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比賽結束那天正好是除夕,可能趕不回去,你如果有急事的話可以先走。”柴思元也像他那樣,雙手搭在護欄上。
他們倆離得挺近的,之前齊慕就能感覺到柴思元比他高,現在離這麽近,想要看他的臉,得廢老大勁兒。
齊慕搖頭:“我又沒親沒故的,回去也冷清,在這兒人還多,熱鬧。”
“你喜歡人多?”
“那倒也不是。”有一縷碎發掉了下來,齊慕往旁邊扶了扶,視線依舊在賽道上:“隻要是有認識的人在身邊就行,不然沒人的話……挺不適應的。”
搭在護欄上的手緊了一分,柴思元輕著聲兒問:“你,你以前和你弟弟一起的?”
“對。”齊慕點頭。
“有個弟弟陪著是挺好的。”柴思元說。
“確實是挺好的。”齊慕低垂著眼皮:“不過可能隻有我覺得好吧,畢竟當時他都那麽說了,他……當時確實挺累的。”
柴思元靜默了幾秒:“所以,你現在恨他。”
“談不上恨吧,沒那麽嚴重。”齊慕輕笑一聲:“就是可能不會很想見他。”
食指隔著衣服在心髒的位置點了點,齊慕說:“說我是心眼小也行,說是拗也行,就是這兒有坎兒,過不去。”
柴思元斂下眼,沒有再說話,也不敢再看齊慕。
賽道上,王嶽川也在觀眾們熱烈的掌聲中收尾了,評委們陸陸續續亮出分出,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王嶽川是目前為止的第二名。
教練在出口處等他,嘴都笑咧了:“沒看出來你小子平時偷懶耍滑,到了關鍵時刻反而超常發揮。”
“嘿嘿,”王嶽川笑眯了眼:“我那可不是偷懶耍滑,那叫合理利用時間,休息好了才能訓練好嘛。”
教練反手就在他後腦勺拍了一掌:“少在這顯擺,後麵還有人沒上場呢,小心到時候被擠出去了。”
王嶽川才不在乎這個,看到後麵齊慕他們來了,連忙高興地揮手:“小齊哥!思元!”
這邊王嶽川下場,就改輪到柴思元了,教練語重心長地囑咐他:“馬上就要上場了,好好發揮。”
“害,與其擔心他會不會緊張,還不如操心操心比賽結束了咱們去哪慶功呢,他肯定能行的。”王嶽川笑道。
柴思元嘴唇緊抿,隻是點頭沒有吭聲,齊慕原本不擔心他的,現在看他不說話,也跟著鼓勵他:“你輪滑滑得那麽好,一定沒問題的,剛才我不是還說,等你拿獎嗎。”
視線和齊慕撞到一起,像是一針穩定劑,柴思元向他保證:“嗯,好,等我。”
齊慕笑著眨眨眼,跟他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柴思元的身影消失在賽道入口,齊慕也連忙跑到剛才的位置觀看。
閃耀的人去到哪裏都是發光的,柴思元一上場,整個觀眾席都沸騰了。
“接下來上場的,是來自西寧市隊的選手,柴思元,請,選手準備,音樂準備,工作人員控場準備,全場安靜。”
維持現場秩序的工作人員一齊吹響口哨,觀眾陸陸續續噤聲,廣播裏響起男生溫柔的歌聲。
“時光一逝永不回,往事隻能回味,憶童年時竹馬青梅,兩小無猜日夜相隨,春風又吹紅了花蕊,你已經也添了新歲,你就要變心像時光難倒回,我隻有在夢裏相依偎……”
盡管這首歌之前已經聽過很多次,也看柴思元訓練過幾次,但當場上的人跟隨著音樂聲滑行跳躍,齊慕還是沒忍住失了神。
或許是因為旋律太熟悉,也或許是詞意太貼切,喚起了某些回憶,每次齊慕聽到這首歌,都會莫名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百佳樂的KTV包廂是按時間計算金額的,有些客人會提前離開包廂,而包廂如果有剩餘時長,也不會立馬讓下一批客人進來,需要等時間結束了才可以。
曾經他和柴思元還一起在百佳樂兼職,遇到這種客人提前走的情況時,就會悄悄在包廂裏唱幾首,這首歌是他很喜歡的一首,幾乎每一次都會唱。
不過那個時候柴思元並不是很喜歡這首歌,他總說調子太沉悶,聽著會讓人覺得難過,他希望哥哥能開心。
觀眾席爆發出一陣驚人的歡呼聲,是柴思元剛完成了一個近乎完美的2A+1Lo+1Lo+3T,王嶽川激動得去拍齊慕的肩膀:“原來教練說得真的很對。”
齊慕回過神來,揉了揉眼角的濕意,說話前還特意清了一遍嗓子:“什麽?”
