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阮淵陵的話儼似沉金冷玉, 泠泠然地澆落在了聽者心頭,溫廷舜款款起身,朝著阮淵陵恭謹地行了一個長揖, 阮淵陵簡淡地頷首, 喚他重新落座。
眾人料著溫廷舜可能當選為齋長, 但委實沒想著他亦有競選齋長的心念,在他們的印象之中,溫廷舜素來不爭不搶,人淡如菊, 行事極為低調,近乎一副與世無爭的情狀,尤其是沈雲升, 見著此狀, 眸底閃過了一絲驚詫,想起數日前一遭值房夜談, 他試探過溫廷舜,問起有無擔綱齋長的念頭, 那時溫廷舜神色寡淡,道了聲無,說是定然不會同長兄相爭。
經他這般一說,沈雲升亦是便信了, 結果, 今下見溫廷舜坦**磊落地受了齋長之禮,他的心情格外雜陳,更教他不解地, 是阮淵陵的態度,他知曉阮淵陵素來器重溫廷安, 在刑統之義此一學目之中,溫廷安是學得最為出類拔萃的,循理而言,阮淵陵當是會選溫廷安當齋長才是。
其時,不僅是沈雲升蘸染有惑色,崔元昭、楊淳等人亦是著實一愣,他們疇昔都深受過溫廷安的襄助,是溫廷安的忠實擁躉,若是齋長之位,要在溫廷安與溫廷舜二人之間選的話,他們會比較傾向於選溫廷安。
龐禮臣心中的恍思,亦是不必他們二人少。他見著是溫廷舜成了新任齋長,頗覺自己麵上無光,風頭都教溫廷舜給搶了去,他知曉溫廷舜文武絕倫,論文心之造詣,他自當比不過溫廷舜,再論武道的修習,溫廷舜亦是絲毫不遜色於他,甚至還要更勝他一籌,茲事從追鷹比試之中,便能可見一斑,但龐禮臣或多或少都有些不甘心在裏頭,不甘心就這般被溫廷舜壓了一頭,但又想著這是黃歸衷、朱常懿、兩位司天監監正和阮淵陵五人共同選出的結果,他縱然是不服氣,也得必須服氣。
他又好奇了,溫廷舜能當上齋長,誰會去擁護他?
龐禮臣率先相詢了左鄰右舍,也就是魏耷與蘇子衿,原以為兩人都會不服,殊不知,兩人竟是都沒什麽意見,大抵追鷹比試裏溫廷舜的反敗為勝之局,施展得過於巧妙與絕倫,魏耷對溫廷舜持有一種欽賞之意,願意驅馳與追隨。
而蘇子衿,他尚是雍院的外舍生時,便是時常抄誦溫廷舜的錦妙文章,等閑大鄴裏流傳有一種文人相重的習氣,蘇子衿亦是很崇敬溫廷舜,若是能隨其一同執行任務,自當是與有榮焉。這般發現,讓龐禮臣心中鬱結。
這廂,溫廷安眸底掠過一絲訝然,不過,容色很快恢複成一派水平如鏡,風瀾不起,她心想,要是自己能成為齋長,自當能有更多心力,去秘查自己欲要調查的事情,若是落選了,倒也無妨,她並不是一個執念過深的人,在身外之物方麵,素來看得很開。
她淡淡地思忖著,溫廷舜成為齋長全無問題,論智謀,論策略,論統籌,他皆是極為出色,為人冷靜嚴慎,遇事淡然不驚,是真正能扛得起大梁子的,往後出任務的時候,確乎需要像他這般的人。
隻不過,這次任務會是甚麽?若是所查之事,與溫善晉有所牽扯的話,又當如何?
