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趙水月心想, 我不聽你牆角,你倒好,竟然聽我牆角?
不過大丈夫能屈能伸, 眼下小腿受傷, 正用人之際,當然不能承認。
於是嘴角擠出一抹嬌笑, “你說什麽呢, 不明白什麽意思。”
顧雲漠斂了斂眉, 垂首瞧她。
臉上表情實在少得可憐, 讓人找摸不透在想什麽。
不過趙水月轉念又想,咱倆有那麽熟麽,我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丫管得著?
僵持片刻,顧雲漠到底不是那狠心之人, 主動抬手攙扶著趙水月往樓下走, 走到台階處, 不肖她說什麽,又俯身彎腰,把趙水月一把橫抱了起來,腳步輕盈不急不緩下樓。
趙水月本沒有幾兩肉, 一向又注意身材的緊,就連喝杯咖啡,都得計算計算熱量, 不過這段時間喝酒頻繁, 漲了二兩肉, 所以被顧雲漠一抱,人就屏息凝神老實不少, 實在擔心他突然來一句“這麽重啊”之類,打擊自信。
於是這會兒不僅沒再張牙舞爪,反而乖順不少,斜眼睨了睨白皙頎長的脖頸,光潔飽滿的額頭便抵了他淺藍色無領襯衫,安分下來。
他身上清爽幹淨的氣息,瞬時縈繞鼻端,潤物細無聲的情愫,在趙水月心底絲絲縷縷無聲**開。
若有似無,細密而緩慢,就連當事人都未察覺,隻覺得莫名其妙多出一絲暖意湧動。
直到車門打開,趙水月被抱上車,都還沒有消散。
她擰眉低垂著眼眸,不自在地撫了撫臉龐,都沒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麽了。
以至於回程路上,趙水月想了好半天。
從古城區回來,六點多,在實驗室停留一陣兒,出來不知不覺已經是月色高掛,八九點光景。
這一天折騰下來,晚飯都不曾吃。
顧雲漠想帶她吃了宵夜再回去,精致豬豬女孩有幾個是吃宵夜的,兩人意見沒達成一致。
不過路上看見一家奶茶店,趙水月可是有陣子沒喝奶茶了,就忍不住指了其中一家。
“要不,你幫我買杯奶茶?”
顧雲漠扶著方向盤往她指的地方掃一眼,不確定問:“奶茶熱量很高,你確定?”
趙水月心想,我喝不完,不是還有你嘛?
她便好整以暇地勾唇,“咱倆可以將就著喝一杯,我不介意,你介意嗎?”
隻見顧雲漠視線慢悠悠停住,目光沉沉攏著她。
好半晌嗓音清朗地點頭:“好。”
趙水月被看得莫名心虛,她隻是本著不浪費又省錢的原則提出這個建議,畢竟這廝可是連多開一會兒水龍頭都說她“浪費水資源”呢,可怎麽就覺得,顧雲漠看她的眼神,突然又帶了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曖、昧?
趙水月傲嬌地別過去臉,忍不住自我檢討一番,天地良心,我今天可沒勾、引他,從始至終,我都一本正經的很……
腹誹之際,顧雲漠已然靠邊停車,解了安全帶推車門下來,徑直朝奶茶店走去。
趙水月坐在車裏無聊托腮,目光不經意一掃,就看見顧雲漠端著手機排隊付賬。
人來人往的奶茶店,這廝好生出塵,隻是單手掏兜,大長腿站在那,高抬著線條流暢的下頜發發呆,都是這麽令人賞心悅目。
且今日穿了一件淺藍色無領襯衫,內裏著一件白T,就是因為腕子上戴的手表,連個上檔次logo都沒有,所以看上去,才那麽像在校男大學生。
也不怪趙水月當時有所誤會,還以為這廝是個正在念書的弟弟。
偏偏他又是個頂尖的科研人士。@無限好文,盡在
如此美好一男子,趙水月打心眼有些不舍得傷害,可自己是個什麽鳥,趙水月也很清楚。
她向來心無定性,這幾年,就沒有哪個男子能讓趙水月感興趣超過三分鍾。
如果可以選擇,趙水月寧願什麽都沒發生,好歹還能光明磊落做朋友。
如今發展成這樣,難道她還能腆著臉問一句:“再選一次,戀人還是朋友?”
