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安全措施
室內安靜了一瞬,白鬱聲梗著腦袋,一時間不太想抬頭去看坐在主位的沈知言。
沈知言倒是樂得自在,聽到白洪明的話之後挑了挑眉,右手推了推杯盞的蓋子,將微微勾起的唇角隱沒在白玉杯盞後。
他啜了一口清茶,繼而將茶盞放下,整理了一下因為坐姿而有些壓褶的衣服,支著下巴好整以暇地看著站在中間的白鬱聲。
甚至還不嫌事兒大地謔了一句:“來,叫聲哥哥聽聽,這三個月以來我還沒聽過呢。”
白鬱聲抬頭,在白洪明看不到的地方瞪了他一眼。
“我家這姑娘啊,就窩裏橫,在外人就容易害羞。”
沈知言應和了一聲。
“確實是窩裏橫,不過都三個月了,總不能還一直是外人吧。”
白洪明樂嗬嗬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膝蓋,
“說的也是,白鬱聲,三個月大名叫習慣了,這會兒改不了口了?”
“不是,家裏不還有一個哥哥麽,我這樣隨便叫,哥哥不會生氣吧。”
“這有什麽好不開心的,沈知言又不是你對象,你哥有什麽不開心的。”
窗外,鳥鳴喧囂了一瞬。
白洪明這邊還在樂嗬呢,兩個小輩的視線在空中相碰,一觸即分。
兩臉的不自在。
這個……您還真說準了呢。
白鬱聲絞著手指,暗自輕笑了一聲。
不就是一聲哥哥嗎。
她叫得起,他應得起嗎?
“那個,白鬱聲……”
白洪明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叫了她一聲。
不過管不著了。
白鬱聲往沈知言的方向湊了一步,抿了抿唇,臉上揚起一個燦爛的笑,脆生生的“沈哥哥”下一秒便從她口中跳出,砸到了沈知言的身上。
坐在上座的男人微微垂眸,額前碎發的陰影落在他的眼窩處,叫人看不出他這會兒在想什麽。
突起的喉結微微滾動,下一秒,就聽沈知言低低應了一聲。
他重新拿起茶盞,卻破天荒地失誤了一下,淺色的茶漬在襯衫上暈染開來,好在綠茶顏色並不顯眼,隻有距離比較近的白鬱聲能看見。
女孩單手握拳,支在了嘴邊,擋住自己狡黠的笑意。
坐在一旁的白洪明並沒有看見他們倆之間的小動作,隻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白鬱聲,你先去別的地方坐一會兒,爸爸這邊還有點事情要和小沈聊。”
“啊,就,就這樣嗎?”
白鬱聲有些混亂。
她一開始一位白洪明總會抓著她厚著臉皮在別的男人家裏呆了那麽長時間這個把柄臭罵她一頓,結果就這嗎?
就把自己叫進來,當著沈知言的麵叫上一聲“哥哥”就完事了麽……
雖說這聲哥哥叫得她這會兒心情也有些微妙。
“嗯。”
“不是,你倆聊天我有啥不能聽的啊?”
白洪明一改剛剛的鬆弛,重新回到之前不苟言笑的樣子。
風霜在他的前額與眼尾刻下時間的烙印,有那麽幾個月沒有見,白洪明身上屬於精英人士特有的沉穩卻暗藏鋒利的氣質越發厚重。
他攏了隴自己的西裝外套,虛虛瞥了一眼白鬱聲,並且丟出了一句萬金油。
“大人說話,沒小孩子什麽事。”
白鬱聲:……
剛剛還說沈知言隻比她大四五歲要她喊哥哥呢,這會兒自己就變成小孩子了?
白鬱聲不理解,卻還是乖乖點著腦袋,往會客廳門外退去。
——
等白鬱聲陪著董事長將整個院子都巡視了一圈,白洪明和沈知言這才從會客廳裏麵走出來。
兩個人神態放鬆,就好像一對好哥們似的。
白鬱聲遠遠看著,總感覺白洪明這表情,總有一種下一秒就把她給逮過去,叫她當著兩個人的麵對沈知言改口叫叔的既視感。
她把董事長往它的貓窩裏塞,打理好了粘在自己身上的貓毛,確保不會被白洪明看出什麽貓膩了,這才起身往白洪明的方向走。
“那今天就這樣了,我也得回家調一下作息,南溪庭院那邊的房子你媽媽還給你留著,我也叫了人經常去打理,你想什麽時候回來都可以。”
“好,謝謝白叔。”
白鬱聲斜靠在一旁的樹幹邊上,等著他倆問候完。
“白鬱聲,和我出去一下。”
白洪明與沈知言道別,站在垂花門處,將站在不遠處懶洋洋打著哈欠的女兒給喊了過來。
“您說。”
四合院的大門在父女兩個人身後關上,白鬱聲跟在自己父親後麵小跑了幾步,兩個人最後在四合院邊上圈起來保護的百年老樟樹下停住。
“你和沈知言……”
開篇切入主體,不愧是自己的生意人老爹,沒有一句廢話。
“嗯,我們在談。”
四下安靜了一瞬。
白洪明張了張嘴,手指蜷起又張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知道你們在談,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白鬱聲瞪大了眼睛。
“那您剛剛還摁頭讓我喊他哥哥?”
