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完蛋了完蛋了, 他不過回去一日而已,尺玉就在宋遂遠麵前露底了!

尺玉還被他穿上了小衣服!

……希望是宋遂遠穿的,至少說明隻有他一個人看到。

雲休亂糟糟想著, 亂騰騰動了起來,隨手薅了宋遂遠一件衣裳, 胡亂披上後挽起寬大袖子,衣櫃淩亂,但他已無暇在意是否會被發現。

他兩步走到床邊, 俯身抱起尺玉。

逃跑,快些逃跑, 他與崽崽不要留在這裏被宋遂遠放血嗚嗚嗚。

尺玉趴著看爹爹跑來跑去,看戲地嗦起一隻小手指, 待被爹爹抱起來後,取出嘴巴裏的手指要與爹爹分享:“呀……”

小胖手晶瑩剔透。

“噓。”雲休微微後仰避開嘴邊的小手神色緊張,臂彎托著小屁股道, “不要說話, 爹爹帶崽崽離開。”

尺玉懵懂地看了看爹爹,又瞧了瞧自己的小手,慢悠悠縮回來自己吃,忽然又想起什麽, 伸手拉扯身上的小短衣, 咧開小嘴巴, 小奶音中氣十足:“啊啊……”

同爹爹炫耀。

剛行了兩步的雲休忙騰出一隻手捂嘴, 瞪大眼看著小崽子, 氣聲誇張道:“不要出聲, 爹爹在救咱倆的命!”

玉手一張開,蓋住寶寶半張臉, 隻剩無辜的圓眼睛露在外麵,看起來挺乖。

雲休機警地瞧了一眼毫無動靜的屋門,緩緩放開捂住小崽子的手。

小貓崽炫耀不成,一身反骨,聲音愈發響亮:“啊!”

雲休重新捂住小崽子的嘴,無奈道:“……要麽你變回貓,爹爹帶你翻牆。”

急忘了,帶著人形小家夥的確不似貓崽子方便。

穿新衣的尺玉不太樂意,鼓著小胖臉扯了扯短衣。

雲休不知他想作何,當務之急是要帶崽一起走,但是崽不配合,焦急中張嘴道:“不變貓揍屁……”

話至一半,門“吱呀——”被推開。

尾音戛然而止,雲休僵著身子停在原地。

方才小白貓跑回院中時,宋遂遠便已知曉,在院中等了些許,隱約聽到寢屋裏尺玉細細的聲音,心下安定推開了門,將屋內景象盡收眼底。

山水屏風旁,爹爹抱寶寶。

前者素衣拖遝,凝眸戒備;後者鼓著小胖臉,放下手中抓緊的短衣,朝自己伸出小胳膊要抱抱。

尺玉不像爹爹一樣被驀然打斷了情緒,他情緒還沉浸在爹爹要揍崽!

壞爹爹!

宋大公子緩緩推開門,目光如水波瀾不驚,與渾身警惕眉眼如畫的小世子對視了片刻,才提步緩緩朝二人走去。

雲休微微睜大雙眼:“……”

“不許動!”

“你別過來!”

“不要過來了……”

“嗚,怎麽還在過來……”

短短幾步路,雲休抿著唇角與他眼神對峙,但心底叫囂得十分厲害。

宋遂遠掌握全局,慢條斯理一步步逼近,而雲休僵著身體一步步退後。

直到床邊,退無可退。

眼瞧著小貓轉眼開始尋其他的逃跑路線,宋遂遠在他半步之遙停下,於是那雙靈動的圓眼睛也停住。

安靜片刻,細細打量了一周的宋遂遠啟唇:“……”

尚未出聲,餘光裏五個多月的尺玉崽張開小手手猛地朝自己撲來,宋遂遠怕他摔,忙屈身接了一下。

尺玉等不及父親來抱,黏人地主動貼近,臉頰蹭了蹭父親,奶聲奶氣告狀:“啊啊……”

爹爹要打屁股哦。

柔軟的臉頰貼在頸側,小奶音落於耳邊,宋遂遠伸手護住尺玉的腦袋,安撫地摸了摸,然而心神在眼前與他不足雙拳距離的人身上。

桃花眼低垂,對方的錯愕映在眼底。

崽崽的動作兩人均未料到,故此尺玉從懷中逃脫時,雲休以為他要摔,雙臂驚慌地抱緊了他。

尺玉崽此時被雙親抱著,小腦袋和上半身被父親護著,然而小短腿還在爹爹懷中。

如同一座小橋梁,雙親的距離被他神來之舉拉得極近。

無所覺的尺玉趴在父親肩頭甜甜一笑。

幾息後,宋遂遠先行緩過神,在對方仍訝然無所適從之時,俶爾一笑:“許久未見,這回應當如何稱呼你,夜晚,阿言,還是……雲世子?”

兩人貼近,呼吸幾乎可聞,雲休同樣因此變故而怔愣住,雙眼直直瞧著宋遂遠立體優越的骨相與惑人心魄的桃花眼,然而隨著最後三個字入耳,他提起的心霎時墜入十八層地獄。

宋遂遠這家夥不僅知道了貓會變人,還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他才是妖怪叭……

雲休不免警惕,自小父親與爹爹就教他不許將貓會化人的事告訴他人,否則有性命之憂。而這廂所有秘密都徹底暴露……

然而,他抬眼望進宋遂遠眼底,那裏仍是溫和,當真會有性命之憂?

