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考前緊張

沈禾這一夜睡得很難評。

他一麵困得要死, 眼皮死活睜不開,一麵感覺自己手腳被人束縛住,明明現在天氣已經轉涼, 他卻覺得很熱。

像是有人往他被子裏塞了幾個湯婆子。

還踹都踹不開!實在是可惡!

沈禾這麽迷迷糊糊,艱難的睡了一夜,到後半夜才覺得好受許多。

等他醒過來時候, 感覺身邊躺著個人。

他睜眼扭頭, 便瞧見熟悉的側顏, 頓時一骨碌爬起來, 喊:“哥哥。”

外麵天色還是暗的, 沈禾昨天睡得早,睡夠了今天醒的也早。

還不到戚拙蘊去上早朝的時候。

他湊上去, 膽大包天捏男主的臉:“我昨晚差點被你熱死!”

他就說!誰給他被子裏塞湯婆子,感情是男主這麽個人形熱源!

戚拙蘊在他坐起身時, 便睜眼,抬手蓋住自己的眉眼,被沈禾拽了臉也不生氣, 反而笑:“哪裏那麽容易熱死?”

他拉著沈禾拽自己臉頰的手, 用力拖著他往下躺, 嗓音是剛睡醒後的沙啞:“時辰尚早,再陪哥哥睡一會。”

沈禾被拉得原地倒下去,差點砸在戚拙蘊胸口。

他眼疾手快, 撐了一把,心想他這麽大個人砸下去, 不得把男主砸出內傷。

沈禾還想說什麽, 就瞧著青年維持著手背覆蓋眉眼的姿勢,呼吸似乎很快恢複平穩, 就這麽睡著了。

沈禾滿肚子的話頓時憋回去,不好意思打擾人睡覺。

躺會就躺會吧,他想。

不過怎麽這麽困?昨晚睡得很晚嗎?

沈禾絞盡腦汁的想,這個時間段,好像真的沒有什麽值得男主大費周章,消耗精力的大事啊。

現在不就是跟二皇子的僵持階段?

還是戚樂詠純純處於下風,打逆風局毫無勝算的那種。

要問問嗎?

算了,還是不問吧,這不是掛件該插手的事。

還不如給男主捏捏肩來的有用。

沈禾兩眼盯著床頂,腦子裏想七想八,想的非常入神。

並未注意,身側躺著說要再睡片刻的青年,蓋在眼睛上的手背挪開,微微側著頭,黑眸中映著少年的側臉。

沈禾實在是躺的無聊,又不能自己爬走,他一動,男主八成要被弄醒。

沈禾在心裏直歎氣,等了好一會兒,外頭天色放亮,殿外聽見有宮人動靜。

沈禾終於躺不下去,蛄蛹著爬起身,還不忘拽戚拙蘊:“哥哥,別睡了,再睡你早朝趕不及。”

沈禾拽著戚拙蘊坐起身,自己跨過他的雙腿,跳下床穿上鞋,抓過戚拙蘊的衣服一股腦扔上床。

然後自己給自己套。

他邊穿衣服,邊喊忠洪:“我們起了!”

殿門馬上打開,忠言與忠洪一道進來,長安在身後端著銅盆。

忠洪上前為戚拙蘊整理衣裳,戚拙蘊看彎著腰給自己套靴子的沈禾,提著他的腰放回床沿,沈禾抬頭,就被濕漉漉的帕子糊了滿臉。

戚拙蘊的手很寬大,能夠按在沈禾的腦後,近乎整個包裹住後腦勺,讓他不能掙紮。

他托著沈禾的後腦勺,動作熟練又耐心的給少年擦臉。

沈禾上手想扒拉,就聽見站在身前的人低低斥他一句:“別動!”

雖說是斥,其實嗓音是溫和的,帶著幾分沙啞,醇厚悅耳。

大約是嗓音從頭頂傳來,帶著一點難以明說的壓迫感。

沈禾覺得自己這種感覺來的奇怪,從小折騰的時候,也沒少挨訓,語氣並沒什麽不同。

他走神的想了會,臉上的帕子便被拿開,後腦勺按著的大掌跟著收走,沈禾重歸自由。

他馬上將自己那點奇奇怪怪拋在腦後,彎腰去套自己穿了一隻的靴子,然後套外裳,低著頭給自己係衣帶。

口中嘀咕著:“我都多大了,哥哥怎麽忽然想起來給我擦臉?”

他係好衣帶,抬頭看由忠洪打理朝服的戚拙蘊,一臉的打量與揣摩,看了好一會兒,不懷好意道:“哥哥你這是負荊請罪?”

“不對,讓我想想,”沈禾覺得自己用詞不當,但說討好又覺得有些不恰當。

沈禾沒想出合適的詞,戚拙蘊先笑著說:“哥哥討好一下禾禾,免得禾禾稍後與哥哥生氣,如何?滿不滿意?”

忠洪理好朝服的袖子後,一切打理完畢,青年太子是位豐神俊朗,氣度不凡的儲君,未來的帝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再過上幾年,他會成為真正的萬人之上,不會再有人能夠壓他一頭。

這樣的青年太子,口中卻說著討好,走近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親昵的捏著少年臉頰哄他:“哥哥聽宣妃娘娘說,禾禾在避暑山莊,很是抱怨一番,所以望著禾禾一回來,便先趕來討好一下。禾大人若是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還請指點。”

沈禾被捏了臉,握著青年手腕,要將他的手拉下來。

不知道怎麽動的,戚拙蘊鬆開捏著他臉頰的手,順勢便落下手掌,反手握住他的手,無比自然的牽著他往外走:“走罷,先陪哥哥用膳。”

沈禾那種怪異感再度冒出來。

他亦步亦趨跟在戚拙蘊身邊,琢磨不出哪裏怪。

牽手怪嗎?

