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月光美人（30）
餘萌的‘普遍撒網’論, 雖然不好聽，但卻是大多數演員的現實寫照。
隻要沒有爆紅，演員就不知道哪一份工作會成為自己大火的機會。在這種情況下, 當然是接的工作越多，大火的可能性越高啦！至於慧眼識英雄，挑中別人都不看好, 但實際很有潛力的項目...這種故事在業內總的來說還是比較虛偽的。
先不說項目還在推動階段，一雙‘慧眼’能看出什麽來。隻說影響一個項目的因素就實在是太多了，有的時候成功了一個項目, 大家就想到說成功可以複製, 原班人馬、類似的故事來一套, 總該不會出問題吧。然而現實是，這麽幹的，大多數都沒有好結果。
極端一點兒假設，讓一群做成功了的人重回當初, 重新做一遍當初的項目, 都有可能失敗呢！
業內大多數的現狀就是，不知道為什麽失敗，也不知道為什麽成功——失敗或成功之後，要找理由當然都能找到，但那就是結果導向了。
而大咖呢，則是成功率比較高的，大家也隻是圖他們成功率高而已。至於他們接下來的作品能不能成功，依舊沒有人敢打包票。
餘萌到處‘撒網’現在看起來比較顯眼，是因為13級還沒到那個時候。京影雖然不像華戲那麽嚴，華戲原則上是不許大一大二時接戲的——原則外，就是頂級導演的‘女主角’機會這種。
但京影也沒有說大一時就可以整天不見人了, 真要是那樣，上什麽學，學什麽？
這個時候13級基本都還是每天上課，就連幾個已經算是‘明星’的，也很少缺課呢。這種情況下，有再多想法也暫時按捺了下來。
不過這也不是說所有人都沒有動靜了。
餘萌、錢媛、許淼、張子平這種早就踏入圈子的就不說了，其他有被經紀公司和工作室看中，簽了約的，眼下也開始有工作機會發到他們手上了。
“上官原來拍了‘水晶影視’的新戲，她是簽在‘水晶’旗下了吧？別說，還挺上鏡......”餘萌說這個，是因為大家最近發現新開播的新版《聊齋》裏，副班長上官靜有出場。
‘水晶影視’是國內一間既做明星業務，又做電視劇的公司，名氣很大，拍的很多劇都是程程他們這一代人的童年回憶了。不過最近幾年情況不太好，捧紅一個明星就走一個，自家的劇也越來越拉胯了。
要說的話，如今同時做經紀和製作，本來就是逆潮流的...早些年草莽時期，怎麽著都行。但現在競爭大了，一些細節的要求就多了。現在同時做經紀業務和製作影視劇，就是會有利益對衝。
做經紀業務，原則上就該給藝人爭取利益，藝人發展的越好，掙得越多，公司才會更好。而製作電視劇，則要求想辦法壓低成本，盡可能便宜地用自家公司的藝人，而且藝人紅了之後，在外接片也最好不要接那些能和自家打對台的。
這就衝突了，所以自家培養的藝人紅了之後就會想走。
這種情況，在自家電視劇業務紅火的時候還好，還能勉強維持。但電視劇業務一旦出現問題，所有的問題就都會被放大，所謂牆倒眾人推。
不過就算‘水晶影視’有著這樣那樣的問題，說出去也是一塊響當當的招牌，公司裏也還有著為數不少的當紅演員。進入這樣的公司，對於一個新人來說肯定是很好的機會的。
“我覺得‘水晶影視’不是認真想拍《聊齋》的，更像是在給旗下的女演員找事情做。你們看看，這麽多單元，人人都可以演主角了。”餘萌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新版的《聊齋》反響很平淡。
說他不好吧，其實也還行，畢竟劇本的底子是蒲鬆齡的，演員用的都是‘水晶’自家的，而水晶出了名的帥哥美女多。
劇本好，演員好看，那一部戲就不會難看了。
可要是說新版《聊齋》好，大家都是內行，也說不出這話來。
所以沒有讚的，也沒有黑的，連黑紅都做不到。
“副班是演的《小謝》篇的秋容，其實演的挺不錯的，就是電視劇本身的品質不高，感覺上都沒有什麽記憶點。”程程聽說是上官靜參演，特別看了《小謝》那幾集。就覺得製作沒舍得花錢，太粗糙了，劇本粗糙、場景粗糙、服化道也粗糙。
