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

果然, 當天夜裏明微難以適應,躺在**翻來覆去半晌睡不著,喃喃哀歎:“邵臣,你的床怎麽這麽小呀……”

她之前睡過一次,因醉酒沒什麽感覺,但現在兩個人擠一張單人床, 翻身都成問題,可憋屈壞了。

第二天明微醒不來, 直到日曬三竿才起。

她迷迷糊糊下床, 伸著懶腰走到客廳,發現哪裏不太一樣。仔細瞧,沙發前麵那張累贅的茶幾不見了,卻多出一張羊毛地毯。

她給邵臣打電話。

“你在哪兒?”

“買東西。”他嗓音略微帶笑:“怎麽樣,還能堅持住多久?”

明微努努嘴,哼一聲:“我好得很, 不知道住得多舒坦。”

邵臣又笑了笑,沒再調侃她,隻說:“煮了雞蛋和粥, 應該還是熱的,冰箱裏有午餐肉和橄欖菜。”

明微應著,又問:“你知道我喜歡坐地上呀?”

他說:“猜的。”

她想大概是在她家看見地毯上堆砌亂七八糟的東西, 知道她的活動區域。

“你什麽時候回來?”

“一會兒。”

掛了電話,明微去瞧黑糖,發現貓貓也已經喂過了。

她到廚房盛粥,水煮蛋還是溫的, 她從冰箱找到一罐橄欖菜,配稀飯正好。

黑糖爬到她腿上坐著。明微撫摸貓貓頭, 嘀咕說:“他很好,對吧?”

貓兒眨眨眼,打了個哈欠。

“你要覺得我說的對就叫一聲呀。”

它不叫,隻是仰頭蹭她的胸。

明微嗤笑:“當著你臣哥的麵可別這樣,小心他吃醋揍你。”

黑糖把自己的白爪子也踩了上去。

中午邵臣回來,把新買的床單被套塞進洗衣機清洗,又將貓糧和貓砂擱在陽台的空架子下,然後和明微出去吃飯。

下午家具城的師傅上門,拆走了那張逼仄的小床,把嶄新的實木床架和床墊抬上來安置妥當。

“本來想換兩米的,但是地方太小,放不下。”邵臣說。

明微站到墊子上跳啊跳,裏麵的彈簧發出極細微的擠壓聲,她高興地蹦到他麵前:“早說呀,帶我一起去家具城,我肯定會選鐵藝的架子床。”

邵臣問:“有柵欄那種嗎?”

“嗯。”明微眯起促狹的眼睛:“知道為什麽?”

他搖頭。

“聲音好聽,搖起來咯吱咯吱的,你想想,可帶勁了。”

邵臣語塞:“……隔音不太好,樓下是個鰥夫。”

明微跪在**,雙手扶著他的肩膀,搖擺晃動,試試有多大聲響。

邵臣默了會兒,問:“要不就換成你說的那種架子床?”

明微聞言噗嗤一聲,笑得前俯後仰:“我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

“……”

“邵臣,你不要那麽色情好不好?樓下鰥夫聽見怎麽受得了?”

“……”他忘了這是個邪惡調皮的小蛇妖,死壞死壞的。

“晚上你教我做飯吧。”她忽然說。

邵臣覺得意外:“怎麽突然想下廚了?”

“基因覺醒。”她又開玩笑:“過日子嘛,怎麽離得開柴米油鹽?”

邵臣看著她默然許久,搖搖頭,輕聲笑說:“你這雙手什麽都不用做,我喜歡看你養尊處優的樣子,那才是明小姐。”

她眨眨眼:“我隻是做著玩兒。”

“可你以前從不下廚房,跟我在一起也不需要。”

明微有點無奈,澄澈的眸子倒映著他認真的模樣,心也跟著柔軟幾分。

“以前我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很容易覺得煩躁和無聊,可是和你在一起,這個世界變得順眼不少,很多事情都讓我拾起興趣,我想跟你一起嚐試。”她說:“別把我當成嬌生慣養的小姐,我想學會怎麽過日子。”

邵臣忍不住將她抱進懷裏,胸膛溢滿憐惜之情:“好,我們一起。”

——

傍晚邵臣接到王豐年的電話,被叫出去見麵談事情。

家裏剩下明微一人,她剛剛開啟新技能,玩得正投入,興致勃勃地搜索菜單,打算靠自己完成一桌晚飯。

然後她就被熱油燙了個泡。

手指生疼,她跳起來哇哇大叫,鍋裏還在劈裏啪啦爆炸,不知道鯽魚有沒有糊——管它有沒有糊,她不敢碰煤氣灶的旋鈕,隻匆忙將鍋蓋丟過去阻止油滴四濺,然後打開水龍頭衝手。

這一折騰,烹飪興趣已減去大半,明微拍了個照片發給邵臣:“待會兒回來順便買一點燙傷藥。”

五分鍾後他回複信息:“好。別碰灶台的東西了。”

明微問:“你還回來吃晚飯嗎?”

