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朱曼玥睡慣了蓬鬆柔軟的床和被子, 睡這稍微硬一點的床鋪就渾身難受,在**翻來覆去,撩得蕭宗延燥熱不已, 身上和心頭的火愈演愈烈,最終忍無可忍地摁住她說:“這麽晚了, 再不睡就別睡了。”
朱曼玥溫言軟語地抱怨:“蕭宗延, 我睡不著。”
蕭宗延已是心浮氣躁,“閉上眼,一會兒不就睡著了?你像這樣泥鰍一樣地鑽,當然睡不著。”
朱曼玥嬌氣地說:“你把因果顛倒了,是我睡不著才亂動, 不是因為亂動才睡不著。你把我哄睡了,我就不亂動了。”
蕭宗延早就知道她有一套自成一派的邏輯體係,胡攪蠻纏起來,怎麽都跟她說不通, 於是問她:“說吧,想讓我幹什麽?”
朱曼玥笑嘻嘻地說:“你給我講個故事吧, 唱首歌也行。”
蕭宗延的聲音條件不差,可惜他長居美國,美國沒有滿大街播放的流行歌曲,他從沒有循環聽過, 更沒有時間學, 有這陶冶情操的閑工夫他不如多見幾位名人, 因此他不會唱歌,自然沒辦法一展歌喉。
要想滿足朱曼玥的要求, 也就隻能給她講故事了。
雖然故事他隻聽過那些耳熟能詳的經典童話,想必她早就聽爛了, 不過故事是可以編的,素材來源可以是他自己的。
“從前有一個少年,生在枝繁葉茂的大家族裏。這個大家族經曆了改朝換代的動**,祖輩們見多了人情冷暖,知道人心易變,於是隱匿在了市井之中,決意不再招惹曾經淵源甚廣的故人和宿敵。導致這個少年因為一味忍讓周圍富家子弟的欺淩,積累了怨氣和仇恨。後來他不再忍耐,一朝報複了回去,以致惹禍上身,被人暗算,性命危在旦夕。”
“這時候一個小女孩救了他的命,讓他從此珍惜起自己的命,不願再當一個任人宰割的普通人。他勵精圖治,飄洋過海,曆經了艱難困苦與磋磨,少年長大了,從一塊砧板上的魚肉,變成了可以撕碎骨肉的鯊鯨。”
“期間他回過國,默默關注著當初救過他的女孩,一年一年,給她送了很多份生辰賀禮,都被她一件不留地扔掉了。”
聽到這裏,朱曼玥恍然發現他在講自己的故事,提到的這個小女孩就是她了。
她就說怎麽每年過生日都能收到一份來路不明的賀禮,價值還很金貴。
想知道是誰送的,問了一圈都沒人認領。
所以她就當不義之財給扔了,免得撿了不該撿的便宜,厄運纏身。
原來竟然是蕭宗延送的?
她想當場解釋清楚,又怕自己拆穿了他這故事講的是他的經曆,他不願再繼續講下去。
如此一來,她一定會抓心撓肝的!
被她識破時,蕭宗延仍在娓娓道來。
“他覺得應當是他離開的太久,女孩不願再與他這個不告而別的人往來,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去打擾她,直到當年兩家人定下的婚約臨近,她順理成章的成了他的未婚妻,他終於可以載著榮光堂堂正正地見她一麵,結果她曠掉了那次見麵。”
朱曼玥:“……”
仔細回憶了一下,她當時好像確實鴿掉了蕭宗延。
她給他獻血的時候初中快畢業,中間隔了大幾年,蕭宗延回來認這門親事她在上大一,正是逍遙快活的時候,早就把這門親事拋在了腦後。
麵對這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未婚夫,她壓根沒放在眼裏,寧願和狐朋狗友出去玩也不赴他的約。
想必是那個時候就給蕭宗延留下了貪玩的印象。
過了很久以後她才知道跟她有婚約的男人是那麽牛的一號人物,這才因為不敢開罪他,為自己之前的怠慢跟他賠禮道歉。
蕭宗延繼續說:“她事後對他道歉了。他還欠她一條命,沒什麽原不原諒可言,隻不過他發現,她似乎不想認這門婚約了。她變本加厲用各種借口爽約,撒謊,推諉。後來甚至開始不斷惹事闖禍,靠理所應當地麻煩他增添他對自己的厭惡感。”
冤枉。
這真是天大的誤會!
她不是找借口爽約,也沒有撒謊,是每次都恰好有事,讓她遲到或者陰差陽錯地錯過。
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命怎麽那麽苦,隨便放縱一下都能讓她攤上事兒,最後造成的後果非她所願,她也不知道能夠向誰求助,隻能讓他幫忙收拾爛攤子了。
他對她那般態度的不解之謎,以及他常掛在嘴邊的“不行就取消婚約”的由來,在這麽長時間後總算揭曉了。
誤會太多,朱曼玥沒有辦法一一同他澄清,這會兒隻能抱著他的胳膊說:“蕭宗延,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今後你受了委屈就說,不必藏著掖著,像這樣借著講故事的機會說出來。我願意聽你說話,以後你也耐心聽我解釋,不要自己瞎想好不好?”