阮淵陵罔顧眾人各異的神情,再度敲了一聲木鐸,聲聲振聾發聵,待私語聲止歇,人籟闃寂,齋舍之內臻至一片平寂時,他撥弄了一番燭扡,橘黃火光益熾,照亮了烏案之前的一樁公牘,他拂袖伸腕,不疾不徐地攤開其中一折,啟口前,淡淡看了溫廷安一眼,她是半晌都沒動靜的人,他遂是特地留神了一會兒她的容色。
窗扃之外的和暖清風,吹過一圍描金簟簾,一片嫋嫋熏香之間,溫廷安烏眸低低地斂著,淺茸茸的睫羽覆落一片穠纖的深影,晴光罩在了她的側顏上,光影線條黑白分明,像極了灑金箋子上的皴擦畫,這襯得她瞳仁湛明且溫潤,眼神卻很是幽空,似是有一些心不在焉,阮淵陵見及此,便喚:“溫廷安?你可是對齋長有疑議?”
溫廷安疾然回了神,一時之間,殊覺全齋人的視線俱是聚焦在了她身上,溫廷舜澹泊的視線亦是望了過來,兩人的視線在虛空之中對契上了,不知為何,她頗感不太自然,定了定神識,祓除了蕪雜之念,溫寂地搖了搖首,欠身拱手道:“掌舍容稟,晚輩對新任齋長並無任何疑議,溫廷舜能成為齋長,晚輩幸甚至哉。”
溫廷舜注視著溫廷安的麵容,她就坐在離他不遠處的地方,他竟然能從她的話辭裏,聽出了幾分剴切之意。要知曉,曾前兩人不睦,溫廷安說話一般虛與委蛇居多,目下,他很難得能從她口中聽到『幸甚至哉』這四個字,他不免感到納罕,也有一些看不透她,元夕夜過後,他能覺知到她生出想勝任齋長的一份心,她亟亟想要做些什麽,可現在,她落選了,至少心中定然生有一份不甘,溫廷舜卻沒有在她的眸心裏,尋覓到他預期之中的反應。
九齋諸人的心思籌謀,在桌榻之下風起雲湧,阮淵陵佯作看不到,指腹輕輕撚著公牘,淡聲道:“齋長已然選出,既是如此,本官便下達你們將要執行的第一個任務。”
“不過,話先說在前頭,本來此一任務,要令你們九人同時執行,但在近些時日裏,洛陽城內出了諸多遭際與變數,時局極為凶險與跌宕,我與黃學士、朱叔以及兩位監正曆經一番磋商後,決意將人數銳減至五人。”
阮淵陵掃視眾人,最後,視線堪堪落在了溫廷舜身上,話聲苛沉,一字一頓地道,“一言以蔽之,本次任務,將由齋長做首,齋長需在九齋裏選出額外四人,你們五人共同執行任務,執行過程之中聽候齋長的一切調遣。”
眾人麵麵相覷,一陣默契的無言,溫廷舜凝了凝眸心,率先問道,“選走四人,九齋還餘下四人,當如何調遣?”
阮淵陵道:“至於剩下四人,便是留在齋中等候新令。”
言下之意,便是剩下來的四人,不參與第一個任務的意思了。
此話一出,九齋之中原是緩和的氛圍,瞬即變得緊促起來,這是九齋第一次出任務,人人都摩拳擦掌,恨不得大展拳腳一番,若是沒被選上,那這長達七日的集訓,可不就白費了嗎?
阮淵陵淡聲吩咐道:“溫廷舜,你且先選出,除你之外的四個人便好。”
溫廷舜淡應了一聲,不著任何風瀾的寂眸掃視了眾人一圈,溫廷安看了他一眼,她心中想著,他應當是會選她的吧,畢竟這七日以來,從溫廷舜對她的種種行止觀之,兩人的關係,至少未如疇昔那般相看兩厭,也沒那麽劍拔弩張,在她看來,她與溫廷舜若是共同執行任務的話,應當也不會再產生什麽糾葛或是齟齬。
“龐禮臣,魏耷,呂祖遷,楊淳。”在她思量之時,溫廷舜揀選了四人出來,他的視線早已從她身上挪開,望回了阮淵陵,“掌舍容稟,晚輩選得便是這四人。”
少年的嗓音醇和如冬雪晨露,透著一陣沁涼冷冽的質地,但又勢若沉金戛玉一般,擲地有聲,剛巧是九齋諸人能聽到的情狀,此一瞬,院中寂寂,被遴選中的人麵露了喜色,那麽未被選中的人,難免催生出了一絲鬱悶。
溫廷安眼睫倏顫了一顫,思緒僵滯在此一刻,麵容之上愕色難掩,一錯不錯地凝視著溫廷舜,這廝居然沒有選她,兩人明明關係破了冰,兄弟情誼緩和了不少,他為何不選她?