“不了,你先吃吧。”

明微撇撇嘴,倒掉失敗的黑暗料理,點了份外賣。

天色漸沉,暮色四合,晚飯後明微將曬幹的床單被套收進來,鋪在新買的雙人**,接著她去洗澡。

剛洗完,裹著浴巾出來,聽見叩門聲響起,她一下變得雀躍,穿著拖鞋啪嗒啪嗒跑去開門,嗲著嗓子嗔怪埋怨:“你怎麽才回來呀——”

下一刻卻僵住,撒嬌的表情瞬間垮掉。

王煜顯然也很震驚。

尤其見她頭發半濕,身上隻圍著一張毛巾,愈發慌亂了幾分:“你、你怎麽在這兒?我小叔呢?”

明微難掩反感,白他一眼,扯起嘴角:“你爸叫他出去談事,你不知道?”說完也不聽人回應,自顧扭身走向地毯,踢掉拖鞋,歪進沙發裏,雙腿交疊。

王煜走進來,像是為了避嫌而沒有關門。

“你和小叔同居了?”

“跟你有關係嗎?”

王煜不知哪兒來的一股火:“你知不知道他是癌症病人?別玩了,你放過他,換個人折騰吧!”

真奇怪,這世上總有些人喜歡跑到別人的生活裏指手畫腳,好像他們的想法的建議有多重要似的。

以明微的脾氣不會與這些人講道理爭論,她另有辦法對付。

“可我就喜歡折騰他。”明微挑起眉梢,一臉囂張得意,毫不避諱地釋放惡女的姿態:“怎麽辦,你小叔明知道被我玩弄也心甘情願呢,多有意思,我現在新鮮感還沒過去,等膩味以後自然會換個人的。”

眼看王煜被氣得臉色青白,她滿意極了。

“你真是個瘋子……你還有良知嗎?”

明微噗嗤一聲,笑得輕蔑張狂:“什麽玩意兒?我當然沒有啊!”

王煜心髒突突亂跳,用力瞪住她,渾身僵硬。

明微眨眨眼睛,好心好意地問:“怎麽了?你該不會要被氣哭了吧?”

“你想找人玩,可以找我,別欺負小叔,他得了癌症,不該被這樣對待……”

王煜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一種強烈的羞恥感讓他緊緊攥拳,但既然已經豁出去,他顧不上別的,願意用麵子和自尊換一個機會,也許、也許她感興趣呢……

王煜屏住呼吸望向明微。

很遺憾,他在她臉上沒有看到任何驚訝和興致,她竟然連一點點好奇和意外都沒有,似乎自己那點兒心思早就被她看穿,而且壓根兒沒放在眼裏。

“你?”她輕飄飄掃了眼,目光尤為輕蔑:“你連邵臣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乏味得讓人難以下咽。”

明微說完再懶得看他,起身走到陽台給黑糖倒貓糧。

王煜僵硬地站在客廳,正想著怎麽挽回顏麵,推翻剛才那番話,這時卻見明微朝樓下張望,不知看到什麽,背影頓了頓,隨即變得有點慌亂,二話不說回身跑向大門,就這麽裹著一張浴巾跑了出去。

穿過昏暗的一截短巷子,她衝進混亂的街道,車來人往,光影錯落。明微四下搜尋邵臣的身影,一手抓住胸前的毛巾防止掉落,不管周遭無數雙眼睛,跑過水果店、眼鏡店、壽司店、奶茶店。他的車子就停在路邊,但人不見蹤影。

明微覺得自己找錯方向,轉身往回跑。

經過一家藥店,忽然一個聲音將她叫住。

邵臣拎著一袋東西從藥店出來,望著她這副模樣,目光滿是錯愕。

“你……”

明微大口喘氣,走到他麵前,說:“我剛才看見你在樓下,往外走……”

他抬起手中的塑料袋:“想起膏藥還沒買。”

明微無語:“我還以為你聽見我跟王煜說的話,生氣了。”

“王煜來了?”

“嗯。”

邵臣沒有多問什麽,默然脫下衝鋒衣給她穿上,拉鏈拉好。

“就因為這個,像傻瓜一樣裹著浴巾跑到大街上?”他攬住明微,撥開她額前淩亂的濕頭發,眼裏是很深很深的溫柔。

明微低喃:“我怕你誤會嘛……你那遠房侄子討厭死了,我又管不住自己的嘴,每次不爽就會說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邵臣垂眸看著她氣鼓鼓的臉,心軟似水:“別胡思亂想。”他說:“不管你說什麽,做什麽,我都不會跟你生氣。”

明微一時有點茫然,心跳雜亂無章,抬起眼睛看著他:“真的嗎?可是,為什麽?”她產生疑惑:“我是說,我沒有為你付出過,也沒有做過一件好事,而且還闖禍惹來紛爭,你不覺得很糟糕嗎?”

“一點也不糟糕。”

明微依舊茫然。

邵臣說:“你不用做任何付出,你的存在本身就讓我覺得……很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