其實倘若顧雲漠同意,趙水月真不介意把兩人之間的關係往後退一退,做個朋友。
偶爾約出來把酒言歡,還能訴一訴工作壓力,吹吹牛扯扯淡什麽的……
她想事情想得太投入,以至於顧雲漠拿著奶車從奶茶店出來,拉了車門,她被驚擾到思緒才回過神兒。
此時再看顧雲漠,想到萬一鬧掰了,以後連一起出來喝酒都不能,眉眼之間就染上幾絲落寞傷感。
轉過身子,拿愁思無限又繾綣眷戀的眼神看向顧雲漠。
眼神中的情愫太過露骨,顧雲漠略微愣怔。
“傷口又痛了?”
他坐進來,低頭打開包裝袋,又取出來吸管,撕開一側,擠出尖端,稍微用力紮開奶茶的塑料封,又捏著上麵慢慢把吸管推進去。
從始至終都講究又愛幹淨,指尖碰都沒碰一下吸管,弄好,朝她遞過來。
“甜食有助於產生多巴胺,緩解疼痛。”@無限好文,盡在
趙水月看著他,好幾次欲言又止,卻又羞於啟齒,好半天才呐呐道了一句:“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顧雲漠唇角輕牽,揚起來一抹好看弧度,還當出差在即,她擔心自己出門在外的安危,便點了點頭:“你照顧好你自己就好,不用為我擔心。”
趙水月看了看奶茶,還是沒接,目光楚楚,嗓音柔柔:“那你先喝。”
畢竟馬上就要被我甩了,讓讓你也無妨。
顧雲漠忍不住低笑,抬指刮了刮她的鼻梁。
“突然這麽懂事?”
趙水月眼眸輕顫:“我一直都是重情重義的人好不好?”
顧雲漠本不喜歡奶茶,不過見她這麽誠心誠意,於是笑看她一眼,不再推來讓去,垂首淺嚐一口。
違心讚歎:“嗯,還不錯。”
說完又遞過來。
趙水月心裏這才舒坦,抬手去接奶茶。
剛咬上吸管,心滿意足地喝了兩口,眉眼舒展開——
就聽顧雲漠又問了句:“男朋友就隻有一個作用?”
這是不是也太記仇了點?
趙水月如果不是已經咽進肚,真恨不得一口吐他臉上!
這事如果不回應,顧雲漠難不成要記她一輩子?
*
且說兩人本來是一下午的約會,因為趙水月受傷加顧雲漠實驗室有事這兩個小插曲,變成了一下午再加一晚上。
鑒於以前趙水月被威脅的經曆,還真不想讓顧雲漠知道她家住在哪。
於是就報了許星家附近的地址,路上提前發消息,讓許星出來接她。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趙水月更希望顧雲漠除了有她微信,其餘的一概不知。
就是因為顧雲漠不僅知道趙水月的車牌號,知道她跟鄭老一個圈子,還知道她公司在哪,趙水月想分手才這麽複雜。
當然,趙水月也明白,其實隻要知道她的車牌號,但凡有點小人脈小手段,基本就知道她的一切。
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向來害怕個人隱私泄露,更害怕被惡意打擊報複,趙水月自然也不例外。
倒不是說顧雲漠在趙水月心裏的印象就是那等小人,實在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換個思路想,能說出這句話的人,那得有多偏執。
愛情又不是生活的全部,竟然連命都能不要,在趙水月這種人聽來,簡直頭皮發麻。
況且現在人吃飽了,就更追求精神上的富足,為了個把女人或者男人斷送前程的大有人在,新聞上層出不窮。
鑒於這方麵的考慮,趙水月對顧雲漠還是有忌憚的。
畢竟他可是連一句話,都記好半天,時不時都要問一句“男朋友就隻有一個作用?”的人啊……
許星家住郊外城鎮的獨棟別墅,整個小區統共不到十家,雖沒有藏在深山之中,卻也舒適清幽。
許星父母的公司總部設在江浙滬,是以一年到頭,得有一大半時間不在家,諾大的房子,就許星和幾個保姆一個管家住。
是以趙水月隻要不想回家,就喜歡打著許星的招牌,在外留宿。
兩家是世交,小時候住在老城區,乃是門對門的關係,所以隻要住在許星家,趙中駿雖然有意見,卻也鮮少說她什麽。
銀白色天籟轉了彎,燈光一掃,就瞧見許星穿了一件“老錢風”工裝外套,站在路燈旁邊的一顆大榕樹下,端著手機打嗬欠。
“老錢風”的衣服,用趙水月的理解就是——你別看我穿成這樣,其實我老有錢了,不是我有錢,是我家世世代代都有錢。
所以“老錢風”端得是優雅、低調、有質感,無logo的精英範兒,主打一個品質至上。
想到這裏,趙水月眼皮子突然跳了兩跳,不由地擰了擰細眉,去看身邊的顧雲漠。
恍惚之間有個錯覺,好像這幾次接觸,顧雲漠的穿衣風格,一直很像這一掛的,不僅如此,和許星這個裝模作樣的丫頭相比,顧雲漠身上還有幾分……刻在骨子裏的鬆弛感?
