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打劫

◎我後背受傷了,疼死了……◎

在場之人被他迅疾的身手嚇住,噤聲不敢多言,唯有鐵三打頭催促:“快……快給寨主開金庫!”

山匪這才清醒過來,選了幾個人跑進角樓。

一聽有金庫,姬瑤心頭的懼意瞬間消失,雙眼泛光,仿佛看到紙醉金迷的生活。

笑容難以抑製,她睨向秦瑨,嬌聲誇讚:“真有你的。”

秦瑨沒說話,長長鬆口氣,隻要能安頓好她,他便減少了多半的負擔。

沒多久,兩人步伐輕快的走進角樓,看到所謂的金庫時,卻是愣在了原地——

角樓內屋堆了兩個木箱,裏麵隻有幾十貫銀錢,周邊橫七豎八的擺著各種玉器,質地庸俗,皆是市集所賣之物。

秦瑨知道這個山寨寒酸,卻沒想到寒酸至此,禁不住額角一跳,“就這?”

“不,還有。”

鐵三狂妄揮手,很快就有人端著幾壇酒進來,還拿著陳年蠟醃的掛肉,角樓門口也拴上了幾匹瘦骨嶙峋的老馬。

鐵三諂媚一笑,“咱們寨子裏的寶貝都在這了。”

“寶貝?你說這些是寶貝?開什麽玩笑!”姬瑤臉色陰沉,緊盯鐵三,眸中殺氣騰騰,“你們成日燒殺掠強,不可能就這點破東西。說!你們是不是私藏了!”

鐵三嚇得全身一凜。眼前這位女郎生的跟仙女一樣,誰知發起火來凶神惡煞,簡直就是個母老虎。

“小娘子莫急叻,寨子裏規矩多,俺們哪敢私藏?平日裏俺們到處搶點,但周圍都是窮地方,半個富家子都沒有,搶來的東西也就勉強夠俺們吃喝。”他訕訕看了一眼兄弟們:“你看俺們,各個也是大胃口,外麵躺裏那倆,先前更是好色人兒,花銷可不是一般大……”

姬瑤氣不打一處來,“難怪這破山寨看起來烏煙瘴氣的,你們隻知吃喝玩樂,能有什麽作為?打家劫舍都能混成這樣,真是一群廢物!”

她失望怒極,上前猛打鐵三。

雨點般的拳頭落在身上,鐵三隻敢捂著腦袋求饒:“是!是!小娘子教訓的對嘞!”

急頭白臉的發泄一通,姬瑤手骨都疼了,心裏更是窩囊。

費盡心思上山剿匪,結果雷聲大,雨點小,寨子裏就那麽點東西,夠幹什麽的?美味的吃食沒了,漂亮的衣裳沒了,舒服的床榻也沒了。

美好的憧憬無情破滅,她眼眶微紅,可憐兮兮地看向秦瑨。

所有的負麵情緒全部凝結在她的眼瞳裏,無聲無息,深深烙進秦瑨心頭。

他跟著莫名焦躁,深吸一口氣,極力才平複下來,上前扳住姬瑤的肩,攜她走出角樓。

外麵雲影飄忽,傾照下來的斜陽金燦燦地,光華愈發刺眼。

院裏有十幾個山匪靜靜站著,秦瑨繞過他們,將姬瑤領到一株茂盛的槐樹下,低聲叮囑:“在這等著我,不管裏麵出什麽動靜,都不許進去。”

姬瑤觸及到他意味深長的眸光,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你要做什麽?”

秦瑨沒做解釋,抬手在她頭頂揉了揉。

“聽話。”

沉穩的聲線,似乎參雜了某些情愫,入耳變得溫煦動聽。

柔和的風,細碎的光,有那麽一瞬,姬瑤仿佛又見到了逝去的兄長。他也喜歡揉著她的頭,溫柔的對她說:“瑤瑤要聽話。”

姬瑤心口如塞了亂麻,悶悶脹脹,不知該說些什麽。

她眼睜睜看秦瑨以寨主的身份繳了山匪們的械具,帶著一行人走進角樓,隨後緊緊關閉門匪。

等待的時間頗為難捱,尤其當裏麵傳出**時,姬瑤忍不住攥緊手心,漸漸薄汗浸身。

他要做什麽,她大抵猜到了……

角樓的門再次開啟時,秦瑨是拿著一個包袱出來的,身穿的黛袍黑跡斑駁,染上不知名的穢物。

陽光照在他臉上,紅白兩色顯得更加分明,連他的五官似乎也跟著驚豔起來,星眸黯沉,摸不到底,仿佛藏著一頭幾欲蘇醒的野獸。

姬瑤盯著他臉上的血,不由升起一股懼意,“你把他們殺了?”

