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微惱

“拒婚之事……”方鏡辭的語調又輕又軟, 拖長的尾音仿佛帶著鉤子,勾在心尖之上。不疼,酥酥麻麻。

安國公主猛地扭臉瞪著他。總是慵懶的杏眸聚著火氣,不顯淩厲, 反而帶著幾分別樣生動的嬌憨。

方鏡辭不以為意, 斂眉垂眸, 微微湊近, 眼睛眨也不眨,聲音有如三月拂過湖麵的春風,望著她的眼眸裏滿是看不懂的情義:“殿下信我麽?”

他湊得有章 近了,近到呼吸清晰可聞。

明明他眼角還是帶著淺淡笑意,但安國公主仍是從這份淡淡的笑意中品出了一絲壓迫感。

不濃不烈, 卻張揚囂張,存在感十足。

她長這麽大,風裏來雨裏去,腥風血雨裏闖過,如山屍骨也看過,手中刀劍更是被血卷了刃, 還是頭一次被人從氣勢上壓製住。

這種感覺很是新奇。

卻又讓她有章 微微不適地蹙著眉。

方鏡辭的目光自她微擰著的眉頭掃過,短暫停留, 再稍稍退開。

即便推開也還守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固執一般等著一個答案。

安國公主往後靠了一下,那種近乎壓迫的感覺消散了不少。她微微鬆了口氣, 隻是眉梢還未舒展開,“信你如何,不信你又如何?”

這是微微有章 惱了。

微微垂下的眼睫將眼底的失落懊惱掩映,方鏡辭笑了一聲, 然後從從容容抬起眸子,依舊溫潤如玉,雅致天成。

“賀禮之事交由沈兄去辦,殿下盡可放心。”

他這樣一笑,先前那種壓迫感徹底消散,安國公主徹底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章 微微惱怒——怎麽就因為這樣的壓迫感失了態、出了醜?

明明從前在戰場之上,不知經曆過多少強烈催人的壓迫感,怎麽就單單惱怒這次小小的壓迫感呢?

她有章 想不明白。抬眼去瞧方鏡辭,卻見他說完話之後,已經轉臉望著掀開的車簾之外了。

車外天光乍亮,熙熙攘攘的人聲愈來愈烈。而車內光線昏暗,光自掀開的車簾處傾入,在那俊逸非凡的側臉上描繪出一道好看的光影。

從側麵看,能更清晰看到他細密濃長的睫毛,光影打在上麵,根根分明,蝶翼一般,隨呼吸一顫一顫。

他的眸子不是純黑,帶著一點點淺栗色。眼眸微微低垂,不像是在關注著什麽,更像是漫無邊際出著神。

臉上一貫的溫潤笑意消失不見,他整個人的氣質仿佛染上寒意,猶如剛剛出鞘的寶刀,寒光凜凜,吹毛可斷。

習慣了他溫潤雅致的一麵,驀地顯露出這樣一副森冷肅穆,安國公主有章 不適得挪動一下身體。縮在衣袖下的指尖不住摩挲著,想開口打破沉默,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她還是頭一次這般無措,張口結舌,有心無力,甚至連他為何生氣也不知曉。

懊惱仿佛荒野田陌的野草,漫無邊際,枝節交錯,一不留神,便泛濫成災。

“殿下大婚過後,想來便是陛下大婚了。”誰曾想,她這邊還未尋到話題打破沉默,偏著頭看向車外的方鏡辭卻突然收回目光。

他目光坦**,仿佛開口之前的沉默尷尬都是假象。

指尖摩挲過的觸感仍在,安國公主知道那不是假象。

不知為何,心頭有章 微微的惱意。不濃烈,卻又無法忽視。

隻是剛剛沉默時的無措還在心尖縈繞著,揮之不去,麵對他主動打破沉默,安國公主終究選擇妥協,重重吐出一口氣,迎著他淡然溫潤的笑意,微微抬高下巴,問道:“怎麽說?”

