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同學聚會
沈禾抓著鑰匙, 興衝衝去開箱子。
戚拙蘊等著瞧沈禾的反應。
吧嗒一聲輕響,沈禾將鎖摘下來,放在一邊, 連翹幫著他將箱子蓋打開。
沉得沈禾推都費勁的箱子,裏麵裝滿了書冊。
最上麵一層放著七八卷卷軸,裏麵應當是畫。
是字也說不定。
總之沈禾打開箱子後, 大為震撼!
還沒看清楚, 但沈禾已經本能痛苦麵具。
不是吧男主, 孩子生日, 你送習題冊!?
什麽魔鬼禮物!?
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嗚嗚!
沈禾如喪考妣, 前一刻還高興得仿佛背後有尾巴在歡快的晃動,後一刻無形的尾巴耷拉下來, 連頭發絲兒似乎都在表示自己的喪氣。
太好笑,以至於戚拙蘊笑出了聲。
沈禾:“?”
他扭過頭去, 對戚拙蘊投以憤怒的目光!
還笑!
戚拙蘊這次也不急著安撫人,而是說:“禾禾打開瞧瞧。”
沈禾重新去看那滿滿一大箱子,心中吐槽, 難怪這麽大點箱子重得他推不動, 原來都是知識的重量。
他拆開一個卷軸上的綢帶, 展開後興致缺缺的瞥一眼。
然後,慢慢呆住。
戚拙蘊覺得這些東西都沒有沈禾的表情有趣。
少年眼括慢慢睜大,漆黑的瞳仁一動不動, 緊緊盯著手裏的畫卷,嘴巴驚歎得合不攏。
他的眼睫很長, 又長又密, 像是兩把小刷子,瞪大眼睛的時候, 眼睫向上,看起來根根分明。
沈禾看完手裏的畫卷,小心翼翼卷起來,動作飛快的拆其他的畫卷。
這下子他不再垂頭喪氣了。
書是書,但不是習題冊!而是他喜歡的大佬寫的小說全套!
這誰看了能不驚喜!?
畫卷是一位名家畫的連環故事繪,不是漫畫,但有異曲同工之妙。
沈禾好幾年前偶然看見幾卷,發現是連環故事後,就一直心心念念想找到其他的畫,把故事看完。
戚拙蘊這裏,不說將那位畫師全部的畫卷集齊,但至少集到了大半。
沈禾連拆三卷後,便停下手,不想拆了。
他寶貝的將這些畫卷放回去,準備留著過兩天再繼續看。
因著發現畫卷是好東西,跟自己以為的不同,他去翻看下麵的書冊時,也來了興趣。
隨手翻了幾冊,並非是什麽苦大仇深的鴻儒著作,而是一些有意思的詩集,話本子,誌怪故事集。
他翻的眼眸發亮,蹲在箱子前,沒一會兒的功夫就捧著一本書看的專心致誌,忘記邊上還守著幾個人。
戚拙蘊不去催沈禾,也沒有打擾他,就這麽瞧著他蹲在箱子前。
眉眼柔軟。
總算,沒有送錯。
這些畫卷書冊不是短短幾個月收集的,而是積攢了一兩年。
不過中間有幾卷畫冊,確實是在離京這段時日,被人送到手中。
他在外親自查案,下麵的人難免想著抓住機會討好,各樣寶貝流水似的送入他下榻的府邸,一一被他叫忠洪退回去。
唯有其中一個人,不曉得從哪裏打聽到他在尋這人的畫卷,送了過來。
他沒法退回去,將畫留下,受了這份殷勤。
很值當,他想。
日頭西斜,沈禾將箱子推到了門口附近。
他蹲著的地方,正好能夠讓外頭橘紅夕陽落下來,灑滿他的全身。
整個人沐浴在燦爛的光明中。
光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少年人哪怕蹲下來,也跟幼時不一樣了。
戚拙蘊有時候會很想抱一抱沈禾,例如現在。
看著他被光染的明亮溫暖,眼睫都灑滿碎金,神情乖巧專注的盯著手中的書頁,那副誰來都能將他抱走,乖乖不會掙紮的樣子。
不過很快,戚拙蘊就會想到,他已經大了,與從前那個他一隻胳膊就能托在懷中的小團子不同。
他不再是個孩子,而是個少年,馬上就能變成青年。
所以戚拙蘊隻能按捺住自己的衝動,慢慢適應這種變化,反複在心中告訴他自己,現在跟過去的不同。
孩子長大真快,戚拙蘊想。
從前他分明期盼著孩子能夠快些長大。
……
太陽下山後,沈禾拆了沒多久的禮物便困了。
他今日生辰,可以不用做課業,也不用見宋少傅,讓他給自己補課。
沈禾早早趴回**,捧著戚拙蘊送的一大箱子書,就著床頭的燭火看。
這麽一大箱子,他接下來半年的精神食糧都有了!
