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探視

◎外麵還有同僚,秦瑨不敢過多推拒。◎

聽他如是說, 姬瑤愣了片刻,不由鬆口氣,笑道:“嗐,朕還以為你有什麽異議呢。”

崔佐煬尷尬的笑笑, 重回隊列, 低頭不再說話。

在場官員見狀, 皆噤聲不言。

他崔佐煬是什麽人物?是秦瑨手下最厲害的犬,那張嘴皮子嘚嘚起來,在朝廷無人能敵。崔佐煬都閉嘴了,他們還有進諫的必要嗎?

宣政殿內靜悄悄的,掉根針都能聽到。

姬瑤對這種現狀非常滿意。

若放在往常,宣政殿的金頂估計都要被爭吵聲震飛了。

皇帝和臣子吵, 臣子和臣子也吵,煩都煩死了。

如此和諧, 甚好!

不知不覺間,姬瑤的眼角眉梢浸滿笑意, 心頭湧出一股小小得意。

饒是如此, 她還是貼心的給眾卿喂了一口定心丸:“重開聞天鼓有利有弊,朕並不急於求成,如何開, 如何趨利避害,以後還要從長計議。眾卿如有奇思妙想也可上奏與朕, 若無其他事便退朝吧。”

等了片刻,無人再稟。

徐德海朗聲道:“退朝——”

眾卿行禮,待姬瑤離開後, 方才徐徐走出宣政殿。

江言神情肅穆, 快步追上秦瑨, 道:“宣平侯,借一步說話。”

隻看江言如若針氈的模樣,秦瑨大抵猜到了他想說什麽,遂與身邊官員告別,隨著江言往人少的地方走了走。

兩人麵對麵而立,江言蹙眉道:“陛下滿腔熱血,想要推行仁政,這是利天下蒼生的好事。但這想一出是一出的,未免過於激進。你到好,今日怎麽跟個悶葫蘆一樣,不吭聲了?”

果不其然。

秦瑨唇邊攜出一抹揶揄的笑,“我不想當出頭鳥,你急了?”

“宣平侯,你這是何意?”江言麵上露出幾分被識破的窘態,稍縱即逝:“先帝命你我為輔政大臣,領中書門下平章事,那勸諫陛下就是我們的職責,你怎能睜一隻——”

“你少在這裏跟我拿腔作勢。”秦瑨斂了笑,冷聲打斷他:“既然你覺得此事不妥,你怎麽不去勸諫陛下?”

“老夫……”

江言一時語塞。

秦瑨冷哼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計倆,你不認可的就讓我上,壞人都讓讓我當了。你認可的,我不認可的,你回頭再給陛下出主意,教他怎麽對付我,橫豎都讓你玩明白了。先前我們君臣不睦,少不了你這老匹夫的手筆。”

江言最煩的就是秦瑨喊他老匹夫,這就如同拿刀紮在他的命門上,當下氣的再難矜高,吹胡子瞪眼道:“你……你身為朝庭命官,怎麽說話如此粗魯!”

他越生氣,秦瑨越高興。

“我就是個從底層殺出來的草莽,粗魯不正常嗎?”秦瑨對江言挑了挑眉,“老匹夫我告訴你,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該放手的時候就得放手,難不成你還想集權?”

“你休要胡言亂語!”江言寬袖一甩,忿然道:“想集權的是誰,心裏自是清楚,老夫隻怕陛下惹出禍事!”

“怕什麽?”秦瑨亦跟著寒下臉:“你這老匹夫若不中用,我來給陛下兜底!”

說完,他拂袖而去。

“你——”

江言憤怒的指著秦瑨的背影,半晌才放下手,隻覺一陣頭暈目眩。

先前秦瑨對陛下的要求極為嚴苛,如今大有放任自流的意思,這究竟是什麽情況?

該不會是想要捧殺陛下吧?

江言愈發糊塗,不明白秦瑨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思來想去,他轉身向內朝走去。

下朝後,皇帝會回到紫宸殿處理政事。

姬瑤這廂剛下禦輦,便興奮的對徐德海說道:“大監,朕剛才厲不厲害?你看那些朝臣,各個嚇得不敢抬頭,可是都老實了。”

徐德海一邊攙著她登上漢白玉階梯,一邊為她捧場:“陛下剛才極其威武,您提出重開聞天鼓一事時,老奴擔心的很,生怕朝堂上再吵起來。不曾想竟沒人否定上意,委實讓老奴驚訝。”

姬瑤沾沾自喜:“宣平侯說了,隻要不太出格,以後朕可以做想做的任何事。”

“真的?”

