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蕭胤也意識到他方才舉動過於狎昵,他極快地收回手,起身與她拉遠距離,麵容亦恢複了平常的寡淡:“時辰不早了,明日再細問你虞晗之事。”

虞昭聽後連忙道:“殿下此時就可以問,不打緊的。”

然而蕭胤並未理會她,他徑直走向殿外,隻在門口停留了瞬,說道:“你如今對四弟尚有利用價值,他若要威脅你,定會確保虞晗的安全。”

他臨走前,算是給了虞昭一記定心丸,說罷高挑的背影便消失在她眼前。

虞昭仔細思索了番,隻覺太子所言確實在理。她緊繃的心弦驟然一鬆,漸漸開始平靜下來,這才察覺到身上滿是疲憊與困意。

青玉再次入殿守夜時,發現虞昭已然入睡,便輕輕吹熄了燭火。

……

翌日清早,將軍府的門扉便被人叩響。

魏蘭尚在夢鄉之中便被侍女吵醒,當得知有人來尋她時,立即脾氣暴躁地在床榻上翻了個身:“誰那般不長眼,敢擾本小姐清夢?不見!”

侍女小心翼翼地開口道:“是宰相府的嫡小姐,說有要事尋您。”

魏蘭原以為又是虞昭派人過來,她上次吃的悶虧還沒討回來,自然是不想見對方,怎料來訪之人竟是平日裏眼高於頂的溫晴雲,魏蘭頓時來了興趣,問道:“溫晴雲?她來尋我做什麽?”

“……奴婢不知,此刻溫小姐已在府門前。”

魏蘭沒想到溫晴雲如此著急,竟直接跑到將軍府門口來了,她立即掀開了被褥,吩咐侍女道:“替我更衣,本小姐倒要看看,她找我有何要事。”

待魏蘭穿衣梳洗畢,又慢悠悠用完早膳,這才派人將溫晴雲請了進來。

有道是情敵見麵分外眼紅,魏蘭早看溫晴雲和顏蓉二人不順眼了,此刻她儀態矜貴地坐於屋內主位,故意朝溫晴雲拿腔拿調道:“你找本小姐有何事?”

她正等著對方來求自己,不料溫晴雲竟直接冷聲道:“讓我見你嫡兄。”

魏蘭沒想到溫晴雲居然要見魏旭,她還以為溫晴雲是看上了他,頓時一臉不可置信道:“你見兄長做什麽?喂,我警告你,不許打我家兄長的主意!”

她雖說脾氣差了點,卻與魏旭一母同胞,兄妹二人自幼感情甚好。魏蘭自是不想讓溫晴雲嫁給魏旭,一想到將來溫晴雲要成為自己的嫂子,便渾身都不舒服。

“……”溫晴雲沉默片刻,知道魏蘭定是想岔了,頓時沒好氣道,“我從未想過要打魏公子的主意,是你多心了。”

魏蘭心中猶如巨石落地,她不禁長舒了口氣:“你平日裏除了太子殿下,誰也瞧不上,如今突然要見兄長,你總得有個緣由吧?”

溫晴雲聽見太子殿下這幾個字,登時沉了臉色:“魏小姐,我隻是想問你嫡兄一樁事,你非要知道得那般清楚作甚?”

“好好好,我算是怕了你。”魏蘭滿臉無奈,心想這一個個的可真難伺候。溫晴雲還是那般清高不近人情,待自己的態度竟比太子妃待她都要差。

隨後魏蘭讓侍女去兄長的院子裏傳了話,不料魏旭為了避嫌,說要讓魏蘭親自帶溫晴雲過去,之後更是得一直在場做個見證,方才肯見溫晴雲。

溫晴雲沒料到魏旭在男女之防上竟這般謹慎。縱使她百般不願,不想讓魏蘭在場看戲,可她幾次讓人傳話過去,弄得魏蘭都有些不耐煩了,魏旭那邊卻始終不肯鬆口。

見此,溫晴雲唯有答應下來,讓魏蘭帶自己去了府內迎客的廳堂。

魏旭此刻臨窗而立,回頭時見二人一同進來,他並不知溫晴雲尋自己何事,心中警惕萬分,麵上依舊客氣疏離道:“溫府小姐,你尋我何事?”

溫晴雲看了眼身旁一臉好奇的魏蘭,她咬了咬唇,隻好硬著頭皮問道:“不知魏公子可記得,三年前溫府為我辦的那場生辰宴?”

魏旭聽後隻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鄴京這些世家大族之間本就經常往來,他去過的大大小小生辰宴不計其數,哪還記得溫晴雲所說的這次?

他思來想去都毫無印象,便委婉笑道:“三年前之事,著實有些久遠了,溫小姐還是別為難在下的好。”

卻不料溫晴雲不肯罷休,她親自在清晨便來到將軍府,自然不是為了空手而歸。此刻溫晴雲擰著眉道:“魏公子,這件事對我極其重要,你能否再回想一番?”

魏旭被她問得有些懵,他確實記不清了,此刻唯有無奈道:“依你所言,生辰宴是由溫府操辦,最清楚一切環節的應當是溫府才是,你又能從我這兒知曉什麽?”