劇本的問題，要不是有《聊齋》的底子在那裏，真是不能看了。
至於場景、服化道，則是全靠演員們的美貌支撐...上官靜本人是很青春靚麗的，在娛樂圈裏或許不算大美女，但說一句‘美女’不虧心。再加上是新人，很有老人沒有的那種靈氣，演一個美麗的女鬼是真的挺加分的。
“除了副班長的《聊齋誌異》，班上還有誰演了電影電視嗎？”張宇希有點兒緊張了。她就屬於比較容易受周圍環境影響的那種人，大家都開始拍戲了，她卻沒有想過這種事，這就讓她有點不安了。
“那就多了，我、錢媛、許淼就不說了，其他人的話，隻要簽了公司的，這種事有機會都會安排起來吧。有的人沒有簽公司，但也演過東西了，像程程，她不就演了張原導演的新戲，都快上映了呢。”
挺多人都演了，隻不過大多數還沒播出。
確實很多人都演戲了，所以日常聊的話題又多了一個——正是對拍戲有癮、躍躍欲試的時候，互相談論對方拍的戲，以及接下來想要爭取的機會，更像是一種自然而然的發展。
餘萌最近被大家聊的最多的就是她的《青色天空》，因為這部戲被嘲的太厲害了。由一個做視頻的大V在自己的頻道發它的吐槽視頻開始，很多人跟進，在網上創造出了不少內容，班上的人也看的很歡樂。
餘萌對此隻能自我安慰，黑紅也是紅，好歹比一點兒水花都沒濺起要強吧。
這天聲樂課，老師來之前，就有幾個同學圍著上官靜，說新版《聊齋》的事。
“雖然隻是一個單元的女主角，但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啊，說明水晶真的很看好上官你吧...之前水晶培養的女演員，不都是這樣的嗎？單元劇裏一個單元的女主角，或者大戲裏麵的三番、四番，幾次之後，表現不錯，觀眾緣也可的話，就能上女主了。”
要是運氣好，戲爆了，哪怕隻是小火，身為女主角，也能很快起來呢。都知道的，水晶擅長古裝偶像劇，而偶像劇麽，隻要劇爆了，男女主角都能捧出來。
說話間，見餘萌她們來了，倒是沒有人提《青色天空》的事。雖說網上吐槽《青色天空》的段子很多，身為《青色天空》的女主角，餘萌也被廣大段子手點評為‘瘋癲式演技’，演個傻白甜隻有傻，沒有甜，這些餘萌自己都頂住了。
但這不代表生活中認識的人可以隨便說這個。
所謂‘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除非就是有仇，不然誰會那麽沒眼力，上趕著得罪人？
倒是有人問了程程一句：“程程參演的《致命遊戲》快要上映了吧？”
程程點點頭：“七月份下旬，具體的嘛，不到最後也說不準。”
對外是有說哪一天上映的，但上映的影片臨時提檔，或者推後上映，都是有可能的。原因也多種多樣，主要就是為了‘利益最大化’，比如說躲開同檔期中某個可能會有很大競爭力的對手之類。
“到時候一定會去看的！”陳勝男一下攬住程程的腰，笑嘻嘻的：“給你貢獻票房。”
“貢獻的票房可算不到我頭上，張原導演不用說，這部戲裏還有喬迪前輩、楊新澤前輩，票房不好是他們的鍋，票房好也是他們的功勞。”程程笑著推了一下陳勝男的肩。
“你怎麽不說還有鍾斯詠呢？鍾斯詠的咖位不比楊新澤大嘛？”陳勝男隨口挑她。
“鍾斯詠前輩她不是主角，不用扛票房啊...”對外宣傳是女主角，但張原導演的戲，懂的都懂，就是鑲邊女主而已。
而且程程沒說的是，鍾斯詠也從不是票房咖...鍾斯詠名氣很大，是因為她成名早、演技牛、得獎多。她的作品幾乎沒有商業上的成功案例，其中有幾部成功的，她也是特別出演的性質，本質上也不是她扛票房。
當年她主演的那些片子，經典是真的經典，票房差也是真的票房差。那個時候很多人都沒看過，也就是這些年新一代漸漸成長起來了，大家的受教育程度都比較高，再看那些作品就覺得經典、高級。再加上當年看過那些作品的文藝青年變成文藝中年了，都是社會精英了——大家一起用力，鍾斯詠就有了神格了。
其實很多人氣和一線明星都不在一個等級的前輩，地位都是這麽來的。他們現在沒那麽紅了，業內地位卻比當年最紅的時候還高...都是實力和時間的雙重作用。
