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晦氣東西

沈禾不確信的指指自己:“我?小三元?”

領頭一拍大腿:“除了您還能是誰!”

柳崢三人先是愣怔, 隨後驚喜大笑起來:“小禾,真不錯,竟是小三元, 比哥哥們還要厲害!”

戚厭病去拽韁繩:“走走!這樣大的好事,不得去好生慶祝一番?”

柳崢按住戚厭病:“慶祝的事稍後再說,小禾現下還得去趟國公府罷?亦或是回東宮?”

沈禾還在發懵。

柳崢好笑, 無奈說:“那先去國公府, 國公府近一些, 去完國公府, 你再回東宮, 明日出來咱們好生慶祝一番如何?”

沈禾覺得好像行。

不不,這不是行不行的問題, 這是他真拿了第一的問題。

沈禾兩眼發懵,攥著韁繩, 戚厭病他們還跟在後頭,將沈禾一路送去國公府,才笑著搖頭說:“小禾自己都不信呢。”

鄭學則說:“他拿頭名, 理所應當。”

戚厭病摸著自己的下巴, 一副揣摩的神情:“鄭學則, 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會算?否則怎麽從開始到現在,我都沒看出你有半分期待跟詫異?不覺得小禾是小三元很高興麽?”

那神情, 大有借題發揮,譴責他對他們的寶貝小禾弟弟不夠關心。

鄭學則翻個白眼。

他嗓音平靜:“他隻是不愛學, 雖不知為何他很抗拒學堂, 可在童舍時便極聰明了,我們說什麽他都懂, 你覺得他那時像個普通三四歲的孩子麽?”

戚厭病說:“他不是啊,怎麽說了你們不信呢,他是異世亡魂,比咱們都大……”

鄭學則與柳崢同時出腳,不約而同將胡咧咧的戚厭病一腳踹下馬車。

戚厭病氣得大叫:“不信便不信!做什麽踹我!你們敢對本王不敬,實在是可惡!”

邊說邊往馬車上爬。

馬夫小心的將戚厭病拉回車上。

鄭學則與柳崢多少是服氣的,小時候能被騙就罷了,怎麽一把年紀,都加冠成年的男子,還能被四歲小孩兒說的話騙到今日?

這三人鬧成一團。

沈禾將馬交給門房,自己大步衝了進去。

管家瞧見沈禾,便眉開眼笑:“哎喲!小公子!您來了!今日一早,便來人上國公府報喜,說小公子您考中了頭名!連中三次頭名,如今是小三元了!”

管家急匆匆的:“連大公子也回來了,與大人在候著呢,就等您過來。”

沈禾終於有了點真實感,他真成了小三元。

好像一個大餡餅猛地砸在他頭上。

他想著他考試時,下筆流暢的感覺,有種預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錯覺。

沈禾小旋風似的衝進主廳,還未進去,便遠遠聽見裏頭傳來老國公與老夫人歡喜的聲音。

幾步躥到門口,沈硯果然在,臉上同樣掛著滿滿笑意,黑眸明亮,與祖父祖母低聲說話。

兩個老人嗓門控製不住的拔高:“真是想不到,一把年紀,還能做小三元的祖父,哈哈小禾可真是為咱們沈家長臉!生的好,生的好,真不愧是我孫子。”

老夫人輕輕啐道:“與你有什麽幹係,你也不想想你念書是何種模樣。”

老國公頓時摸著自己的後頸,哈哈笑起來:“說的也是,還是小禾娘生得好……喲,小禾!快進來!”

沈禾大步走進來,被老國公一把攮住,老國公興奮的滿臉紅光,像是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

他不住的用蒲扇大的巴掌拍沈禾的肩頭:“好小子,真不錯!”

沈禾被拍的一個趔趄,既高興,還想著要謙虛一下:“一般一般,祖父您別誇了,再誇我就要高興飄了。”

他嘿嘿笑幾聲。

老夫人歡喜的摸摸沈禾的臉頰:“怎麽誇不得,小三元呢,咱們沈家可是頭回出。小禾是個有出息的孩子,來,祖母一早便為你備好了。”

沈禾手裏被塞了一方小帕子,裏麵是老夫人準備的賀禮。

老國公想起來,自懷中一掏,也塞了個玩意兒進沈禾手中,沈禾定睛一看,又是不知道花多大功夫搜集到的寶貝。

十之八九是早年征戰,好不容易弄到的寶貝,留在私庫中,如今又進了沈禾的手。

沈禾收紅包收的分外高興,沈硯自然不會少了沈禾的。

他微笑著,唇邊兩個小小梨渦:“哥哥可給不了祖父祖母那樣的好寶貝,這個給你,之後再瞧吧。是不是方出來瞧榜,現下要回東宮?”

沈禾寶貝的摟著小木盒,一股腦塞進衣襟,擠的鼓鼓囊囊,臉頰上滿是笑容,露出兩排燦爛的小白牙:“嘿嘿,是呢,我先來國公府,張榜的人同我說,吉服都送去東宮了,太子哥哥現下沒準也回了東宮,我馬上就得回去!”