徐德海眼睛一亮,沒想到他們君臣二人的關係竟如此好了?

“當然是真的。”姬瑤傲慢的瞥他一眼,抬腿跨進紫宸殿門檻。

今日姬瑤心情大好,意外的沒有犯懶,回來就走進偏殿,坐在紫檀案前,讓徐德海取來奏章,逐一批閱。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徐德海進來稟告:“陛下,太傅大人求見。”

姬瑤闔上奏章,抬眸道:“傳。”

“是。”

徐德海躬身退出去。

沒多久江言闊步而入,饒是須發花白,襯著那象征身份的紫袍,氣勢依舊不遜當年。

“老臣見過陛下。”

姬瑤莞爾一笑:“太傅大人不必多禮,找朕有何事?”

江言道:“重開聞天鼓一事,陛下要三思而後行,畢竟不可控的因素太多,弄不好會適得其反。”

姬瑤沒想到他竟是為了重天鼓一事過來。

還真是有意思,秦瑨安穩了,太傅大人又鬧騰起來了。

姬瑤麵上的笑意輕減了幾分,隻覺一個頭兩個大。

“朕剛才在朝上說了,如何開,怎麽開,還要從長計議,太傅不必憂心。”

聽著她略顯冷淡的話音,江言點到為止:“陛下心頭有數,老臣就安心了。”

“嗯。”

姬瑤微微點頭,等了一會,不見江言有離開的意思,便問:“太傅還有別的事?”

江言斟酌片刻,“陛下,趙郡李氏一案盡量從簡查辦,不要擴張出去才好。”

話音落地,姬瑤登時壓低眉眼。

她麵前的紫檀案上擺著一個鎏金花絲香爐,裏頭龍涎香燃的正旺。

她伸出嫩手,把嫋嫋香煙往鼻前扇了扇,翦水秋眸意味深長地看向江言:“此話何意?”

江言如實說道:“趙郡李氏這些年雖然勢微,但李老太爺在太宗時期就配享太廟,於公於私,都要在朝中為其留上幾分薄麵。世家族係龐大,難免出現一歪瓜裂棗,爛個的單獨剜去就好,若是端了整盆,怕會引來世家不滿,動搖了陛下的根基。”

姬瑤嗅著龍涎香,垂目不言。

她知道太傅的意思,世家之所以強大,就是因為幾代人的盤踞積累,就像根深葉茂的大樹,狠狠紮在盛朝的土地上。

朝廷各處,天下四海,都有他們的族人分布。

她身為天潢貴胄,生來就與他們為伍,親近世家是與生俱來的習慣。

如今仔細斟酌,世家本就盤根錯節,若不加管製,放任自流,到最後不為她所用,豈不是養虎為患?

何況那些人作惡多端,不細查都對不起她自己……

於是,姬瑤難得駁了江言的意思:“太傅此言差矣,我在外麵親眼看到固縣縣令侵吞賑災糧,那參了糠的米粥我可是吃了好幾天。然而這隻是朕看到的,朕看不到的地方還不知道有多少醃漬事,這樣的世家,就是江山的蛀蟲,如何能成為朕的根基?”

江言麵露錯愕之色,這是他第一次在皇帝的話中聽到了對世家的不滿。

這不是一個好信號。

他敏銳察覺出來,李氏案似乎會變成一個轉折。

如此以來,這個案子最好不要徹查……

如是想著,江言沉聲勸諫:“陛下,老臣覺得——”

“太傅大人。”

姬瑤微抬聲調,打斷他的話:“朕知道你是為朕好,但朕若網開一麵,便對不起這天下百姓,對不起在地方拚命維護政績的官員,更對不起朕自己喝的那幾碗糠。要怪就怪李氏貪得無厭,徒留把柄在旁人手裏。若不牽扯趙郡最好,若是牽扯,朕會要求大理寺和刑部秉公辦理,誰敢徇私枉法,誰就是我朝的罪人。”

她說話不似先前那般嬌柔,鏗鏘有力,不容置喙。

江言清楚她的性格,那股強勁上來,八匹馬都難拉回來。

他若再據理力爭,難免落得跟秦瑨一樣的下場,造成君臣不睦。

為了日漸衰敗的趙郡李氏,不值得。

好巧不巧,誰讓他們偏偏撞到陛下麵前。

可能這就命吧……

江言長歎一口氣,垂首道:“老臣告退。”

