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85
午飯四菜一湯, 有葷有素。
原本一身少爺病地蔣以聲竟然還能下廚做飯,臨春還挺驚訝的。
沒人會在原地踏步,無論是她還是蔣以聲, 時間推著所有人往前走, 久別後的重逢都仿若新生。
“吃飽啦!”穆瀲卿沒吃幾口就放下筷子, “我午睡去了,你們慢慢吃。”
她跑得賊快,意圖明顯到沒人拆穿。
蔣以聲偏了偏目光,在收到穆瀲卿示意的眼神後垂眸笑了。
盛了碗湯, 放在臨春手邊,她昨天把胃吐了個精光,現在剛好餓了。
“你不吃嗎?”臨抬了抬眼。
蔣以聲笑笑:“餓不著廚子。”
兩人對話正常, 氣氛微妙。客廳安靜, 時不時會有筷身相撞的聲音。
對於自己昨天哭哭啼啼的樣子,臨春其實有點不太好意思說話。果然喝酒誤事, 腦子裏有什麽嘴巴直接往外蹦,萬一蔣以聲有了別的情況, 她這丟臉都丟到桐紹去了。
有別的情況…
雖然臨春有時候會把事情往壞處想,但真要豐富細節,其實她也想不出蔣以聲會有別的情況。
“下午幾點的車。”蔣以聲問。
臨春:“三點。”
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宿醉讓她還有點暈頭轉向。
蔣以聲察覺到她的不適:“會暈車吧。”
臨春低頭喝湯:“沒關係。”
吃完飯, 蔣以聲送臨春回學校, 中午的太陽很曬,在車上避無可避。
臨春坐在副駕駛,時不時會搓一下手臂。
蔣以聲把車停在路邊:“去後麵坐吧。”
臨春搖搖頭:“就這樣。”
不知為何, 兩人指尖似乎比之前見麵還要疏離,臨春沒了原來那份活潑勁, 總是盯著一處發呆,萎靡不振。
蔣以聲不急著啟動車子,轉頭看她:“最近在放暑假,九月開學,我還有一年畢業。”
臨春抱著雙臂,垂了垂眸,停了片刻,再看向他:“你讀博了?”
蔣以聲頓了頓:“讀研。”
其實挺不好意思的,他這幾年進度和臨春差不多。
主要沒那麽強烈的求知欲,這幾年蔣以聲天南地北地跑,也耗費了不少時間。
“學的什麽專業?”
“地質。”
臨春驚訝地瞪圓了眼,半天才反應過來:“地質?”
蔣以聲輕笑一聲,方向左轉,駛入車道:“想不到?”
“那可太想不到了…我以為你會和穆瀲卿一樣學金融或者什麽。”
畢竟家族企業在那,一代代的總要接手。
“我哥學的,回來給我爸打工,沒意思。”
“學地質有意思嗎?”
“還行,就是有時候會比較累。”
蔣以聲曾看過蔣以言給趙老師的那封信,裏麵一些風景照,似乎並沒什麽信息。
直到後來,他隨著導師一起出野外,徒步幾千多米的海拔到達山頂,在一片白茫茫的雪中看清晨的日出。
他拍下照片,想起喜歡的姑娘,用回憶描摹樣貌,再帶著這份心情,繼續去下一個地方。
“剛去的時候比較叛逆,成績沒跟上去,後來和徐拓聯係後就好一點。”
臨春抓住重點:“你和徐拓有聯係?”
蔣以聲:“……嗯。”
“什麽時候?”
“第二年。”
臨春深深吸了一口氣。
“是我不讓他告訴你。”蔣以聲主動背鍋,“主要是當時證件被我爸扣了,回不來。”
提及這幾年的事,蔣以聲其實挺不願開口。
可能是這麽多年克己守禮有些壓抑,又或者是異國他鄉沒人認識,蔣以聲這麽多年的情緒化和不理智幾乎都在那兩年發泄了個幹淨。
“後來聽說你考來了北京,稍微好受一點。”
臨春這些年的變化蔣以聲一直都有關注,他喜歡的姑娘太過耀眼,甚至於不需要通過徐拓,直接在網上就能搜到相應的文章。
她學了法,他很驚訝。
“那你之前幹嘛還問我…”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蔣以聲思考片刻:“不想表現的太過關注。”
臨春:“?”
蔣以聲:“被甩很丟人。”
“……”
沉默又一次蔓延開來,臨春想起昨天醉時含糊的對話。
“當年,你以為我是去感謝你的。”
蔣以聲故作輕鬆:“總之不會是告白。”
那的確不會,臨春心道。
“我的確是去感謝你的。”
蔣以聲無語:“不必。”
“不過當時很驚訝,我以為我的耳蝸是姐夫買的。”
臨春抬手摸了一下自己耳後的耳蝸外機:“你什麽時候就這麽準備了?”
“忘了,”蔣以聲對具體的日期也很模糊,“主要是有熟人,弄這東西比較方便。”
如果不是梁闕碰巧翻到那個文件袋,或許這個秘密就會一直在顧伯那裏保存下去。
不過也是冥冥注定,如果蔣以聲不走,也不會把東西寄存在書店裏。
“但我沒有甩你。”臨春更正語句,“我隻是,一開始沒去送你。”
蔣以聲很快接話:“你把我推開了。”
回憶猛然退到那個雨天,臨春喉間一哽,耳尖發熱。
“可我沒同意。”
他們那時不過十七歲,在室外堂而皇之地擁抱才奇怪吧!