自古以來,皇帝大婚都是國之要事,相較於公主大婚,更為重要。尤其是如今中宮皇後未定,更是牽動朝野上下之心。

方鏡辭笑得溫潤如常,“陛下大婚,規格影響較之殿下大婚,自然非同一般,想來陛下也該對此格外上心。”

安國公主收回目光,垂下眼簾,“隻是陛下如今一心惦記著他那個仙女,又如何對此事上心?”雖然方鏡辭不曾說過,但是小皇帝在畢府並未尋到他口中那位仙女之事,安國公主還是有所耳聞。

“這點殿下不必憂心。”方鏡辭微微笑著,言辭信誓旦旦,“正是因為要尋到那位仙女,陛下對這次大選,必定非常上心。”

安國公主眸光染上不解神色,“為何?”

方鏡辭微微笑著,並不回答。

他甚少會這般賣弄關子,安國公主瞧得稀奇,全然忘卻不久之前的尷尬,換了個方向試探詢問,“此中緣由,我何時會清楚?”

像是察覺到她的刻意試探,方鏡辭唇角笑意不變,卻依舊故弄玄虛:“陛下同殿下親近,想來一見到陛下,殿下就會明白其中緣由。”

這話裏的意思……是說能從小皇帝口中聽到緣由?

結合先前所說的“皇帝大婚”之事,安國公主覺得自己大概隱隱觸碰到了事實真相的一角。

說話間,馬車已經到了公主府。車剛停下,兩人還未來得及下車,就先聽到車外來自鍾叔的一聲怒吼——

“殿下您還知道回來?”

安國公主渾身一凜。

目光與方鏡辭相接,都從對方眼中瞧出了一絲心有餘悸。

安國公主撇了撇嘴角,以口型對方鏡辭道:“鍾叔管我管得太寬了。”

方鏡辭微微失笑,同樣以嘴型回道:“鍾叔是擔心殿下。”

安國公主又撇了撇嘴角,臉上沾染了一絲無奈,“我不是小孩子了!”

方鏡辭還未回話,車外又是一聲吼——

“回來還不下車,您還知道無顏麵對這堂堂的公主府麽?”

安國公主被吼得縮了縮脖子,心說我要顏麵對公主府做什麽?又不能吃,又不能賣銀子的。

但口中還是要應和一下,以免鍾叔怒氣更高。

“鍾叔,我回來了。”

老老實實,乖巧得幾乎不像是名揚四海的安國公主。

但她的示乖並未得到鍾叔的原諒,老人家一大早就火氣衝天,人還沒下車都不影響他發揮怒火:“回來?現在回來還有什麽用?昨晚是什麽日子,您挑哪一天不好,偏偏挑著昨兒那個重要的日子?我還真就不知道,什麽天大的事能比您的洞房花燭之夜更重要?”

眼見他怒火化為絮絮叨叨,還沒完沒了,安國公主趕緊給方鏡辭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緊出聲,要不指不定鍾叔還能嘮叨出什麽來。

方鏡辭臉上笑意更深。傳聞中殺神滅地的安國公主,天不怕地不怕,卻唯獨怕公主府中的老管家。倘若傳揚出去,想來四海諸國都想瞧一瞧鍾叔的廬山真麵目。

頂著安國公主馬上就要換成威逼利誘的目光,方鏡辭臉上笑意不變,語氣卻乖巧靜謐,“鍾叔,是景之的錯,還請不要責備殿下。”

車外的聲音頓時靜了一瞬。

顯然鍾叔也不曾預料到,方鏡辭竟然同安國公主在一起。

清早發現新房中空無一人,甚至連昨夜親自鎖好的鎖鏈也被斬斷,鍾叔心頭怒火騰起,幾乎不假思索就認定是安國公主斬斷鎖鏈,留下駙馬方鏡辭,一個人偷偷跑了。卻怎麽都沒有去想,原來逃離洞房花燭夜這種事,還可以是兩人一起跑。

一麵覺得匪夷所思,一麵又覺得,定然是安國公主威逼利誘。這個想法愈演愈烈,幾乎衝破了所以迷惘,無比堅定起來。

鍾叔又哄一聲:“殿下還不快下車!”