眼見他沒有繼續糾纏,姬瑤不禁鬆了口氣,笑道:“太傅慢走。”

出了紫宸殿,江言二話不說,直接來到門下省衙門找到英國公,冷臉囑咐:“陛下鐵了心要辦趙郡李氏,告訴各世家,這段時日需謹小慎微,族裏有積病的,趕緊處理,莫要招來殺身之禍。”

*

自打這天起,麵對並不明朗的朝局,官員皆是夾著尾巴做人。

一晃倆月過去,冬日蕭瑟。

朝廷上鮮少有人再跟姬瑤因為政見而爭論,她每天堅持上朝,下朝,處理政務,日子過的安逸熨貼。

唯獨入夜的時候,無人陪伴,總是難眠。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就像紮進肉中的刺,早就成了身體的一部分,饒是拔掉,也會有血液噴湧而出。

每當姬瑤睡不著時,她總會胡思亂想,不知秦瑨是否跟她一樣輾轉難眠。

這個疑惑一直縈繞心頭,卻找不到機會詢問。

臨近臘月,年關將至,朝廷諸事繁雜。姬瑤和秦瑨抬頭不見低頭見,卻各忙各的,幾乎沒有時間單獨相處。

直到這天,姬瑤批完奏章,難免一陣頭暈腦脹。

勤政愛民沒這麽簡單,她桌上的奏章總是堆的像小山那麽高。

好不容易休息一下,姬瑤趴在桌案上無所事事,又覺得甚是無聊。

她長歎一聲道:“這宮中的生活真沒意思……”

徐德海遞上一杯清茶,看她啜了一口,試探道:“要不要讓鶴菱過來給陛下談個曲?”

姬瑤聽罷,一口茶忍不住噴出來。

“咳咳咳……”

她嗆的連連咳嗽,嚇得徐德海慌忙跑到她身後,撫著她的背,為她順氣。

“哎呦,小祖宗,您慢著點喝!”

姬瑤好不容易緩過勁來,難以置信地看向徐德海,“鶴菱還活著?”

徐德海如實道:“他還活著呢,隻是瘸了一條腿,倒不耽誤彈琴。奴把他叫來?這些時日他一直想見陛下。”

自打姬瑤回宮,一直沒有召見過她養的那群樂伶,更是沒看過什麽曲樂歌舞。

徐德海這麽一問,她免不得有些心動。

可轉而想想,忙不迭又放棄了這個念頭。

秦瑨一向看不慣這群小白臉,先前她說過回來要遣散這群人,她一忙給忘了,秦瑨似乎也忘了。

若再折騰,秦瑨記起來,這群人可是真要被輦出宮門吃冷飯了。

入奢容易從簡難,那多可憐啊……

姬瑤有些於心不忍,擺擺手道:“算了算了,陪朕出去走走吧。”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禦輦載著姬瑤離開了紫宸殿。

徐德海跟在一旁,詢問道:“陛下想去哪?是去太液池劃船,還是去三清殿上柱香?”

姬瑤倚在軟墊上,摸著自己嫣紅的指甲,思忖片刻,道:“去外朝。”

外朝是官員們處理政事的區域,徐德海一下子有些糊塗,先前陛下嫌少到過外朝,怎麽今日突發奇想,要去那邊了?

他沒有多問,隻讓禦駕調轉方向。

在姬瑤責令行進月華門時,徐德海大抵明白了幾分,這大概是要去中書省了。

果然他沒猜錯,姬瑤命禦輦停在了中書省衙門外。

徐德海攙著姬瑤下來,躬身詢問:“需要老奴去通傳太傅嗎?”

“朕不是來找太傅的,朕找宣平侯。”姬瑤一指禦輦:“不必通傳,朕自己進去,你帶著他們到月華門外等朕。”

“是……”

饒是不放心,徐德海還是應下,一步三回頭的走向月華門。

雖說這些時日,宣平侯和陛下的關係和睦了不少,但這突如其來的探視卻讓他心底有些慌。

這兩人,不會再吵起來吧?

