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蕭宗延今天去公司和張書婷當麵對接。
永誠集團後續牽扯的東西太多, 並且錯綜複雜,不是在電話裏兩三句話能夠說清楚的。
關於對策,他隻能也隻敢跟張書婷商議。
原本按照他理想的進度, 一天基本上也就可以交代清楚了,可是到了下午, 暴跳如雷的嚴永誠有了動作, 順藤摸瓜找了賣水管的人。
賣水管的人供出了張書婷。
好在張書婷多留了個心眼,跟人交易的時候喬裝打扮過了,不然到這裏事跡就徹底敗露了。
張書婷無奈道:“老板,我也不可能把人殺了……”
滅口才是做的最幹淨的。
但是她是好人,不幹草菅人命的事。
管道的材質雖然特別普通, 但想要定製那麽長的,費了不少工夫才找到這家肯接活的店。
店家當時答應得好好的,不論誰來問,都說沒見過她這個人。
為此張書婷還付給了店家一百萬的封口費。
誰知店家貪心不足, 臨陣變卦,兩頭收錢, 因為對方給的價格更高,反手就把她賣了。
這才讓嚴永誠摸到了線索,調查起張書婷來。
蕭宗延聞訊思忖片刻,對張書婷說:“嚴永誠能把家業做到這麽大, 絕非等閑之輩, 不能輕敵。既然他開始查你了, 這段時間你就暫避風聲,不要再露麵了。對峙階段誰急誰就輸, 不要慌,慢一點沒關係, 從長計議吧。”
於是他便安排道:“車隊裏有個年輕人兩年沒回過家了,正好一會兒啟程回家探親,你跟著他一起過去吧,離開北京一段時間。等嚴永誠把北京翻過一遍你再回來。委屈你了。”
張書婷聳聳肩:“誰叫我最近犯太歲,遇上這麽個小人。行吧,反正我最近花錢如流水,也承受不起這麽高的消費了,正好去窮鄉僻壤過幾天樸素的日子,攢點積蓄。”
她本來是隨口一提,沒什麽言外之意,誰知蕭宗延聽了當即爽快地說:“你回來以後給你漲工資。”
張書婷笑起來:“也就是跟了您這麽個老板,我這黴運纏身的人才偶爾覺得自己運氣不賴。”
送走司機和張書婷後,蕭宗延才忽然發現,那個司機貌似在他脫不開身時,負責接送朱曼玥上下班的。
今天他和張書婷一談就談晚了,還要在張書婷走後,把善後的事宜做個了結,恐怕要讓朱曼玥在醫院稍微等他一會兒了。
臨近朱曼玥下班的時間,他給小姑娘說了一聲。
還做了被她深刻譴責的準備,說明情況的時候措辭十分嚴謹。
沒想到朱曼玥心情似乎非常好,特別輕易的表示了諒解,說今天被另一個老師誇了,證明她是無差別的受到了廣大同事的喜愛,自稱科室裏的寵兒。
朱曼玥這邊交代好後,他便全身心地投入了刻不容緩的要緊事,等到他去接朱曼玥的時候,發現她的電話打不通了。
以前也出現過這種電話打不通的情況。
因為朱曼玥主打的就是一個沒心沒肺,無牽無掛,她不玩手機的時候手機跟擺設似的,能不能接到電話要看對方的運氣和他們之間的默契。
如果是平日裏,她不接電話也就不接了,大不了多等她一會兒。
可現在是風聲鶴唳的敏感時期,草木皆兵。
他頓時就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自從朱曼玥換了新工作以後,蕭宗延還沒有進過這家三甲醫院的大門,也就在門口,不經意地看過幾眼大廳。
事到如今,他卻不得不進去看看了。
蕭宗延記得朱曼玥說過她是腦外科的護士。
他在一樓大廳看過整棟醫院的導覽圖後,直奔腦外科而去。
偌大的醫院,時時刻刻都人來人往,有的是因為生著病行動遲緩,有的是因為急著就醫行色匆匆。
蕭宗延穿著和醫院裏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得體西裝。
不管是他大步流星地走在路上,還是和路人一起搭乘電梯,都以他與眾不同的氣場引起了周圍人矚目。
醫院的每一層都有一個護士站,可以為求助的人提供即時的谘詢服務。
蕭宗延走過去,風度翩翩地問護士站裏的值班護士:“您好,請問朱曼玥護士下班了嗎?”
朱曼玥雖然是剛報到不久的新人,但因為跟著嚴振青,在醫院裏混了個眼熟,大家現在基本上都能將她的臉和名字對上號了。
值班護士不止一個,其中一個是看到過朱曼玥的,隻不過不知道他來找朱曼玥的目的和他跟朱曼玥的關係,沒有直接告訴他,而是先問道:“您是朱護士的什麽人呢?”