“之前我們不是都說思元這首歌選得不太好嘛,因為這種平平淡淡的選曲,要麽最後氛圍感拉滿,分數會超級高,要麽就是戳不中評委,分數極低,沒有人會在這麽重要的場合裏冒險。”
“但是你現在看評委和觀眾。”王嶽川說。
齊慕的視線掃過觀眾席,又掃過評委席,每一個人的視線都在賽道上,甚至還有人在舉著相機拍照。
“所以,教練知道這種歌風險很大,卻沒有阻止強行換掉,是因為他相信思元的實力,相信他能將這場比賽發揮到極致。”齊慕的這句話像是在問,也像是肯定。
王嶽川打了個響指:“沒錯。”
經典的老歌能勾起人的很多回憶,而人是講感情的,一旦記憶被某件事物喚醒,那麽就會很自然地對這個事物產生好感。
場上的少年在音樂停下來的最後一秒完美收尾,現場觀眾有的嘩啦啦站起來鼓掌,有的在歡呼,而比賽結束後的十分鍾原本應該是評分的環節,評委們卻左右對視,誰也沒有動筆。
齊慕緊張地看向王嶽川:“評委們怎麽不動?”
王嶽川笑得很輕鬆:“那誰知道,不過這次冠軍肯定是思元沒錯了。”
事實證明王嶽川說得沒錯,評委們在幾番商議後,給了柴思元全場最高分,甚至還破了以往幾屆雙排男單組的記錄。
柴思元走回齊慕身邊,接過他遞來的水。
雖然齊慕是這場比賽的旁觀者,但心裏激動的情緒一點沒比當事人小:“真是太精彩了!”
柴思元笑了笑,如實說:“正常發揮而已。”
“那也是很棒的。”
剛才賽場上的柴思元真的很耀眼。
一旁的王嶽川‘嘁’了一聲,對齊慕說:“他就是得瑟,你越誇他越得瑟。”
“哈哈,”齊慕臉上的笑更濃了:“這是應該的,換做是我,我也得瑟。”
王嶽川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我天呢,怎麽回事啊學神,感覺你比教練還能誇他,你們什麽時候這麽要好了。”
知道王嶽川神經大,問這話沒什麽別的意思,但齊慕還是莫名感覺臉上有些熱,訕訕道:“哪有,我平時不也誇你們嘛。”
“才沒有嘞,你平時誇我們就是很簡單的,兩句話就過去了,不一樣不一樣。”
柴思元用手裏的礦泉水‘打’了王嶽川一下,半笑不笑地看他:“話真多,回去了。”
上午場以柴思元拿下這個最高分為收場,柴思元一回到休息室隊員們就圍了上去,連教練也對他讚不絕口。
甚至還有其他隊的教練找過來問柴思元他們的教練取經,教練也隻是笑笑,像很多長輩那樣誇:“都是他自己的造化,我教都是一樣的教,不會對誰有什麽特別照顧的。”
“不可能吧,我去年問你的時候,你才說他是你後麵才招進隊裏的,那之前也沒學過,你又沒有專門給開過小課,能有這麽大的進步?”
教練一臉自豪:“騙你幹什麽,我要是有那麽大的能耐,早就不在西寧待了。”
其他教練依舊對這話存有疑慮。
這次比賽一共有四天,第一天是單人組,第二天和第三天是雙人組,一般第三天結束後,大部分人就會離場了,因為第四天是主辦方特意給各市隊代表騰出來的友誼賽。
這次比賽柴思元是名副其實的冠軍,王嶽川原本是第二名,後來被後麵上場的選手反超,最後得了第四名。
到了第四天,觀眾席果然隻坐了不到一半的人,而且那些人多半還是其他輪滑隊的隊員。
不過教練曾私下跟柴思元說過,主辦方之所以這樣做,一是為了看看各市隊的實力,二是想為國家隊選儲備選手,不會有現場評分,也不會對選手們提出建議。
所以現在也無所謂人多或人少,因為今天的目本來也不是為了名次。
沒有名次之分,大家就都比得心平氣和,而這一次柴思元也沒有像之前那樣劍走偏鋒,大家都穩紮穩打,將自己最好的狀態展現在評委們麵前。
賽場上,柴思元淡定如常,每一次起跳都穩穩落地,他身形輕盈,姿態漂亮,齊慕坐在觀眾席,看得移不開眼。
友誼賽流程沒有正式比賽那麽複雜,隻用了半天時間就比完了,評委們讓所有選手都離開體育館,又將教練們留了下來,看來是要一起商議結果。
沒有教練們的束縛,今天又是除夕夜,王嶽川當即提議:“反正也回不去了,今晚咱們包個場子,一起跨年啊!”
“好啊,正好我爸在這邊有合夥了一家火鍋店,去那兒唄。”
另一個人讚同地點頭:“可以啊,過年就是要圍在一起熱熱鬧鬧的。”
“光吃飯也沒意思啊,到時候再找個包廂打打牌唄。”
一聽打牌,王嶽川來勁了:“那我可是要打錢的啊,不打錢不玩。”
“打啊,誰不打誰孫子,到時候把你輸得褲衩子都不剩。”
王嶽川沒繃住笑了:“來。”
一拍即合,所有人都先回了酒店,洗澡的洗澡換衣服的換衣服,等到了晚上六點,再在酒店大堂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