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朱曼玥沒想到蕭宗延剛才問她要不要上班,是因為他今天要上班。
堂堂集團總裁還沒有她一個私立醫院的小護士假期多。
她笑得好大聲。
朱曼玥得意忘形地湊到蕭宗延麵前,成心惹他不痛快:“哎呦我們蕭總怎麽周六都不休息啊,是不喜歡嗎?”
蕭宗延斜了她一眼,繼續打領帶。
朱曼玥一邊惋惜起床後去刷牙洗臉錯過了欣賞蕭宗延性感的肌肉線條,一邊眨著眼用欠揍的語氣在蕭宗延旁邊說:“蕭總您這麽有錢,怎麽連個伺候更衣的貼心人兒都沒有啊。好可憐哦,需要我幫忙嗎?”
蕭宗延臉上寫滿了不耐煩,一把拽掉剛打好的領帶遞到她麵前,出其不意地說:“你來。”
朱曼玥:“……”
她是女孩子,怎麽會去學男人才要打的領帶,不過是口嗨來逗蕭宗延玩的。
蕭宗延就知道她是故意搗亂,沒好氣地問她:“你是不是想跟我一起去公司?”
“不了不了,我還是留在這裏看家吧。”朱曼玥脖子一縮,連連搖頭。
“你看家?”蕭宗延一嗤,“讓你看家不如養條狗。”
怎麽說話的?
“蕭宗延!”朱曼玥氣得小臉通紅。
蕭宗延不著痕跡地笑了笑,臉色又恢複嚴肅:“不是說搬來我這邊住是想要獨處的時間?怎麽,給了你足夠的私人空間你還不樂意?”
“樂意,我沒說不樂意。”朱曼玥可開心死了,全然忘記了昨天晚上是怎麽懺悔的,把發奮圖強的意誌拋到了九霄雲外。
蕭宗延平靜地奚落:“你們這是什麽醫院,才實習了兩天就開始放假,有去問診的嗎?讓你這麽閑。”
其實他說的沒錯,聽說他們醫院在建的時候就出過事故,工地上死了一名進城打工的建築工人,周邊又都是墳地,陰氣看著就重,不怎麽吉利。醫療水平更是和市區的三甲醫院差得十萬八千裏,隻有衛生質量是達標的。
做做體檢還行,疑難雜症就甭想在這兒看了。
所以他們醫院的主要收入來源,還是不知名的小公司組織的員工體檢。偶爾有附近棚戶區的窮人意外受傷,掛個急診包紮包紮。
正因為如此,朱曼玥這個門門功課擦著及格線過,還補考過好幾門的學渣,才能在這兒蹭上個實習機會。
純屬瞎貓碰上死耗子。
不然以現在醫療領域發展的速度和未來的前景,引得眾人趨之若鶩,哪家大醫院都不缺打下手的,一個護士名額幾百個人競爭,卷生卷死,擠破腦袋都未必能被招進去。
但是此時此刻,朱曼玥當然不能說他們醫院不好,否則豈不是承認她是漂亮廢物?
朱曼玥叉著腰,驕傲地說:“我們醫院正規著呢,製度完善,人力資源分配合理,哪像你們公司不守勞動法,周末連老板都要上班。我看你就是嫉妒我周末正常休息。你就接著嫉妒吧。反正你這班是不能上的,你不去上班該群龍無首了。”
蕭宗延任由她擠兌,聽完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笑,雲淡風輕地威脅:“風水輪流轉,過陣子我也會來問你為什麽不笑了。”
“不需要,我肯定笑口常開!”朱曼玥反客為主,心煩意亂地攆他上班,“快走吧你!遲到了還怎麽以身作則?當心你的員工揭竿而起。”
蕭宗延不再浪費口舌,駕輕就熟地把領帶打好,披上穿了跟沒穿一樣的西裝就氣定神閑地出門了。
朱曼玥跑到落地窗前目送了他一程,隨後闖進廚房對剛收拾完早餐用過的盤碟的保姆說:“姐姐,你家裏還有個小孩要照顧對吧?今天是周末,學校放假,正是難得和孩子交流感情的時候,你回家陪孩子吧,家裏你放心交給我,沒問題的。”
保姆婉拒:“朱小姐,您的好意我心領了。您是不知道蕭先生對衛生清掃的標準,家裏的這些桌椅,擺放盆栽的木頭架子,都要幹淨到用指頭擦不出一點灰塵,我每天都得用抹布擦一遍,今天還沒擦呢。”
“少擦一天沒事的,他發現不了的,等他快下班的時候再回來就好了。”
沒有蕭宗延的命令,保姆還是不敢隨便回家。
“前天家裏進壁虎了,先生還特地叮囑我要做好蚊蟲消殺,做完還得通風換氣。最近北京霧霾大,門窗一開,外邊的灰就被吹進來了,肉眼都能看得見。而且先生聞不得一丁點兒異味,我今早一進來就聞到這房裏全是酒味,要散好一會兒才能散掉呢。”
朱曼玥這個罪魁禍首聞言尷尬地低下頭。
保姆知道她是不適應家裏還有別人,微笑著說:“朱小姐,您隨意活動,當我不存在就好。不論您在家做什麽,我都不會告訴先生的。”
真的?她怎麽一點兒不信?
蕭宗延的人,她一個都使喚不動,沒一個聽她話的。
她倒是沒有見不得人的秘密,可蕭宗延呢?