“對了，姚思睿也演了一個戲，演女主角的弟弟，上星劇，昨晚播到第十二集 了，誰看過了？”上官靜忽然提了一嘴，語氣裏有羨慕的感覺。
班上一半以上的人在入學之後都‘觸電’了，由此可見頂級影視學院的學生是真的有機會啊！至少這樣的機會是外麵的人踮著腳都聞不到一點兒味兒的！
而現在‘觸電’的作品陸陸續續播放，大家也很熱衷於計較這些——說實在的，姚思睿的機會可能是班上所有人中最好的那一個，班上原本已經出名了的人，餘萌、張子平這些人不好比的，而其他人，包括在張原導演新戲裏出鏡的程程，都不一定比他更好呢！
程程在張原導演的戲裏就是個小小小配角，到時候電影上映，票房稱霸暑期檔，又和她有什麽關係呢？按照大家往常的經驗，說不定到時候都沒人注意到她在戲裏的角色呢。
唯一值得期待的是，一回生二回熟，要是程程給張原導演留下了好印象，以後有什麽不大、又適合的角色，直接就找程程了。大導演就是這樣，除了主角之外，很喜歡用演技有保障且不麻煩的熟人...有的時候主角也喜歡用熟人。
而大導演和大導演之間還喜歡互相用那種對方覺得好用的演員。
到時候程程就算是張原導演的班底了，如果再簽個好點的公司，別人可望不可及的電影資源，她這裏就比較輕鬆了——國內，或者說大多數國家，電影圈和電視圈之間都是有壁的，之間可以互通，但很難！
特別是一些頂級的電影項目，更是少數電影人的自留地，外人想要分一杯羹就更難了。
可是，這種對未來電影資源的期待，也就是一種期待而已，那是最好的情況。而真要想象最好的情況，如上官靜，她還可以想象《聊齋》大火，自己演的《小謝》篇章，秋容一角驚豔極了，先是小火一波，然後得到賞識，立刻出演大製作女主角呢！
姚思睿的情況就不同了，就資源而論資源，算一部劇裏三番或者四番的角色了——難得的不是戲份，而是他那個角色不是工具人，編劇有給這個角色開小支線，配了一個CP，這條愛情線還是很討喜的那種。
這就很吸.粉了。
“我看了！”張宇希立刻說起：“劇情雖然是偶像劇的老套路，但拍的不功不過也挺好的...而且姚思睿演的副CP真的很可愛啊，我反而覺得比主CP那邊的三角戀糾糾纏纏，要好看清爽很多。”
偶像劇的風潮來的快，兩千年初從台灣傳來，然後影響力持續擴大，也有幾年風光。但到千禧年後第一個十年將至時，偶像劇就沒有當年的輝煌盛世——一開始的時候大家真的不挑的，來一部看一部，看一部迷一部，什麽霸道總裁、高冷學霸、痞子校霸等等，都在那段時間迷倒了萬千少女。
而到了如今呢，偶像劇當然還是受歡迎的，但要拍得好才受歡迎，這就和其他的劇沒什麽不同了。
姚思睿參演的這部偶像劇，不功不過，唯一的優點是主創團隊非常有耐心，是用心做了這個項目的。
不得不說，一個作品有沒有誠意，觀眾是能感覺到的。或許說不出來有什麽不同，但就是會覺得有誠意的作品更耐看。
“真的挺好的，平常不覺得姚思睿有那麽可愛...”餘萌也說了大實話，話裏還有點兒酸溜溜的。偶像劇是很捧人的，當然，前提是劇要爆。像姚思睿這種情況，接下來再接戲就容易了，一兩部戲，配角變主角，也就和她差不多了。
不隻是餘萌，大家或多或少都有點兒酸呢。
“是啊是啊，我參演的那部戲是網劇，製作稀爛，播出後基本沒人看。”
“你還播出了，我的情況更糟糕...好像沒機會播出了...”一個男生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
每年製作的影視劇是很多的，但其中隻有一半能播出，而播出的劇更是隻有極少的能‘上星’——當下網絡播放崛起，但還是遠遠不能和電視台播放相比，更不能和上星播放相比。
大家都是京影的學生，主角接不到，再次也會接一個小配角，群演（大特、小特也包含其中）是不會做的，主要是沒意義。演那種角色能有什麽收獲？要是圖錢，群演的報酬也低啊！有那功夫，去拍個平麵廣告、MV什麽的不是簡單的多。
