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信口胡謅

“商店?哇現在人都那麽開放了嗎,商店撿的人也敢往家領?”娃娃臉開著車,聽了齊靜堂的解釋,還是忍不住往後看。

“商店撿的總比夜店撿的好。”盛琳看也不看旁邊的齊靜堂,冷聲道。

齊靜堂嘿嘿嘿笑。

警察很快來了,帶了一輛大巴負責把虎哥為首的三個歹徒押走。因為被入室了,盛琳的家也變成了案發現場,留了兩個警察清理。盛琳和齊靜堂作為當事人和受害者,跟著娃娃臉楚望和矮壯便衣大牛的車一起回警局。

就這時候保險公司的拖車還沒到,盛琳取消了預約單,正好被弄壞的車子也會成為證據之一。

盛琳其實覺得有點尷尬。

她心虛,總覺得自己會成為被盤問的對象,所以方才急於和齊靜堂對口供。奈何警察心裏全然當她受害者,並不打算深究她為什麽能那麽輕易收留齊靜堂,於是兩人不僅坐一輛車,還能一唱一和的把故事給圓了。

路上楚望還忍不住對齊靜堂表達崇拜:“兄弟我真是第一次見到活的仙人,你可太牛逼了,無間道啊真是,誒你看過無間道嗎?”

齊靜堂笑容淡淡的:“看過,我想做個好人。”

“哎,以後就好了,哦,這我也不好說。”楚望下意識看了眼旁邊一直沒說話的大牛,他才是負責齊靜堂這一線的人。

大牛倒挺輕鬆的:“阿堂,你是可以想想以後了,有沒有什麽想做的?”

“我想發財。”齊靜堂毫不猶豫。

“額,正當途徑那誰都攔不了你是吧。”

“對了阿堂,你什麽學曆啊,想找什麽工作,我們可以幫你打聽打聽。”

齊靜堂沉默了一下,看了眼盛琳,低聲道:“高中畢業。”

“哦,”楚望語氣毫無異樣,“那你可以先找個工作,然後看看能不能考個自考啥的。”說著又笑起來,“其實這樣也好誒,你想我們讀高中的時候鬼知道自己未來想幹啥,也不知道做什麽賺錢。現在你也算曆練過了,心裏有數,選的專業學起來也帶勁,是吧?”

這小警察倒真是個小天使,挺會安慰人。

盛琳都被說開朗了,翹起了嘴角聽著。

“我覺得你現在就該找個穩定點,不那麽忙的工作。這樣有空兼顧學業,賺得少點沒關係,咱要細水長流,走可持續發展路線,你看這樣行不行,我表哥……”

“你行了行了,”大牛看他還來勁了,連忙打住,“這案子要結還有點日子呢,你現在安排啥?再說了,我們的人,還需要你操心?說得好像我們會過河拆橋似的。”

“嗨什麽你的我的,不都是為人民服務嘛。”

“你少整高帽子,專心開車!”

楚望嘿嘿一笑,專心開了會車,忍不住又道:“誒那阿堂你之後打算住哪呀?”

“你有完沒完了!”大牛橫眉怒目,一掌拍他天靈蓋上。

“行行行我不說了!”楚望挨了一下,摸摸頭,很是委屈。

但他還真是問了個很現實的問題,至少盛琳聞言第一時間就望向了窗外,她沒法直麵此時齊靜堂望過來的雙眼。

住哪?

還讓他住嗎?

之前收留是想找機會解決後患,之後再收留……她已經沒有機會,也沒這個勇氣再對付他了。

要不直說吧,你在我麵前活蹦亂跳的,我不舒服?

以齊靜堂對她的上心程度,一定會二話不說離得遠遠的吧。

但是,他能去哪呢?

