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如果有條件, 蕭宗延也想報警,但是他希望自己在這件事上能完全隱身,以免和嚴永誠正麵對上。畢竟嚴永誠的勢力在京城盤踞已久, 黑白兩道早已被打通,而他脫離京城圈子太久, 勉強能把豪門各大家族的人認全, 實力確實懸殊。
報警會打草驚蛇,但至少有一個好處——敲山震虎。
告訴嚴永誠,他做的那些醃臢勾當不是在陰溝裏就沒人注意到。
一個人看見了還能悄無聲息地擺平,發一下酵,讓所有人, 尤其是上麵更大的官看見了,永誠集團就徹底完了。
現在報警也就這一點益處。
因為目前為止,表麵上看起來風平浪靜。
醫院不按流程辦事,頂多算是醫院違規, 罰點錢再責令整改一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至於強製抽血, 太主觀了。
涉事的人也可以說自己隻是態度不好,讓朱曼玥誤會了,道個歉,說今後會注意自己的態度的, 也就不了了之了。
做個筆錄, 走個過場, 證明他們警察有在為老板姓辦事,對上對下都有個交代。
實際上連立案都立不了。
別說血庫已經被暗中搗毀了, 就是血庫還在,有什麽理由理直氣壯地搜查?
搜查令都申請不到。
否則嚴永誠也不可能這麽猖狂, 這些年來壞事做盡卻能高枕無憂。
話雖如此,蕭宗延還是感謝嚴振青的。
他已經知道嚴振青是嚴永誠的親弟弟了。
能這麽大義滅親實屬難得。
要說演的,沒有動機。
朱曼玥之前已經被安撫下來了,沒有糾纏不休,估計現在也隻是順口一提。
站在施害者的角度,再把這件事挑起來,簡直愚蠢至極。
聯係朱曼玥和談都比報警強。
警察局是全天下的熱血青年聚集地,是正義感最強的地方。
哪怕是他們在警方的隊伍裏有內應,誰能保證接手案子的剛好是他們自己人?
對他們來說,某些年輕人的好奇心才是最可怕的。
尤其是當這樣的年輕人前赴後繼的時候。
除了故意公然向警方挑釁的心理變態,沒有一個施害者希望自己做的事被捅到警察局。
即便是為了別的目的也是本末倒置。
嚴振青帶頭報警,這會兒嚴永誠八成已經氣炸了。
嚴振青插手,矛盾就轉移了,這件事暫且成了嚴家的家事。
在嚴振青的阻撓下,嚴永誠就沒有那麽多的心力追查張書婷的下落。
朱曼玥在嚴振青的保護下,也會安全很多。
從朱曼玥工作的醫院到警察局需要一段時間,蕭宗延到警察局的時候朱曼玥已經做完了筆錄。
從她的臉色就可以看出來,警察給她的處理結果並不讓她滿意。
嚴振青如鬆鶴立,在她身邊顯得和她很般配。
她玲瓏纖瘦的身材決定了,她隻要站在身高超過一米八的男人身邊就會顯得嬌小合適。
蕭宗延形容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
嚴振青不但沒把朱曼玥怎麽樣,還保護了她。
朱曼玥也沒有和嚴振青保持距離,將來還有可能做嚴振青的學生,他在對她的寬縱下一步步妥協,眼睜睜看著注定的結果發生。
今天嚴振青的舉動,讓朱曼玥成功欠了嚴振青一個人情,以後朱曼玥就可以隨意以報答為由和嚴振青搭上關係。
這兩個人今後的接觸勢必會越來越多,甚至遠遠超過他和朱曼玥作為親密伴侶相處的時間。
誰知道他去美國處理事務的時候,兩個人之間會摩擦出什麽火花呢?
到時候,恐怕他才是那個多餘的人。
可是又能怎麽樣呢?
所有的事情都是在他的默許下發生的。
要不是朱曼玥在康寧醫院受了委屈找他哭訴,他根本不會為了她去招惹嚴永誠,也就不會被嚴永誠的事弄得焦頭爛額,以至於無暇顧及她,從而給嚴振青趁虛而入的機會。
他默默為她做了這麽多,到頭來她隻會惦記嚴振青的好。
有一瞬間,他有一股衝動:把朱曼玥留在嚴振青身邊調頭就走,他們愛去哪去哪,愛做什麽做什麽,通通跟他無關。
但是他答應了朱曼玥載她回醫院取手機。
蕭宗延上前攬過朱曼玥的肩,麵色凝重地對嚴振青說:“謝謝您幫助我的未婚妻,也承蒙您這段時間的關照和教導。太晚了,我們就不打擾了。”
嚴振青靜默兩秒才說:“不用謝,都是我應該做的。”
嚴羅王今天怎麽這麽客氣?
