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說罷,蕭胤將他的打算給虞昭講了遍。

虞昭垂眸思忖片刻,大致明白了他想對四皇子做什麽,事到如今她隻能依靠蕭胤,四皇子那邊得罪便得罪了,誰讓這人此前拿晗哥兒的性命要挾自己。

她自認問心無愧,便微微頷首道:“我知曉了。”

蕭胤自是不會將賭注都壓在她身上,此刻耐心解釋道:“穩妥起見,你這幾日恰好腳傷,先別與四弟聯絡。待孤的侍衛到東楚確認了虞晗的情況,你再與四弟見麵,屆時孤亦會派侍衛跟著,可保你不會出事。”

虞昭見太子思慮周全,宛如她的靠山般沉穩可靠,一時不禁展顏一笑:“多謝殿下。”

就在此時,外間傳來稟報聲:“啟稟兩位主子,皇後娘娘聽聞太子妃的傷勢,特命人送來補品。”

虞昭一聽有些疑惑,她吩咐青玉去殿外謝恩,將皇後賞賜的物事都收入庫房,又忍不住問蕭胤道:“皇後娘娘怎會知曉我的傷勢?”

蕭胤不甚在意道:“許是昨夜傳喚太醫,母後便聽說了。”

虞昭想起昨夜他抱著自己的那等場麵,隻覺臉頰又要燒起來,連忙佯裝困倦地打了個哈欠:“我有些乏了。”

蕭胤看著虞昭頗為不自在的模樣,淡聲說了句:“睡個回籠覺正好。”

虞昭愣了愣,抬眼看向蕭胤那張一本正經的臉,她懷疑他在諷刺自己平日起得晚。

真是,她又不用上朝,睡回籠覺礙著誰了?

蕭胤見虞昭氣鼓鼓地瞪著自己,他不禁哂笑了聲,旋即轉身大步出了寧華殿。

……

過了一陣子,虞昭腳傷終於痊愈了。她試著在院內走了一圈,發現確如太醫所言,右腳已然恢複如初,除去有些許不習慣外,其餘與之前別無兩樣。

葶花在旁打趣道:“主子都不用奴婢扶您,當真是健步如飛。”

“主子慢些。”青玉跟在虞昭身後,也禁不住笑道,“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主子在練蹴鞠呢。”

虞昭聽這兩個丫頭取笑自己,猛地轉身向二人捉去,佯怒道:“我看你們是皮癢了!”

頓時院內歡聲笑語,亂作一團,葶花躲在一名西祈侍女身後,可謂不亦樂乎。

此時一名攬月宮的侍女進來,朝虞昭福身行禮道:“啟稟太子妃,貴妃娘娘三日後在一品園設下蘭宴,邀您和大皇子妃前去同賞,世家小姐們亦會前來展示才藝。這是給您的帖子。”

虞昭聽後止住去追葶花的步子,她接過帖子看了眼有些心生疑惑,遂朝那侍女問道:“初冬賞蘭?”

“除了此時盛開的墨蘭,溫房內還開了不少其他品種的蘭花,陛下吩咐送了不少去攬月宮,貴妃娘娘見了很是歡喜,遂取名蘭宴。”侍女笑著解釋了番,隨後壓低了幾分聲音道,“也是為了給四殿下選皇子妃。”

虞昭一聽頓時了然,輕笑道:“好,那我到時便去湊個熱鬧。”

前不久蕭胤派人傳話來,說是晗哥兒如今在承恩侯府一切安好,暫無性命之憂。她便知道,向四皇子反擊的機會來了。

既然蘭宴是為四皇子準備的,他說不定會在那日出現,屆時找個機會行事便是。

……

且說蘭宴這日,鄴京下了今年第一場雪。

白雪紛揚,撲簌簌落在虞昭的發梢肩頭,一行人正走在半途。葶花見了忙說要回去取傘,生怕主子著涼。

恰好不遠處有座亭子,簷下掛著厚實的幕簾,另一名侍女忍冬便扶著虞昭進去避一避,不料進去後發覺亭內已然有了人,也是一主一仆。

寒風吹進亭內,那位麵容嫻雅的素衣女子登時打了個噴嚏。

她的侍女望著眼前的不速之客,頓時沒好氣地問道:“你們是何人?”

