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下午。
時景亦回到別墅——
不, 是時以澤的別墅。
一想起這個，他就心裏就不高興。
時以澤之所以讓他們搬進來，絕非表麵上那麽簡單。
他難道是因為平時找不到人, 但又急著離婚，所以才找了個借口安排他們住進來？
時景亦想不明白, 但唯有這個說法, 才最最貼切。
這會兒管家進來，詢問：“少爺, 衣服和擺件都整理得差不多了，原別墅裏的東西一樣沒落下, 還有什麽需要嗎？”
時景亦此刻站在一樓大廳。
正前方，是高端大氣的煙灰色旋轉樓梯。
他對著旋梯指了指：“這個, 可以改嗎？”
管家隨之看了看，心道少爺莫不是想改個風格？或者換個顏色？
“你要改成什麽樣的？”
“改成滑梯。”
“啊？”
旋梯……改成滑梯？？
“這不太好吧？”管家有些擔憂，萬一被先生知道了, 那少爺可就慘了。
少爺你可悠著點吧……
時景亦現在非常平靜：“他不同意更好, 我和我媽搬出去住。”
管家：！
怎麽感覺還被威脅了呢？
他猶豫了下：“你稍等。”
管家轉過身, 拿出手機給時以澤發了條消息。
那頭，時以澤剛簽完2個億的合同。
正好手機屏幕亮起，管家的消息彈了出來。
管家：【先生，現在出現了一些狀況, 少爺想和太太搬出去住，否則他會提一些無理的要求，你怎麽看？】
時以澤看著這句話, 斟酌了幾秒。
時景亦能搞出什麽名堂？
再飛飛不上天, 還能把家拆了不成？
這頭，管家看著一臉正經的少爺, 無奈歎氣。
“少爺再考慮一下？換滑梯是一個大工程，你如果真的喜歡，我可以叫人給你在院子裏單獨安裝一個？”
時景亦接了杯咖啡，坐在沙發上，矜貴地蹺起大長腿。
“我喜歡室內滑梯。”
管家再次歎氣。
接著就收到了時以澤的回話：【隨便他】
管家：隨便？
先生你醒醒！少爺可是要拆家啊！
管家：【確定嗎？先生，確定要隨便他？】
時以澤：【隨便他】
收到消息，管家感慨萬千。
既無奈，又欣慰。
先生竟然這般寵溺少爺，看來，父子關係緩和指日可待。
那邊時景亦還在喝咖啡。
隻見管家一臉慈祥地湊過來：“少爺，確定是把旋梯改成滑梯對吧？”
時景亦：“對。”
“好的，我馬上叫人去辦。”
時景亦：“？”
時景亦：“等一下——他同意了？”
時景亦知道，管家剛才在詢問時以澤的意見。
他之所以執意，也是想故意氣一氣時以澤。
“是的。”
管家又看了一眼聊天記錄，確認無誤後，點頭道：“先生同意了。”
時景亦：……
時以澤，你可以。
為了跟我媽離婚，你連樓梯都願意換？
……
樓上。
安婧正在新臥室裏睡回籠覺。
這裏比她原來的房間大了不少，床又軟又舒服，整個人躺上去，跟一頭紮進雲裏似的。
床頭櫃上還有高檔的助眠香薰，整個房間都是香香的，聞起來非常舒心。
突然，樓下傳來一陣噪音。
雖然房裏隔音效果極好，但她還是能聽到一點聲音。
嗡嗡嗡地，循環不停，好像是在……裝修？
安婧下床查看情況。
結果一開門，就看到了不得了的一幕——
樓下，八個裝修工人合力將板材抬進大廳，對著旋梯大肆改裝。
時景亦和管家一本正經地站在旁邊，當起了監工。
安婧：？？？
逆子這是要造反哪！
還有管家？管家怎麽也在？！
安婧立刻乘梯下樓。
叮——
電梯門打開，時景亦看見她急匆匆走來，下意識躲到管家身側。
好險，再晚一步耳朵就被揪了。
“時景亦！你在幹嘛？”
“媽、媽你怎麽醒了？”
“我問你幹嘛呢！”
“……”
兩人圍著管家打轉，一躲一追。
管家木訥地愣在原地，完全不敢動。
老花眼都給他轉出來了。
後來安婧得知實情，隻感覺信息炸裂。
為什麽要把旋梯改成滑梯啊！
還有那個便宜老公，居然還同意了？！
可小說裏的時以澤不是這個性格啊！
——知道兒子這般造反，還不得扒了他的皮？