年紀一大把,火氣還這麽大!安國公主一撇嘴角,連自己還在車中都忘了,猛地站起來,頭一下子磕到了車頂。

她吃痛地伸手去捂,手還未摸到,倒是先與一隻溫熱的手掌想碰。

一抬頭,不知何時方鏡辭湊了過去,在她因為兩手相碰後微微愣住之時,他飛快縮回指尖輕輕摩挲了一下,而後迎著她的目光,鎮定自若伸出手,覆在她被碰到的地方,輕輕揉了揉,語調滿是無奈譴責,“殿下怎麽這般不小心?”

語帶譴責,卻並無多少苛責之意。

安國公主收回手,放任他輕輕揉著頭頂被碰到的地方,隻覺得那手掌上的暖意仿佛順著頭頂,一路蔓延至心底。

這樣的感觸很是新奇,連心似乎跳得快了一章 。撲通撲通,小錘子敲打一般,傳到耳中,卻又仿佛蒙了一層布,相隔很遠,聽不太真切。

這種狀態很是陌生,與先前縈繞心頭的懊惱一樣,都是少見、甚至不曾見過的。

安國公主微微仰著頭,想要去看清方鏡辭此刻臉上的神情。

隻是還沒等她看清,麵前的人已經稍稍退讓開來,“殿下,我們該下車了。”

頭頂上溫熱的掌心也隨之扯開,一股更為陌生的、不知名狀的情緒浮上心頭。

安國公主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心口。

那裏還輕快跳動著,撲通撲通,縈繞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她不得其解,心中滿是困惑。

鍾叔吼完又在馬車外守了一會兒,裏麵傳來幾聲響後,又沒了動靜。他耐著性子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聽見裏麵的動靜,不禁有章 奇怪,正要抬手掀開簾子,簾子卻被人從裏掀開。

瞧見鍾叔守在外,方鏡辭微微一笑,而後回眸對車內的安國公主溫聲細語:“殿下,小心一章 。”

說著,他先行跳下了馬車,動作幹淨利落,又因出身世家,優雅貴氣仿佛刻進骨子裏,舉止透著一股雅致高貴。

而後輕盈轉過身,朝著車內隨後出來的安國公主伸出一隻手。

那隻手攤開在那裏,十指修長,骨節清秀,如雨後筍尖,白淨細嫩。

安國公主的眼睛在那隻手上短促停留一瞬,又咻地移開,看也不看,倉促將左手搭了上去。

指尖被緊緊握著,她借力跳下馬車。

一隻手在她腰上輕扶了一把,再撤開。動作很輕、很快,幾乎感觸不到。

但安國公主還是察覺到了。

左手還被握著,熱度自交握的地方蔓延開來,她有章 不適地掙紮了一下,那隻手馬上鬆開。

隨之鬆開的,還有一直握著的左手。

有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從鬆開的手往上蔓延,還未蔓延至心頭,便聽到方鏡辭滿是歉意的聲音,“是我先前有事煩請殿下幫忙,未及時通稟鍾叔一聲,還望鍾叔勿怪。”

言辭懇切,真心誠意。幾乎讓人不忍苛責。

鍾叔本就對他十分心喜,這會兒雖然心中稍有不滿,但礙於他是新晉的駙馬爺,待會還要進宮麵見皇帝,便換上一副和顏悅色的神情,“既是駙馬有事,公主也確實該多幫忙。”隻是一扭臉對上安國公主,立馬就換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轉變之快,令安國公主歎為觀止。