沈禾擁著被子,墊在身前,趴了半晌後還是覺得他的布老虎最舒服,跳下榻,將自己的大老虎從小榻上抱過來,托著自己的下巴看書。
看了沒多久,他就閉上眼睛,跟周公相會去了。
這一覺睡得非常香,既沒有做夢,也沒有腿痛抽筋。
第二日沈禾愉快的起了個大早。
將自己收拾收拾,去主殿轉悠一圈,發現戚拙蘊已經上朝去了。
真辛苦,他不得不感歎。
吃完早飯去上學,沈禾算算時間,他們中生舍離休學也不遠了。
但這意味著,沈禾下場考試的時間也日漸接近,放暑假的時候鐵定要被宋少傅逮著補課。
沈禾一想到這種場景,就長籲短歎。
他歎了會,忽然想起來中間還有一個月能夠去避暑山莊!
到了避暑山莊,宋少傅不一定會跟著他們一起去,要有人留守東宮。
往年都是宋少傅,因為戚拙蘊最信任的便是他。
宋少傅因為得太子信重,在東宮地位超然,哪怕是太子師也要退一射之地。
想到暑假不會一直被補課陰影籠罩,沈禾重新高興起來。
他下學後去準備去找柳崢幾人。
同樣是中生舍的一名少年到他跟前:“沈禾,今日臨江閣大家想要聚一聚,你與咱們一道去如何?”
這人是殿閣大學士家的嫡幼子,名喚江知同。
沈禾平時跟他交集不算多,不過他與同窗大部分人關係都還過得去,江知同也不例外。
他邀請,沈禾想了想,發現自己並沒有其他的事。
找小表哥他們不急於現在,於是欣然點頭:“好。”
江知同眸子閃了閃,似乎對於沈禾這樣爽快的應答很詫異。
中生舍有一部分,從前便是沈禾在童舍中的同窗,江知同不在此列。
大家都在私底下口口相傳,沈禾身份與一般的世家子弟不同,不敢輕易邀約他。
江知同今日就是大著膽子一試。
他問沈禾:“你可要與太子殿下通報一聲?”
沈禾很莫名其妙:“我去去,晚上會回東宮,沒有必要跑這一趟呀。而且眼下太子哥哥應當不在東宮,他很忙。”
他隻是晚回家一會兒,又不是幾歲小朋友,還要跟家長打個報告。
江知同仍舊很意外的表情。
他馬上收斂神情,笑著說:“那就好,走吧!”
沈禾眨眼,他跟在江知同背後,一道另外幾個少年圍上來,笑眯眯道:“沈禾,你應下了?與咱們一道?”
“這還是頭一回請到你跟咱們一道出去玩,從前大家都說你很難請,需得有太子殿下應允,才能與旁人在一道相處。”
沈禾心說這就是謠言啊,離譜的謠言。
一傳十,十傳百,越傳越離譜。
也不知道在這些人眼裏,他在東宮是過的什麽苦日子。
交朋友都得報備,跟監禁似的。
他覺得作為小弟,很有必要為男主正名。
沈禾說:“太子哥哥從來不會拘束我這些,我想做什麽便做什麽,往日沒有人邀請我,我自然不會跟你們一道出去玩。”
周身兩三個少年哈哈笑了兩聲,被沈禾的話勾起興趣。
一名穿著絳色薄衫,束著高馬尾,比沈禾高小半個頭的少年湊過來,胳膊攬住了沈禾的肩頭,好奇詢問:“真的假的?你能與咱們說說東宮到底是什麽模樣嗎?太子殿下真的不拘著你?可其他人都說太子殿下對你管束很嚴苛。”
沈禾被壓得煩躁,聞到一股子汗味。
他皺著眉頭側身說:“你撒手,不熱嗎?”