薛寧立時輕聲嗬斥道:“采香,不得對太子妃無禮。”

采香聞言一怔,慌忙跪下道:“太子妃息怒,奴婢有眼無珠。”

“起來吧。”虞昭沒想到其主子竟認得自己,一時不禁多看了薛寧兩眼,卻是沒什麽深刻的印象,隻覺其人眼熟。

薛寧見虞昭滿眼疑惑的樣子,頓時覺得好笑,那日她隻一眼便記住了虞昭,隻因虞昭實在生得太美,明豔得不可方物。不過此刻薛寧並未說什麽,隻捂著唇輕咳了幾聲。

直到兩人的侍女都進了亭內送傘,虞昭這才猜到了對方的身份,能在宮中帶兩個侍女的,至少應是皇子正妃。眼前這位應當便是大皇子妃,此前在接風宴上瞧見過。

薛寧也是趕著去蘭宴,此刻朝虞昭抬手示意道:“太子妃先請。”

虞昭見她麵容有些蒼白,便取出自己暖袖手筒中的小暖爐,讓忍冬遞給薛寧:“如今天氣日漸寒涼,大嫂應多注意身子才是。”

薛寧有些驚訝,沒想到虞昭雖沒記住自己,卻很快猜出了她的身份。

她伸手接過那隻溫熱的暖爐,仔細瞧了瞧其上精致繁複的紋路,見是西祈宮內製造的一等品,禁不住苦笑了下道:“承蒙太子妃關心,我那暖爐正巧壞了,今日就沒帶出來。”

虞昭眉梢微揚,想起她宮裏暖爐還有不少,便道:“那便先用我的吧。”

薛寧悄悄抱緊了暖爐,輕聲道:“多謝。”

虞昭笑了笑,這於她而言僅是舉手之勞,因此並未有多在意。

不久後,兩人都到了一品園主殿內。今日天公不作美,溫貴妃便吩咐人將一盆盆蘭花都搬到殿內來,此刻見著虞昭過來,溫貴妃笑著迎上前道:“太子妃來得可有些晚了。”

虞昭柔聲解釋道:“半途下了雪,隻好讓侍女回去取傘,不然可要滿頭銀發地進來了。”

“你這孩子,下回派人告訴本宮,坐著攬月宮的輿轎來,保準頭上落不到一丁點雪。”溫貴妃此刻頗為客氣道,她隻顧著和虞昭寒暄,卻是絲毫未理虞昭身後的薛寧。

薛寧對此見慣不慣,此刻默默垂下腦袋,於殿內尋了個邊角位子坐下。

虞昭望了眼薛寧的背影,正覺得有些奇怪,冷不防聽見四皇子蕭桓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二嫂。”

她回過頭,見著四皇子那張人畜無害的麵容,想起此人之前威脅自己的嘴臉,虞昭按捺住心中不快,客套地回了句:“四殿下,許久未見。”

蕭桓笑道:“我有話想與二嫂說,不如去殿外走走。”

虞昭估摸著他是想問壽禮一事,便答應下來,隨四皇子一同走到殿外。兩人望著眼前的滿園雪景,忍冬和鄭昌祥在側邊為各自主子打著傘。

蕭桓側身望著虞昭姣好明豔的側臉,他目光微微一暗,問道:“事情可打聽清楚了?”

虞昭一時未答,而是再次確認道:“若我此刻說了,殿下是否會將東楚的家書還我?”

“那是自然。”蕭桓對於她的謹慎感到好笑,他信誓旦旦地保證道,“我向來言而有信。”

虞昭遂按照蕭胤之前的吩咐,輕聲道:“……太子準備了幅百壽圖,每個壽字皆出自當世書法名家,可謂世所罕見的珍品。”

“百壽圖?”蕭桓聽後微微驚訝,沒想到太子和他都準備了書畫作為壽禮,不過百壽圖較之自己那幅千裏江山圖,還是遜色了些。思及此,他勾唇一笑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虞昭佯作沒好氣道:“我在太子書房親眼所見,難道還有假不成?”

蕭桓與身側鄭昌祥對視一眼,見對方朝自己點了點頭,便知這消息應是真的。沒想到虞昭還真打聽到了,今後她就是他安插在太子身邊最好的棋子,蕭桓一時心情大好,吩咐鄭昌祥道:“把家書給她。”

忍冬正欲接過鄭昌祥手中家書,不料那宦官看了她一眼,尤其是那雙帶著薄繭的手,突然將家書收回道:“這位侍女瞧著麵生,老奴倒是從未見過。”

此言一出,頓時引起了蕭桓的注意。

他發現忍冬與上次的青玉相貌不同,便挑眉問道:“二嫂近日換了個貼身侍女麽?”

虞昭原本正等著那封心心念念的家書,沒料到竟在忍冬這兒出了岔子,她可不是宮中登記在冊的侍女,而是武藝高強的女侍衛,此前蕭胤調派過來的人。

如今驟然被問起,她一時倒不知該如何回答,眼看就要穿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