溫廷安滿腔困惑與疑竇,想從溫廷舜的臉上覓求答案,但少年垂下了眸,阮淵陵遞與了他一封文牒,應是記錄本一回任務的執行名單,他寫下了他所遴選的四個人,以及他自己。
溫廷舜並沒有解她的惑。
溫廷安先是回溯了一下自己過去七日所學,三國之語、鷹眼之法、刑統之義、堪輿之術、讖緯之道,五門學目,哪一項她不是均在上等?她自詡課績並不算差,若是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之中,決不至於會拖扯溫廷舜的後腿。
抑或是說,在過去七日裏,她做著了什麽事兒,隱隱之間觸怒了他,他現在要恩將仇報,故意給她穿小鞋,不選她?
溫廷安胸中生出了一陣悶意,薄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百思不得其解,這七日裏,每逢兩人打照麵的時候,她素來規矩和善,不曾陷他於不義,細細想當初,他挨了龐禮臣一記戾拳的時候,她還特地趁夜去值房,給他送薄荷藥膏,他提出背部上藥之請求,她還應下了,枉自己如此照拂他,結果,溫廷舜這廝就是如此待她的?
與溫廷安同樣落選的,亦是囊括了沈雲升、崔元昭以及蘇子衿,他們三人雖然心中潛藏有惑意,但心內思緒之波瀾,倒沒有溫廷安這般大。
遴選完了人,阮淵陵便道:“既是如此,那就依照溫廷舜所說的,就這般定下了。”
阮淵陵開始闡述第一個任務的內容:“前不久,本官便是同你們提過,近些時日大理寺正在追查偽詔一案,大金諜者梁庚堯同本官提及了一個人,此人名曰常娘,在曲殤巷經營著一座酒坊,此座酒坊可能是金諜製作偽詔的據點,本官遣去酒坊蟄伏的數位暗探,還查到了常娘與媵王暗通的文書。”
話至此處,阮淵陵頓了一頓,麵容添了一份隱微的霾色,“正當這數位暗探要繼續追查下去之時,他們卻是突然死在了常氏酒坊之中,追查下去的線索亦是戛然中斷。他們搜集到的一些關鍵線索,也許是常氏秘聞,也許是酒坊賬簿,也許是暗通文書,也許是金諜據點,具體詳情,尚未可知。”
“當前這份線索不知落入了誰手,但據本官所知,仍在常氏酒坊之中,因於此,本官命你們潛入這常氏酒坊之中,將這兩位暗探所探賾的線索,以及剩下未搜掘完的案況,一並搜查回來。”
阮淵陵派遣出去的兩位暗探,突然在常氏酒坊竟遭橫死,這可不是什麽小事,眾人麵上皆有濃重的肅色,原是活絡的氛圍,須臾之間便是僵凝如冰,溫廷舜凝聲問道:“這兩位暗探何時死的,又是因何而死?”
阮淵陵淺淺啜了一口香茗,凝聲道:“這兩位暗探死於前一日傍午,他們二人在酒坊之中的身份俱是小廝,經仵作驗屍過後,確證二人乃係死於某種奇毒,至於是哪種毒,尚未可知,但顯然可見,兩位暗探的身份極可能是教常娘覺察到了,她遣人暗中對他們下了毒。”
龐禮臣挑了挑眉,捋起了袖袂道:“不就是一個破酒坊麽?有什麽可懼的?咱們直接尋個托兒說常娘賣得酒有毒,大理寺不就可以趁此抄封酒坊,聯袂官府衙門去仔細搜掘酒坊內外,這酒坊到底是不是金賊的據點,一查便知。且外,要查常娘有無與媵王暗中勾結,掌舍直接治個罪,好生盤查她不就結了?”