朱曼玥驚訝地看向他,結果沒看兩眼就被蕭宗延掰過了臉目視前方。
她被蕭宗延半推半就地押上車,不忘跟嚴振青道別:“嚴老師,明天見。”
於是就聽蕭宗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問道:“今天早上送你上班的時候你怎麽沒跟我說下午見?”
朱曼玥覺得蕭宗延最近吃醋吃得很瘋狂,很離譜。
也不知道是針對她,還是針對嚴振青。
車子啟動後,她皺著眉問:“不是,嚴老師怎麽你了,你對他這麽大意見幹什麽?是我走得太急忘帶了手機,又不是他的錯,你遷怒他幹什麽?”
蕭宗延按捺著火氣打了一把方向盤,問:“我不是對他也很客氣嗎?”
朱曼玥不滿地說:“你那是陰陽怪氣好嗎?”
平時吵架也就算了,蕭宗延隻是懶得跟她爭辯,可今天他想到了長遠的未來,覺得他們能長相廝守的希望很渺茫,便對他們的未來失去了信心。
他鄭重其事地說:“好像因為你的嚴老師,我們不止一次產生分歧了,你現在是要在我和他之間選擇他是嗎?”
朱曼玥陡然一怔,完全沒料到他會這麽問。
蕭宗延繼續說:“你維護其他男人和我維護其他女人有區別嗎?朱曼玥,當初要和我結婚的人是你,現在覺得我影響到你和別人交往的人也是你。他做與不做你都覺得他有道理,我跟你說再多你也覺得我對他有偏見,我何必再申辯?”
“我……”朱曼玥啞口無言。
往常她都習慣了先發製人,把錯處推給他。可這次他搶了她的台詞,說得這麽委屈,她該說什麽?
男人要怎麽哄啊。
她不會啊!
朱曼玥苦大仇深地撅著嘴,一時不知道這局怎麽解。
天知道她有多冤枉。
她明明什麽都沒做,就是提到之前的事跟著嚴振青來報了個警,怎麽在他那裏就成了胳膊肘朝外拐的渣女了呢?
要是他像上次不讓她喝奶茶那樣發無名火,她還能跟他杠一下。
這次他說的有理有據,她確實不分青紅皂白怪他對嚴振青擺臭臉。
但她也是怕他把嚴振青得罪了,她今後在嚴振青手底下不會過啊。
她還覺得自己挺執著的呢。
換作別人,遇上個這麽可怕的領導早就扛不住壓力嚇跑了。
她可是克服了重重困難和考驗取得了所有人的認可呢!
這很值得驕傲的好嗎?
她的人生價值,不就是靠著她這股倔強體現的嗎?
他怎麽就不能理解一下她的處境呢?
過了一會兒,朱曼玥豎起四根指頭跟蕭宗延說:“蕭宗延,我對天發誓,他在我心裏的分量不及你在我心裏的一星半點。我要是對你有異心我天打雷劈!我要是因為自己的疏忽跟他廝混到一塊兒去了,我就讓人抽幹了血曝屍荒野!”
她話音剛落,猛地踩了一腳急刹車。
幸好警察局的院子夠大,他們還沒出院門,後麵也沒車。
不然準要出車禍了。
而做出這麽激烈的反應的蕭宗延卻疾言厲色地吼道:“誰要你這樣發誓了?”
朱曼玥從沒有看過這麽生氣的蕭宗延。
他濃黑的劍眉幾乎一根根豎了起來。
朱曼玥驚慌失措地說:“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麽哄你了……我的心已經給你了,也沒有什麽可以為你做的,就隻有這條命能證明我的清白了。蕭宗延,說說笑笑,打打鬧鬧,這麽久了。你還是覺得失去我對你來說是可以被允許的是嗎?”
她字句鏗鏘地補充,“不論我是心灰意冷之下自己走的,還是被人奪走的,你都不在乎嗎?”
她這句話說出來蕭宗延就知道:爭執歸爭執,誰對誰錯不重要,隻要他還會對她心軟,她就是能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