盛琳在此時很難不對自己難以抑製的聖母心感到糾結又嫌惡,但是她又無法對這讓她異常難受的心情視而不見。她確實有輕度的心理疾病,一旦產生就很難自然緩解,可以想見有關齊靜堂的心理波動說不定會在他活著的時候一直存在。

即使他保證了永遠不再提過去的事情,她也很難就這麽安心的去相信。

呼,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幾句話她就給自己挖了個萬丈深坑。

沉默持續了一路,他們終於到達了警察局。

一落地兩人就被分開了,盛琳被一個女警察帶去登記做筆錄,齊靜堂則直接被大牛和楚望帶進了走廊深處。

盛琳能說的東西不多,把“撿”到楚望後的事情說完後,又被送了出來,在空置的調解室坐著,等待那邊齊靜堂交代完,沒什麽大出入的話應該就能走。

女警察很細心,還特地為她叫了奶茶,甚至還有一盤子燒烤。

“這是楚望他們行動前叫的,結果誰也沒空吃,您別客氣。”她的語氣很是幸災樂禍。

眼見著天都快亮了,盛琳便也不客氣,有一下沒一下的吃起來。

沒一會兒,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聽起來似乎有大堆的人正在靠近,盛琳不欲多事,端坐著一動沒動,結果門卻突然打開,她與被押進來的女人看了個對眼。

麵如銀盤,身姿豐滿……掃黃打非?

卻見那女人彎著腰,啐了一口道:“艸,吃燒烤呢?!”

“什麽?”押著她的警察這才探頭看門裏,見到盛琳也愣了一下,轉頭朝外麵喊道:“調解室怎麽有人啊?誰來挪一挪?”

挪誰?她?

盛琳哭笑不得,自覺的站起來:“那我走?”

“誒別別別,你稍等,我問問……哎你們先進去!愣什麽,還不好意思不成?”警察一邊說著,一邊不客氣的把那女人往裏推,“先都進來都進來!真是,別把路給堵了!”

於是盛琳再次坐回去,看著十來個濃妝豔抹的姑娘魚貫而入,深秋了,還穿得清清涼涼的,一個個瑟縮著,見到她,都多看兩眼,最後都坐在她對麵,豐滿女人的兩邊。

壁壘分明,跟對峙似的。

押他們進來的警察顯然忙的腳不著地,很快關上門出去了。這些女人倒也老實,關了門也不帶別的動作,都埋頭沉默著。

“嘿,姐們,有煙嗎?”打頭的豐滿女人顯得自在做了,雙手被拷著,還扭了個二郎腿,朝她抬抬下巴。

盛琳露出微笑:“不好意思,戒了。”

“嘖,戒啥呀,人活一世,就圖個痛快。”女人砸吧砸吧嘴,又道,“你那豬油串,給我來一口唄,餓死我了。”

盛琳搖搖頭:“換個別的吧,涼了,不好吃。”

“那給我塞個小饅頭。”

盛琳二話不說給她嘴裏塞了一個。

女人大紅唇蠕動著,吃得心滿意足,看她的眼神卻滿是審視,又問:“你是怎麽進來的?犯事兒了?”

“嗯。”

“啥事兒啊?”

“招女票。”

“哈?!”對麵眾女都驚了一下,女人上下打量她:“看不出啊姐們兒,你這是好的哪一口?我這兒小姐姐有瞧得上的不?”

“那我換個說法吧,我是叫鴨。”盛琳禮貌的解釋道。

“嘖嘖嘖!牛比!我就喜歡你這樣的,我當初也想開展這項業務來著,隻可惜啊,目標用戶不好找就算了,質量高的鴨子都少,嗬!”女人又觀察她,搖搖頭,“看不出,真看不出,你這樣的也算衣冠禽獸了吧。”

盛琳越聊越有趣,微笑越發彬彬有禮:“謝謝。”

“哎那他們怎麽不拷上你啊,還給你吃得喝的?”女人終於發現不對了。

“我說我餓了,而且我就一個人。”盛琳對答如流,“你們人多,他們大概招待不過來。”

“招待!哈哈哈哈,這詞兒用的好,招待!”女人重複了一下,神色忽然冷了下來,“我也算被招待很久了吧,哈,招待。”說罷,她猛地捶了一下桌子,兩邊女的都一震。

盛琳不知道她發什麽瘋,也沒興趣知道,見她不聊了,她便也不編了,管自己喝奶茶,剛拿起杯子,門嘭的被撞開,楚望急吼吼的衝了進來,看看她又看看對麵的眾女,神色非常怪異。

“你,咳!”他語氣都擺不正了,對著盛琳半凶半軟地道,“出來吧。”

盛琳起身,還朝對麵的女人擺擺手:“那我先走了。”

“拜拜拜拜,”女人揮手揮了一半,突然起身抄起盛琳桌上的奶茶,猛地朝楚望扔過去,尖聲怒吼,“齊靜堂呢?!把他給老娘帶過來!我要見他!”