證還沒領,蕭宗延目前也沒法名正言順地稱自己為朱曼玥的丈夫,不過他手機裏存有朱曼玥跟他鬧著玩時,拿他手機拍來換成他屏保的合照。
他以前隻覺得朱曼玥孩子心性,搞這些有的沒的,幼稚又無聊。
沒想到關鍵時刻,還是這種無聊的產物能派上用場。
蕭宗延立起手機,將屏保展示給問他身份的護士看後,說道:“我是她的未婚夫。”
未婚夫這種身份,一般隻在豪門裏有。普通人能順利結婚就不錯了,哪還會走這種過場。
護士站的護士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在現實世界裏聽到“未婚夫”這個字眼,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不過結合今天早上看見的,朱曼玥脖頸上貼的創口貼,細節全能對得上,便告知道:“她二十分鍾前跟著嚴主任離開醫院了。”
人都離開二十分鍾了,足夠跑遠了,現在追出去也於事無補。
要是這事發生在昨天,暴風雨來臨前,他或許會醋意滿滿的計較“老婆跟人跑了”。
但是當下這個節骨眼上,隻能嚴肅再嚴肅,不容有失。
說不準朱曼玥跟嚴振青走後就失蹤了。
那麽後果誰都不能預料。
包括他自己在內,也沒有意外。
蕭宗延聽到這個消息後,心急火燎,仿佛朱曼玥是個未滿十八歲、沒有心智的未成年兒童,當即焦急地問對方:“你知道他們去哪了嗎?”
一知半解的護士搖了搖頭,好心說道:“這樣吧,我在群裏艾特一下她,讓她看到了馬上回這邊找您?”
“沒用的,我給她打過很多通電話了,她失聯了我才過來看的。連電話都不接,你在群裏給她發消息,她也不會回的。”蕭宗延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心緒其實已經不平和了,說話的語氣都帶著些許焦灼。
護士站的護士了解情況後“哦”了一聲,改口道:“您留個電話號碼,等他們回來了,我立刻打電話通知您可以嗎?”
有人報信總比沒人報信好。
蕭宗延也是病急亂投醫,死馬當做活馬醫,隨手將自己的聯係方式用筆寫在了紙上。
字跡潦草,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寫的時候心不在焉。
留了號碼後,蕭宗延鄭重其事地道謝:“謝謝,麻煩別忘了。看見她,讓她第一時間給我回個電話。”
護士站的護士點頭:“好的先生。”
蕭宗延再次道謝。
他的涵養已經深入骨髓,跟他有多麽焦急沒多大關係。
朱曼玥不在醫院。
從醫院出來後,蕭宗延也不知道去哪裏找她,漫無目的地在這一層來回踱步,許久才衝回去問剛才的護士:“你這裏有嚴醫生的聯係方式嗎?方便的話給我一下。”
護士站的護士聞言愣了愣,不疑有他,馬上在通訊錄裏找到嚴振青的號碼,報給了他。
蕭宗延拿到嚴振青的手機號後,舒了口氣,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嚴振青是個好人上。
聽筒裏“嘟”了三聲後,電話接通,那端傳來嚴振青沉靜冷淡的聲音:“喂,您好,我是腦外的嚴振青,請問您找我什麽事?”
這是蕭宗延第一次聽到嚴振青的聲音,第一次和嚴振青接觸,在此之前他都是從朱曼玥的口中聽說的這個男人,並未產生過任何交集。
從自己女人的嘴裏聽聞一個素不相識的、有可能是情敵的男人,不是美好的體驗,滋味也令人厭惡。
可嚴振青的聲音給他的感覺,雖然清冷寡淡,但不像是與人交惡的類型。
不隻是女人有第六感,男人也有。
他的第六感一向敏銳。
他從嚴振青身上嗅到的不是敵人的氣息,對嚴振青也就沒有莫須有的敵意。
蕭宗延直截了當地問:“值班護士說朱曼玥跟你走了,她現在跟你在一起嗎?”
嚴振青沉吟片刻,如實告訴他:“她跟我在一起。”
這句話聽起來格外微妙,讓蕭宗延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眯起來,聲音也沉了八度:“可以讓她接下電話嗎?”
即便是沒有多大敵意,他也不想從別的男人口中得知朱曼玥的消息。
兩秒後,手機易主,朱曼玥嬌柔的聲音從那端傳來:“蕭宗延?你怎麽有嚴老師的電話?”
聽到朱曼玥的聲音,確認她安然無恙,蕭宗延鬆了口氣,隨即換了嚴厲的口氣:“給你打電話為什麽不接?你現在在哪裏?”
朱曼玥的語氣依舊帶著他熟悉的俏皮,以及一絲微不可察的無助:“嚴老師帶我來報警了,我現在在警察局做筆錄。來的時候離開得太倉促,把手機落在醫院儲物櫃裏了。你來警察局接我吧,我還得回一趟醫院。拿我的手機……”
說到最後,她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突然失聯讓他擔心了,逐漸心虛。
人沒事就好。
蕭宗延的呼吸恢複平穩,千言萬語到了嘴邊,隻剩下一個沒脾氣的:“好。”
他甚至沒問她在哪個分局,也沒找嚴振青要一個定位,自己動手導航,去了管理他們片區的警察局。
他隻需要她站在原地,等著他奔她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