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喜歡

沈禾滿心的忐忑。

他不知道為什麽格外的慌張, 心跳一拍一拍似乎變得快了起來。

指尖抓弄手背的力道不自覺加大。

他不知道戚拙蘊能否接受這樣的生辰禮物。

就這麽忐忑的熬到了戚拙蘊看到最後一頁。

沈禾小聲詢問:“哥哥,你……”喜歡這個禮物嗎?

沈禾話沒來得及說完,戚拙蘊合上畫冊, 將沈禾抱入懷中。

他的擁抱來得突兀,沈禾被這個擁抱嚇得心髒漏跳一拍。

按著他腰背的臂膀堅實有力,力道極大, 青年溫熱的呼吸灑在他耳廓上, 燙得他耳廓升溫。

他屏住呼吸, 不敢說話。

但心中的忐忑, 在這個緊得像是要把人勒入骨血的懷抱中, 煙消雲散,歸於鬆緩。

看起來, 沒有送錯,這個禮物是個很好的決定。

沈禾不自覺的翹起唇角, 圓潤的眼眸彎彎,抬手回抱住戚拙蘊,在他後背輕輕拍了拍, 安撫般。

戚拙蘊用了極大的的克製力, 才讓自己僅僅隻是擁抱。

他按著少年的後腦勺, 讓他看不見自己的麵孔,嗓音沙啞幹澀:“禾禾……怎麽想起來,送這樣一個禮物?”

少年趴在他的肩頭, 手還在輕緩的拍撫他的後背,聞言似乎是在他耳邊發出一點, 極其細微, 難以捕捉清晰的氣音笑聲。

少年猶豫著,帶著些羞赧, 將嗓音壓得極低:“就……嗯,忽然想起來,忽然……”

後半句話被壓得過輕,戚拙蘊差一點就要聽不清少年的話:“想為你編造個故事,在故事裏,很多人愛你。”

沈禾在心中跟上後麵的,不能說出來的話。

讓你在故事裏,真正成為一個爽文主角,擁有想要的一切。

在故事裏,從一歲到二十五歲,全部重新長大一遍,告別所有的苦痛與孤獨,活的幸福美滿。

沈禾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他在心中念著這些話,戚拙蘊不知道,隻有他自己知道。

而他的心跳,在這些心中念白響起的時候,變得一聲比一聲激烈。

心髒砰砰砰砸在肋骨上,從骨頭傳到耳中,無比的清晰,耳中能夠聽見的聲音盡數被心跳聲掩蓋。

好像是一直埋在水下,被藏著許久的東西,終於壓製不住的,在這一刻浮出了水麵,要讓他看得清楚明白。

沈禾突然很害怕。

說不出的害怕。

像是幹了一件,極其不好的壞事。

像是他小的時候,不小心點燃了爺爺的老柴房,他看見火苗躥起來那一刻,心中的張皇失措與無能為力,鋪天蓋地湧過來,壓得他喘不上氣,隻剩下心髒在無用的喧囂尖叫。

他幹了什麽壞事呢?

沈禾不知道,他在極力裝傻,這樣可以假裝老柴房的火苗與他無關,可以假裝他隻是那場火裏唯一受到驚嚇的受害者,可以避免所有的訓斥跟問責。

哪怕他清楚明白,那些問責是對他的關心與擔憂。

但他不想要。

他緊張的僵住身體,拍撫青年後背的手慢慢放緩,僵硬的按著他的肩頭,試圖將自己的身體往後撤。

這樣緊緊貼著,激烈的心跳聲很容易,便能傳到另一個人的耳中。

沈禾有一會兒沒聽清戚拙蘊在說什麽。

隻注意到青年低沉沙啞的嗓音在他耳邊來回刮磨,大概是在說很喜歡他的生辰禮,等後麵的故事,誇他畫的很好,說他是與青年最親近的人,最重要的人。

沈禾咬著唇瓣,將頭埋在戚拙蘊肩膀上,覺得委屈。

才怪。

沈禾在心底忿忿的想。

因為我是小弟,能夠對你無條件支持,所以你才覺得我是最親近,最重要的。

監護人眼中的孩子,永遠都是乖巧可愛的,隻要聽話就足夠好。

沈禾大概是做小孩的完美樣板,性子好,乖巧,但不死板,活潑的像是一隻人間自我行走的小太陽,誰需要,就會湊過去送一份溫暖。

可他不做孩子的話,是個大人呢?

如果知道他做大人是什麽樣子,戚拙蘊應該就不會這樣說了。

沈禾咬著唇瓣,柔軟粉色的唇瓣被他咬出白痕,深深凹陷。

他其實安靜得過頭,有些不正常。

好在現在的戚拙蘊也不正常,整個人完全浸入情緒中,不能察覺沈禾的異樣。

沈禾也就不必在委屈的時候,為了不搞砸戚拙蘊的生辰,讓壽星倒過來哄自己而強行調動自己的情緒。

戚拙蘊鬆手的時候,懷抱空空,讓人失落。

如果可以,他實在是想將少年永遠摟的懷中。

走去哪裏都帶著。

戚拙蘊想,世上沒有比他的禾禾更能讓人心動,讓他難以自拔的,讓他覺得滿足的人。

沒有比沈禾更好的人。

現在他修改這個想法。

世上沒有比禾禾更好的人。

除了明日的禾禾。

他的欲望被添了把柴,還是那種,經年燒不盡的幹柴,將他燎烤得難以忍受,烈火烹油。

他需要花費無數的精力,才能讓自己忍耐這種折磨。

痛苦但異常的快樂。

戚拙蘊的神情好的簡直有些洋溢。

他的愉悅,凡是主殿中的人皆能瞧得出。

雖說以往太子殿下與小公子在一道時,同樣是滿臉笑容,溫和包容,與在對外人時是兩幅麵孔。

可今日的太子殿下情緒尤其外露。

這實在是不像運籌帷幄,沉穩威嚴的太子殿下,更像是個普通的青年公子哥,將自己的愉悅擺在了麵上。

那副神情,幾乎是在跟每個瞧見他的人,說:孤今日心情極好,從未好到過的程度。

戚拙蘊與沈禾一道吃完生辰小宴。

他一路陪沈禾到偏殿,瞧著沈禾偷偷瞥他的模樣,唇角翹著:“瞧什麽?哥哥今日生辰宴,覺得高興,多笑一笑也不成麽,禾大人?”

他“禾大人”的語調嗓音微揚,尾音輕輕似是有鉤子刮人耳膜。

沈禾收回視線,一臉被冤枉的神情,口中嘟囔:“我哪有!我分明就隻是看了兩眼而已。生辰宴高興當然要笑,我又沒說什麽。”

他說完,終於問出早就要問的問題:“哥哥是很喜歡嗎?”

青年垂著眼睫,他眉骨高,眼窩深,漆黑的眸子更顯深邃,垂下眼睫的時候,睫羽柔化他深邃的眸子,讓他瞧起來,有種看情人般的繾綣。

他笑著說:“喜歡,喜歡極了。”

喜歡禮物。

更喜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