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直男才會大大方方

沈禾以往與戚拙蘊在一張**睡覺的時候, 他都是無所謂的。

他想,反正監護人能夠忍受挨踹,自己非要跟著他一起睡覺, 他頂多在內心為自己的睡姿不規範,小小的抱歉一下。

再多的感情,一點兒都沒有了。

現在沈禾才發現, 從前盲目的縱容是不應該的。

不論他是作為一個被監護人看護長大的孩子, 還是作為跟大哥關係很好的小弟, 他都需要一定屬於自己的空間, 來消化自己一些感情。

從前沈禾自詡感情消化能力極好, 天大的事,他隻要調轉自己注意力, 將一些事情往好的方麵想,叮囑自己不要囿於無法改變的事實, 就能恢複平靜。

就像是他穿越,永遠看不見他的親人朋友們,經過這麽多年的自我調節, 他已經隻是偶爾還會想念他們, 不再為此難過。

現在他發現, 他對自己是有些高看的。

也或許是引起他感情波動的主要元凶,不管不顧,一點兒空隙都不留給他的緊貼他身邊。

根本不給他調節自己情緒的機會。

沈禾背對著床外沿。

為了阻止戚拙蘊這廝今夜再度□□, 他閉眼大字形,躺在床榻邊, 努力不給戚拙蘊留位置, 也讓他不好將自己推進床內側。

鑒於今日是戚拙蘊的生辰,沈禾實在是不好意思開口說拒絕的話, 所以戚拙蘊來時,對上的便是閉著眼睛,裝睡覺的少年。

戚拙蘊站在床頭,看了一會兒。

他存在點捉弄的壞心思,在床沿坐下,心想不知道這回他家禾大人是在憋什麽小損招。

裝睡就罷了,好歹該裝好一些,別讓人一眼就能發現。

戚拙蘊唇角勾著,他今日心情好,思緒有種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活躍與不著調。

他惡劣的湊近少年的臉,觀察他鴉羽般的長睫。

呼吸拂過少年麵頰,睫羽不受控製的微微顫動著。

“禾禾?今日怎麽這麽早便睡著了?”青年的嗓音聽起來疑惑。

沈禾努力克製自己的生理衝動。

他在內心瘋狂呐喊,不要臉紅!千萬不要!哪個睡著的人會臉紅的啊!!

內心再如何狂喊,白皙綿軟的麵頰上,仍舊一點點爬上粉色。

沈禾感到自己臉頰發燙,一陣絕望。

要不還是他自己睜眼吧,免得被戚拙蘊叫穿了更尷尬。

誰想下一刻,一雙臂膀穿過了他的腰背,將他摟進懷中。

青年的嗓音落進他耳中:“手腳都伸在外頭,發熱了麽?”

而後,額頭被溫熱的皮膚貼住。

那不是戚拙蘊的手,沈禾很清楚。

大約是他的額頭,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戚拙蘊鼻息落在他鼻尖上的溫度。

沈禾心髒又開始發瘋。

沈禾心說,哥這是病了吧?心髒病先兆?

古代心髒病是妥妥的絕症吧?

沈禾心中不著調的想著,臉頰越發灼燙。

好在抱著他的人沒有一直維持這個姿勢。

沈禾被小心翼翼抱著,放到了床內側,手臂被人握著,放回被子中,掖好被角。

而後身邊的位置一沉,有人躺了下來。

再沒有旁的動靜。

隻有清晰入耳的呼吸聲。

沈禾聽著呼吸聲與自己不知道發什麽瘋的心髒,一時半刻竟然覺得睡不著。

他那良好的生物鍾死哪兒去了,這種時候怎麽不立刻送他去跟周公見麵?