時至晌午,官員們用完膳都在休息,衙門內外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這正隨姬瑤心意。

冬日朔風凜冽,她裹緊玄色氅衣,小臉縮在暖和的狐裘裏,悄悄溜進衙門。

中書省衙門威嚴崢嶸,進門是一處寬闊的院落,平鋪青石地麵,正廳乃政事堂,中間大屋是中書令等直官理政的地方,東西兩側各有耳房,乃是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地盤,一房是秦瑨的,一房則是江言的,再往後便是吏,樞機,兵,戶,刑禮五房。

這個時辰,官員們大多都趴在案上迷糊,沒有察覺到外人進入。

姬瑤記得秦瑨好像在東耳房處理政事,她彎下腰,貼著牆一直溜到東耳房的窗戶旁,順著敞開的窗欞朝裏望。

幾尺見方的耳房內,布置甚是單調,除了塞滿書卷的八寶架,就是一張擺滿奏章的桌案,靠牆有地龍燒的正旺。

秦瑨沒有休息,上身靠著圈椅,雙腿直接擱在案上,翹腳襆頭被他扔在一旁,紫袍的圓襟也被解開,漏出裏麵雪白的中衣,眉眼間一幅慵懶氣息。

他凝神盯著手上一本明黃奏章,不多時,用手指摸了摸上麵的朱批。

隱約間,他好像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香氣,嚇得趕緊扔掉了奏章。

回長安兩個多月了,秦瑨整日沉浸在公務裏,不敢讓自己有一絲放鬆,熬到很累很累,才敢上榻入睡。

他努力回避著自己的情感,將和姬瑤的那段親密時光看作是逢場作戲。

然而兩人每日上朝還要掛上幾麵,他拚命去忘記的事,總會在她的一瞥一笑間死灰複燃。

周而複始,讓他有苦難言。

秦瑨悵然看向窗外,冬日一片冷寂,跟他的心境一樣。

樹都快禿了,風裹挾著落葉不停拍打在窗欞上……

看著看著,秦瑨倏爾回過神來。

這樹葉,怎麽可能憑空拍打窗欞呢?

秦瑨揉揉眼睛,卻見那落葉還在晃**,不由起身,緩步走向窗邊。

本以為是落葉卡在了窗欞上,誰曾想近在咫尺時,一個身影突然躥起來,衝他擠眉弄眼,做了個鬼臉。

秦瑨愣了片刻,驚詫道:“你怎麽在這?!”

“朕來看看你呀。”

姬瑤站在窗外,對秦瑨甜甜一笑,朱唇皓齒,明媚如陽。

有那麽一瞬,秦瑨的心不爭氣的亂跳幾拍,攜出幾分不該有的愉悅。

天下風情萬種,似乎無人能敵她一雙清湛如泓的眼眸……

兩人許久沒有靠近過了,秦瑨沉穩的麵龐掠過一抹不起眼的局促。

一顆心在蠢蠢欲動。

這樣明顯不對。

他深吸一口氣,極力摒除雜念,低聲問:“大監呢?怎麽沒有通傳?”

“朕是偷偷進來的。”

說著,姬瑤撩起裙襴,抬腿爬上窗戶。

如此舉動讓秦瑨大驚失色,想勸已經來不及了。

姬瑤跪在窗台上,雙臂還住了他的脖頸,冰涼的小臉蹭著他的臉頰,與他耳語:“快抱朕進去,外麵太冷了。”

溫柔的嗬吐縈繞在耳畔頸肩,挾著熟悉的清香,瞬間讓秦瑨功虧一簣,那些死去的記憶又開始攻擊他……

旖旎的夜,耳鬢廝磨。

一幕一幕,愈發清晰。

一股懊喪感瞬間席卷全身,讓秦瑨不想照做。

然而姬瑤穿的薄,身上滿是涼寒之氣,這讓他有些於心不忍。

秦瑨沉沉歎口氣,深邃的眼眸充滿了無奈,終是把姬瑤抱進了屋。

室內溫暖如春,姬瑤搓搓凍紅的鼻尖,小聲問:“別人都午歇了,你怎麽不休息?”

“臣不累。”秦瑨話鋒一轉:“陛下偷跑到衙門來幹什麽?這裏又沒什麽好玩的。”

兩人好久沒有獨處過,這一見麵,秦瑨話音裏還隱有埋怨,這讓姬瑤不滿的撅了撅嘴巴。

“朕有話問你,這些時日你在朝中也不跟朕進諫了,怎麽回事?”

秦瑨耐著性子說:“先前臣答應過陛下,自是會遵守諾言,陛下能處理的問題,臣不會再插手。”

姬瑤哦了一聲,杏眼盈盈,不加掩飾的盯著他。

麵前的男人神色寡淡,說話一板一眼,疏離冷漠,好像半分私情都沒有。

這讓姬瑤覺得很不公平。

她身為皇帝,偷偷跑過來見一個臣子,這不是天大的榮幸嗎?

