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很好哄
看來29處也不是真的不作為,把她都請過來處理,看來事情不小。
而且她剛調查完周樂樂又來這裏,可能還是和仙人村有關。
景春不知道該怎麽跟桑尋介紹,歪著頭沉默片刻,才遲疑道:“這個是……”
赤瀾九已經先一步伸手過去,自來熟道:“你好,周瀾,我跟阿春網上認識的,她經常跟我提起你。”
桑尋表情非常的淡,眉眼微垂,顯得壓迫感十足。
“是嗎?說了什麽。”他看著對方,狀似不經意地問,然後才伸手,輕觸了一下手就鬆開:“桑尋。”
赤瀾九被他凍得一哆嗦,心道不愧是上古神木化靈,變成人威壓也這麽強。
她不知道兩個人關係,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到這位大爺,隻好笑了下:“說你們是……最好的朋友。”
但沒沒想到桑尋的表情更難看了。
赤瀾九湊過去挨著景春,咬耳朵:“他怎麽了?”
景春快被桑尋的怨氣燒穿了,忍不住推了她一把,傳音道:“因為我根本不會說那種話,還有你現在男身,離我遠點,耍流氓啊你?”
赤瀾九這才恍然大悟:“哦,我忘了。我們幽都以母為尊,我爹生了八個兒子才生了我一個女兒,但可惜人界不一樣,他說我來人界辦事換個男身方便點。”
兩個人挨這麽近傳音,表麵上看太奇怪了,景春出聲道:“你待會兒要去哪兒?”
“仙人村,我爸讓我考察一下。”她想到這個就煩,棒棒糖塞嘴裏,咬得嘎嘣響,看景春一直盯著她,從懷裏又掏出來一支,“給你一個?”
景春剛想說我不吃,對方已經手快剝了塞她嘴裏,然後招呼那幾l個黑西裝:“走了。”
順便點了那個負責人一下:“讓你們景區的人來一個跟著我,快點兒。”
一個黑皮大高個兒給她撐著傘,低聲叫了句:“九少,不要動氣。”
赤瀾九罵罵咧咧:“你哪隻眼睛見我生氣了?踏馬的都走快點兒,晚上幹不完都給我滾回去吃土去吧!一群沒用的東西,什麽都得我親自跑。”
幾l個人低下頭:“對不起。”
赤瀾九一向脾氣暴
躁,幽都都拿她當混世魔王,但幾l個鬼王裏頭,屬她最厲害,出了大事都得她去跑,所以大家也隻能捧著哄著。
而且鬼族向來實力為尊,所以她雖然闖禍精,大家也都敬佩她。
赤瀾九走了兩步,倏忽回過頭去,表情錯愕地看了一眼偷偷和桑尋手牽手的景春,終於反應了過來,傳音吼了句:“你踏馬把扶桑泡了?”
景春被吼得耳朵一痛,下意識按了下,皺眉道:“你跟我那隻傻鳥指定有共同語言。”
赤瀾九消化了兩秒,隻留了兩個字:“牛逼。”
說完,她就轉身走了。
這一切看在桑尋眼裏,那就是景春和這位長相妖冶的男的眉來眼去,而且好像關係還不錯。
景春一直在聽他在心裏琢磨她和赤瀾九的關係。
一個頭兩個大。
她和赤瀾九認識真的很巧合,有一年的七月半,幽都城門大開,鬼族回陽間探親的日子,這時候鬼市也總是很熱鬧,景春就去鬼市賣點東西換靈石。
那天赤瀾九在鬼市瞎逛,路見不平拿骨鞭抽了幾l個欺行霸市的惡鬼頭子,把鬼市攪合得雞飛狗跳,她爹追著要來抽她,她一路跑出了幽都,去了不周山躲清靜。
景春剛從鬼市出來,她從扶桑身上砍了一些樹枝拿去賣。
扶桑木曆來就是製作法器的好材料,但還沒有人敢追著扶桑砍,偶爾撿到一些掉落的枯枝殘枝都夠很多人寶貝了。
景春拿去賣,沒想到被盯上了,幾l個厲鬼追出幽都,在不周山把她攔了下來,要她把身上的寶貝都交出去。
她靈力微弱,加上隻有靈體,乍一看就是個普通的冥界小鬼,她被幾l個厲鬼圍住,周身泛起綠光,無數的藤條枝蔓拔地而起,她的神相露出,護體神光驅散了不周山的昏暗,她俯瞰著那幾l個厲鬼,低聲說:“我不想動手,你們自行退去吧!”
那幾l個厲鬼看她神相不穩,隻是一團綠光組成的模糊輪廓,都看不清本體,料她神位低,本體也孱弱,惡從膽邊生,不退反進,逼近她。
景春本來就是裝模作樣,根本支撐不了多久,頓時覺得自己要完。
然後赤瀾九突然就出現了,她叼著一根狗尾巴草,一頭紅毛囂張地翹著
,甩了甩鞭子,罵了句:“滾!”
