第8章 一而再

◎今晚月圓,別忘了及時行樂◎

一隻飛蛾撲棱著翅膀,繞著燈管飛舞,外麵路上偶有摩托車經過時發出的轟響。

做完筆錄出來的許冬,說要送她回家。

“不用。”芳夏心裏雖然想著事兒,拒絕的話語卻幹淨利落。

許冬沒多停留,從旁邊側門出去了。

過了會兒,他從另外一個門進來,手裏多了2瓶礦泉水,他在她對麵坐下,拿出一瓶擰開瓶蓋遞給她。

芳夏沒接,反盯著他,語氣盡量平和地問:“你同事呢?找到了嗎?”

“他家裏有事,回老家去了。你嘴唇幹了,喝點水潤潤喉。”許冬看她不接,隻得把礦泉水瓶子放在茶幾上,“我先走了。還有一瓶給張黎。”

他是了解她的,他把水放邊上,她就自己拿來喝了。

沒多久,張黎從裏麵出來,芳夏拿起沒喝完的礦泉水,道:“走路回去吧,也不遠。”

張黎往回看了一眼,他琢磨不透芳夏和許冬現在的關係,從他的觀察來看,兩人還是互相在乎的,他輕聲問:“你不等許冬?”

“他走了。袋子裏那瓶礦泉水,他買給你的。”

張黎捋了捋花白的頭發:“他什麽時候那麽善解人意了?”

以前許冬和芳夏談戀愛的時候,可以用四個字形容許冬——目中無人。不是他拽或者囂張,而是他眼裏看不見其他人,除了他女朋友。

芳夏沒搭話,先出了門,張黎拎起礦泉水,一口氣灌了大半瓶,在裏麵說得口幹舌燥,也沒給杯水喝。

路上兩人繼續聊案情,張黎聽完芳夏的推測之後,道:“如果梁出納是幫凶,那他的作用是什麽?”

芳夏:“他們吃宵夜的飯店離青雲街不遠,如果正常散場,張叔回家是不需要經過運河街的。”

張黎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梁出納故意喝醉,讓我爸送他到十字路口打的,到了十字路口,我爸就隻能從運河街回家了。”

“對,兩個人合作,一個負責引導張叔去運河街,一個在運河街等待機會。”

張黎停住腳步,喝完後被捏扁的礦泉水瓶子輕輕敲打著路邊圍牆,“那會是誰?兩人的動機是什麽?”

舊城區裏,街道狹窄,經過一片即將拆遷的老街,路上到處是小砂石,踩在腳下沙沙作響,芳夏踢開一個小石子,道:“梁出納自殺前,燒了很多賬簿……”

“你懷疑跟金錢有關?”

“我查了他們幾個的資料,前幾年梁出納離婚之後,他前妻花了幾百萬給他們的兒子買了三個門麵房,他前妻是家庭主婦,離婚後沒再婚也沒工作,這錢從哪兒來的?”

張黎隻聽說梁出納離婚後淨身出戶,但沒想到他留給妻兒這麽多錢,他不知道芳夏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從哪兒調查來的數據,記者做事果然不一樣,幸好這次有她幫忙,不然他父親這個案子,就隻是一單普通的車禍案。

他想了想,道:“梁出納和老白聯手?”

芳夏搖頭,“老白有直接的不在場證人,事發時間段他不可能去運河街殺人。”

“也不可能是康會計,康會計是個瘸子。那就是還有另外一個人,隱藏在暗處,我們還不知道是誰。”

張黎把手中礦泉水瓶扔進了路邊的垃圾箱,他正要伸手幫芳夏把她的礦泉水瓶子給扔了,結果芳夏一個瞄準,手一揚,礦泉水瓶子落到垃圾箱裏。

張黎笑道:“準頭可以啊。”

“那麽大的垃圾箱我都扔不準,教官要把我批死。”她要是當了警察就好了,那她就可以獲得一手信息。

張黎不敢接她這個話題,畢竟芳夏考上了公安大學卻沒能當上警察的事,是她人生一大遺憾。

又往前走了一段,張黎瞥了眼芳夏,還是沒忍住,道:“你說許冬怎麽那麽巧出現在職工樓?那麽巧他同事住梁出納隔壁……”

芳夏走在前麵沒打斷他,張黎繼續道:“按理說,他和梁出納不可能有利益交集啊……除非他是替他爺爺辦事。”

許冬爺爺是藥研所老職工,跟財務科的人都熟悉。

芳夏沒有反駁,張黎自己馬上否了,“不過他家開著那麽大的藥廠,這麽有錢,很多事不需要自己親自動手。可能真是巧合吧。”

“誰知道呢?你別忘了,張叔出事的時候,他在高昊宇的車上。高昊宇是送他回家的。”

張黎聽到芳夏肯定了他的懷疑,他為自己剛才的小心思感到愧疚,他看出來了,芳夏心底根本沒有任何包庇的念頭,他忙點頭:“對,我剛才也想到了。總覺得怪怪的。”

芳夏:“後續我會根據情況,看看要不要重點盯一下他。”

兩人說著說著,已經到了家門口,張黎道:“芳夏,我爸的案子,謝謝你一直這麽幫我……要不是你……我真的……”

芳夏拍了拍張黎:“應該的,而且我收了客戶的錢要調查清楚案件。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晚安。”

走進院子,芳夏抬頭看,發現今天的月亮特別圓。

今天什麽日子?