大理寺裏的詔獄是三法司之中出了名的,任何人隻消下了牢獄裏頭,縱然是忠貞誌士,也會熬不住這等不可承受的苦難而服軟,鐵齒銅牙也會屈折受辱。
阮淵陵對此搖了搖頭,意為不可,肅聲解釋道:“這並不穩妥。此案牽涉眾多,不僅牽涉了曲殤巷、大金諜者,更是還涉及了東宮與媵王之間的博弈與鬥爭,不宜鬧得過於張揚,否則,易使洛陽的黎民百姓陷入人心惶惶之中,也會為官家所忌憚。”
阮淵陵掃視眾人一圈,擱放下了茶盞,娓娓道:“是這樣,那兩位暗探中了奇毒而死,常氏酒坊目下正在清濯坊內的酒工,以新換舊,如今恰好的時機,本官便是命你們五人,以酒工、酒監的身份到常氏酒坊裏頭走一遭,搜查那兩位暗探遺藏於酒坊裏的線索。”
溫廷舜尋思了一番,嗅出了一絲端倪,說道:“雖說如今常氏酒坊要進行人員大換洗,但有兩位暗探遭害的前車之鑒,想必媵王會敦促常娘加強核查酒工的帳籍,假令要取信於常娘,勢必怕是難如上青天。”
溫廷舜的憂慮不無道理,按照媵王多疑多慮的脾性,怕是會仔細核查每一位新募酒工的底細與身份,若是沒查出甚麽端倪就還好,若是被查出了身份上的紕漏,那對於他們而言,等來的將會是覆滅之災。
似乎是顧慮到了這一層麵,阮淵陵對眾人道:“屆時本官給你們分發的帳籍,都是真實存在著的,遴選自曆年以來洛陽諸多人丁失蹤案樁裏,那些尚未上報的人口,你們五人,便用這些人的帳籍與身份。你們的身份,有且僅有本官與九齋知曉,若是教媵王與常娘起了疑心,那必然是九齋裏出了叛徒,知否?”
阮淵陵的話已是說得較為明晰了,眾人莫敢再有疑議,悉數點頭應是。
溫廷安薄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細線,袖袂之下的手指,鬆了又緊,緊了又鬆,最終半是攥攏了拳心。
阮淵陵吩咐朱常懿入內:“朱叔,勞煩您且帶著這五人去易容罷,假令易完了容,便去領帳籍,明日便讓他們出發。”
朱常懿笑著拱首領了命,朝著溫廷舜等人招了招手:“且跟我來。”
“慢著。”朱常懿領著眾人去別的齋院易容之時,一片踩踏著竹葉青石板的簌簌聲裏,溫廷安低聲喊住了溫廷舜。
她的音色是平寂如水的,綿綿密密地流淌在了他的耳屏,但溫廷舜能覺察到她潛藏在話音之下的薄慍,她素來眸色淺無風瀾,但今次愣是掀起了一片不太淡然的漣漪。
“溫廷舜,為何你要扣留下我?”她的聲線藏著一陣隱微的銳意,冷靜且清冽,“你是有意為之的罷?”
她微微斂著眸心,“元夕之夜所談之事,你一概都忘卻了麽?”
溫廷舜淡靜地垂落下眼瞼,聲線依舊澹泊:“長兄此話何意?”
“首先,我們這七日合作默契,幾乎未曾出過任何紕漏,”溫廷安眉心微鎖,“再者,元夕之夜你不是也說了,我們之間理應互幫互助,但你現在是何種意思,我們這一組,我和沈雲升,你任何一人都沒選,我委實不太明白你的用意。”
溫廷舜靜緩片刻,右手指腹摩挲著左手指腹,道:“龐禮臣、魏耷身手較好,能起捍護之職,至於我為何會選呂祖遷與楊淳,因為他們是生麵孔,是一張白紙,媵王與常娘不曾接觸過他們,他們進入酒坊裏,會較為順遂一些。”
溫廷安對溫廷舜的話將信將疑,他看似回答了她的問題,實質上又沒真正說實話,她問:“那麽,我和沈雲升二人呢?你之所以不選,理由何在?”
