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有所猜疑

馬車趕到晉王府時, 大火已經滅得差不多。

在燈籠昏暗的光影中,隱約可以看見灰白的煙霧繚繚,焦黑的房梁瓦礫之間, 橘紅的火星子閃爍。

沈禾本要跟著戚拙蘊下馬車,被跳下馬車的男人按住。

戚拙蘊仰著頭看他,輕聲哄著:“禾禾在馬車內乖乖等哥哥片刻好麽?”

沈禾那種恐慌感在戚拙蘊鬆開他的時候再度升起, 可聽見戚拙蘊這樣說, 他沒有堅持, 而是乖乖點頭, 攏著自己的大氅坐了回去。

透過馬車的小窗看晉王府的情形。

視線隨著戚拙蘊走進晉王府的身影, 一直往前。

沈禾心想,要怎麽辦呢?

他要怎麽辦?

戚厭病要怎麽辦?

沈禾攥著大氅的毛邊, 焦慮的想要扣自己的手背,指尖在上麵抓了一下, 感受到略微尖銳的痛感後,僵住動作。

他慢慢的收回手指,克製住自己這樣的動作, 改為一下下扣撓衣袖。

戚拙蘊並未離開多久, 他很快就從裏麵出來, 踏上馬車,吩咐人回宮。

晉王府的殘垣會有人清理。

晉王果然留了與自己身形相似的人假死,身上掛著信物。

戚拙蘊也就順著他的意思, 對外宣告戚樂詠身亡,為晉王風光大葬。

戚拙蘊對著官員安排這些事的時候, 沈禾始終在馬車內, 靠在車角的位置,腰間握著一隻溫暖的大手, 掌心的位置微微灼燙。

他安靜聽著這些跟原劇情裏差不多的走向,慢慢低下頭,額頭抵住戚拙蘊的後肩。

戚拙蘊與馬車窗外人說話的聲音一頓,捏在少年腰間的手緊了些,繼續麵不改色的下達自己的命令。

隻是語速不知不覺快了許多。

處理完公務,讓馬車回宮的時候,戚拙蘊放下簾子,總算是能夠回頭看他的少年。

他家養大的孩子,現在像是一隻委屈難過的小貓,貼曾在人身邊,尋求些許安慰。

戚拙蘊想問,卻記著來時少年的顧左右而言他的模樣,忍住了這樣的念頭,用力將人提著腰抱起來,放在腿上圈住。

沉浸在莫名悲傷裏的小貓被嚇了一跳,圓潤的眸子瞪大,盯著戚拙蘊,身上那股子低落的氣息總算是散了不少。

戚拙蘊很不喜歡看見方才那樣的禾禾。

在他心中,他的寶貝該是永遠的活潑快樂,像是一株陽光雨露鍾愛的小樹,生機勃勃,昂揚向上,沒有什麽該讓他這般的難過。

就算是他,也不行。

少年不說,他便不問。

但他可以做些別的事,讓少年沒有心思與空閑,去鬱鬱優思。

他在沈禾回過神來之前,托著人,吻住了他的唇瓣。

沈禾本就受驚的眼眸似乎瞪的更圓了。

他的確沒有心思想那些七七八八的劇情了。

因為腦子變成了一團漿糊。

沈禾自從搬回東宮後,與戚拙蘊之間時常有親密的舉動。

算不上過界,可諸如親吻擁抱之類,做過的次數數不勝數。

大多時候都是淺嚐輒止,蜻蜓點水。

偶爾那麽兩次,青年氣息侵覆而來,讓人喘不上氣的時候,也是溫柔纏綿的,一點點攫取他的呼吸。

沈禾第一次知道,原來親吻不僅能細密纏綿,還能如凶獸掠奪,讓人難以招架。

他兩手用力抵著青年的肩頭,可他整個人都在人懷裏,後背的手掌寬大有力,用力托住他整個脖頸後背,讓他無法後退逃離,再如何用力都無濟於事。

沈禾覺得自己的唇舌都開始隱隱作痛,氧氣被搶走,讓他本就混沌的大腦更加無法思考,連推拒的力氣都消失為無,變成無力的攀附。

戚拙蘊用力按著懷中少年的腰,讓他貼近自己,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與身體微微的戰栗,許久後才鬆開人,額頭抵著額頭,唇瓣貼著摩挲,耐心溫柔的哄懷中顫抖的寶貝:“禾禾,張嘴,呼吸,吸氣。”

少年蒼白的臉色變為潮紅,烏發垂散,雪白的膚色上一層妍麗如胭脂塗抹的顏色,活色生香。

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抓著戚拙蘊肩頭的布料,眼睫不住的顫抖,茫然乖巧的張嘴呼吸。

隻吸入兩口冰涼的空氣,讓氧氣為肺部做了補給後,張開的嘴唇迎來了更為凶狠的掠奪。

沈禾完完全全被親懵了。

這種程度的親吻簡直超出了他的認知。

最後被抱下馬車,放到榻上時,仍舊回不過神。

顯得有些呆呆的。

紅潤的嘴唇緊緊抿著。

戚拙蘊蹲下身,握著沈禾的小腿,親自為他脫靴子,而後俯下身在少年鼻尖親了一口,好笑的問:“禾禾怎麽呆了?”

沈禾在戚拙蘊靠近的時候,下意識抬手捂住自己的嘴,仰頭瞪他!

服了!差點兒被親死!

被親到窒息而死這種死法,穿出去也是夠讓人震撼的!