安婧越想越懵，越想越炸裂。
直到幾天後，滑梯完工出來。
一款高達五層樓的煙灰色旋轉滑梯，出現在清冷的別墅裏。
既不失童趣，又不失逼格。
乍一看，好像還不錯。
甚至有幼兒園那味兒了。
就是安婧以後每天出門，都要滑滑梯下來。
好幼稚！好喜歡！
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滑梯的**。
除了安婧，還有時景亦。
他原本隻是，結果玩滑梯玩上了癮，連著好幾天都在玩。
直到幾天後，兄弟群裏發來的一條微信——
裴言霖：【快開學了，你們作業寫完了沒？】
時景亦：……作業？
晴天霹靂。
群消息響個不停。
杜俊瀚：【作業？？？】
何子睿：【作業？？？】
裴言霖：【不是吧不是吧？？完了完了，那我也完了】
兄弟群裏，充滿了我是誰？我在哪裏？我在做什麽？什麽是作業？作業好吃嗎的既視感。
裴言霖：【@時景亦 哥，你作業寫了嗎？】
剛從滑梯上滑下來的時景亦：【……】
何子睿：【亦哥也沒寫作業？太好了，我也沒寫】
杜俊瀚：【+1】
裴言霖：【我寫了一點，快快快！互幫互助！】
“互幫互助”是他們的暗號。
也就是互抄。
何子睿：【@裴言霖你寫了多少？】
裴言霖：【數學作業兩頁，外加半張卷子】
何子睿：【再見】
杜俊瀚：【亦哥寫了多少？】
時景亦：【做了幾張卷子】
杜俊瀚：【厲害！】
裴言霖：【啊啊啊啊你們誰來救救我！】
何子睿：【約一下約一下】
時景亦看了眼日曆。
距離開學隻有不到十天。
時景亦：【來我家寫吧】
裴言霖：【可是被安姨發現了她會生氣的】
杜俊瀚：【+1 我已經沒臉見安姨了】
何子睿：【那要不我們約書店？】
杜俊瀚：【你倆別去書店嚇人了好嗎，吵得要死】
裴言霖：【那怎麽辦？老班說作業寫不完要掃一個學期的廁所，我才不要掃廁所！】
……
三人慌得不行。
群消息不停滾動。
直到時景亦發來一張旋轉樓梯的圖片。
時景亦：【來我家寫，有滑梯玩】
群裏頓時炸鍋。
裴言霖：【哇！塞！好長的滑梯！！！】
杜俊瀚：【亦哥這是你家？？牛b牛b！】
何子睿：【這是哪裏？上次去你家都沒見過！想玩！】
時景亦：【新裝的】
時景亦：【你們到了聯係我】
……
下午兩點，三兄弟被觀光車接到時景亦的新住宅。
第一眼就被麵前的別墅震撼住了。
好——大！
雄偉莊嚴，就像皇宮一樣！
除了時家公館，這恐怕是他們見過最大的建築了。
時景亦抱著書包，在客廳等他們三個。
今天約同學來家裏寫作業的事，他已經跟安婧說過了。
馬上就要開學，安婧以為他們會乖乖寫作業，結果探頭一看——
小混蛋們跑去玩滑梯了！
而且還是接連不斷地玩。
剛從滑梯上滑下來，又連忙坐電梯到五樓，然後繼續從五樓滑下來，樂此不疲，像四個安了馬達的機器崽。
安婧：@_@暈啦！
雖然說，安婧小時候也貪玩，寫作業也不怎麽老實。
但也不至於這麽離譜！
安婧叉了會腰。
半小時後，她拿了一箱零食出來。
“玩餓了吧？來看看喜歡吃什麽，隨便拿。”
三人看見零食，立刻跑過去。
“安姨我來啦！”
“薯片~~~我愛的薯片~~”
“一根蔥！安姨有沒有一根蔥哇！”
隻有對零食不怎麽喜歡的時景亦，坐在滑梯口望著他們。
但既然媽媽喊了，那還是過去湊合一下吧。
四兄弟邊吃邊聊。
甚至研究起了新玩法——
他們想試試“躺著滑”和“趴著滑”是什麽感覺，“倒著滑”是不是比“坐著滑”還要更有有趣？
這頭，安婧輕笑一聲。
安婧：嗬～
曾叱吒過大中小班的孩子王，還怕治不了這四個崽？
時間慢慢過去。
四兄弟心滿意足地吃完零食，開始準備他們的第二輪戰鬥。
結果剛坐電梯到五樓，就被眼前的一幕嚇愣了——
桌上，鋪滿了《寒假作業》。
鋪滿了卷子。
鋪滿了少年們的噩夢。
安婧胸前掛了一個“教師工作牌”。