“阿言是誰?雲世子是誰?”雲休眨了下眼,相當於隻認了夜晚的身份,理直氣壯道,“我的崽丟在這裏了,我帶他回去。”

“啊呀……”雲休的崽這時親昵蹭了蹭宋遂遠的肩膀。

話音剛落的雲休:“……”

宋遂遠偏頭笑了一聲。

“你的崽?”宋遂遠挑眉,垂死掙紮的小貓。他配合地問,“你的崽如何稱呼,尺玉麽?”

雲休噤聲,他不知自己眼底升起一股幽怨。

內心憤憤:宋遂遠陰陽怪氣大壞蛋!

尺玉聽到父親叫自己的名字,想要抬起小腦袋,卻被後腦的大手重新壓回肩窩。他也不執意,側臉瞧見父親的脖頸,稀奇地湊上前。

雲休破罐子破摔,厲聲道:“放肆!把本世子的崽還給本世子,本世子帶他回家。”

“雲世子為何能將崽落在我院中,如何證明是你的崽?”宋遂遠隨身份變換換了態度,說完他頓了一下,捏了捏尺玉的小胖臉打斷他嘴巴上的動作。

尺玉被捏了臉抓緊時間在父親脖子上多啃了兩口,小家夥使了吃奶力氣,鬆開後宋遂遠側頸留下一淺淺紅痕。

尺玉大抵到了長牙的月份,宋遂遠一不留神他就能隨口逮住一物磨牙。

宋遂遠擦了下口水,點了點崽崽的腦袋,朝向雲休:“愛咬人這點,倒是相像。”

“……”雲休狠狠磨了磨牙,他雙手順著尺玉小腿小肚子往上遊走,掐住崽崽的腋下,不忘自己目的,“我要帶我的崽走。”

“尺玉是世子親生的崽麽?”宋遂遠未有阻攔之意,小崽子重新被他爹爹抱緊懷中。

“當然是親生的。”雲休道,鼓了半邊臉,宋遂遠明知故問。

宋遂遠笑眼抬起,隻道:“尺玉並非薄霧在南山所撿,而是前一日阿言腹中所謂‘異物’。”

他若是早些知曉便好了,早些對尺玉崽多些期待,早些知曉一牆之隔的阿言,究竟在經曆何事,再心疼些他。

雲休抱著小胖崽,圓眼睛尋著出路,敷衍且利落承認:“對。”

“尺玉是我的孩子。”宋遂遠低聲道。

如玉聲音驀地虛無縹緲起來,桃花眼定定看著雲休,他做出過太多猜測,想與他證實的,唯有此一點。

雲休視線停住,眯了下眼並未接話。

哼,宋遂遠這兩日還威脅貓,要分開貓和崽崽,才不要告訴他!

大壞蛋!

尺玉聽懂父親此句,在爹爹懷中亢奮地拍了拍小手:“噠~”

今夜簡直是為拆爹爹台而存在。

宋遂遠未得到答案,也收起來那一瞬間的情緒,淡笑著握住尺玉一隻小手逗逗他,好心同四處張望的雲休道:“鶴棲院外,共有無影閣打手五十餘人。”

五十餘人。

雖不知無影閣是何來頭,但此安排……雲休回過頭,重新撿起心底警惕,從他手中搶過崽崽的小爪子:“你想做何?!”

“安心。”宋遂遠一打眼便知他的小腦袋在想什麽,“隻是想與你閑談片刻。”

他道:“論武力我打不過你,隻能出此下策,冒犯之處請包涵。”

宋遂遠嗎見他皺眉片刻,把小崽子放回**,徑直打開一扇窗戶,又一扇。

宋遂遠低下頭,與抬頭的崽崽對視一眼,為他拉下掀起一角的短衣,戳了戳他的圓肚子。

小崽子今夜似乎在欺負爹爹。

“啊!”尺玉無能揮了揮小手,卻鬥不過父親,翹起腿翻身趴下,藏起小肚子,“哈、哈~”

確定鶴棲院周圍已被圍得水泄不通,雲休轉身氣勢洶洶回到床邊,往床邊一坐,撐著腿談判:“你要談什麽,談完放我們走。”

“可。”宋遂遠頷首。

雲休放鬆了一些,他始終對宋遂遠升不起十分警惕:“談吧。”

宋遂遠想了想,問他:“若今夜你帶走尺玉,還會回來麽?”

當然不會回來!

雲休抱胸違心道:“……會。”

若是答了不回,總覺著今夜無法離開。

宋遂遠被他的小心翼翼逗笑,也伸手抱起手臂,嗓音低沉:“當初為何要生下尺玉?”

這個問題簡單。

雲休理所當然道:“尺玉可愛!自然要生!”

“那時知曉自己懷了崽崽,是否責怪過我?”宋遂遠問他。

“為何要責怪你?”圓瞳詫異。

宋遂遠沉默,扶了下額角,如此與小貓講不通,他問得直白了些:“換言之你不排斥生下你與我的孩子,你想過為何嗎?”

雲休努力理解了下此話,歪頭看向尺玉崽,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