白洪明嘖了一聲。
“我那不是,剛開始不知道嗎?你喊人家之前我都開口想攔你了,誰知道沒攔住。”
“您什麽時候攔我了?”
白鬱聲擰著眉,重新回憶了一會兒剛剛的場景。
好像確實……
是喊過自己。
不過被自己直接忽略了。
當時滿腦子都在想著怎麽捉弄沈知言,誰還管白洪明有沒有叫她啊!
白鬱聲不自覺地抓著自己的衣擺,囁嚅了一句。
“這喊都喊了……”
“什麽時候的事兒?”
“什麽?”
“我說你們兩個什麽時候的事兒?”
女孩撓了撓自己的下巴,看見白洪明依舊緊繃著的臉,心下一怵。
“就,一兩個月前?和宋允去港市那會兒。”
白洪明靜默了一會兒,原本緊繃著的表情有些鬆懈,甚至可以說是不太自然。
他抬了抬手,胡亂筆畫了一個手勢,聲音卡在喉嚨裏,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表示自己的意思。
白鬱聲看不下去了。
“您想說什麽?”
白洪明重新整理了一下說辭,這才有些別扭地開口。
“就是……你們倆一起住了那麽久……有沒有那什麽……這個保護措施……”
有風拂過樹梢,葉片摩擦輕響,這條巷子和白鬱聲初次拜訪那會又有了不同,梧桐綠邊角泛黃,甚至有不少葉子已經落在了路上,修理梧桐枝的時候快到了,驚鳥掠過梧桐林,巷子不遠處跑來兩隻田園犬。
是第一次來也見過的黑毛小土狗,眉間印著兩點白,身邊隻跟著一隻小白狗,不知道上次見的另一隻跑哪去了。
小狗逐漸跑近,也不知道小黑狗突然受了什麽刺激,也不管路上是不是站著人,直接抱著小白狗的腰就往上騎。
白鬱聲:……
白洪明:……
蘇蕙走得早,白洪明那麽多年專注工作,也沒有再娶的想法,再加上白鬱聲家裏也沒有第二個類似母親角色的女性長輩,這就意味著在隻有父親與哥哥的成長環境中,沒有人能給白鬱聲灌輸正確的性教育,而身為白鬱聲父親的白洪明一直以來也隻將白鬱聲當成小女孩,從來沒有意識到這方麵教育的缺漏。
導致了這會兒父女兩個人雙雙站在四合院圍牆下看著不遠處當街胡鬧的兩隻狗,臉色青紅交加,一時間都呆愣在了原地。
這是不是有點荒謬過頭了。
不用說白鬱聲了,就連見多識廣的白洪明這五十多年來也沒有經曆過這樣讓人尷尬的場麵。
他頭一次極其直觀地感受到當代年輕人經常在網上發的腳趾摳地是一種什麽樣的體驗。
他率先轉過頭,順便幫白鬱聲的腦袋也轉了過去。
“王司機,出來把狗解決一下!”
白洪明往手機裏發了一條語音消息,語氣聽上去不同於往常的冷靜自持,夾雜了一些惱羞成怒的意味。
不遠處的邁巴赫商務車的駕駛位下來一個人,將一旁的兩隻狗往巷子外麵趕。
小巷裏重新恢複寧靜,更顯得白鬱聲父女兩個人有些局促。
“不是,我們連……”白鬱聲卡了一下,“連手都還沒牽過呢,再說了,這段時間是真的有正經事兒,我得跟著沈知言學畫,還要忙著畢業,哪有時間去想這些,咳,這些事情呢對吧。”
白洪明看上去還是有些懷疑,生怕白鬱聲吃了什麽虧。
“這樣最好,不過我還是不讚同你們這麽早就住在一起,之前還想著我和你哥都不在臨夏,沈知言能幫著照顧一下你,既然你們兩個在談戀,同居這事兒恕爸爸不能同意。”
女孩癟了癟嘴,用腳蹭了蹭四合院的圍牆。
“那我跟著沈知言學畫這事呢?”
“最晚晚上九點,要麽讓沈知言送你回家,要麽送回寢室,其他免談。”
不愧是生意人啊,殺伐果斷。
她還沒討價還價呢。
“那您能不能別和我哥說這件事,沈知言和他結了點梁子。”
“這就胳膊肘往外拐了?你總不可能一直瞞著他。”
“那不是能瞞多久是多久嗎!再說了,您今天讓我當著沈知言的麵喊哥哥這事兒讓我哥知道了我更得吃不了兜著走!”
白洪明有點晃神。
這樣鬧了一場,父女倆的關係倒是極其罕見地緩和了下來,甚至親近了幾分,不再是之前客客氣氣的疏離感,好像回到了白鬱聲小時候,小姑娘買不到自己喜歡的甜點就抱著他撒嬌的樣子。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表,在梧桐苑花了太長時間,這會兒還得趕回家處理臨夏這邊的事務,實在沒什麽精力與自家姑娘掰扯大半天,他隻得揮揮手。
“行,他不問我就不說,隻是紙包不住火,再說了,他是你哥,防自家人和防狼似的。”
“好嘞,那我現在……”
不遠處的邁巴赫商務車繞著老梧桐樹繞了一圈,停在白洪明的身邊。
白洪明打開車門坐了進去,依舊是一副冷峻威嚴的樣子。
“門禁九點,你好自為之。”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