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箋條
◎讓她產生了一絲對愛情的向往。◎
兩人立時從沉淪中清醒過來。
姬瑤縮在秦瑨懷裏, 知道自己闖禍了,抬眸看向秦瑨,惶然不知所措。
“侯爺,出什麽事了?”
外麵傳來中書令裴清的聲音。
眼下把人送出去已經晚了, 秦瑨迅速轉身, 將姬瑤擋在後麵。
他本就生的高大, 再加上官袍挺括,正巧將姬瑤遮的嚴嚴實實。
裴清在這時進來,望著地上狼藉,納罕道:“侯爺,您沒事吧?”
秦瑨麵上掛著一如既往的從容,心卻瘋狂跳到了嗓子眼, “沒事,不小心把花瓶打碎了。”
“沒受傷就好, 下官幫您收拾一下。”
裴清三十出頭就當上了中書令,是個實打實的勤快人, 當即朝秦瑨這邊走過來。
屋子本就沒有多大, 秦瑨一時駭然,沒控製好情緒,高聲製止他:“不用了!你忙你的去吧, 我來就行!”
裴清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登時停下腳步。
兩人在中書省共事多年, 裴清知曉秦瑨的脾氣,心猜或許是在朝中遇到了棘手的事,便不再打擾他。
這廂剛要出去, 裴清的眼神忽然落到秦瑨臉上, 怔道:“侯爺的嘴怎麽紅了?”
秦瑨聽罷, 腦海頓時閃現出姬瑤豔紅的唇瓣,耳朵尖隨之熱起來。
“那個……”他眼神閃躲,囫圇道:“有些上火……”
裴清沒有多想,躬身道:“既然侯爺沒事,那下官出去了。”
“去吧。”
秦瑨點點頭,全身的肌肉緊繃著。
直到裴清的身影消失,他方才如負釋重,僵硬的轉過身去。
姬瑤正捂著嘴看他,憋了憋,終是沒忍住笑出來:“上火?你是怎麽想出來的?”
“還不都怪你在這胡鬧?”
麵對嘲笑,秦瑨臉紅的厲害,用袖襴抹了一把嘴唇,又氣又怨:“臣出醜沒關係,萬一別人看到陛下偷爬衙門窗戶,你就不怕被人恥笑?”
“朕若是怕,現在就不會在這了。”
姬瑤不以為然,眉眼彎彎,有幾分小得意,像個不懂事的頑劣孩童。
秦瑨隻覺一股怒氣直衝腦門,不願再陪她玩下去,“快回吧,一會又要來人了。”
他急不可耐的拉住姬瑤的胳膊,把她往窗戶那邊拽。
如此舉動讓姬瑤有些生氣。
“等等!”她停下腳步,眼波微動,“朕從哪裏走?”
秦瑨道:“當然是從哪來從哪走啊。”
“還得爬窗戶呀?朕害怕被人恥笑,不如走大門吧。”
說完,姬瑤傲慢地抬起下巴,提步就往門那邊走。
秦瑨心尖緊縮,迅速拉住姬瑤。
這次,他把她箍進了懷中。
“瑤瑤,我求你別鬧了。”
秦瑨終是服軟了,低沉的聲音挾著寵哄和哀求。
姬瑤冷冷一哼,抬眸纏上他的目光。
他蹙著眉,額頭上溢滿了肉眼可見的薄汗,手足無措的模樣竟讓人不忍再戲弄下去……
外麵傳來官員交談的聲音,似乎快要上值了。
算了吧……
姬瑤心裏這般想著,停止了這場遊戲,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唇。
美人在懷,那嫣紅的唇瓣豐澤柔軟,好像一簇火焰,燒進人的心底。
秦瑨咽了咽喉,瞥了一眼門外,俯首吻住姬瑤。
唇齒間的交融很快化為一抹亮線,秦瑨來不及多想,挾著姬瑤行至窗戶前,扶她爬上窗台。
“從這邊往北走,有個小門,常年不上鎖,可以直接走出中書衙門。”
“嗯,知道啦。”姬瑤穩穩跳下去,倏爾想到什麽:“等一下!”
秦瑨瞥了一眼門外,複又看向她,眉目浮出幾分薄怒:“又怎麽了?”
姬瑤伸出手,擦掉秦瑨嘴上的紅澤。
“朕怕你又上火。”
她笑著嘲他一句,轉身往北邊跑去。
小小的人很快消失在視野盡頭,秦瑨方才收回眼神,氣得寬袖一震,回到案前坐下,脊背後麵已經濕了一片。
他生性秉正,從來沒做過偷雞摸狗的勾當。
但剛才那番光景卻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緊張,像在做賊,又像在眾目睽睽之下**……
秦瑨不禁回憶起流落在外的時光。
姬瑤絕對是他的克星,兩人隻要在一起,她就會一點點蠶食他的精神,摧毀他的意誌,拉低他的底線……
如今又偷跑到衙門來,她真快要把他逼瘋了!
