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蕭胤深吸了口氣, 胸膛劇烈起伏,雖明知虞昭這是故意要與他作對,卻依然被她氣得心口泛疼。
他起身不再看向虞昭, 隻冷聲丟下一句:“慢慢吃,別噎著了。”說罷轉身就走。
……
正月初九這日,謝承素終於帶著隨行之人,住進了西祈為他安排好的客棧。
東楚使臣到達鄴京的消息傳入宮中, 建文帝當即吩咐設宴款待謝承素,算是為他接風洗塵,當晚邀請了眾多宗親, 以及三品以上大員家眷等人。
此刻酉時未至,宴席尚未開始。
因著冬季時節寒涼, 一些世家小姐們先行來到暖閣, 圍坐在一處討論著各處聽來的八卦。
“東楚派來的這位使臣, 當真就是此前與咱們太子妃定親之人,那位東楚謝宰相的嫡次子,謝承素?”
“可不是嘛……就是這位沒錯!”
“這下有好戲看了。”
“謝公子此前可是有名的文人, 聽說人也長得極俊,我還讀過他的詩呢,當真是文采斐然、天下一絕。”
溫晴雲坐在暖閣中央, 她聽著身邊諸位貴女議論紛紛之聲, 禁不住冷笑著開口道:“會寫詩有什麽用?還不是隻能將未婚妻拱手讓人?”
這話一落,暖閣內頓時鴉雀無聲。旁人忌憚溫宰相如今的權勢, 自是無人敢頂嘴。
貴女們麵麵相覷,不知這溫家嫡女為何一開口, 就是濃濃的火藥味。
謝承素陌上人如玉的公子名號極響,但他此前一直在東楚, 從未踏足過西祈,也不知哪兒惹了這位大小姐。
魏蘭聽後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她懶得懟溫晴雲多管閑事,遂抱著手中暖爐一言不發。
此時顏蓉發現了獨自坐在角落的魏蘭,她上前湊過去,甜甜一笑道:“魏姐姐。”
魏蘭斜睨了她一眼,涼涼道:“是顏蓉妹妹啊,有何貴幹?”
顏蓉笑了笑,坐在魏蘭身邊的位子上:“蓉兒想問問,魏姐姐對東楚使臣的消息知曉幾分?”
“我能知曉幾分,還不是你們口中說的那些?”魏蘭挑眉看著顏蓉,她不知對方這話何意,語氣頗為不可思議地反問道,“怎麽,你對這位謝公子有興趣,想了解他?”
顏蓉聽後不禁失笑,“蓉兒並無此意。”
魏蘭最煩別人跟自己說話兜圈子,此刻沒好氣道:“那你平白無故問我做什麽?本小姐近日忙得很,沒功夫聽你在這兒閑扯。”
顏蓉眼見魏蘭生氣,她心知這人就是個暴脾氣,忙笑道:“魏姐姐息怒。蓉兒隻是覺得,你與謝公子頗為般配,姐姐擅長武藝,公子飽讀詩書,正所謂彼此吸引、互相補足。將來若是成了婚,日子一定能過得蜜裏調油。”
魏蘭好不容易耐著性子聽完這番話,豈料聽到最後,她差點把口中茶水給噴了出來:“你……”
顏蓉滿臉誠懇,擺出一副真心為魏蘭考慮的模樣:“魏姐姐別急,蓉兒這番話未必沒有道理。何況這位謝公子還曾與太子妃定過親,若是姐姐能與他成婚,豈不就是搶了太子妃以前的男人?”
魏蘭忍無可忍,起身指著顏蓉的鼻子,拔高了音調怒吼道:“顏蓉你給本小姐閉嘴!”
她就知道顏蓉這小妮子沒安好心,自己為何要搶太子妃以前的男人,就為了壓過太子妃一頭,讓太子妃傷心難過麽?
呸!顏蓉自己怎不去搶,她才不稀罕呢,誰愛搶誰搶去!
此刻魏蘭這一開口嗓門極大,周圍不少貴女紛紛看了過來,不解這兩人之間又發生了何事。
顏蓉滿臉委屈地看著魏蘭:“魏姐姐,你若不喜歡就罷了,何必凶蓉兒呢?”
魏蘭怒瞪著倒打一耙的顏蓉,她簡直要被氣出心梗了。
恰在此時,一道嬌軟溫柔的女子嗓音響起,竟是姍姍來遲的虞昭:“何事這麽熱鬧?”
眾人目光紛紛望去,隻覺眼前一亮,仙女下凡也不過如此。
虞昭今日身著一襲色澤上佳的銀鼠皮鬥篷,其上繡著一枝紅梅紋樣。然而再華貴的衣裳,依舊難敵她容色,此刻明豔端麗得不可方物。
蕭胤立在虞昭身側,顯然是陪她一塊進來的,通過這暖閣後麵便是正殿。
他見虞昭正欲脫下鬥篷,便順勢抬手給她解開係帶,隨即將她那件鬥篷交給身旁的宮人。
虞昭側過臉看了眼太子,對於他如今的體貼,她垂下眼簾沒說話。
魏蘭卻是鬆了口氣,幸虧有太子妃替她解圍,旁人這才不再關注她與顏蓉這邊……
等等,解圍?太子妃她有這般好心?
魏蘭心中狐疑道,應當是自己想多了吧。
……
一輛馬車此刻從客棧緩緩出來,裏麵不時傳來男人沙啞的咳嗽聲。
茗玉擔憂地望了眼自家主子,見他麵色已然蒼白如紙,忍不住道:“公子,這宴會快開始了,您卻突發風寒,可要奴才去給您抓些藥,一會兒送到西祈宮中?”
謝承素用手抵著唇,聞言重重地咳了聲,眼底劃過一抹厲色:“你以為這是在謝府麽?”
“可公子,您這身子會吃不消的……”
“你還叫我公子?”
茗玉眼看主子執拗的模樣,唯有低低一歎:“……大人,您要保重身子,待會兒可得撐住啊。”
“你且安心,總不會落了東楚的顏麵。”謝承素掀簾看了眼窗外夜色,見街上行人寥寥無幾,他貌似不經意間開口問了句道,“之前讓你打聽的事兒如何了?西祈太子當真禁足了她?”
茗玉聽後唯有實話實說:“奴才打聽過了,確實如此,不過眼下應當解禁了。”
謝承素聞言輕笑了聲:“她從來都不喜歡旁人施加束縛,西祈太子如此橫行霸道,勢必惹怒了她。”
“依奴才看也是如此。”茗玉抬起頭,小心地看了眼謝承素,試探著開口道,“大人沒讓奴才打聽的,奴才也打聽了……東宮至今沒傳來兩位主子圓房的消息。”
不料謝承素聽後隻是沉默,既未表態,也未阻止茗玉繼續說下去。
茗玉見此壯著膽子道:“西祈宮中之人都說太子妃得寵,可也有人說,這未承雨露的恩寵,算哪門子恩寵?”
謝承素並未多言,隻淡淡說了句,似是嘲諷:“看來這太子對她,不過如此。”
事實上虞昭嫁入西祈已有數月,他對她的處境可謂絲毫不知,隻能從徐太傅那兒知曉隻言片語。
先前連承恩侯府都收到了她的家書,然而她一封都沒寄給謝承素。
此刻他的心情難以言喻,得知西祈太子並未碰虞昭,心底一塊石頭似是悄然落地,甚至還有一絲極淡的欣喜。
然而這等隱秘的心思,謝承素察覺之後便十分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