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虞昭微微蹙眉, 隔著錦被感覺到身上的重量,她佯作無意間轉身,就想繼續裝睡。
怎料蕭胤手臂撐在她肩側, 阻止她躲開。
虞昭美眸緊閉,試了幾回翻身不成,她終於忍無可忍,睜眼一巴掌拍開蕭胤的大手。
蕭胤語氣壓著笑意, 問道:“醒了,不裝睡了?”
虞昭看清眼前的情勢,太子居然俯身壓在她身上, 一時讓她動彈不得。
她禁不住把錦被一再拉高,直至完全擋住下頷, 將自身幾乎裹成了粽子:“你起開, 我還沒梳洗呢。”
不料蕭胤卻是紋絲不動, 全然未有起身之意。
虞昭眼睫一顫,她抬眸望向他,心弦逐漸變得緊繃:“青天白日……你這是做什麽, 快起來。”
蕭胤鳳眸漆黑一片,眼底隱隱躍動著火苗,他緩緩朝她伸出手掌。
虞昭不自覺閉上了眼, 她試圖往被褥裏麵縮成一團, 小手攥著錦被牢牢遮住菱唇,又嬌又軟的嗓音傳入男人耳畔:“別碰我!你、你若是敢強迫我……”
蕭胤把玩著虞昭一縷碎發, 女子的馨香氣息纏繞在他周圍,他喉結上下滾動著, 嗓音暗啞道:“你待如何?”
虞昭驀地睜開眼,沒料到他會順著話茬往下說, 她滿臉不敢置信地看著蕭胤。
這還是那個潔身自好,對女子不假辭色的西祈太子麽?!
偏偏她此刻被他關了禁閉,這會兒這間寧華殿全然在蕭胤的掌控之下,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思及此,她心想眼下唯有靠自己,小腿便使勁蹬向蕭胤,試圖把他一腳踹開。
蕭胤早已識破虞昭的意圖,他自幼習武,擒拿格鬥不在話下,她區區一個女子,如何能與他抗衡?
此刻他出手沒幾下,便將虞昭的身子牢牢按在床榻上,動彈不得。
男子的剛猛強悍,與女子的柔弱無依,恰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蕭胤輕笑了聲,俯身湊近她泛紅的耳尖,低聲曖昧道:“太子妃可真是……手無縛雞之力。”
“你!你放開我……”虞昭氣得羞紅了臉,這般自上而下地被他壓製,讓她心內分外不悅。
偏偏她天生嗓音嬌軟,此刻羞怒之下說出口的話,仿佛在軟綿綿撒嬌一般。
蕭胤饒有興致地望著她,鳳眸此刻目光如狼,似乎虞昭在他眼中就是隻楚楚可憐的小羔羊。
如今似乎隻剩下一樁事,何時吃了她。
他唇邊溢出一絲輕笑,幾經深思熟慮之下,還是想讓她心甘情願。
因此,蕭胤還是按虞昭所言,直起身鬆開對她的控製。他心知昨夜她沒睡好,遂哂笑了聲道:“養好身子,這段時日孤會常來看你。”
說罷,他徑直離開了寧華殿。
虞昭坐在床榻上,小手緊攥著中衣襟口,她禁不住咬了咬唇,心想他這番話到底是何意?
養好身子,然後……?!
她心中一氣,想起蕭胤此前的所作所為,虞昭抄起身後軟枕,用力扔向屏風外麵,在地上發出一記沉悶的聲響。
……
轉眼快至晚膳時分,寧華殿外雪滿枝頭。
宮人們還沒掃完院內皚皚積雪,又一場大雪初至,然而這也未能阻擋太子殿下來寧華殿的步伐。
此時虞昭正用著精致豐盛的晚膳,冷不防聽見一聲“太子殿下駕到”。
她抿了抿唇,放下手中筷子,起身便往內室走去,不忘吩咐青玉等人道:“我要安置了,讓太子殿下回他的長定殿去。”
身後傳來蕭胤低沉的嗓音:“站住。”
虞昭沒理會太子,徑直快步往前走去,不料身側手腕卻被他一把握住。
她掙紮幾下沒用,無奈之際唯有轉身道:“放開。”
蕭胤擰眉看著虞昭,發覺不過一日時辰過去,她似乎氣色已然差了些。
他一時有些後悔禁足她,可那姓謝的男人又要來,憑虞昭對那本南山齋記的珍視,足以讓蕭胤出此下策。
此刻蕭胤不由分說地攬住虞昭的細腰,將她帶回膳桌前,抱著她坐在他大腿上。
“乖,喝點湯。”男人誘哄著她,語氣溫柔得不可思議。
說罷,他舀了勺佛跳牆,湊至虞昭唇邊。
不料虞昭菱唇緊閉,她甚至別過臉去,就是不肯喝下:“我沒胃口。”
蕭胤聽後唯有擱下瓷勺,他向來矜貴自持,以東宮太子的尊貴身份,能開口哄女人已是十分不易。
不料虞昭卻絲毫不領情,蕭胤遂沉默下來,薄唇緊抿幾乎成了一條直線。
殿內氣氛僵硬無比,周遭侍女紛紛垂眸不語,生怕引火燒身。
直到外間突然傳來袁瑞小心恭敬的聲音:“啟稟殿下,方才陛下派人傳話過來,讓您去一趟禦書房。”
蕭胤皺了皺眉,他看了眼懷內虞昭略顯蒼白的麵色,最終輕輕放開她,起身朝殿外走去。
待太子離開後,虞昭終於鬆了口氣,她脫力般的坐在膳桌旁,抬手揉了揉緊擰的眉心。
……
禦書房內。
建文帝冷然抿了口茶,丟給身旁的宦官,隨即望向眼前的太子道:“朕聽皇後說,你把太子妃給禁足了?”