如此想著,秦瑨心裏的怨忿更大。
然而再次嚐到她的滋味後,他的身體又開始叫囂,瘋狂回味,甚至不爭氣的想要更多……
秦瑨深吸一口氣,端起桌上的涼茶灌進去,試圖澆滅小腹升起的邪火。
他是個成年男子,之前一直定力極強,坐懷不亂,現在卻像變了個人。
這段不該出現的感情,他想忘,忘不掉。
姬瑤隨手一撩撥就能讓他產生劇烈的反應,就能拉著他墜入深淵,這該不會是……
中蠱了吧?
———
姬瑤從秦瑨說的小門跑出去,恰巧禦仗就等候在外。
徐德海連忙迎上來,焦心道:“陛下怎麽從這邊出來了?沒出什麽事吧?”
“沒事。”姬瑤很快坐上禦輦,“快回去,別讓人看見。”
“是,快快起駕!”
回去的路上,徐德海見姬瑤一直笑吟吟的,這才放下心來,看樣子他們君臣二人應該相談甚歡。
如此就好,主子們開心,他們當奴婢的也能過些熨帖日子。
當晚,姬瑤沐浴過後早早上了龍榻,想起晌午的事依舊忍俊不禁。
宮中生活枯燥乏味,她在今天仿佛又找到了樂趣,她喜歡看秦瑨慌亂不堪的模樣。
等有機會,還要再逗逗他……
然而這個機會,姬瑤始終沒找到。
這天過後,朝廷就開始準備正旦大朝會,外邦使臣陸續來訪,姬瑤每天忙的像個陀螺,見了這個見那個,抽空還要批奏章,一到傍晚累的連眼皮子都睜不開。
直到正月初六,外邦使臣陸續離開長安,姬瑤方才得空休息。
上元節臨近,同樣也是姬瑤的生辰,皇帝的千秋宴自是需要大操大辦。
姬瑤將一切事宜交給禮部全權負責,自個兒躲清靜去了。
這天她早早處理完公務,身子有些犯懶,便斜倚在靠窗的描金榻上,隨手拿起話本看起來。
這話本是徐德海找來的,不知是哪個書生的臆想,寫的是女皇和寒門學子的故事。
她一開始隻是好奇,隨便翻了幾頁,誰知還真看進去了。
這故事寫的極好,兩位主角身份懸殊,卻愛的轟轟烈烈,姬瑤心神**漾,嘴角一直上翹。
一晃臨近傍晚,還有幾頁就看完了。
徐德海嗬腰進來,輕聲道:“陛下,城陽大長公主求見。”
姬瑤從書中回過神來,眉眼間溢出一股難以自持的歡喜,“姑母從淩州回來了?快請她進來!”
借著徐德海外出請人的空檔,姬瑤把話本藏在引枕下,抬手撫了撫雲鬢上的牡丹簪花,又整理了一下身穿的朱紅石榴裙,這才徐徐起身。
不多時,城陽大長公主緩步而入,一襲黛藍迭繡長裙,外罩赭色狐裘氅衣,臨近四十的年紀,容貌依舊不衰,身姿曼妙,貴氣逼人。
“姑母!”
姬瑤沒有任何皇帝架子,張開雙臂,抱住了城陽。
自從南巡遇刺後,姑侄二人一直未見。夏天的時候,城陽前往淩州祭奠母族,一晃到現在才回。
久別重逢,城陽輕撫姬瑤的頭,淚光盈盈道:“我的小瑤瑤,你沒事就好,我都要擔心死了。要不是淩州有事絆住,我早就回來陪你了……”
“姑母,我好想你……”
姬瑤嬌聲嬌氣,用稚嫩的小臉蛋蹭蹭城陽。
兩人親昵了一會,攜手坐在軟榻上。
“讓我看看你。”
城陽仔細端詳著姬瑤,見她麵若桃花,黛眉秀目,顧盼間皆是矜貴之色,又蘊著幾分少女的爛漫多情,這才放心道:“還好沒瘦,我們瑤瑤還是那麽天姿國色。”
聽到誇讚,姬瑤眼波流媚,顯出一絲小得意。
城陽就喜歡她這嬌俏的小模樣,微微低頭,抿唇笑了笑。
恰是這一低頭,城陽高髻上的金釵在宮燈的映射下熠熠生輝,散發出五顏六色的光彩,耀眼奪目,頓時吸引了姬瑤的注意。
“姑母,你這釵子好漂亮呀,哪裏做的?”