“這些人留著是禍害,我不殺,官府也得剿滅。”秦瑨輕描淡寫,將幹淨的包袱塞進她懷裏,兀自走到井邊打水。

姬瑤抱著沉甸甸的包袱站在原地,裏麵的銅錢硌的她有些疼。

視線的末梢,角樓門扉大敞,裏頭一片昏暗,安靜的極其詭異,陣陣陰風撲麵而來,夾雜著若隱若現的腥氣。

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這是她第一次真正見識到秦瑨的狠戾,那麽決絕,不曾有過半點猶豫。

朝中經常有人提及秦瑨作派冷硬,不看僧麵,亦不看佛麵,達官顯貴們各個兒都怕落下把柄在他手裏。對此她不曾了解,也不想去了解,隻嘲世家丟了風骨,竟對一介寒門戰戰兢兢。

如今看來,若真在秦瑨手裏扔些把柄,順藤摸瓜,抽絲剝繭,世家的門庭怕是要被他掀個底朝天,到時候豈不是寒門天下了?

姬瑤不敢細想,趕忙收回視線,看向懷中的包袱,失落的情緒很快爬上她的眼角眉梢。

人道是富貴險中求,她鼓足勇氣,親自剿匪,誰知卻求來了這點富貴。不過雖沒得到金山銀山,好在聊勝於無,路上總能買點吃食,不至於挨家挨戶的討飯吃。

秦瑨洗淨臉上的血漬後,繼續在寨裏搜尋,可惜並沒有發現別的密室。

一晃到了傍晚,山中陰氣逐漸聚集,他索性放棄,挑選了一匹看起來最強健的馬,馱著姬瑤下了山。

天地黯然,村民們聚在村口翹首以待,見二人平安回來,旋即蜂擁而上。

得知山匪全部自盡,眾人喜笑顏開,徘徊在莫嶺村上空的陰翳終於散去。

劉昇樂道:“秦兄弟,你真是幫了我們大忙,今晚來我家吃酒,咱們不醉不歸!”

“對,不醉不歸,咱們好好喝上幾杯!”

“我家有酒,我去拿!”

淳樸的民風在這一刻重新歸位,秦瑨笑著拒絕了:“天色已晚,大家還是先行休息吧,明日需有幾個膽大的兄弟到寨子裏處理一下屍身,免得天熱生疫。”

眾人心道有理,七嘴八舌的毛遂自薦,漸漸散去。

回到沈家時,已月上柳梢頭。

忙了一天,秦瑨心身疲憊,打了井水在院中衝涼,一盆盆涼水澆掉了他身上的煞氣,然而卻難以平複他的內心。

自打他離開戰場,便再也沒有親手殺過人。如今仿佛又回到了血雨腥風的時候,他不喜歡這樣的生活,然而卻像中了魔咒,逃脫不掉。

春夜微寒,他一遍遍重複著澆水的動作,直到肌肉開始酸痛,這才擦幹淨身子,換上村民送來的幹淨衣物。

甫一係好腰封,便聽到姬瑤驚惶的叫嚷:“秦瑨!秦瑨你快看!”

秦瑨一怔,迅速往屋舍裏衝,長腿剛跨進門檻,沒想到就跟姬瑤撞了個滿懷。

兩人力道都很大,姬瑤下盤不穩,當即後仰,捏緊衣襟的手緊跟著鬆了幾分,衣袍登時下滑,露出她瘦削白皙的肩。

好在秦瑨反應迅速,展臂將她撈進懷裏。

但見她衫垂帶褪,神色慌張,他趕緊拉好她的衣裳,瞪眼看向堂屋內的沈霖,“你做什麽了!”

沈霖一臉懵,“我……我就坐著啊……”

“那她怎麽——”

秦瑨話沒說完,便被姬瑤急匆匆打住:“跟他沒關係,你快進來。”

她一手攥緊衣襟,一手拉著秦瑨走進廂房。

秦瑨愈發莫名其妙,正要開口發問,誰知她的一個動作卻讓他喉頭發滯,腦子轟然炸開。

房內燭影昏暗,姬瑤背對他,褪下了春袍,露出大半後背,膚色凝白如玉,中間嵌著精致優美的脊骨。

若說美中不足,那便是右側有一處擦傷,露出了細微的血肉。

姬瑤徐徐扭頭,露出嬌美憐弱的側顏,顫聲道:“我後背受傷了,疼死了……”

作者有話說:

自定義失效,手動感謝烏托邦農場主的地雷,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