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美人兒怎不說話?”王琰望著虞昭絕色無雙的姿容,自是心癢難耐,恨不得此刻便將她壓在身下狠狠寵愛,“能被爺看上,是你的福氣,你可別不知好歹!”

虞昭第一次碰見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她正欲開口反駁,此時小沙彌有心維護虞昭,他並不認得王琰,便好言相勸道:“這位施主,佛門乃清淨之地,請您休要做出有辱斯文之事。”

王琰聽後睨了他一眼,肆意放聲諷笑道:“哪來的小和尚如此不懂事,敢壞爺的好事?”說罷便使喚身旁的小廝,對那小沙彌拳打腳踢,下手毫不留情。

住持微微皺眉,正要上前向王琰賠禮道歉,卻見太子殿下已先一步到了王琰身後。

可憐王琰此時還渾然不覺,他上前推開葶花和青玉,顏蓉忙不迭躲得遠遠的,王琰那瘦削的手掌便向虞昭抓來。

卻不料他還未碰到虞昭一根頭發絲,後衣領便被蕭胤一把提住,旋即他整個人都倒飛了出去,撞上客堂門口的竹子,數支竹竿應聲而裂。

小廝一看來人,驚得慌忙止住了動作,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連個頭都不敢抬。

王琰遭受劇痛,捂著後脖頸,齜牙咧嘴地叫囂著:“誰!哪個混蛋敢打老子?”

話落,蕭胤頎長挺拔的身姿出現在他眼前。

隻見平日裏威名赫赫的太子殿下,此刻麵色極沉,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自己。

“……太、太子!”

登時,王琰嚇得話都說不連貫,他視線望向蕭胤身後的虞昭,終於明白過來對方的身份。

此刻王琰連忙忍痛爬起來,朝蕭胤一個勁兒地磕頭道:“太子殿下饒命啊!我不知她是您的太子妃,若是我知道,哪怕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對她言語無禮啊!”

蕭胤冷眼看著他,卻是一言不發。

魏旭在旁邊摸著下巴看這一幕,隻覺得不僅是王琰,怕是連王琰他爹的好日子都要到頭了。堂堂世家公子,居然連當朝太子妃都敢調戲,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王琰沒得到太子的指令,自然不敢抬頭,跪在地上“呯呯”幾聲連續磕著響頭,很快額前便出現殷紅的血跡。

原本駐守在旁的東宮侍衛此時紛紛趕來,將驚慌失措的王琰和小廝兩人團團包圍起來。

王琰一看這陣仗,隻覺自個兒性命都要不保,登時嚇暈了過去,毫無半點方才橫行霸道的模樣。

蕭胤沉聲命令道:“王琰行事乖張,對太子妃無禮,即刻押往宗人府。”

“屬下遵命!”侍衛們紛紛應答道,很快將王琰和小廝一並拖了下去。

住持親自扶起受傷的小沙彌,見對方額前血流不止,可見那小廝方才下手極重,他連忙道:“快去藥房處理下傷口吧。”

小沙彌點了點頭,見身後虞昭平安無事,這才由僧人扶著,一瘸一拐地離開。

青玉和葶花也互相攙扶著站了起來。葶花忍不住“呸”了一聲,隻覺這大好的日子,碰上這等人真是晦氣。

虞昭思忖片刻,還是向蕭胤輕聲道:“……多謝。”

蕭胤麵無波瀾地看了她一眼,問道:“你來這兒做什麽?”

虞昭濃密的眼睫低垂,仿佛兩把墨色的小扇子。她並不想讓蕭胤知曉自己的事兒,正尋思著如何找個借口敷衍過去,身旁的顏蓉已經搶先替她答道:“太子表哥,表嫂是來替她的親人誦經祈福的。”

蕭胤聽後並未看向顏蓉,反倒是揚眉望著虞昭:“就為了此事?”

虞昭事到如今唯有承認,便輕輕頷首,算是回答。

“莫要隨意出宮。”蕭胤漆黑的瞳孔間倒映著虞昭的麵容,發現她臉龐微微發白,想來是方才受了驚嚇,他頓了頓又道,“回頭孤命袁瑞為你在寧華殿安個佛堂,今後你便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虞昭仍是不想勞煩蕭胤,原本她便沒把他當成自己的夫君,隻是兩個形同陌路的人罷了,如今自然也無意受他這些恩惠。因此虞昭連忙推拒道:“不勞殿下費心了……”

蕭胤卻是冷聲打斷虞昭,“你身為太子妃,若是出了事,孤亦會落個無能的罪名,受父皇責罰。”

“……”虞昭見他既已決定此事,便不再多言。其實在她眼中,在寧華殿建個佛堂才是大費周章,可話到嘴邊卻沒敢說出來。

青玉又瞧了眼自己的腰間,見那錦囊確實不見了,一時訕訕道:“主子,咱們的令牌好像丟了。”

蕭胤聽後輕瞥了眼普海寺住持,那住持也是個聰明人,見此連忙主動請纓道:“貴人莫急,老衲這便派人去尋,待尋得令牌後便派人送往東宮。太子妃初次來到普海寺,便遭遇此等不快之事,老衲心有愧疚。”