好像沒有,畢竟從小就是這麽牽的,大了也照樣捏臉牽手。

調侃他的話怪?

那更沒有了,這種對話三天兩頭總要發生一次。

沈禾說不出,隻能歸因於自己奇奇怪怪。

沈禾對人的喜怒頗為敏感,但更細微的感情變化,要讓他察覺,太為難他了。

避個暑避出怨氣來了吧,可能。

誰叫男主一聲不吭,就把他一個人丟過去的!

可惡,熟人比往年少了好多,一點不好玩!

沈禾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來自男主的討好。

不僅幫著給洗臉,吃早飯的時候還給投喂,那副噓寒問暖的樣,沈禾心想,男主這是知道自己錯了。

很好!他勉為其難原諒他了!

沈禾剛這樣想著,圓潤的眸子被自己幼稚的想法逗得彎彎,就聽戚拙蘊低聲說:“禾禾記得好生做功課,去避暑山莊來回兩月餘,用不了多久便得下場院試,莫要玩忘了。”

戚拙蘊說著,指尖輕輕勾住少年腮幫子邊落下的一縷碎發,挽在他耳後。

他的動作親昵自然,被他哄著長大的少年難以察覺這種親昵中的差別,瞪大黑白分明的雙眸,裏麵全是震驚的與一點兒孩子氣的幽怨。

似乎對他剛回來,便被提醒學業,感到非常憤懣。

戚拙蘊唇瓣的笑意更濃鬱,沒能忍住,捏了下沈禾柔軟白嫩的耳垂,嗓音低低的哄他:“禾禾答應好的,拿個頭名給哥哥,若是拿到了,哥哥許你個好處。”

沈禾抬頭看他,眼珠子轉了轉,問:“什麽好處?”

戚拙蘊說:“屆時你便曉得了。”

沈禾疑心:“該不會好處是給我一堆書,讓我過兩年繼續去參加考試罷?”

戚拙蘊神色認真:“不是,是別的好處。”

他見沈禾已經被他繞進去,眼中那點兒小不滿消失,滿肚子去琢磨什麽好處,好笑的想,逗起來容易得很。

稍微哄哄,就能跟著人跑。

若是被人騙去了,可怎麽好?

所以,合該是他的,隻有他能夠護住禾禾。

戚拙蘊的眸子深暗,轉瞬恢複。

他看著沈禾抱著胳膊,眸子明亮狡黠的模樣,心說,他會慢慢來。

不會嚇到他的寶貝。

……

沈禾將戚拙蘊送走後,陷入考前焦慮。

這裏的院試跟其他科舉考試是分開的。

通常來說是在八月,所以有蟾宮折桂的說法。

科舉三年一考,鄉試八月,會試於第二年三月,會試後一個月便是殿試。

院試則是每年一舉,在曆年十月底。

現在已經快十月中,掐指一算,沈禾隻剩下半個月時間備考。

還要他考第一!

沈禾亞曆山大,咬牙放下自己的話本子跟畫卷,捧著經史典籍,苦哈哈的做考前最後一波衝刺。

總歸是經曆過高考的人,別的能力暫且不提,考試能力沈禾多少還是有點兒在身上的。

雖然知識點忘得差不多,但考試技巧還在,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沈禾陷入備考的忙碌中,空隙找人去幫他扒拉出前幾屆考生的答卷,院試鄉試會試通通要,凡是考中舉人的,都讓他瞅上兩眼。

這些答卷由人重新抄寫過,卷子皆留下備案,沈禾要找來看不算麻煩。

他整日從早看到晚。

還要去太學。

中生舍中有些人已經下場考過院試,有落榜準備今年再考的,也有與沈禾一樣今年初次下場的,總之考試氛圍濃厚。

沈禾本就被第一名的目標壓著,感受到大家濃厚的考試氛圍後,愈發投入。

十月下旬。

沈禾托著下巴,就著燈火翻看卷冊。

邊看,邊習慣性用小毫在一旁的空白宣紙上列一二三注意點。

總結共性。

策論這東西是沒有標準答案的,但綜合起來看,就跟作文模板一樣,摸清楚套路後,不偏題總歸不會差。

他看的全神貫注,從前那個懶散不愛讀書,讓他多背一篇文章,就要撅嘴嘟囔抱怨的少年影子,半點看不出,全然兩個人般。

戚拙蘊在他身側,擱下筆,抬眸瞧忠洪一眼,擺手讓他帶著人離開。

忠洪揚頭,衝著殿中其他人示意,帶著一群人退出去。

殿中愈發安靜。

隻能聽見沈禾翻看卷冊的動靜。

偶爾響起一聲燈芯炸響的“劈啪”聲。

戚拙蘊將自己案邊的燈提起,放在靠近沈禾那一側,垂眸去瞧他專注的側臉。

這種時候,看起來便不像小孩了。

原來懶散隨性的少年也能有這麽認真的時候。

他沒去打擾沈禾,就安靜坐在他身側,隨手拿過一卷書冊,陪他在燈下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