沈禾緊張又焦躁,他很難用一兩個詞語,一兩句話來說清楚自己在緊張什麽,焦躁什麽,總之整個人都像是陷入了種從未有過的詭異狀態。

可能是因為發現了某種,自己不該做的事,卻在不經意的時候已經做了。那種犯錯後,焦慮等待審判,等待對他錯誤的懲罰。

他忐忑或焦躁的時候,就想扣手指,或者做點什麽其他的動作,來緩解他的情緒。

偏偏現在不能。

沈禾開始懊惱,一步錯步步錯,早知道就不該裝睡!

他在心中安慰自己,應該隻是錯覺吧?

他又不是真小孩,早多少年就是個成年人,實在是要產生這種感情,不該是幾年前對方長大成人的時候,就該有感情嗎?

現在跟幾年前有什麽不同?

無非是他的身體進入了青春躁動期,激素跟旺盛的精力讓他不對勁,產生一些錯覺很正常。

畢竟他的性取向是這方麵,躁動的時候產生一些不該有的錯覺,也是勉強可以原諒的不是?

嗯嗯,九成九是這樣了,等到這段躁動期過去,他就能擺脫影響,恢複正常了!

沈禾成功說服自己。

在胸膛裏發瘋亂跳的心髒似乎也被說服了,試探著繼續跳兩下後,慢慢恢複正常頻率。

沈禾安定的陷入睡夢中。

他在睡意籠罩自己前,還想,能睡得著,果然就是激素影響。

啊這讓人煩惱的激素。

哥怎麽會是犯這種錯誤的人呢?

一準兒不是啊!

他呼吸變輕,身邊的青年湊近,也無知無覺的安睡著。

所以,眼睫被蓋下一個珍惜的親吻,都沒能察覺。

……

沈禾確定這是個夢境。

他似乎是在上帝視角,圍觀這個夢。

夢裏他清楚的瞧著戚拙蘊走進他的房間,掀開他被子,將他送到床榻內側,自己躺了上來。

他能知道戚拙蘊是笑著的,黑眸溫柔,好似能夠包容他的所有,永遠都對他這麽溫柔。

且隻對他一個人這麽溫柔,獨一無二的。

誰不愛被偏待呢?

沈禾是個普通人,他不能免俗所以他也很喜歡戚拙蘊對他的獨一無二。

沈禾在夢中的上帝視角,不要臉皮的嘀咕:“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被激素誘導產生錯覺吧!真是的,養弟弟哪兒能溺愛成這樣,有點兒威嚴,嚴厲點行不行?”

他甩鍋給夢裏的戚拙蘊,隨後心虛,覺得自己可真是無賴。

人家對他好還有錯了。

他這麽嘀咕了兩句,感覺自己被人抱住。

他從圍觀夢境的上帝視角,變成了夢中的主人公。

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完成了視角調換。

夢裏的青年跟現實裏的青年無法區分,沈禾的腦子漿住了。

他隱約,模糊記得這是個夢。

可抱著他的懷抱實在是溫暖,青年的氣息讓人覺得安全舒適,每一寸神經都逐漸鬆緩。

青年側著抱住他,黑眸中滿是笑意,低頭在他鼻尖上落下個親吻。

非常輕,觸之即離,留下溫熱柔軟的觸感,因為過於短暫,像是錯覺。

他笑著,不說話,用那雙眸子盯著沈禾看,親吻再度落下,卻不再是一觸即離,而是落在他的唇瓣上。

沈禾沒有跟人親過,嘴唇碰嘴唇都沒有,更不必說唇舌交纏的深吻。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夢裏夢出這樣真實的感覺,真實到他覺得自己快要被親得喘不上氣。