“這個啊。”城陽撫了撫發鬢,眉眼間風韻猶存,流露出羞澀神態:“是我情郎送的生辰禮。”
姬瑤倏爾想起來,“姑母過生辰的時候朕不在長安,下次一定給你補上。”
城陽含笑點頭,“好。”
姬瑤探頭瞅著那支金釵,越看越喜歡:“這釵子的設計好精妙呀,上麵鑲嵌的珠寶看起來也價值不菲,是哪個情郎送的?””
“秘密。”
城陽故作神秘,姬瑤亦沒有多問。
自打姑丈去世後,自己這位姑母就開始放縱自我,入幕之賓數不勝數,沒名沒姓的,玩玩便扔,更是多了去了。
外麵暮色漸深,幾名宮人進來剪燭,使宮燈更加明亮。
待人都出去,城陽溫聲道:“瑤瑤,最近你怎麽樣,可是有心儀的人了?過了生辰,你就滿十八了,也該考慮婚事了。”
姬瑤麵靨微紅,“朕還小呢,不想這麽快成婚。”
城陽佯作生氣的點了點她的額頭,“尋常人家的姑娘及笈就成婚了,你馬上十八了,還小呢?”
“朕還沒玩夠呢……”
姬瑤隻得如實說。
“哎,真拿你沒辦法。”城陽無奈地搖搖頭,端起矮幾上的茶盅,輕輕吹氣,話鋒一轉道:“我聽說最近你和宣平侯的關係緩和了不少,這是用了什麽妙計?”
朝中不少年輕官員都跟城陽牽扯不清,因而她就是個萬事通,朝庭的風向往哪吹,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姬瑤望著城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拉攏裙下之臣這個辦法是城陽交給她的,可她卻不好意思說出口。
畢竟那時秦瑨身中春散,她心懷邪念,趁人之危,橫豎有些不厚道……
於是,姬瑤睜眼說瞎話:“沒什麽妙計,用的就是真誠。”
“真誠?”城陽仿佛聽到天大的笑話,一邊啜茶,一邊道:“宣平侯城府極深,又是出了名的強種,你是用何種真誠打動他的?該不會是美人計吧?”
殿內亮若白晝,城陽的目光暗含一股揣測的深意。
姬瑤仿佛被她一下子看穿,心虛的垂下眸子,纖長濃密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一簇月牙似的陰影。
不過姬瑤一向嘴硬,大言不慚道:“朕是皇帝,江山才沒必要用美人計維係。”
“哦?”城陽被她的話逗笑了,“陛下矜高持重,姑母真是自愧不如,不過——”
城陽頓了頓,放下茶盅,饒有趣味地盯著姬瑤水脈脈的眼眸,故意逗她:“不過宣平侯長相不錯,若美人計管用,拿到床榻上逍遙自在,咱們也不吃虧。”
“姑母……”
姬瑤再難裝下去,恍惚間想到一些露骨畫麵,瓷白的麵皮漸漸充盈成緋色。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城陽收起臉上的玩笑意味,語重心長道:“瑤瑤,不管你用什麽方式,隻要這些朝臣們老實聽話,堪能為你所用,我就放心了。”
天色已晚,外麵還有情郎相約。
城陽沒有久留,很快便出宮了。
姬瑤目送輦駕離開,心道:真好。
她有時特別羨慕姑母,可以恣肆隨性的活著,有那麽多情郎陪伴,免受孤寂,還不用被朝廷謾罵。
真的好。
“哎……”
姬瑤惘然若失的歎口氣,踅身走回大殿,再次摸出話本,讀完最後的結局。
風花雪月後是肝腸寸斷,女皇另嫁他人,書生含恨而終,虐的姬瑤心肝脾肺都疼。
看這話本,前麵大快朵頤,關鍵時刻卻被人追著喂了一口屎。
姬瑤大罵:“這是哪個壞種寫的!”
她氣呼呼的把話本摔在地坪上,慢慢冷靜下來,又覺得結局合情合理。
女皇跟寒門書生,如同隔著一道天塹,怎麽會有美好的未來呢?