這麽標誌一頭紅毛,幽都沒人不認識,幾l個厲鬼四散潰逃,生怕被這混世魔頭逮住。
景春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由衷地拱手道:“謝謝。”
赤瀾九揪她藤條上的小花,流氓似的:“變朵向日葵看看。”
她那時還不被允許去人界,幽都沒有鮮花,景春覺得她跟個小孩似的,思索了片刻,真的變給她看了,然後她就賴上自己了似的,一路跟著她,跟得景春根本不敢回去找扶桑。
雖然扶桑根本誰也不怕,但他太愛清淨了,景春生怕自己給他惹麻煩被毀屍滅跡。
於是她隻好陪著赤瀾九漫無目的地瞎晃,一直到夜過子時,赤瀾九才拍拍屁股走人,抬手留了一串珠子給她,那是一串骷髏頭串成的珠串,看起來怪滲人的,她說是忘川底下的泥土燒製的,每一個都是鬼傀儡將軍,一個可抵千軍萬馬。
不過景春從來沒用過。
景春膽子小,從那之後就沒再去過幽都了,倒是赤瀾九偶爾會溜出來找她。
那算是景春活到現在,交到的第一個朋友,雖然兩個人關係談不上多親厚,但她覺得意義是不一樣的。
雨小了一點,一群人在這裏逗留太久,很多學生都把這裏看了個遍,紛紛覺得無聊,嚷著要走,老師就叮囑大家帶好雨傘,沒帶的和同學擠一擠,他們去下個地方。
景春撐開傘,拉住桑尋,照舊走在最後,綴在隊伍的末位,悄聲說:“桑尋,你相信我嗎?”
她問得很認真,桑尋所有的疑惑就都暫時先咽下去了,但他也沒有立馬回答,隻是沉默著不說話。
那無聲的抗議讓景春感到有些微的頭疼。
她說:“我和周瀾就是很普通的朋友。”
說完,她又覺得這樣很不好,於是改口:“就是很純粹的朋友關係。”
他不說話,隻是默默想:朋友不會那麽自然地趴在你肩膀。
景春:“……”
她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說她其實是個女生,估計桑尋會覺得她瘋了,開始胡言亂語了。
算了,解釋不清就先不解釋了吧!
以後再說。
她把傘塞他手裏,讓他
撐著,因為他實在太高了,她撐不住。
桑尋老老實實撐著傘,別過頭去,內心五味雜陳,雨水淅淅瀝瀝地下著,啪嗒啪嗒砸在傘麵,他撐著傘,景春的手攀著他的手臂,兩個人緊緊挨著,可他還是覺得不夠。
他覺得自己離她很遠。
遠到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有時候覺得她很近,可大多數時候覺得她很遠。
他覺得自己好奇怪,以前沒有在一起的時候,他好像從來沒想過喜歡這兩個字,和她之間也談不上多親密,甚至有些疏離。
自從她說喜歡他之後,他覺得身體裏像是有一個閥門,被突然打開了,愛意洶湧流淌,他在很短的時間裏學會了喜歡這兩個字,就好像那些喜歡是藏在骨子裏,與生俱來的。
他平靜而孤寂的半生充斥著波瀾不驚的死氣沉沉,他常常覺得自己其實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致,他將永遠這樣平靜死寂地度過這一生。
但現在一切都變了。
他變得忐忑不安,變得很奇怪。
他覺得胸口那裏悶悶的,像是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他很難過,有一瞬間想狠狠掐住那個人的脖子,警告他離遠一點。
又或者把她拽過來,誰也不能靠那麽近。
他覺得身體裏像是住了一個惡魔,他突然變得惡毒和狹隘。
聽到他內心所有想法的景春:……
老天,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景春偷偷問富貴兒:“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看起來這麽高冷,其實內心戲這麽多的,我受不了了,誰來救救我,能不能讓我別聽他心事了。”
富貴兒剛被赤瀾九彈飛,暈頭轉向的,罵罵咧咧十分鍾了,這會兒根本懶得理會桑尋,而且它又聽不到,根本不知道桑尋在想什麽,聞言無所謂道:“那你哄哄他唄,他很好哄啊!”
景春完全不覺得他好哄,隻覺得頭大得很:“怎麽哄?”
“這你也要問你,你跟他談還是我跟他談啊!他是你男朋友欸,來,跟我念,男朋友,你自己認的,你有點當女朋友的自覺行不行。”富貴兒被赤瀾九感染了暴躁似的,就差拿翅膀扇她了。
景春:“……”
她最
近常常感覺到無語。
誰來救救她呢?
好像沒人能救她。
她隻好自力更生,傘簷壓下來,她使了個小小的障眼法防止被看到,然後踮腳親了下他的唇角。
她說:“真的是朋友,但你是男朋友。別不高興了,你不高興,我也不高興。”
桑尋忍不住抿了下唇角,渾身的血液好像在逆流,他又開始覺得身體疼痛,痛到想抱住她,或者咬她一口。
總覺得那樣就會不疼了。
但是她會生氣吧!她從小就挺怕疼的。
景春:……
他到底在想些什麽啊!
桑尋閉了閉眼,終於“嗯”了一聲,說:“知道了。”
他在想:沒關係,隻要我看不到,她高興就好。
而且最好不要去看,不要去知道。
不要刨根究底。
因為他突然覺得,哪怕她和別人有什麽,他好像也不知道該對她怎麽辦。
不想分手。
至少現在不想。
他覺得自己大概沒救了,才剛剛在一起,他就覺得自己變得好奇怪。
桑尋側頭看了她一眼,叫她的名字:“景春。”
景春還處在震驚裏,一時都沒聽清是他在心裏叫她還是真的在叫她,半晌才抬了頭:“嗯?”
桑尋深深吐了一口氣:“我喜歡你。”
他的喜歡說得很平靜很輕飄,但他心裏想的什麽,景春都聽到了,所以她竟然連一句我也喜歡你都不敢輕易說出口。
她好像真的惹上大麻煩了。
景春心髒慌亂地跳動著,她終於才說了句:“其實……我能聽見你心裏在想什麽。”
她受不了了,不能再這麽下去了,不然她會瘋的。
既然記憶沒有半分蘇醒的征兆,那就嚐試一下讓他試著接受自己其實不是個人的事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