這種感覺如果不是幾代人沉澱出來的底氣,趙水月還鮮少從一個青年男子的身上看到……
她正發呆,車子便靠邊,準備停車。
許星看到車燈閃了閃,就知道趙水月在車上。
至於是誰把趙水月送過來的,許星心頭一凜,不妙之感頓時襲上心頭,立馬毫無形象小跑過來。
車內光線極暗,剛停好車子,趙水月還沒來得及落下車窗,就看到許星非常不禮貌的,扒著車窗往裏打量。
恨不得把車窗戶扒下來。
自己小姐妹丟人現眼的這一幕,在車廂內看起來特別滑稽,又尤其清楚真切。
趙水月嘴角抽了抽。
實在忍不住把車窗落下來,歎了口氣,“許星你幹嘛呢?小心壓你腳。”
又不是豪車,你激動成這樣?
廢話,如果是豪車,許星就不激動了!
就是因為不是豪車,她才跑過來看看到底是不是顧雲漠!
一眼掃到一臉矜貴,氣質脫俗的男子,想到自己打賭的香水,許星心裏涼了大半截。
顧雲漠淡淡看過來,勾唇頷首,對她點了下頭。
這麽一番有禮貌的樣子,更顯得許星丟人現眼,她訕笑著往後退兩步,“原來是顧老師。”
顧雲漠解開安全帶下車,繞過車頭,剛要拉副駕駛車門,聽到這句話,腳步頓了頓,轉過身打量許星,突然展顏笑了,笑容還特別平易近人:“不是我,還有誰?”
趙水月指尖一顫,不等許星回答,她自己先軟腰趴過來,攀著車窗,探出來頭。
幾縷發絲弄亂,黏在紅唇上,她顧不得撫開,眼神誠懇,語氣真摯,“你聽她胡說,除了你,壓根沒別人。”
顧雲漠回身又看她,卻溫柔笑了:“我問她,你緊張什麽?”
趙水月抿了抿嘴,對啊,行得正坐得端,緊張個什麽……
不過你上來就套話,換作誰不緊張?
畢竟我倆人還沒對口供。
這個小插曲暫且不提,且說趙水月從車裏被顧雲漠攙扶下來。
回身掃了許星一眼,低聲道:“早知是你朋友照顧,就不送你過來了。”
趙水月輕咳兩聲緩解尷尬,低了眉說:“不是覺得你忙嘛,許星最近正好閑著……況且,這點小傷我壓根沒當回事。”
顧雲漠有些不悅,沉吟數秒,“那我明天再來瞧你。”
趙水月為難道:“你忙你的,真沒事。”
話音還未落地,顧雲漠就抬手,輕輕落到她頭頂,微涼指腹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蹭撫她額頭。
就像在哄小朋友。
趙水月愕然,縮著肩膀悄悄抬眸,對上深邃迷人的眼眸,這人嗓音低沉,卻字字戳人肺腑,“別忘了,我是你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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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他媽的沒忘。
好不容易打發顧雲漠上車。
目送銀白色天籟緩緩離去,趙水月才鬆了口氣。
和許星兩個人一瘸一拐往回走。
許星得知二人今天去約會,趙水月還受了傷,恨不得捶胸頓足。
有氣無力道了句:“完了,老天爺都在撮合你們。”
趙水月聽了哭笑不得,“你在說什麽,”她白了許星一眼,“我怎麽覺得你兩天你特別不對勁?”
許星挽著她進門,被她反駁,就忍不住分析:“難道這還不叫老天爺撮合?你說你長這麽大,磕著碰著過幾回?渾身上下連個小疤都沒有,偏偏和顧雲漠第一次約會就受傷了,你也不想想,你不受傷的話,怎麽會有顧雲漠展現溫柔體貼的機會?哪還能摟摟抱抱,親親我我?這不是老天爺撮合,這是什麽?”
趙水月聽得直皺眉,“我倆可沒摟摟抱抱,社會主義是講科學的,收收你裝神弄鬼那一套。”
許星卻說:“信神有神在,不信神不怪,注意你的言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