老夫人拉著沈禾的手,高興道:“好好,不過太子殿下忙碌,不急於這一時罷?不如在府中用了午膳再回東宮?祖母先前便命人備著,小禾若是留下來,稍後廚房便去準備。咱們不大宴,就在府中自己家裏人小聚一番。”

沈禾是有一些急切的,他心裏像是裝著一隻小鳥,撲騰著翅膀,催促他馬上飛回東宮,與男主分享這個好消息。

雞娃家長殷殷切切,一心望弟成龍,知道他考了頭名,成小三元,肯定比他自己還要高興。

可瞧著自家爺爺奶奶,沈禾心想,男主八成還在忙,在國公府吃完午飯,再回去時間應當正合適。

也免得爺爺奶奶難過。

他很快答應:“好!”

老夫人與老國公喜笑顏開:“好好,馬上讓廚房準備!”

管家高聲應:“好勒!這便吩咐下去!”

老國公抓著沈禾,問:“小禾呀,你們這回,考的都是些什麽,你如何答的,你與祖父說說。”

一臉喜滋滋的樣。

沈禾興衝衝的,坐在沈硯身邊,祖孫倆開始一唱一和,你說一句我捧一句,正廳裏就坐著四人,熱鬧的活像是有一大群人。

沈硯不時插嘴一句。

他彎著唇角,偶爾說話,很有見地,比老國公能更快明白沈禾的思路,沈禾嘰裏呱啦,越說越順,簡直重回考試現場。

末了,沈硯誇:“小禾真厲害。”

沈禾說:“哥哥你也厲害!”

沈禾長籲短歎:“我提槍都嫌累,你能把我提起來掄。”

沈硯被沈禾那副模樣逗的眉眼都彎了起來,看起來是鮮少有的開心模樣。

他們一家子其樂融融。

國公府大門外不久後停下一輛馬車。

馬車上下來個人,穿著一身富貴錦衣,蓄著一把小胡子,瞧起來是精心修剪過的。

他麵上滿是喜色,大步走上台階,門房瞧見他,吃驚的結巴:“國、國公爺!您怎麽回來了……”

他問完,恨不得捂住自己的嘴。

沈國公果然麵色一變,冷冷睨了他一眼:“這裏是國公府,何時輪得到你這個奴才當家做主?”

他很快重新露出喜色:“今日是好日子,不宜發火。”

他大步走進國公府,門房在後麵臉皺成一團,攔住不是,不攔也不是,隻能飛快去找人,繞路到正廳與老國公說一聲。

沈國公往日是個很注重儀態的人,他自詡是讀書人,要擺出讀書人的架子。

今日卻高興的連這份架子也忘了擺,一路朝著裏走,到正廳,聽見裏頭的歡聲笑語,麵上喜色更甚。

還未進門便說:“小禾!為父已然聽聞你中了頭名,乃是小三元!為父甚是高興!”

他進門,看也不看從前寄予厚望的沈硯,而是盯著沈禾,眼裏亮著熱切的光:“你做的很好,從前為父未能瞧出,原來你在讀書上還有這樣的天賦,實是為為父爭光!”

沈國公走到沈禾跟前,有一點不滿沈禾竟然瞧見他後,還坐在椅子上,不起身對他這個父親以示尊敬,也不主動喚他“父親”。

不過這點小不快,在沈禾“小三元”的名頭下,通通不值一提。

沈國公先前也曉得沈禾在縣試與府試中拿到了頭名。

彼時不以為意,一個小小童生,便是拿了頭名,事後考個秀才而已。

可現在沈禾連拿三次頭名,中了秀才,小三元的名頭雖比不得大三元,卻也很是難得,日後成舉人,再考取貢士不過是時日問題,說不準,還能考中狀元!

那可是狀元!

他兒子若是成了狀元,他這個當爹的,不也跟著沾光?

沈國公誇獎道:“實在不愧是我的兒子,有如此大才,日後好好讀書,狀元也唾手可得!”

他眼眸發亮,緊緊盯著沈禾說:“小禾,日後你常來國公府,為父會時常檢查你的課業,中生舍日後也不必去了罷?去太學,太學中有幾位都與為父相熟,為父回去請他們好生關照你……”

沈禾皺著眉頭。

他臉上的笑容才瞧見沈從允進來,就消失的一幹二淨。

分明還有些圓潤柔軟的臉頰,繃得緊緊的,哪怕綿軟的弧度,都透出了冰冷與抗拒。

像是轉瞬間,就從一個人人可以揉兩把的小貓崽子,變成了個齜牙要咬人的小狗。

他的麵頰柔化了他的冰冷,好在他聲音裏的厭惡不會因此減少。

他冷聲說:“跟你有什麽關係?”

沈禾語氣前所未有的衝:“你不是死外邊不回來了,現在怎麽詐屍複活?你進國公府前不知道通報,想進就進,想出就出不成?”

沈國公呆滯住:“……什麽?”

沈禾說:“我趕客呢,聽不出來嗎?好好的日子,你偏要出來招人晦氣。”

沈從允勃然大怒,他臉皮漲紅:“我是你爹!你便是如此與你爹我說話的?這國公府我是主子,你還未繼承爵位,何時輪得到你來做主!?你未免太不將我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