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鴻門宴

盛琳是被一個電話吵醒的。

她迷迷瞪瞪的看著漆黑的天花板,方才意識到自己這一睡又是到了天黑,日夜被自己徹底顛倒了過來。

鈴聲還在響。

她看了一眼,是陌生來電,但不是騷擾電話,便接了起來:“喂?”

“還在睡啊姐?”那邊傳來一陣笑聲,楚望的聲音像自帶陽光一樣,“你等下啊!”

電話那頭一空,緊接著傳來一聲低笑:“怎麽還在睡?吃了嗎?”

每次聽到齊靜堂的聲音,她總會下意識的進入戰鬥狀態。

“……”盛琳打了個嗬欠,“沒,一會兒點外賣。”

“點什麽外賣,出來吃。”齊靜堂語氣很是熟稔,“老大請客。”

跟警察吃飯?想想就心力交瘁,盛琳一口拒絕:“不來,你們慢吃。”

“誒,別這樣嘛,我們來接你,吃完送你回來,好不好?”

怎麽跟哄小孩似的,盛琳嗤笑:“你猜你說不說得動我?”

“說說不動……那搬總搬得動吧?”

“啊?”

盛琳還沒反應過來,門鈴忽然響了,她握著手機聽著聽筒那邊的笑聲,翻了個白眼,還是起身去開了門。

齊靜堂大大咧咧的站在門口,捏著手機笑眯眯的看著她:“走啊,吃燒烤。”

“……我還沒起床。”

“那就刷個牙吧,我們等你。”

“誒,女人出門沒那麽容易的好嗎?”

“你是說你還要沐浴焚香化個妝?”齊靜堂笑起來,“你什麽樣子我沒看過?”

“哦!”旁邊不遠處站著的楚望和另一個年輕人發出了意味深長的哄笑聲。

盛琳微笑的看著齊靜堂,他堅持了一會兒,終於扛不住,回頭啐那兩人:“你們別瞎起哄!我跟她沒什麽!”

“哦哦!沒什麽!”越發意有所指。

盛琳歎了口氣:“五分鍾。”嘭的關上了門。

外麵又是一陣笑聲。

盛琳本來出門前什麽都沒帶,所以之前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連**都沒換。她簡單洗漱了一下再次打開門,就見齊靜堂一臉驕傲的回頭對楚望道:“你看我說她沒那麽麻煩吧。”

盛琳:“還有完沒完了?”

楚望開車,很快四人就到了燒烤店,那兒已經坐了一桌六個人,都是青壯年,看到他們很是熱情:“來來來!旁邊已經給你們點好了!另外還想吃什麽自己點!”

“劉隊請客?”楚望問。

“劉隊請!”

“來兩份澳龍!”楚望朝外頭大吼。

“哈哈哈哈哈小子有誌氣!劉隊不打你,劉嫂可以!”

被稱為劉隊的應該就是坐在最中間的中年精壯漢子,看起來確實頗有威嚴,看人的目光犀利的很,就連盛琳進去,都被他掃描了一遍:“這就是那個盛小姐?”

“是的,”楚望指指她,“可牛X了!開門背襲紮手奪槍,一氣嗬成!比小齊可厲害多了。”

“我那是被綁著了了!”齊靜堂已經坐在一旁,不服的叫道,順便拉盛琳,“來,坐這。”

盛琳本來就不樂意,此時看到那麽多警察,頭都大了,勉強的坐下來,另一邊的楚望立刻問她:“要什麽飲料啊姐,我給你倒。”

“你操什麽心!”齊靜堂護犢子似的凶他,“吃你自己的!”又朝盛琳一臉小心,“要喝什麽?”

“哦……”於是又是一陣意味深長的哄聲,盛琳打人的心都有了,她冷著臉:“隨便……麻煩你,給我遞串年糕。”

被她點名的是坐在斜對麵的另一個年輕人,聞言愣了一下,立刻給她遞了串年糕,還笑:“還要啥?”

“不用了,先吃這個。”

“姐也是個不怕生的啊。”楚望笑起來。

“跟警察吃還有什麽怕的。”盛琳拍了個不痛不癢的馬屁。

“哈哈哈哈說得對!來來來都先吃起來!”劉隊旁邊一個戴眼鏡的男人招呼起來,一看就是軍師型的人。

於是一桌十個人熱熱鬧鬧吃了許久,聊來聊去都是些家長裏短,讓一直豎著耳朵的盛琳很是失望,她要真不想來自然有的是辦法,可之所以來了,還不就是為了聽點內部消息。

但此時如果由她挑起話題,未免有些太明顯,她一點都不想在這群人精麵前班門弄斧。

“對了劉隊,”終於,還是她的好戰友齊靜堂先開腔,他給盛琳添著可樂,一邊問,“你們要在這待多久啊?”

“這邊一時半會兒還結束不了,”劉隊給自己倒啤酒,這時又是一盤新鮮出爐的燒烤被端了上來,他直接指揮齊靜堂:“給人放點肉,你怎麽淨倒飲料。”

“哦哦!”齊靜堂立刻拿走最上麵三串裏脊放在盛琳麵前。

“誒不對啊小齊,你不是應該很會照顧妹子嗎,”一個警察打趣道,“看那女老大對你念念不忘的。”

“說什麽呢,人盛小姐還在這呢。”楚望啐他。

“有什麽關係,他們又沒可能。”

“誰說我們沒可能!?”齊靜堂一拍桌子,全桌都嚇了一跳,唯獨盛琳事不關己的吃裏脊。

“啥?你不是吧還想等那餘瀟瀟出來不成?”那警察懵了。

“哦你說她啊,”齊靜堂立馬熄火,很是尷尬,“我還以為……”

“你以為啥?”