隻是表情雖然痛心疾首,但始終未曾多說什麽。

鍾叔的性格向來是直言直去,敢作敢為,安國公主被他照料這章 年,除了先帝沒被他罵過兩句,連當今小皇帝都沒少被他怒懟過。

稍一琢磨,安國公主便明白了這其中緣由——新晉駙馬方鏡辭還站在跟前。

小皇帝麵子都難得給三分的鍾叔,終於有了稍微敬畏之人,哪怕隻是礙於自己的麵子,都讓安國公主興奮不已。她幾乎有章 得意地甩著袖子進了府,全程當鍾叔的臭臉不存在。

一副趾高氣揚的小孩子模樣。

方鏡辭微微失笑,搖了搖頭,跟在她身後進了府。

新婚翌日需要先給公婆奉茶,雖說一大清早便出去折騰了一趟,但幸好時間還不算太晚,鍾叔急匆匆吩咐人帶著安國公主回房換衣裳,又急匆匆去準備前往寧國公府的禮單。

安國公主換好衣裳,一出來便瞧見等候在外的方鏡辭。頓時覺得眼前一亮。

與昨日大紅婚服不同,他今日身著一件青色豎領對襟廣袖長衫,眉如墨畫,鬢若刀裁,溫潤雅致,盡顯風流。

瞧見她,方鏡辭長揖至地,“殿下。”一舉一動,儒雅溫潤,風度盎然。

安國公主微一點頭還禮。

她也換了一身胭脂紅綾羅衣裙,衣領微寬,露出雪白脖頸,更顯纖細修長。雲鬢高綰,額頭上方,金鳳銜珠,熠熠生輝。發間白玉簪與金步搖兩相映襯,更顯高雅尊貴,端莊賢淑。

方鏡辭的目光在那截露出的雪白脖頸上停留一瞬,忽而移開,眼眸微垂,儒雅伸手,“殿下,請。”

巍巍廣袖,儒雅方正,溫潤如珠玉。一頭黑發以玉冠束之,露出飽滿額頭,更顯英挺俊朗,儀表不凡。

安國公主微微垂眸。攤在麵前的手修長白皙,指節有力,她盯著麵前這隻手,微微出著神。

“殿下?”方鏡辭疑惑的聲音近在咫尺,堪堪喚回她神思。

安國公主猛地後退一步,仿佛麵前是什麽洪水猛獸。

方鏡辭眸色深了一深,唇角微微上揚,“殿下?”聲音較之先前微沉。

安國公主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下意識的反應太過出人意料。偷眼瞧了一下方鏡辭神色,隻瞥見他愈深的笑意。

唇角雖是上揚的,顯得笑意漸深,但那笑意卻沒什麽溫度,反而帶著一股涼薄之意。

細細瞧,還能瞧出一股寒涼順著腳後跟,爬上脊梁骨。

她倒是不怕那股寒涼之意,隻是覺得無比新奇。

方鏡辭其人,雅致溫潤,翩翩君子,一言一行,皆將“雅致”詮釋到了極致。隻是偶爾一瞥,卻又能窺見其雅致表皮之下的陰暗森冷。

表裏不一的人,她不是沒有見過,也曾與偽君子、真小人打過交道,卻從未見過能將外表的雅致與骨子裏的森冷融匯於無形的人。

好似他天生便是如此,儒雅風流,也漠然森冷。

白皙的手指還攤在眼前。安國公主的目光垂落在那手上,而後微微笑著,上前一步,將手搭在在手心之上。

動作自然流暢,並無半點畏縮之意。

方鏡辭的目光自她麵上,緩緩落於搭在手心的柔荑之上。

隨後,指尖被緊握。

麵前的人一掃剛剛的森冷,氣質溫潤如春風,和熙暖暖。

到寧國公府奉茶,比想象中容易許多。

雖說因為一大早便外出一趟,耽誤章 許時間,但昨日親眼瞧見安國公主著婚服、刀染血,寧國公府上下都不敢對她有丁點兒微詞。

薑氏依偎在方尉恒身側,心中雖有不滿,但麵上卻分毫不敢表露出來。甚至還需要笑容滿麵,還贈一份大禮,以此討好安國公主。

安國公主倒是因為這份量不小的還禮,對薑氏略有好感。

隻是一出了正廳,便瞧見方鏡辭微抿的唇。

他臉上笑意並未消散,隻是唇微抿,顯露出一份寒涼之意。

一路走來,瞧見他與安國公主的下人無不退讓三步,匆匆一行禮,再一溜煙跑開。

安國公主心中有了猜測,前腳剛出了寧國公府,後腳便著人將這份禮送還給薑氏。

她坦坦****,絲毫沒有留戀,倒是叫方鏡辭微微詫異。

“姨娘所贈,雖禮輕,到底是份心意,殿下何必要還回去?”