他不應該高興嗎?

如是想著,姬瑤嬌靨含嗔,像隻炸毛的小貓。

目光糾纏中,秦瑨看出她的怨氣,倏爾有些心虛,垂首道:“陛下若沒別的事就趕快回去吧,待會官員們該起來處理政務了,若是看到陛下,怕影響不好。”

姬瑤一身反骨,秦瑨越想攆她,她越不想走。

來都來了,不妨就打破砂鍋問到底。

姬瑤上前一步,用手指勾起秦瑨鋒銳的下頜,讓他注視著自己。

“瑨郎,這些日子沒見,你可是想朕了?”

她細聲問著,眉眼嫵媚,滿是溫存和蠱惑。

秦瑨怔怔望著她,隻覺她的眼神好像帶著一尾小勾子,再次將他按入禁地,引他沉溺。

無論他築起多麽高的心牆,還是會被她輕而易舉的擊潰……

秦瑨心若擂鼓,難受的攥緊袖襴,下意識地朝後退了一步,避開姬瑤的碰觸。

“陛下玩笑了。”他眉眼冷冷,聲音壓的很低:“你我君臣之間不是天天見麵嗎?”

言外之意,就是不想嘍?

姬瑤臉色一黯,心頭三分酸澀,七分憤恨。

回到長安後,兩人一直規規矩矩,沒越雷池半步,可記憶裏的親密她始終沒有忘記。

然而秦瑨似乎早就抽身而出,真如他所說,過往一切都變成了鏡花水月,全被他忘了。

都說世間男人薄情寡義,她算是體會到了。

可她是皇帝,這種遺忘讓她覺得是種羞辱……

兩人沉默對視,姬瑤蹙著眉,踏著繡鞋上前一步。

恰是這一步,逼得秦瑨不禁後退,仿佛避之不及。

如此舉動,徹底惹怒了姬瑤。

當她是洪水猛獸嗎?

有時人就是奇怪,越是抗拒的東西,越想去征服。

姬瑤狠下心,一步一步逼近秦瑨。

在她的脅迫下,秦瑨連連後退,身影就快要到耳房門口了。

這裏沒有門,外麵就坐著一群中書省的直官,若被他們發現異樣,他和姬瑤的脊梁骨怕是要被戳斷了……

如此,斷然不行!

秦瑨咬牙狠哧一聲,不再逃避,展臂抱住姬瑤,往裏麵走了幾步,緊緊將她箍在牆邊。

兩人緊密相貼,呼吸縈繞在一起。

姬瑤仰著頭,一眨不眨地凝著秦瑨,他那張略帶慍怒的臉就近在咫尺,同樣也在深深睇著她。

秦瑨的聲音極低,蘊著無奈和焦急:“陛下莫要胡鬧,外麵都是官員!”

嗬。

姬瑤朱唇一揚,冷冷哂笑。

剛才還跟沒事人似的,現在知道慌了?

“瑨郎,你不想朕,是把之前的事都忘了吧?”姬瑤輕聲細語,順勢抬起雙臂,環住秦瑨的寬肩,一雙含情目**起柔柔春意,“無妨,朕這就幫你想起來。”

說著,她便墊起腳,穩穩咬住他的唇。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秦瑨的腦子轟然炸開,身子登時軟了半邊。

他懷裏的人好像一直發狠的小貓,在他嘴邊啃來啃去,力道或輕或重,讓他剜心撓肝一般難受。

外麵還有同僚,秦瑨不敢過多推拒,害怕發生聲響,隻能任姬瑤胡作非為。

他極其緊張,卻又在唇上深刻的翻湧中獲得了難以言說的快意。

這讓他的理智漸漸流失,情不自禁的抱緊了姬瑤……

慢慢的,兩人找回了之前的節奏。

幹涸已久的身軀在一刻迎來雨露,變得炙燙,激進,再難滿足……

秦瑨眉目間似染了火,欲念濃烈,夾雜著求而不得的空虛。

壓抑的情思猛然迸發,需要千倍百倍來償還。

他的薄唇順著姬瑤麵靨劃落,覆在她瓷白如玉的細頸上,帶出一簇濕濡。

姬瑤麵染桃粉,有些站立不穩,胳膊倏然碰到一旁的高幾。

上麵的白瓷花瓶搖搖晃晃。

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摔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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