絳色衣衫的少年聞言,輕輕撇嘴,鬆開攬著沈禾的手。
沈禾沒注意這點,他琢磨了下,替戚拙蘊正名:“當然是真的,說假話有什麽意思。東宮……也沒什麽不同吧,房子大些,地方寬廣些,裏頭的人多些,其他的都一樣。”
他想了想補充:“太子哥哥也不會太管束我,與你們家中的哥哥沒多大區別,非要說的話,就是更細心耐心些吧。”
畢竟其他家的哥哥不用養孩子,男主要承擔監護人的責任,養他呢。
其他人聞言,神情古怪。
一副覺得沈禾在說胡話的模樣。
沈禾看了不介意,有點無奈。
他心說,哥說了你們不信,那哥有什麽辦法?
不行,沈禾覺得自己日後的社交活動需要適當增加,男主的形象怎麽在其他人眼裏這麽冷酷?
多多正名,日後登位是仁君,名聲好對男主的事業發展更有利。
這麽一想,沈禾頓時覺得這可有可無的社交,變得重要起來!
他們一路出太學,沈禾坐上馬車,隨同這群少年人去了臨江閣。
京城中名氣最大的幾家酒樓裏,雲間樓,臨江閣是其二。
沈禾他們最常去的是雲間樓,自己的地方待起來更自在,臨江閣甚少去。
臨江樓如其名,不臨江,但臨水。
建在湖邊,湖往外通護城河。
湖邊風景很好,大大小小的酒館亭子,人聲喧鬧。
臨江閣的樓建得最高,足足五層,這樣高的樓在京城中非常少見。
在五樓能夠俯瞰小半個京城,甚至與遠處的皇城遙遙相望。
沈禾他們一路上了五樓,大家都是京城中有些身份的公子哥,酒樓掌櫃一聽來人,立刻讓小二上樓將五樓清出來。
掌櫃親自跟在他們身後,笑眯眯說:“江公子,允王世子幾位已經在樓上候著了,您瞧著還要些什麽,小的這邊著人送上去。”
掌櫃邊說,邊用眼神瞟沈禾。
沈禾是個生麵孔,臨江閣掌櫃頭回見。
瞧見他與江知同並行,其他公子哥們陪在身後,就曉得這位身份貴重。
就是不知到底是京城中哪家的。
有人瞧見掌櫃的眼神,笑眯眯介紹:“這位是沈國公府的二公子。”
掌櫃恍然大悟:“原來是沈公子,小人見過沈公子。”
沈禾:“……”
他還在想允王世子是誰,猛然聽見掌櫃的話,弄得他有點尷尬。
從前都是和小表哥他們幾個人出來,去的是雲間樓之類熟悉的地方,少遇上這種浮誇的。
他點點頭,笑一下算了。
掌櫃看沈禾態度溫和,立馬轉了話頭,詢問沈禾:“沈公子可要點些什麽?您頭回來咱們臨江閣,若是有什麽招待不周的地方,還望您千萬見諒。”
江知同擺擺手:“你不用跟著,照以往的來就是,再有什麽會讓人去叫你。”
他們到了五樓。
這一整層,樓梯左右,攏共兩個包廂。
他們去了左側那個,推門進去,沈禾跟裏頭四五個人大眼對小眼。
全是生麵孔。
沈禾:“……?”啊這,感情不是同學聚會?
廂房裏擺著左右兩列椅子,上首主位已經坐了個人。
看起來大約十八九歲的樣子,穿著一身金色銀繡的衣裳,頭戴金冠,倚靠在太師椅中,長相白皙清秀,就是一雙眸子陰沉沉的,眼下浮著一層青色。
看起來作息不太健康的樣子。
穿著也很浮誇。沈禾在心裏想,他在京城這麽多年,第一回見到穿這麽身金燦燦的人。
他打量對方的時候,對方也抬著那雙眼下浮青的眼睛,打量沈禾。
江知同笑著,推沈禾進去,介紹說:“世子,今日邀到了沈公子跟咱們一道小聚。二位應當頭回見吧?沈公子,這位是允王世子殿下。”
允王世子盯著沈禾,慢慢說:“不是頭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