被親了鼻尖後,沈禾猜意識到戚拙蘊並非要再次吻他,這樣顯得他有點兒自作多情。

沈禾臉頰更紅,有些惱羞成怒,縮著腿便往床榻裏滾,裏戚拙蘊遠遠的。

他用被子將自己整個蓋住,而後被冷冰冰的被子凍得一激靈!

什麽叫衾寒冷似鐵?這就是了!

礙於戚拙蘊還在旁邊看著,他強忍著冷,心想捂一會兒就熱了,有什麽大不了的!

他還趕戚拙蘊:“哥哥,很晚了,你早間還得去早朝,快回去睡吧。”

戚拙蘊聞言,含笑伸手掀了被子一角,說:“禾大人,此處是誰的寢殿?”

沈禾:“?”

大晚上的,蠟燭光照得不夠清晰,沈禾也沒注意,隻顧著往被子裏鑽,這會兒才看清,竟然是戚拙蘊的寢殿。

沈禾:“……”他好不容易捂的有點兒熱的被子!

可惡!

他一骨碌就想爬起來,硬氣的說回自己屋睡。

總之,孤男寡男的,他可不能跟戚拙蘊這廝一個被窩。

誰知道這人是不是偷摸算計他?

沈禾經過方才那個凶狠的差點兒死人的親吻,現在自覺認清了戚拙蘊這廝的真麵目。

這家夥就是平日裏裝溫柔,趁他不備的時候就會暴露真麵目!

陰險得很!

他在心裏嘀咕一大串,戚拙蘊一手便將他按倒回去,笑眯眯的問:“禾禾真不願意跟哥哥睡?要趕哥哥走?”

沈禾小小聲哼了一聲。

他慢慢不覺得冷了,反而熱的厲害。

尤其是臉頰跟耳朵。

他覺得他的耳朵快要燒著了,急需降溫。

不用看他都知道,現在一定紅彤彤的,跟紅柿子一個顏色。

沈禾小聲嘀咕:“孤男寡男的,睡在一起成何體統……”

戚拙蘊被逗笑了,少年嘴裏總是冒出些稀奇古怪的詞兒,還格外恰當有趣。

他直氣身,歎口氣說:“那罷了,哥哥去禾禾的房裏睡就是。”

說完轉身便要走。

沈禾:“……”

沈禾一下子別扭了。

他拉著被子蓋住臉,閉上眼睛,認命的說:“行吧行吧,拿你沒辦法,快來跟我一起睡。”

說罷,完全蓋進被子裏的人掀開一半的位置,讓人上來。

沈禾有點兒怕。

他現在冷靜下來,也慢慢想清楚,戚拙蘊八成是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

今晚他的情緒實在是不太好。

因為沒有料到那個被他遺忘的人,竟然會是戚厭病的大哥。

他想要有人陪陪他。

他想要戚拙蘊陪他。

這樣他能好受許多,至少不那麽害怕。

身側的位置微沉,沈禾被一條胳膊攬著,圈在了個溫暖堅實的懷抱中。

青年珍惜無比的親吻他的額頭,嗓音微啞的說:“放心,哥哥不會做什麽,哥哥隻是陪在你身邊。”

戚拙蘊的體溫實在讓人羨慕,溫暖的讓沈禾舍不得離開半分距離。

他趴在青年懷中,在人脖頸輕輕蹭著,無意識的撒嬌。

片刻後,中途被吵醒折騰一趟的少年,陷入睡夢中。

他睡的格外安穩,大約是個好夢。

戚拙蘊垂著眸子看他,摸到少年勾著自己衣襟的手指,覆住他的手背,將五指插入指縫,牢牢扣住後,黑眸沉沉湧動。

瞞了他什麽呢?

他的禾禾藏不住太多事。

尤其是在他麵前。

他們親密無間,彼此信任,互相喜歡。

戚拙蘊並不懷疑沈禾藏著不肯告訴他的秘密,是對他有害的。

他是在擔心相反的事。

禾禾是不是瞞了什麽,對他自己不好的事,所以才忽然間變得如此惶恐不安,需要他陪著才能安穩。

是什麽呢?

戚拙蘊腦海中一下子掠過許許多多的東西。

太多太多了。

從孩子還是個雪團子,走路都有可能摔倒的時候,身上便展露出了許多不同的東西。

但他是個孩子,還是如此乖巧可愛,讓人喜愛的孩子,又這樣聰慧,誰會對那些不同的東西多想呢?

頂多當孩子明敏非常,有奇思妙想也無不可。

那些畫麵如翻卷掃過的書頁,嘩啦啦作響,從腦海中接連閃過,串聯到一起,讓戚拙蘊有了個荒謬到可笑的猜測。

他眼眸陡然變得極其深沉,眸底湧動著難以言說的東西,摟著懷裏人的手臂不自覺用力,將人摟的更緊,沒有絲毫遠離與逃走的可能。

他想找些東西,證實自己的猜測。

又或者找些東西,否認掉自己的猜測。

自然,他絕不可能問他的禾禾。

半句也不會。

禾禾不說,他便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隻要禾禾高興就好。

但他必須弄清楚,禾禾到底在害怕什麽,惶恐什麽。

誰能知道呢?

戚厭病、柳崢與鄭學則三人,自小便與禾禾走的極近。

他們還一同辦下鋪子,私下裏瞞著他許久。

戚拙蘊心中立馬有了證實的人選。

戚厭病。

從他口中問出的東西,能讓戚拙蘊的猜測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