路口紅燈,蔣以聲踩下刹車看向她:“沒人擁抱前會詢問,你也一樣。”
臨春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就扯到了他的身上,等到汽車緩緩起步,她逐漸回味過來,臉“噌”一下就紅了。
“那你推開。”
蔣以聲輕笑:“怎麽可能。”
-
到了學校剛一點出頭,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
臨春小跑上樓,把已經收拾好的書包背上。人都已經快出寢室了,想想又折返回去,洗了把臉,把眉毛描了描。
她天生體毛輕,就連眉毛都是淡淡的,平時在學校裏不怎麽在意,但凡出了校門第一件事就是把眉毛畫了。
電梯裏,正好遇見即將同門的師姐,對方看她一身裝備,忍不住問:“你不三點多的車嗎?怎麽還沒走?”
學校到機場高鐵得坐兩小時,但她這時候走好像的確是有一點點遲了。
“我朋友送我。”臨春向來有啥說啥。
師姐給了她一個“我懂了”的眼神:“男朋友?”
臨春艱難道:“也不是。”
師姐又明白了:“曖昧期?”
電梯此時到站,臨春尷尬地笑笑,沒有回答。
上一趟樓沒有多久,蔣以聲這邊劃拉了幾下手機人就下來了。
“包放後座吧,”他接過臨春的包,轉身丟去了後排,“就帶這點東西?”
“八月就回來了,”臨春低頭扣上安全帶,“這邊的項目已經接上了,導師就給我放了半個月。”
“累嗎?”
“還好,錢多。”
蔣以聲無奈地笑笑:“錢多…”
臨春點開手機確定了一下班次,蔣以聲也開始導航。
語音播報路程長度及所需要的公裏數,臨春意外發現開車去的話不用繞路,半個小時就能到地方。
“有點早,”臨春說,“我三點的車。”
蔣以聲怎麽樣都行:“找個地方坐一會兒?”
“不了,”臨春看車子都駛入主路,也不再去費那個事,“太熱了,早到車站你也早點回去。”
蔣以聲瞥她一眼:“不太想回去。”
聽出他的言外之意,臨春也不接這句話茬。
或許高中的時候還能小鹿亂撞一會兒,現在看到蔣以聲就隻想打爆他的腦殼。
到了車站,臨春拿出銀行卡扣在車前:“密碼卡號後六位,剩下的我會盡快還給你。”
她抿了抿唇,摘了安全帶下車。
七月的北京熱得讓人心慌,臨春頂著太陽走上一段,皮膚就被曬得滿頭大汗。
她刷了身份證過安檢,去對應的候車區域,找到一處空位坐下。
手機上,臨冬發來信息,問她暈沒暈車。
按理說臨春現在應該在地鐵上,她便回複過去,說還好。
莫名有些別扭,不想讓臨冬知道蔣以聲的事情。
而且…也沒什麽好說的。
她返回列表,和蔣以聲的對話已經被其他信息刷去了非常靠後的位置。
臨春點開對話框,最後一條信息還停留在幾天前。她有些茫然,又點開頭像,盯著茫茫一片藍色的海域,想自己昨晚和蔣以聲發生的一切是不是幻覺。
突然,有人落座在她身側,臨春下意識抬頭,一袋零食落在她的腿上。
“那是聖艾夫斯,一個臨海小鎮。”
臨春連忙關掉自己的手機。
蔣以聲隻是勾了勾唇,並不介意。
“那邊的沙灘很美,傍晚的夕陽會把一切都變成黃金。”
臨春愣愣地聽他說完:“你怎麽能進來?”
蔣以聲擰開手上的礦泉水:“我買了最近的車票。”
臨春:“……”
有錢也不能這樣浪費。
“本來想和你一起回去的,但這邊還有事情要處理,就先放一放。”
臨春垂眸,從袋子裏扒拉出一根棒棒糖出來。
蔣以聲也探過去手,在裏麵翻翻找找,也拿了一根。
“以前總覺得你什麽都不懂,但現在想想,你也二十多了。”
臨春低頭撕著糖紙,半天都沒撕開。
蔣以聲遞過去一根剝好了棒棒糖:“應該能分清友情…和愛情。”
臨春抬頭看向他。
“我為五年前的誤解和你道歉。”
臨春吸吸鼻子,把那根糖從蔣以聲的手裏拿過來,再把自己撕了一半的遞回去:“沒誤解,我那時也的確想跟你道謝。”
“現在呢?”蔣以聲問。
臨春含著棒棒糖:“什麽。”
蔣以聲拿出那張銀行卡:“隻是道謝嗎?”
臨春鼻根一酸。
“幹嘛什麽話都讓我說?你自己沒長嘴嗎?”
蔣以聲輕笑出聲。
“我之前都說的那麽明白了你偏要——”
“我喜歡你。”蔣以聲輕聲打斷她的話,“你能等等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