“沒什麽沒什麽。”齊靜堂埋頭吃烤韭菜。

“他以為你說他和盛小姐。”楚望憋著笑解釋,滿臉看好戲的表情。

“誒?真的假的,小齊你厲害啊,才來這麽兩天就有小姐姐了!?”

“那是你也不看人家什麽硬件條件,你再瞅瞅你……”

“那個,”盛琳歎口氣,“當著我的麵能不能減少這類話題,我也會尷尬的。”

“哦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個警察立刻給自己灌了一杯啤酒賠罪,結果放下杯子又問,“話說那個餘瀟瀟這次逃不了花生米了吧?”

幸而這話題還好接,旁邊立刻有人接上:“本來還不一定,結果現在槍都整出來了,那照著這條線挖一挖,說不定還真逃不了。”

“哎,你說她一女的怎麽這麽狠,真是市麵上能幹的壞事全讓她幹齊了,跟集郵似的。”

“那還隻是明麵上的呢,她信任我們小齊之前,不還有很多沒挖出來。”

“小齊,你還真要注意一下,她話裏話外的都把一副把你當接班人培養的架勢,要真有什麽黑鍋甩上來,你可要有點心理準備。”

齊靜堂倒是很淡定:“有的沒的我全跟劉隊說過,他們有數。你說我跟他們混的時候什麽壞事都沒幹,那肯定不可能,但我有分寸,都是雷聲大雨點小的事,劉隊他們都有善後。”

“聽著就不容易,來,哥敬你一杯。”

“來來來!”眾人紛紛舉杯。

盛琳本來端坐著,結果齊靜堂非把杯子湊到她跟前:“走一個?”

她敷衍的碰了碰,喝了一口,心底裏有點想走。

她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是這群警察無法暢聊案子的根源之一,所以再坐下去也不會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尤其還是跟他們此時聚首在此的案子無關的。既然什麽都聽不到,她何必在這兒浪費時間,還整得小心翼翼的。

正在醞釀離開,卻聽一旁楚望忽然道:“對了,劉隊,你們之前是不是從雲州過來的啊?”

劉隊一愣,抬頭看他:“怎麽了?”

“哦,最近不是卷宗聯網了麽,我看了下我之前警校畢業的時候畢業論文寫的那個案子,總是有點想不通的地方……”

“你警校畢業幾年了?”

“三年。”

“那時候我不在,”劉隊道,“老方,你是不是在?”

一旁戴著眼鏡的男人點了點頭,還冷笑一聲:“是,要不是你空降,我就是方隊了。”

“哈哈哈哈!”旁邊一陣笑聲。

“要問什麽?”老方問,“三年前好像我們那好像沒什麽大案子。”

“確切說不是雲州,是旁邊江州的,南藝不是在那嗎。”

“南藝?哪個學校?”

這時,盛琳突然把杯子擺在齊靜堂麵前:“可樂。”

“哦,哦哦,”齊靜堂正豎著耳朵聽,聞言立刻去拿可樂,一邊給她倒,一邊專心聽楚望和老方說話。

“那案子你們應該都知道,就是有個女學生說她教授性侵,網上鼓動她去告,她告了,沒贏,然後那女學生就自殺了……”

“是不是後來教授突然死了?”老方接口道。

“對對對!”

“你怎麽問這個案子?”老方拿了串娃娃菜,平淡道,“是食物中毒沒錯。”

“這不是覺得太巧了嗎?網上都說……”

“老王,你徒弟怎麽現在還靠網絡查案啊,警校改教材了?”老方顯得有些不高興。

“哎你別急呀,”一旁一直不怎麽說話就會笑的中年警察道,“小楚還是有自己想法的。”

楚望也有些氣虛,但還是堅持道:“當時網上,除了說教授死有餘辜,現世報來得快什麽的,還有不是也在說,是不是有誰看不過去在食物上動了手,尤其是那個食堂阿姨在接受采訪的時候,一點也不慌什麽的……”

“她又沒犯罪,她慌什麽?”

“可飯是她打的,中毒食物出在她手,還死了人,一般就算不心虛,也該有點慌張……之類的吧。”

“所以你是想憑這個推斷她有罪?”老方冷著臉,“網上還說餘瀟瀟逼良為娼減少家暴幾率增加社會穩定呢,那我們成什麽了?”

“……不是,隻是……”楚望飛快的瞥了盛琳一眼,低下頭,緊皺著眉,有口難言的樣子。

哎,果然是因為她在場。

盛琳一口喝光了可樂:“那個,我明天還要早起,就先回去了。”

“誒,你才吃幾口啊?”旁邊人道,“一會兒還有炒飯,吃了再走吧?”

盛琳搖頭:“不了,我怕不消化,謝謝招待。”

“那我送你。”齊靜堂緊跟著站了起來,回頭直接道,“你們慢吃。”

“誒怎麽你也走……”有人叫起來,立刻被人打斷:“他不送你送?小齊,慢走啊!”

“啊?”楚望剛靠一口可樂回了神,見狀左右看看,居然也起身:“那我開車送你們吧。”

“不用,我們打車就行了。”齊靜堂斬釘截鐵。

“別呀,為了你們我特地一口酒沒喝……”

“小楚!”還是楚望的師父王有理站出來,“你還是警察呢,怎麽這點眼力見都沒有,坐下!”

“……”楚望委委屈屈的坐回了座位上。

回去的路上,齊靜堂坐在盛琳身邊,忽然問:“南藝那個案子,是不是讓你不舒服了?”

“嗯?”盛琳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聞言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這不就跟當年的我一樣嗎,”齊靜堂看著前方,嘴角笑意淺淡,“明明殺了人,卻被網上當成英雄……”

盛琳:“……回去再說!”

你考慮到司機師傅的心理陰影麵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