蕭胤坐在禦書房一側,仿佛沒瞧見建文帝有些難看的臉色,隻淡聲說了句:“事出有因。”
“哦?”建文帝冷哼一聲,身子緩緩向龍椅後靠去,“朕倒是想聽聽你的解釋。”
蕭胤心知帝後皆偏寵虞昭,此時唯有講清利害之處,才能讓帝後信服:“此次東楚派來的使臣,與她曾定過親。兒臣念及兩人若是見麵,恐有流言蜚語,這才禁足太子妃,以不讓兩人相見。”
建文帝聽後不置可否,進而問道:“還有麽?”
話音方落,禦書房內靜默了瞬。
蕭胤沉聲答道:“兒臣主要念及此事。”
言外之意,其實就是還有別的因素,但不重要。
建文帝同為男子,自是聽懂了太子這番話的言下之意,他並未刨根究底,隻是沉著嗓音道:“那好,朕問你。若東楚使臣有意從中作梗,或者說好聽些,他無意之間在金鑾殿上問了句,‘太子妃自東楚遠道而來嫁入西祈,此時可還安好?’”
“告訴朕,你準備怎麽答?”
回答建文帝的,唯有殿內一片沉默。
蕭胤放在膝蓋上的大掌握緊了分,倒不是懼怕建文帝,隻是不甘心就這般讓虞昭與謝承素見麵。
他靜默片刻,抬眼看向建文帝,頭一回欲言又止道:“……父皇。”
“若是東楚使臣有意對此發難,豈非阻礙兩國邦交?”建文帝不待蕭胤說完,便繼續開口道,“太子你可知,如今兩國之間的和平局麵有多不易?百姓需要安居樂業,士卒也要休養生息,難道說……你想挑起戰爭?”
蕭胤瞳孔一縮,上前跪在殿內道:“兒臣知錯。”
建文帝眼見太子認錯,他輕歎了聲道:“起來吧。你是朕一手培養的兒子,該知曉孰輕孰重。”
蕭胤坐回禦書房側邊的位子上,此時沉著俊臉一言不發。
建文帝就知道太子對虞昭之事有心結,此時唯有循循善誘地開導道:“朕知道你心中在想什麽,太子妃與東楚派來的這位使臣曾定過親,此事確實不假。可這兩人如今都隻能心懷大局,你作為西祈太子,更當如此。”
“太子妃是個知禮之人,朕看你主要是私心作祟才對。何況你才是她的夫君,若是你此前好好待她,區區一個謝承素,又有何所懼?”
蕭胤抬眸看了眼建文帝,良久後方才道:“多謝父皇教誨,兒臣明白了。”
……
沒過幾時,太子妃解禁的消息便傳回寧華殿。
虞昭頓時欣喜不已,忙讓侍女把先前撤走的晚膳重新端上桌。
她一聽說重獲自由,這胃口便感覺好了不少,此時虞昭正坐下來小口用著晚膳,一邊笑意盈盈地問葶花道:“當真如此?太子殿下去了一趟禦書房,隨後這消息就傳了過來?”
葶花見自家主子開心,也跟著笑了:“千真萬確,奴婢覺著是陛下和太子殿下說了什麽。”
青玉在旁邊侍膳,此時給虞昭夾了一筷菜:“恭喜主子,今晚這些菜都是您愛吃的,您多用些。”
虞昭莞爾一笑,點點頭便嚐了口那佛跳牆。
她就知道帝後疼自己,不會由著蕭胤亂來,改日得好好答謝一番陛下和皇後娘娘。
蕭胤站在殿外不遠處,眼看虞昭這般欣喜的模樣,與方才懨懨的模樣判若兩人。
他獨自立於雪中,身邊沒帶袁瑞和其他侍從,此刻一言不發。
周圍有侍女意圖給太子打傘,卻被他身上凜冽的氣勢給逼退了。
蕭胤一直沉默了良久,這才走入殿內。
守門的侍女見此,連忙出聲通傳道:“太子殿下駕到!”
虞昭微微一愣,放下筷子看向門口的男人。
蕭胤坐在虞昭對麵最遠的位子,他麵色微沉,長指在桌麵輕敲數下,方才開口道:“孤解除了你的禁足,但得與你約法三章,免得到時各自麵上難看。”
虞昭聽聞他話中之意,重新抬起玉箸,開始用晚膳道:“殿下但說無妨。”
蕭胤望著虞昭悶頭用膳的模樣,他頓了頓,有些沒好氣地說道:“其一,不得與謝承素私下見麵。其二,不得專程宴請他。其三,不得帶人去他住的客棧。”
話落,殿內一片沉默,唯有玉箸碰碗的細微聲音。
蕭胤坐在原處等了許久,一直都沒等到虞昭的回應,他忍無可忍,隻覺太陽穴一陣突突地跳,唯有揚聲問她:“你聽清楚了麽?”
“清楚了。”虞昭敷衍地應了聲,她抬眸看了眼蕭胤吃癟的模樣,頓時心情大好,小手朝他揮了揮玉箸道,“我這用晚膳呢,殿下請回長定殿吧,這兒沒你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