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農曆四月十五日,不由晃了晃神。

眨眼已經過去一個月了。在北城跟那批爛人浪費了大把時光。

上了二樓,客廳還亮著燈,芳母穿著睡衣在沙發上刷小視頻。

已經十點半了,芳夏問她:“媽你怎麽還不睡?”

芳母已經知道梁出納自殺的事,“你不回來我哪睡得著。大家都在微信群裏傳,說老梁中邪了。這大半夜的,你跑他家去幹什麽?”

芳夏避而不答,反而問:“媽,你知道517工程嗎?藥研所以前的一個項目。”

芳玉龍是藥研所財務科的會計,不過她在財務一科,“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芳夏在老媽身旁坐下,“昨天找到幾張外婆的老照片,上麵有517工程的賬簿,我就是好奇……”

“517工程是藥研所的一個老項目……”

“關於什麽的?”

“一項免疫藥物工程,九十年代初這個項目在實驗室出了意外,被上麵叫停了。但517工程花了很多研究員的大量心血,大家都不甘心,最後所裏領導決定,用小錢櫃的資金來支撐這個項目繼續運轉。這事都是財務二科在跟,我知道的不多。”

芳夏問:“517工程,外婆是總負責人?”

“你外婆是返聘的領導啊,實驗室的事都歸她管,小錢櫃後來也歸她管。你外婆走了後,517工程沒了領頭羊,最後還是沒能堅持下去。”

517工程後續資金來源於小錢櫃,資金運轉沒有監管,這就很可能給了某些財務人員可乘之機中飽私囊。

所以,梁出納是貪汙了517工程的款項?死前燒掉賬簿,是怕被查出來,怕留給妻兒的房產被追討回去?

那誰最有可能跟他一起合謀?

許冬爺爺以前在所裏也是個小領導,跟他有關嗎?時間上不對啊。許爺爺九十年代都已經開藥廠了。

芳夏還是問了一句:“以前許冬他爺爺在藥研所負責什麽?”

芳母道:“許箋元啊?他是‘新藥開發研究室’的領導,跟你外婆這種老老實實做研究的不一樣,精明的很。這個許箋元,曾經也是你外婆提拔起來的,可惜沒良心,自己出去單幹,有錢之後,就忘本了。許冬跟你分手,十有八九是他攛掇的。他跟張主任他們不一樣,張主任這幾年事事都還能想著我們家,可惜好人沒好報。”

芳母起身拿起保溫杯喝水,“宿舍樓發生火災那天,你外婆本來是約了張主任和梁出納在宿舍談事的,結果他們忘了,如果他們沒忘,可能你外婆也不會死。這就是命啊。”

這事芳夏倒是第一次聽說,“外婆約了他們談事,他們為什麽會忘記?”

“釣魚!梁出納拉著張主任去的!所以說釣魚誤事!”

……

芳母回房休息,芳夏窩在沙發上,想這些捋不清的前因後果,這個案子,好像慢慢的把她外婆給牽扯進來了。

她決定先洗澡,清醒清醒。

等洗完澡,打開筆記本電腦準備工作的時候,手機短信鈴聲響了兩下。

以前對短信鈴聲完全忽略的她,聽到鈴聲,滑動鼠標的手不由得停了下來,她拿起手機一看,一個全新的陌生號碼發來短信。

【今晚月圓,別忘了及時行樂】

尼瑪!

芳夏把手機扔沙發上,沒完了,這是!

她不確定對方是不是在戲弄她,雨半程跟她說這次的虛擬號,經過層層加密,查不出實際號碼,所以也無法實時定位。

想起聶小青後來給她電話,說不是她下的毒,按道理聶小青不敢再來招惹她的。

如果不是聶小青,那是誰?

芳夏坐在書桌前對著電腦看不進去資料,不由望向窗外,冷青色的月亮,幽幽看著她。

她強行讓自己進入工作狀態,才打了幾行字,就感覺到口幹的厲害。

她去客廳裝了一大杯直飲水,一口氣喝完,依然不解渴。

有些心慌,手心都是汗,完蛋,她覺得自己不是中毒,而是中邪了!

回房反鎖房間門,她決定今晚上無論怎樣,掉一層皮,死也要扛過去。

一開始還好,忍一忍,蹭一蹭也就過去了,隨著時間流逝,人越來越燥熱難受。

她開門去冰箱裏取出一盒的冰塊,那冰塊無論放在哪裏都不夠,血液在血管裏像熱油般燃燒灼人。

早知道這樣,她該把自己綁起來,像對待毒癮發作的癮君子,但已然來不及,她在**翻滾,肌肉肢體漸漸不受控,滿腦子都是某種顏色的廢料。

她開始出現幻覺,畫麵都是她上次在許冬手機裏看到的,她和他糾纏的過程。

手扣在皮膚上,血液滲透而出……

難受得想死的心都有。

到了最後,行動完全不受大腦控製,她雙手**著顫抖著撥通了許冬的電話。

所有的倔強和孤勇都被拋諸腦後。

她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那聲音飄飄忽忽,很遠很遠,仿佛不是她的。

作者有話說:

雨半程:此時此刻我……是不是不應該出現……但我再不出現,有人說我耍賴啦。有沒有人猜對?暫時保密。

作者:沒看過封家大院的同學,並不影響閱讀本文哈,世界觀是一步步慢慢打開的,會有個過程,不要著急,現在講案子,那大家專注案子就可以了。隨著案件進展,人物和事件會一點點引出來。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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