溫晴雲見魏旭渾然一副毫無印象的模樣,她心中一時氣急,索性都問了出來:“那日太子殿下和你都去了我的生辰宴,魏公子一貫與殿下走得近,你可知曉他當日是否留了件生辰禮在溫府?”

魏旭皺了皺眉,隻覺這溫晴雲莫不是魔怔了,他耐心解釋道:“溫小姐,生辰禮這樁事,你為何不親自問一番殿下?縱使我與太子殿下是好友,可他的一舉一動,也並非我所能全然知曉。就算你今日來問我,所得回答也未必是事實,你說是麽?”

溫晴雲咬著下唇,朝魏旭顫著聲音開口道:“魏公子,我並非有意叨擾你。既然你這般推托,那我隻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不記得殿下有送過我生辰禮,是麽?”

魏旭淡聲道:“……我不記得,抱歉。”

話落,溫晴雲原本心存的最後一絲僥幸皆被打消,淚水撲簌簌地落於臉上。

其實她這幾日,已然問過溫府幾乎所有生辰宴相關的下人,能找到的都被她找來問了遍。此前她也親自問過蕭胤,然而答案都不是溫晴雲想要的那一個,她這才急著跑來問魏家公子。

甚至,她至今都不知,究竟是誰送了那柄玉骨桃花折扇。

魏家兄妹二人皆被溫晴雲這番落淚的舉動,給嚇了一跳。

此刻魏蘭看了眼溫晴雲,隻見對方哭得梨花帶雨。她正欲上前安慰,卻不料還未碰到肩膀,溫晴雲突然“啪”地一巴掌打掉魏蘭的手,隨即便疾步跑了出去,連告辭都未說一聲。

魏蘭沒好氣地甩了甩手,忍不住罵道:“真是,這都什麽人啊。”

……

卻說寧華殿這邊,虞昭醒來之後,聽說蕭胤一早便去上朝,如今還未回東宮。她沒心思再睡回籠覺,便讓青玉葶花服侍她梳洗。

若換作平常,她定是要躲懶。左右這東宮沒人管她,又無需晨昏定省,虞昭甚至能起得比尋常世家小姐還晚一個時辰。

可如今出了晗哥兒的事,虞昭是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

她腳傷未愈,不便下地,隻穿好了上半身的衣裳。隨後虞昭在床榻上用完了早膳,恰好便聽聞殿外傳來一記高聲通報:“太子殿下駕到!”

蕭胤仿佛掐準了時辰似的,大步流星地回了寧華殿,隨即朝所有宮人道:“都下去。”隨後隻留了袁瑞和青玉葶花三人。

虞昭見太子這陣勢,心想應是為了晗哥兒的事情,遂難得欣喜地笑道:“殿下今日這般早就回了?”

蕭胤自是不會說他刻意縮短了時辰,他並不想讓虞昭久等,免得她再心急如焚,屆時若被帝後看了出來,又要說他的不是。

此刻他示意袁瑞端上紙筆硯台,朝虞昭淡聲道:“承恩侯府的布局,你可還記得?孤手下的人皆出自西祈,去過涼州的不多,如今要先喬裝打扮找到虞晗,才能將他保護起來。因此除了侯府布局,侍衛們還需要一幅虞晗的畫像。”

虞昭心想此事不難,承恩侯府的布局她還記得不少,晗哥兒的畫像更是不在話下。她便答應下來,讓青玉搬了張矮桌過來,開始在宣紙上作畫。

她邊畫邊問蕭胤道:“殿下準備派多少人去東楚?”

“二十人,快馬加鞭趕過去。”蕭胤向她解釋道,“用於潛入承恩侯府足矣,人數一多非但無益,隻會打草驚蛇,縱使是四弟在東楚亦不敢明目張膽。這二十名侍衛身手都不錯,麵對尋常江湖殺手綽綽有餘,你且安心。”

虞昭聽後愣了愣,她沒想到蕭胤會派這麽多人過去,一時筆鋒頓在紙麵上,險些便要滴下一團墨跡。

她連忙將狼毫擱在一旁,旋即抬眸看了眼蕭胤,斟酌著開口問道:“殿下派二十名侍衛去東楚,西祈這兒會不會有空缺?四皇子應當想不到你會出手才是。”

蕭胤見虞昭知道為自己考慮,他依舊惜字如金:“有備無患。”

他沒說出口的是,未免任務失敗,這次又增派了兩名暗衛過去。

袁瑞卻是知曉實情的,見自家殿下什麽都不說,一時在心中無聲歎息。他雖知曉暗衛的事連陛下都不知底細,輕易不可透露出去,此刻卻還是替蕭胤感到惋惜。

明明都將太子妃的事兒放在心上了,殿下卻從未開口表露,難道還在忌諱她東楚女子的身份麽?

此時虞昭突然想到一樁事,便朝蕭胤詢問道:“殿下既要避免打草驚蛇,那四皇子這邊,我是否要先穩住他?否則他若遲遲不見我有所行動,怕是又要拿晗哥兒的性命來說事,我舅父的家書也在他手中。”

蕭胤聽虞昭說到關鍵之處,他挑眉看了眼虞昭,自是察覺到她的聰慧,他不疾不徐道:“你既問了,孤已想好對策,你聽聽看自己能否演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