她不能因為他教了她怎麽保護自己,就想當然地默認他是好人。
保姆正準備去幹活,忽然被朱曼玥叫住。
她輕盈地往前跳了一步,站在保姆身前向保姆打聽:“姐姐,廊台行館是什麽地方啊?”
保姆知無不言:“是先生的私宅,不宴客也不賣。早些年有開發商找先生談生意,想要斥巨資買下那塊地皮建度假區,沒談攏,貌似還鬧得挺不愉快。”
“他為什麽不賣?”朱曼玥好奇,“他一個人要那麽大的私宅做什麽,他又不經常住。”
“這就不知道了。”保姆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我們也不敢妄議先生。”
怎麽聽著讓她瘮得慌,瞬間沒底了,想要一探究竟。
朱曼玥強作鎮定,追問保姆:“姐姐,廊台行館你應該去過吧?能給我行館的地址嗎?”
保姆知是知曉,但是膽子小:“沒有先生的準允我不能給您。萬一先生怪罪下來,我該丟飯碗了。我勸您也不要越這道雷池,先生生起氣來很嚇人的,之前就有跟您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因為失誤被罵哭過。”
可是哪有突擊檢查還提前通知對方的,她的生命安全才是至關重要的。
朱曼玥確定保姆跟自己不是一夥的,為了防止保姆向蕭宗延通風報信,打草驚蛇,也一並瞞著了。
正當她思考怎麽從保姆那裏套話的時候,無意間瞥見了存放那些車鑰匙的鑰匙匣。
她裝作一副若無其事地樣子對保姆說:“好的,你忙吧。呆在家裏太悶了,我約閨蜜出去玩了。要是蕭宗延回來了我還沒回來,你代我轉告他一聲,免得他擔心。”
保姆笑著誇讚:“朱小姐,您還真是會為先生著想。”
朱曼玥保持微笑:“那當然了,我是他沒過門的未婚妻嘛~”
等保姆調頭離開以後,朱曼玥迅速打開鑰匙匣,找到了蕭宗延常用的那輛林肯的鑰匙。
估計是覺得讓司機開車還沒他親自來方便,蕭宗延接連幾天都自己開著他那輛路虎出的門,今天早上也是。
朱曼玥拿到鑰匙以後,出門找到了停在院裏2號車庫裏的林肯,按下了鑰匙下的解鎖鍵,探身鑽了進去。
蕭宗延買的車價格都不低,車載係統無敵,行車路線的數據如果不刪,應該會一直保留。
朱曼玥在車載係統上搗鼓了半天,終於在導航裏找到了備注為“廊台行館”的路線,不禁欣喜若狂,當即打電話叫了代駕。
司機老吳也是蕭宗延的人。
她都不指望老吳不跟蕭宗延告密了,光是聽他說話的口氣她都嫌煩。
誰知繞開老吳後,半個小時裏她下了五單被拒了五單。
第六個代駕來的時候同樣罵罵咧咧。
“我就知道!打我進這富人區就有不詳的預感!果不其然!美女,我就誠心誠意地問問你,你都開得起這車了,不配個專屬司機嗎?萬一我要是一不小心把你這車磕著碰著了,我不得背這輩子都還不完的債。再說我也不會開這車啊。你們有錢人的愛好就是耍我們這些無產階級玩的是嗎?你老老實實打個的不行嗎?叫什麽代駕?”
不打車自然是因為便於行館的用人看車識人,順利放行。
朱曼玥眼下屬於病急亂投醫,連忙拉住準備拂袖而去的代駕:“大哥,大哥,大哥,你冷靜點別激動。你聽我說,這車上了保險的,撞了不關你事兒。開法和普通自動檔是一樣的,有駕照就好。”
代駕鬆了口氣:“去哪兒啊?”
朱曼玥指揮道:“我已經在車裏設置好了,跟著導航走就可以了。”
—
廊台行館的名字起得古色古香,充滿傳統意蘊,然而朱曼玥在市區見多了披著“公館”的皮建造的西式建築,一路上對蕭宗延私宅的想象僅局限於城堡。
誰知到了目的地大跌眼鏡——蕭宗延竟然在半山腰上蓋了一座大觀園!
青磚黛瓦連綿成片,遠看像村落,近看才能體會到府邸的恢宏氣派。
門口不但蹲著兩座石獅,門上的銅環上也雕著巧奪天工的獅首。
黑色木牌上用鎏金的篆書寫著“廊台行館”四個字。
朱曼玥叫代駕在門口等她一會兒,她去去就回。
畢竟是蕭宗延的私人居所,她未經允許私自前來多有冒犯。
隻要確認了這裏沒有密室暗門和她意想不到的恐怖世界,她自會向蕭宗延請罪,屆時不論他想怎麽發落,她都沒有怨言。
不過,越是臨近做虧心事的節點,她越是心虛,腦海中甚至浮現出東窗事發後的場景。
想象中的蕭宗延鐵青著一張臉,不怒自威:“朱曼玥,你好大的膽子。”
她開始有點害怕了。
可是來都來了,被這樣嚇回去她又不甘心。
大門口的石缸前,一位身子骨健朗的大爺正拿著大掃帚掃地。
朱曼玥上前自報家門:“您好,我是朱曼玥,蕭宗延的未婚妻。他——”
她正準備隨便找個由頭忽悠,就被大爺心知肚明地打斷了:“您請進吧。剛才蕭先生知會過了,說您要是來的話,摘些後院的水蜜桃給您嚐。”
這下朱曼玥忽然不知所措了。
他怎麽知道她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