姬瑤心生悵然,仰麵躺在描金榻上,盯著五彩斑斕的寶頂,思緒止不住亂飛。
話本的結局並不完美,但過程轟轟烈烈,還是讓她產生了一絲對愛情的向往。
哪怕沒有天長地久也無妨,最起碼相守的那段時間並不孤單……
姬瑤在腦中幻想了一番,終是覺得沒意思,轉而惦念起到姑母頭上戴的金釵,越想越喜歡。
畢竟是情郎送的東西,她不好奪人所愛,不如就叫司珍坊比著做一支。
思來想去,似乎還差點意思。
那話本上,寒門學子生活的捉襟見肘,盡管如此,那還省吃儉用攢了銀兩,送給女皇一根金釵呢。
要是有人也能送她一支就好了……
這個念頭冒出來,姬瑤翻了個身,嫣紅指尖在盤龍繡鳳的軟褥上一圈圈研磨。
直到畫出一個圓圓的坑洞,這才折身坐起來。
靠窗矮幾上有個金絲楠木妝匣,姬瑤將其打開,拿出裏麵的一支牡丹花簪,放在手裏把玩。
這支花簪是秦瑨在廬州送給她的,那時她很久沒有打扮過,看到這支花簪竟還有過一瞬的驚豔。
如今看來,它平平無奇,甚至做工有些粗糙,完全配不上她這樣金尊玉貴的人物。
她當時還給秦瑨跳了一支舞,現在想想,好像有些虧了……
外麵更鼓響起,夜涼如水。
姬瑤回過神來,將牡丹花簪重新放進妝匣裏,心下已有了主意。
馬上就到千秋節了,這個虧,她總得想辦法找補回來……
翌日,姬瑤照時起床,睜著睡意迷蒙的雙眼坐在妝台前,任由宮人替她梳妝。
穿戴完畢後,姬瑤走到案前,拿出一張灑金箋條,執筆寫下幾個字,將其折起來交給徐德海。
徐德海不解:“這是……”
姬瑤神神秘秘,囑咐道:“上朝的時候想辦法把它交給宣平侯,別讓旁人看到。”
“是……”
往日徐德海經常替陛下給宣平侯送東西,不過都是些鬧人的小玩意兒,故意氣宣平侯的,送箋條還是第一次。
這裏麵,該不會是罵人的詩吧?
不對,現在他們君臣關係和睦許多,應該另有他用……
饒是滿心好奇,徐德海可不敢打開箋條偷看,把聖駕送到宣政殿後,馬不停蹄的趕往丹鳳門。
剛行至禦橋,百官已自掖門整齊而入。
徐德海迅速迎上前,截住了秦瑨的去路,躬身道:“侯爺萬安,還請隨老奴移步。”
秦瑨官袍加身,聞言後脫離隊伍,隨徐德海走到禦橋外的一處清淨之地。
“大監有何事?”
徐德海環視一圈,確認周圍沒有眼睛,這才掏出箋條,雙手呈給秦瑨。
“這是陛下給侯爺的。”
“陛下給的?”秦瑨眸中掠過一抹訝色。
徐德海點點頭,“侯爺快接過去呀,千萬別讓旁人看到。”
晨曦之下,秦瑨半邊容顏隱在禦橋投下的陰影裏,神色看不真切。
他滯了幾息,接過箋條收進袖襴,闊步趕往宣政殿。
路上他昏昏沉沉,鋒銳的麵龐顯出隱隱疲態。
自打姬瑤偷跑到衙門弄那一出好戲後,秦瑨回府就開始病了。
白天他無甚異常,到了夜裏卻入睡困難,還總做穢夢,對象無一例外,皆是當今的女皇陛下。
他清醒的看著自己淪陷,還不認命,趁休沐之時跑到城外普濟寺求了個祛邪驅魔的平安符,藏在金魚袋裏隨身攜帶,晚上就壓在枕頭下麵。
正巧臨近年關,朝庭上上下下都忙的一團亂。
姬瑤抽身乏術,沒有再來搓磨他,他的症狀慢慢倒是好了一些。
然而今日徐德海的出現,又打亂了他的節奏……
上朝時,秦瑨望著龍椅上那抹朱紅的身影,一顆心咚咚跳的厲害,愈演愈烈。
在朝堂上,他一直秉承著沉穩內斂的處事方式,事到如今卻如同紙上談兵,完全不作數了。
袖襴中的紙條明明輕如鴻毛,他竟覺得重如千金,和始作俑者一樣,勾著他,誘著他……
宣政殿富麗堂皇,徘徊著官員郎郎的啟奏聲。
秦瑨充耳不聞,忍了又忍,終是沒能耐住心頭洶湧澎湃的窺知欲。
趁同僚不備,他自袖襴拿出箋條,悄悄在身前打開,垂目一睇,隻見上麵寫著五個字——
酉時,朝暮橋。
秦瑨還未來及細思,旁邊的安國公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他回過神來,側目望去,安國公不動聲色的向他使了個眼色。
與此同時,姬瑤的聲音自禦台上傳來。
“宣平侯,朕問你話呢,劉侍郎的上奏你有異議嗎?”