旁邊立著一塊白板，上麵分別寫著他們四個人的名字，還有分數值。
為了更好地進入狀態，她還戴了副眼鏡。
——真·嚴厲·安老師。
安婧：“時景亦和裴言霖組一隊，杜俊瀚和何子睿組一隊，兩隊的初始時間都是0分鍾，每寫完一道大題可以積累5分鍾，當積累到100分鍾的時候，你們可以來找我兌換玩滑梯的時間。
“但是——千萬不要趁我不在的時候偷偷玩，一旦被我抓到，就要懲罰穿小裙子表演跳舞哦。”
四人同時：“啊？！”
“啊什麽啊？今天都幾號了，說好的一起寫作業，結果就知道玩滑梯，你們是小朋友嗎！”安婧凶巴巴。
還別說。
她戴著眼鏡的模樣挺像那麽回事。
小朋友裴言霖撅撅嘴巴：“安姨，5分鍾太短了，能再加5分鍾嗎？嚶嚶嚶～”
小朋友杜俊瀚連連點頭：“安姨，一個大題10分鍾可以嗎？求求你了～”
小朋友何子睿瘋狂搖頭：“一道大題太難了，我要思考好久，安姨，可不可以減少億點點？”
時景亦：……
小朋友時景亦：“對對對。”
安婧揉了揉太陽穴。
唉，帶崽不易，帶大崽更不容易。
安婧：“那好吧，給你們每隊一次場外求助的機會——你們可以任意尋人幫助講解難題，但不可以讓別人直接寫出答案，不可以亂做，更不可以抄對方的，被發現要扣掉30分！”
安婧滿臉都寫著冷酷絕情不好惹。
四兄弟唉聲歎氣，隻好乖乖下樓寫作業。
磨磨蹭蹭兩個小時，各隊也才完成了八個大題，分別積累40分鍾。
再這樣下去，什麽時候才能玩到滑梯……
晚上吃完飯，四人老老實實地回到書房，繼續寫作業。
安婧為了不讓他們無(作)聊(弊)，特地挪進來跟他們一起。
這書房大得，堪比她以前的客廳。
因為有她的監督，四個少年寫得特別快。
裴言霖寫到後麵，逐漸有些疲了。
他鼻子和嘴巴中間夾著筆杆，一副擺爛姿態。
反正沒關係，亦哥總會做的，而且做得越來越快，躺贏啊躺贏～
對麵兩兄弟看到亦哥為了滑梯居然這麽拚，一下子被卷到了，也開始瘋狂寫寫寫！
整間書房，全是筆尖摩擦的聲音。
對麵沙發上，安婧正在檢查他們的數學作業。
看著看著，眼睛給看迷糊了。
腦袋困身體沉，隻想打瞌睡。
怎麽回事啊阿數？為什麽時隔多年還是那麽催眠！
“你們先寫著，我去貼張麵膜再來。”安婧扔下這句話就溜了。
時景亦略微察覺不對。
他看了眼腕表，才八點，還沒到她貼麵膜的時間。
但他也沒想太多，繼續唰唰唰地寫。
就是這個速度，怎麽都沒剛才快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等了差不多十分鍾，媽媽還是沒有進來。
時景亦握著的筆逐漸鬆開。
他看了眼書房大門。
“我去上個洗手間。”
時景亦找了個借口，溜之大吉。
他要看看，是什麽牌子的麵膜需要貼十分鍾。
時景亦悄悄往客廳瞟了一眼。
沒人。
又悄悄上三樓，往化妝室裏瞟了一眼。
沒人。
最後走到媽媽的臥室門口，摁動把手，悄悄推門瞟了一眼——
**，被子微微隆起。
黑暗中，似乎還能聽見媽媽的呼吸聲。
所以……她在睡覺？
時景亦輕輕關上房門。
他站在原地盯了一會兒房門，
刷了這麽多題，手都寫疼了。
這輩子都沒這麽努力過。
說是貼麵膜，結果上樓睡覺了。
害他白白等了十分鍾。
不開心。
時景亦默默離開。
坐到滑梯口，輕聲歎息。
身體慢慢躺下來，盯著天花板。
今天，我的努力你視而不見。
明天，你想看我一眼都來不及。
時景亦閉上雙眼，生無可戀地滑了下去。
原來，躺著滑落的感覺是這樣。
平靜如水，沒有絲毫心慌。
甚至到最後，還有一雙手將他扶穩。
……
等會兒？
一雙手？？
一雙什麽手？？？
什麽樣的手？？！
時景亦睜大雙眼，麵視前方。
前方，貼著海藻麵膜的安婧站在那裏。
單手叉腰，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