“無礙,住持大人不必如此。”虞昭沒想到,她隻是想誦經為幼弟祈福,竟牽扯出這麽多事,一時覺得有些疲憊,便朝顏蓉輕聲道,“咱們回吧,改日再來。”

顏蓉遂向蕭胤淺淺一笑,依舊是瞧著純真無邪的模樣:“太子表哥,我和表嫂先行一步啦。”

魏旭見此一幕,待兩人走遠後,笑著打趣蕭胤道:“你倒是對太子妃不錯,隻可惜人家似乎不領情呢。”

蕭胤並未理會他,徑直離開了此地。

……

王琰的父親是溫宰相身邊紅人,得知王琰被關宗人府的消息,他父親自是坐不住,連忙尋到了溫宰相。

溫宰相心知王琰此人,平素囂張跋扈、劣跡斑斑,強搶民女、逼良為娼之事沒少幹,可看在王家人的麵子上,溫宰相依舊找上了他妹妹溫貴妃,懇求她向皇後求情,放王琰一條生路。

溫貴妃被兄長軟磨硬泡之下,隻好自庫房取了根五百年的人參,午後便連忙來到鳳桐宮求見皇後:“皇後娘娘,那王琰今日行事確實不妥,但念在他不知太子妃身份的麵上,可否饒他一命……貶為庶人便是?”

皇後聽聞溫貴妃此番來意,方才得知虞昭此前的事兒,她有些生氣,太子竟然未曾知會自己一聲。

此刻對於溫貴妃的求情,向來寬以待人的皇後卻並未鬆口,反而麵容嚴肅道:“貴妃,王琰素日便行事出格,本宮和陛下都是看在溫宰相的麵子上,這才放他一馬。可今日他竟敢調戲太子妃,本宮決計是不能容忍的。”

說罷,皇後便下了逐客令:“此事就按太子的意思辦,這根百年人參,你還是自個兒享用吧。”

溫貴妃難得向皇後求情一回,如今竟被嚴詞拒絕,當即氣得轉身就走。

皇後坐於鳳桐宮主位,頗為頭疼地揉了揉眉心,隨後便吩咐侍女去傳蕭胤入宮。

此前蕭胤正在普海寺處理公務,因此約莫過了三炷香時辰,蕭胤方才趕到鳳桐宮,此刻他動作利落地朝皇後行禮道:“兒臣拜見母後。”

“平身吧。”皇後見蕭胤依舊態度恭敬,原本的怒氣也平息了不少,便柔聲詢問道:“胤兒今日也在忙朝務麽?”

蕭胤聽後隻簡略答道:“是。”

皇後見他如此悶葫蘆的模樣,索性開門見山道:“今日在普海寺,你見到太子妃被人調戲了?”

聞言,蕭胤抬起漆黑的雙眸,眼尾微微上挑,瞧著無端讓人覺得淩厲了幾分。

可他語氣依舊寡淡,仿佛在提一樁不經意間的瑣事:“母後是覺得,兒臣的做法不妥麽?”

“溫貴妃方才來求情,被本宮給拒了。”皇後眼觀蕭胤方才的反應,一時竟摸不準她這兒子心底究竟是何想法。

尤其他對虞昭的態度,在皇後眼中更是曖昧不明,她禁不住歎了口氣,問道,“太子妃如今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作為夫君,不說時刻陪在她身邊,照理她每日去哪兒,你都該知曉才是。如今倒好,你們夫婦二人碰巧在宮外遇上,豈非讓天下人都看了笑話?”

說罷,皇後見蕭胤一時未答,繼續苦口婆心地勸道:“你宿在軍營已有半月之期,每日都要從城郊趕到宮內上朝,費時費力不說,又成何體統?若是你眼中還有本宮這個母後,今晚便住回東宮去。”

蕭胤聽後沉默片刻,迫於皇後的壓力,他終於答道:“兒臣知曉了。”

皇後還以為太子這是開竅了,一時欣喜道:“你知曉便好,往後和太子妃好好過日子。”

蕭胤心中不置可否,麵上卻依舊態度恭敬道:“母後,兒臣仍有公務在身,先行告退。”

……

入夜時分,寧華殿依舊亮著燭火,隱約可見女子姣好玲瓏的側影映在窗欞上。

虞昭自普海寺回來時,吩咐青玉買了些佛經古籍,此刻正潛心抄寫,簪花小楷的字跡典雅端莊,仿佛是在謄寫名貫古今的詩篇那般認真。

就在此時,孔嬤嬤又火急火燎地走了進來,手中還捧著個色澤豔麗的錦盒,裏麵不知裝著何物。

“太子方才回長定殿了,都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快準備起來!”

虞昭聽後擱下筆,她看了眼孔嬤嬤手裏的錦盒,心頭一跳,問道:“嬤嬤,你這是拿的什麽?”

孔嬤嬤順勢打開那物事,笑道:“自是有助於你今晚行事的秘寶。”

下一瞬,虞昭便看到了錦盒內躺著的“秘寶”,竟是一件薄如蟬翼的絲質寢衣,其質地幾乎透明,在女子身體曖昧處還繡了些梅花狀的修飾,此刻連錦盒底部的木紋都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