秦瑨倏爾抬頭,怔怔看向姬瑤,素來銳利的眼眸竟掠過一絲清澈的愚蠢。
工部劉士郎,上奏了什麽?
他完全沒聽到……
宣政殿內靜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秦瑨身上。
秦瑨隻覺耳根熱起來,微微側頭,看向安國公。
安國公立時讀懂他的意圖,嘴皮子不動,用氣聲提醒:“淮南築壩……”
秦瑨恍然,斂正神色看向姬瑤,朗聲道:“臣無甚異議。”
“哦。”
姬瑤沉沉應了一聲,黛眉不禁攏成小山。
這秦瑨到底怎麽回事?
最近上朝,經常開小差……
她心裏泛起嘀咕,等傍晚一定要好生問問他。
*
下朝後,百官紛紛趕往各自府衙辦公。
北風卷地,吹的他們不禁加快了步伐。
安國公年逾五十,凍的鼻尖通紅,乜著秦瑨棱角分明的側顏,問道:“宣平侯最近狀態不佳,可是遇到什麽棘手的事了?”
“沒什麽,隻是身體抱恙,不礙事。”
秦瑨步履飛快,神色從容,刺骨的風似乎對他無甚影響。
安國公雖是世家出身,但同為武官,他對秦瑨沒什麽敵意,更多的則是欣賞。
他在秦瑨身上,總能看到自己年輕時的影子。
“國政繁忙,侯爺勞心費神,為江山社稷可是盡了大力,但侯爺尚還年輕,又未成婚,須得多注意身體。”
麵對安國公的關懷,秦瑨客套道:“我知道了,多謝國公爺。”
“那個……”安國公止住腳步,滿是皺紋的臉上浮出一絲討好,“今日侯爺有空嗎?可否賞光,到府上小坐?我那有塵封二十多年的老酒,昨天剛開壇,過來飲幾杯吧。”
秦瑨亦停下步子,踅身麵對他,不假思索道:“國公爺好意,我心領了,隻是今日有事,無法前去共飲,還請見諒。”
說完,他對著安國公作了一揖,闊步趕往中書衙門。
世家眾多,安國公算是其中的好人,為人正直,善良忠肯,但他那府上,橫豎都不能再去。
剛回朝的時候,秦瑨和安國公有過一段時間的交往,經常到府中小聚,直到他收到國公府三娘的紅箋,便嚇得再沒去過。
後來,安國公私下找秦瑨問過親事。
安國公愛女心切,不介意秦瑨出身寒門,願意招之為婿。
可秦瑨不願意,之後除了上朝,見到安國公都是繞道走,避之不及。
至於國公府的三娘,聽說到現在都沒嫁出去。
如此,秦瑨更不敢去了……
拐進衙門,見安國公沒追上來,秦瑨這才放心。
然而一天下來,他滿心都是那張箋條,辦事都無法集中精力。
放衙後,秦瑨坐著馬車回到府中,看著日頭漸漸西斜,心裏的躁鬱達到了極點。
朝暮橋就在曲江東畔,人多眼雜,天家相約在那,他橫豎都不能去。
若被人看到君臣私會,還不知要做出什麽文章。
理智占領了高地,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酉時臨近,感性竟開始瘋狂叫囂。
姬瑤約見他。
到底有什麽事?
明知好奇心害死貓,可他卻難以抑製,身體如被萬千螞蟻啃食,坐立難安。
一盞茶的功夫後,所有的克製功虧一簣。
秦瑨脫下官袍,從金魚帶裏取出那張黃色符咒,扔在地上,用腳碾的稀爛。
他真是腦袋進水了,才會相信這種騙人的東西!
秦瑨叉腰喝道:“去取常服來!”
為了掩人耳目,起初他試了件皂色窄袖袍,望著銅鏡,心覺不妥,這又不是去搞刺殺。
換來換去,他最終選了件琥珀色圓領襴袍,腰係蹀躞帶,外罩同色大袖氅衣。
出門時,沈三端詳著秦瑨,神色驚奇。
他這位主子很少穿這麽鮮亮的衣裳,遂好奇問道:“侯爺要去哪?”
秦瑨冷聲道:“去朝暮橋。”
“是,屬下這就去傳馬車。”
沈三離開後,秦瑨立在廊下斟酌一會兒,回到屋內拿出一條玄色風帛,這才往外走去。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8-27 18:09:46~2023-08-29 16:55: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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