他腦袋發懵,茫然的隨著夢境反應。

……

沈禾醒的很早。

外麵漆黑。

室內有豆大的昏暗燭火。

他不是自然醒,是被嚇醒的。

醒來時,他被子裏很溫暖,臉頰貼著一條胳膊,透過寢衣能夠感受到對方皮膚的餘溫。

兩條被子半交疊的蓋著,他再度滾到了靠外沿的位置,睡在戚拙蘊懷裏。

戚拙蘊大概抱他抱習慣了,所以他滾過去,戚拙蘊就摟住他,抱小孩一樣,沒有任何芥蒂。

這種暖烘烘且安全的被窩,還有人陪伴,在冬日裏適合睡到日上三竿。

可沈禾丁點睡意都沒有,甚至覺得全身發冷。

他望著床幔,小心點側過身去,試圖從戚拙蘊懷裏脫離。

青年很容易驚醒,嗓音倦怠,胳膊收著攬住沈禾的肩頭,再度將人抱進懷中,還抱得更緊些。

他沙啞著嗓子問:“還早,別動彈,再睡會。”

沈禾臉色發白。

他覺得自己又冷又熱,冰火兩重天。

上半身冰涼,心髒快要停跳,靠下的位置卻很精神。

正是這種精神,讓沈禾臉色白得不能更白。

他不敢掙紮著強行爬出去,隻能努力將身體往後挪一些,別讓戚拙蘊發現。

其實戚拙蘊就算發現,沈禾知道,他不可能想到沈禾在夢裏夢到什麽,隻會當做正常的生理現象。

可是這種時候,光是被戚拙蘊發現,沈禾就覺得自己很崩潰了。

挪開一小段距離後,戚拙蘊沒有動靜,沈禾才稍稍鬆口氣。

他麵無表情的看著燭光透過床幔的那團光暈。

心想,我好像要完蛋了。

沈禾還沒有喜歡過人,可關於戀愛的理論聽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性·衝動是其中最好定論的一條。

當然,不是說有這種衝動就是喜歡,某些沒有節操的男人,看見漂亮照片就會衝動,那不等於他們是真心喜歡。

可沈禾不是這列。他很清楚他自己,雖然早就發現自己的性向,但是從沒有過這種衝動。比起人,還沒有相關的生理知識帶給他的衝動大。

然而現在有了這麽一個。

沈禾麵無表情的,嚴肅無情的,把自己之前裝傻充愣試圖掩蓋的細節,一點點挖出來,在內心對自己公開處刑。

不是忽然,是早就喜歡了。

會沒有來由的心慌,會為對方的靠近不自覺緊張,會有些生理衝動,還有很多細節。

甚至於,先前突如其來決定要跟戚拙蘊疏遠,大概也是本能察覺到了自己的不對勁。

如果絲毫沒有這方麵的念頭,那是單純的不能更單純的兄弟情,他有什麽好心虛的呢?

畢竟直男都是大大方方,隻有深櫃才是小心翼翼。

哪怕他喜歡男人又怎麽樣呢?隻要他堅定確認自己與戚拙蘊之間,是無比純潔的監護人與被監護人,是哥哥跟弟弟,是大佬跟他一個掛件,那麽就算他們脫光了麵對麵,沈禾都不會心虛。

他會心虛,不是擔心戚拙蘊以後會厭惡的,而是擔心戚拙蘊知道他有不該有的心思後,厭惡他。

前者是打擊,後者是淩遲。

沈禾望著那團光暈,忽然委屈的要命。

從未有過的委屈。

以至於他沒能忍住,眼眶通紅,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滾落,砸進被褥中。

幹什麽呀。

他埋怨的想,也不知道自己在朝誰埋怨。

幹什麽這樣,是覺得他過的太快樂,所以要給他找點不痛快是嗎?

喜歡誰不好啊,為什麽非要喜歡一個最不可能,最容易變得尷尬的人呢?

沈禾沒有辦法想象,有朝一日,戚拙蘊發現他的性向不止,還發現他有不該有的心思,會是什麽表情。

厭惡,退避三舍,立刻斷絕交情老死不相往來?

都有可能。

沈禾想,如果他是直男,身邊有個好兄弟對自己有不幹淨的念頭,他大概也會立刻疏遠,再也不見麵。

他不會因此厭惡對方,但肯定不會再與對方做好朋友,好兄弟。

戚拙蘊呢?

沈禾掉著眼淚想,啊,估計恨不得不認識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