他明明知曉她實質上想問些什麽,但他偏偏選擇避而不談。
溫廷舜不響。
“溫廷舜。”
溫廷安朝著他走前了半步,揭破了他的遮障,試探性地問向他:“先不論沈雲升,且先說我自己。你之所以不想讓我參與此回任務,可是因為溫家可能會與媵王勾連的關係?你想讓我避嫌,故此,不準允我去執行任務?”
溫廷舜削薄的唇極淡地抿起了一絲弧度,對她的話不置可否,“長兄,我隻是依照現實的情狀進行人員的調遣罷了,我之所以將你、沈雲升、崔元昭與蘇子衿留下,是因為媵王或多或少都對你們留有印象,這不利於任務的執行,僅此而已。”
溫廷安隔了很久,才尋回自己的聲音,廊簷之下的一串琉璃風鈴,就這般鋃鐺地響動著,像極了一顆曳動不安的心,溫廷安抬首,仰視著溫廷舜,“真怕媵王對我們有印象的話,那麽,在墜入金水橋的那一日,媵王也見著你的臉了,既是如此,你又何必去常氏酒坊涉險?”
溫廷安沒給溫廷舜說話的機會,繼續道:“也許你會說,可以讓朱叔替你們易容,但易容一術同樣適用於我們,這就是你方才解釋的紕漏。你明明知曉我非常想查一樁公案,但你沒有讓我參與此回任務,並且,在這七日之中,你從未透露過要當齋長的意圖,不爭不搶,但在課業方麵,你常居於魁首,是不是可以這般說,你原本就知曉阮淵陵一定會派遣我們潛伏於常氏酒坊,遂此,你早就籌謀好了一切?”
溫廷舜道:“長兄此言差矣,遴選齋長的決定,在於五位先生,而非在於我,我不能動搖他們五人之間的決定。”
溫廷安撩起薄薄的眼皮,看著他,但溫廷舜風雨不動安如山,情緒揉不開,儼似一團迷霧,讓她捉摸不透。
她繼續道:“遴選齋長之位的規則很直接,你擅用規則,當選為齋長自然是水到渠成之事。且外,你也有選人的權利,但你不選沈雲升,按我的猜測,隻因為他同樣極有籌謀,不太會容易受你的差遣,而龐禮臣與魏耷二人,身手極好,但沒你想得這般多,會較容易為聽候你的驅馳,故此,你選了他們。至於呂祖遷、楊淳,他們確乎是同你所說,迷惑常娘耳目的障眼法。”
話說至最後,廊廡之下靜謐一片,溫廷舜薄唇淺抿,繼續等著溫廷安的下文,她卻是沒再繼續就著這一樁事體說下去,轉而道:“溫廷舜,你這般行事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麽?”
空氣有一霎地寧謐,廊廡之下,風聲悄然止住了,人籟靜默如謎。
溫廷舜也沒任何多餘的解釋,喉結緊了一緊,最終,隻是言簡意賅地解釋道:“長兄,我這般做,是為了溫家好。”更也是為了她好。
自然,他承認有自己的一片私心,也有他自己要實現的籌謀,在這一樁事體上,他不會做出任何讓步,更是不會畏葸不前。
溫廷安從溫廷舜的話辭聽出了一絲端倪,尚想細問,這時,前頭朱常懿催促著他快走,跟隨上去的眾人亦是望回看了過來,神態各異,別耽擱了時辰,溫廷舜看了溫廷安一眼:“現在還不是何時的時機,待時機到了,我會同長兄細細言說的。”
言訖,便是隨著大隊伍離卻了。
溫廷安靜靜看著溫廷舜的背影,隻字未語,他所說的時機,到底是什麽?所謂的時機到了的話,他想說的事情,又是指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