“你吼什麽吼!”楚望本來能躲,眼見著盛琳要被奶茶波及,硬著頭皮上前接了一身奶茶,人也跟著凶起來,“這是你鬧的地方嗎!坐下!”

“你們這群XXX的,跟老娘玩髒的 ,信不信老娘……”

“你說!你繼續說!都是呈堂證供!”楚望指著自己被奶茶浸透的衣服,“你還襲警!你自己多少罪你自己好好想想!想清楚再說話!”

“我多少罪?!我多少罪那XXX的齊靜堂就有多少罪!哈哈哈哈哈哈!你們不讓他過來!行!老娘死都要把他帶進去!”

“別理她,瘋了。”楚望不欲與那女人爭辯,帶著盛琳出去,關上了門,“不好意思,我們這兒老大樓,太小了,一下子幾十個人,沒地兒塞,人手也不夠,平時都往調解室關,嚇到你了吧,真不好意思。”

“她怎麽認識齊靜堂?”盛琳忍不住問。

“你別理她說的,”楚望道,“我今天也隻是配合行動的,這女人……哎,反正以後跟你們也沒關係了,你放心,齊靜堂的事我們這邊肯定會負責的,否則咱這豈不是連信譽都沒了,以後誰還給我們提供線索和證據啊,你說是吧?”

盛琳點點頭,心情很亂,下意識的往外走。楚望忽然問:“對了姐,剛才你跟她沒聊什麽吧?”

“哦,她問我犯了什麽事,我說我叫了鴨。”盛琳言簡意賅。

“咳,哈哈哈哈!鴨?齊靜堂嗎?哈哈哈哈!”楚望樂不可支,笑了一半還仔細想了想,點頭道,“說實話,他在那女人那群手下裏,顏值還真算C位了。”

盛琳附和的笑了笑。

楚望笑了一會兒,又回歸重點,確認道:“那她不知道你是誰吧?”

“不知道。”

“那行,”楚望佩服的看著她,“姐,我發現你反應真快,你家也是,剛才那會兒也是。”

“你反應也不錯,”盛琳打了個嗬欠,無奈道,“這就叫上姐了。”

“額,嘿嘿。”楚望撓撓頭,抬頭看看鍾,“哎,都這個點了,姐你要上班嗎,請假還是我送你?”

“不上班,”盛琳歎口氣,“但我家現在也沒法住吧。”

“啊,恐怕還得您自己打掃了……可能有些地方貼了標,那些地方還請您先暫時別動。”

“……我旁邊訂個酒店睡一晚先。”

“成成成,我們有合作酒店,可以打折,我幫你訂?”

“那麻煩你了。”

盛琳於是又坐在大堂中,等著楚望幫她聯係好,過來道:“搞定了,你直接過去,身份證帶了?”

“嗯。”盛琳摸摸口袋。

“那要不我開……”

“楚望!”這時門外進來一個中年人,背著個腰包,手裏提著一袋早餐,“你怎麽這麽早,有案子?”

“全叔,來了啊。”楚望打了個招呼,“這不通宵了嗎。”

“敢情昨晚你在啊?早知道晚上就找你了,”叫全叔的警察抬抬手,“那網紅的屍檢報告出來了,你啥時候來拿?”

“出來了?”楚望一臉興奮,轉頭望向盛琳,訕訕的,“不好意思啊姐,本來還想送你一下。”

盛琳笑了笑:“沒事,我打車,你去忙吧。”

“好好好,全叔,走走走……”楚望興高采烈的拉著全叔走了,還把賊手摸向他的早餐袋,“帶了啥好吃的,哎呀!叉燒包!”

盛琳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轉身走出警察局,清晨的朝陽光線透亮,打在臉上卻冷冷的。

她的笑容完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