所以大家的差距就在於劇的平台了，參演的劇可以上星，足夠大家豔羨了。
上星之後還能火，更是羨慕嫉妒恨。
大家集體表示了嫉妒，就在姚思睿裝傻笑的時候，聲樂課的老師們來了，大家就不笑了。
是的，依舊是‘老師們’。
聲台形表四大專業課，都是這樣的，老師都有三個到五個之多。這樣一些理論課，大家可以一起聽一位老師說，而練習部分則可以四五個人由一個老師指導，效果就是小組課、小班教學的樣子，比較適合表演係。
這節課是小組課，大家分了幾組，都是固定的組，由各自的指導老師領走。
程程屬於專業成績好的學生，是由一個比較年輕的老師帶著的，至於經驗最豐富的老師，主要帶班上一些老大難。
大家上聲樂課還是比較放鬆的，哪怕是老大難們也是如此，這和聲樂課的性質有關。
聲台形表四大專業課，表演根本不用多說，形體和台詞是表演的重要輔助，這也不必說。隻有聲樂，至少看上去真的和表演關係不那麽大，這甚至不能用舞蹈演員往往要上音樂課來類比。
總之，大家是比較輕視聲樂課的，這門課的成績不好，也沒有太多人在乎，隻求能過關就是了——不過關的話，就得補考，補考還不過就得重修，大家的時間都很緊張，如非必要，肯定都不想發生那種事的。
“說真的，我真不明白為什麽要上聲樂課，還是專業課呢...”和程程一組的上官靜聲樂課成績不差的，但她並不喜歡聲樂課這麽重要，占據這麽多時間精力。
組裏的錢媛正在唱歌，這是上一次聲樂課布置的作業，老師也仔細聽著，準備唱完之後給予指導。上官靜就和程程、王星辰講小話。
對於這個，程程隻是笑，不說話。
真要說聲樂和表演沒關係，那是不能的，但要說有很大關係，關係大到聲樂能列入四大專業課，那也是不能的。
早些年演員演而優則唱很常見的時候，聲樂還是一門很實用的科目，大家學了是真能賺錢，學的積極性也高。這幾年，歌手紅了都往演員這邊跑，演員最多就是唱個主題曲而已，誰還在意聲樂課？
說是學聲樂能幫助學生更好地控製氣息，這種控製力的要求，比起正常的台詞課要求更深。而且學習聲樂，學會音樂的表達，也能對影視表演的表達起借鑒作用——說真的，這些理由都屬於好像很有道理，但仔細一想又覺得根本說不通。
程程更願意相信，學習聲樂就是科班出身的演員的一種習慣。
習慣不好改，所以要為這種習慣找理由。而隻要理由不是完全胡扯，就能一直推行了。
好多科班出身的演員，甚至是出過唱片的演員，真實情況下唱歌都是不成的（出專輯有百萬修音師）。由此可以看出，科班演員大學期間的聲樂課，大多也就是上了個寂寞，聲樂課說是專業課，其實不受重視，實錘了。
不過程程本人的聲樂課成績是很好的，一方麵是上輩子做偶像歌手，雖然是舞擔，唱歌的實力卻也不弱，練習生時期的高強度訓練沒白弄。另一方麵，就是從小耳濡目染了。
外婆就是大學教唱歌的老師......真的是專業的。
程程小時候沒有正經學過唱歌，但外婆偶爾教她唱個歌，就當是一種娛樂了——當玩兒一樣，程程也是學了些東西的。
這輩子在京影讀書，聲樂課不如其他三大專業課努力，每天的固定練習都不帶聲樂的。但她是好學生，聲樂課上的認真，老師布置的作業也從不打折扣，這樣加上之前的底子，她在班上聲樂就算不錯了。
“...可以了，接下來程程，程程是要唱《映山紅》對嗎？”老師叫程程站到鋼琴旁，示意她可以唱了。
“夜半三更喲——盼天明——，寒冬臘月喲——盼春風——”
程程的嗓音缺乏辨識度，但她的嗓音也沒有什麽硬傷。聲音圓潤清晰，高音並不頂高，低音並不頂低，可也算普通人中中等偏上的程度了。
經過訓練之後，配合她練台詞、練形體塑造出的深而有力的氣息，唱《映山紅》這樣的優美□□，拿一個合格是不難的。甚至因為穿透力足夠，聽現場的外行人會覺得此人是個‘唱將’呢。
正在程程唱的時候，一位教務處的老師，帶著幾個人站在了門口。等到程程唱完了，那位老師和聲樂老師打了個招呼，才招手叫程程出去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