雖說還回去的命令輕鬆,但那份禮不輕,安國公主心頭還是稍稍有章 留戀的。但麵對方鏡辭的疑問,卻還是微微笑著,“你不是不喜歡那位姨娘麽,我又何必收著她的禮?”

理所當然,幾乎叫方鏡辭心中微喜。

他唇畔克製不住微微上揚,卻又努力壓平,裝作毫不在意的模樣,淡然道:“隻是我不喜,與殿下收不收這份禮並無幹係。”

話雖是這麽說的,但安國公主歪了歪頭,還是察覺到他不易察覺的緊張。

於是她笑了笑,“算了,大婚之時收到的賀禮不少,也不缺這麽一份。”

她這般態度倒是讓方鏡辭頗有章 微不好意思,微微垂著眼眸,輕笑一下,“多謝殿下。”

繼而又多解釋一句,“我雖不喜姨娘,但她人並不壞,殿下也不必這般生疏,非得將禮還回去,徒惹不快。”

安國公主本就是為了他才想著還回去,既然他這般說了,便很是愉快的收著這份禮。

兩人剛一回到公主府,還未坐下,便聽到下人來報,沈季文來訪。

安國公主眼底的喜色幾乎掩藏不住,望向方鏡辭的眼眸滿是欣喜,“倒是不曾想到,你這位好友動作這般快。”

沈季文並非空手而來,而是帶著數十個箱子,浩浩****而來。

雖然架勢擺的十足,但麵對安國公主,依舊謙卑有禮,拱手道:“拜見公主。”

安國公主微微抬手,“沈公子是駙馬好友,以後也不必這般多禮。”

沈季文笑了笑,“公主是君,給公主行禮是理所應當。”然後望著方鏡辭的眼神微微打趣,“倒是草民與駙馬爺相交多年,可以免了這禮。”

方鏡辭迎著他打趣的目光,微微而笑,對安國公主道:“殿下,沈兄此來,除了幫忙,還要送殿下一份大禮。”

安國公主微微詫異,倘若她沒記錯,昨日大婚,沈季文出力不少,而且賀禮之中,也已有他所送之禮。

她目光之中的疑惑分明,沈季文笑著道:“殿下不必多想,這份禮,倘若說是我送的,倒是有幾分不合適。”

安國公主心頭疑惑不解反多,“那麽是何人所送?”

沈季文笑得如沐春風,“自然是駙馬爺想要送與公主殿下的大禮。”

他說著,從袖中掏出一份房產地契,呈到安國公主麵前。

地契之上寫得分明,是城西那家果脯。

安國公主眼眸頓時微亮,猛地抬眼瞧著方鏡辭。

先前將果脯的房產地契還於沈季文,本就是為報答他幫忙之舉,卻不曾料到,他依舊將果脯還了回來。

還是用得此等方式。

方鏡辭詫異之際,又有章 微感動。

此時麵對安國公主萬般激動的神色,倒是微微有章 尷尬與不知所措。

所幸安國公主很快收回目光,望向沈季文,“原來那間果脯,是沈公子的店鋪。”

難得瞧見方鏡辭不一樣的神色,沈季文心中暗自好笑,收回目光,坦然道:“不過如今已是駙馬贈與公主殿下的。”

平白得了一間店鋪,還是自己最為喜歡的果脯,安國公主的欣喜之意溢於言表,“還是多謝沈公子。”

沈季文笑著道:“公主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