蕭宗延以往都是哄她,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被她這樣哄著,心滿意足地將她摟進懷裏:“好。晚安,做個好夢。”
他這句話如同一道魔咒,朱曼玥當真不一會兒就進入了香甜的夢鄉,還夢到了一桌子堪比滿漢全席的饕餮之宴。
她是嚷嚷著“燒雞、烤鴨、燉大鵝”醒的。
醒來天還沒亮,隻是蕭宗延開了一盞燈,準備喚她起床了。
她眼部敏感,燈光一下把她照醒了。
分明是他把她弄醒的,卻若無其事地說:“醒的正好。”
估計是笑她夢裏全是吃的,臉上和眼神裏都帶著笑意。
蕭宗延伺候著她穿上昨天的衣服,被她驚奇地問道:“你不是每天都要換新衣服嗎?這會兒怎麽也穿了昨天穿來的?”
蕭宗延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人都是會變的,我以前不也愛到處置辦房產,有了你以後,變成了統統給你花。這種變化不好嗎?”
好!太好了!
朱曼玥這個財迷見錢眼開,心花怒放:“那你再變多一點,我喜歡。”
“起來吧。”蕭宗延知會道,“我去給大家做早餐,你洗漱完在房間裏等一會兒。”
朱曼玥驚訝道:“這麽一大家子,怎麽是你做早餐?”
蕭宗延俯身捏了一下她的臉頰:“還不是因為昨晚你在二嬸麵前告狀,說我隻給你做過一頓飯,這活自然就落在我這裏了。”
朱曼玥明知故問:“我又坑你了?”
“怎麽算?”蕭宗延笑意融融地說,“我給我太太做飯,旁人都跟著沾光。故而隻要她肯吃一口,我願意做這一大桌。”
朱曼玥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這麽會說情話了,字字戳在她心坎上,甚合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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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東山之前,一家人浩浩****啟程了。
各家都有車,出於節能減排的考慮隻出動了一半,但也挺壯觀。
一輛接一輛,都是平時難得一見的牌子和牌照。
國慶本來就是熱鬧日子,出門就能見證中國的人口有多少。
即將到達□□廣場時,朱曼玥打開車窗,看著逐漸密集的人流,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有預約過升旗儀式,驚慌失措地對蕭宗延說:“怎麽辦?參觀升旗儀式是不是至少要提前一天預約?我現在才想起來,我沒有預約過。”
現在她才想起來,反應也太遲鈍了。
黃花菜都涼了。
蕭宗延看著她著急的模樣,不忍再逗她,沉穩地說道:“我給自己預約的時候,把你的信息也一起填了。你是我的妻子,我要做什麽的時候怎麽會把你給漏掉呢?放心好了,在我身邊,你永遠都可以不用擔心這些。”
朱曼玥頓時從六神無主的狀態中抽離出來,長舒了一口氣。
有蕭宗延在真是太好了,每次都能把已知而未至的遺憾變成虛驚一場。
在他們的感情裏,她從不認為自己是需要被照顧的一方。
她之所以能心安理得地花他的錢,都是因為她認為自己在處心積慮地創造情緒價值,源源不斷地輸送給他,用自己的青春朝氣滋養他因在社交圈裏機械運作而幹涸的心靈。
然而總有那麽幾個時刻,她是被他穩定的情緒籠罩著的,得以在他撐起的一方空間裏自由呼吸。
以前時常聽說婚姻是牢籠,是墳墓。
但是不論是婚前還是婚後,她都被他保護得很好,在沒有束縛她思想的情況下,讓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全和安穩。
她喜歡他。
對他的感情卻不止喜歡。
她想和他相伴到老。
進入廣場觀禮分了入口和批次。
他們一家人都預約在同一個時段,被分配到了同一個入口。
他們跟著排成長龍的隊伍依次序入場,就位時升旗儀式剛好開始。
三軍儀仗隊邁著整齊的步伐向升旗台走去,挺直的腰杆、鏗鏘的步伐,都讓人感覺無比威嚴。
伴隨著慷慨激昂的國歌,五星紅旗冉冉升起,周圍的市民都熱淚盈眶地齊唱著國歌。
在熱烈的氛圍裏,朱曼玥握住蕭宗延的手,看向對國旗行注目禮的他,怔怔望著,漏唱了幾句歌詞。
她轉頭繼續跟著大部隊唱國歌的時候,蕭宗延俯首望向了乖巧端方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