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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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對她說過這種話。沒有人會這麽告訴她:你什麽都不用做, 你存在著,就是有價值的。

明微很震驚。

“我、我活著就行了嗎?”開什麽玩笑。

可邵臣異常肯定:“是的。”

明微搖頭:“對我要求這麽低?”

邵臣說:“你可以對自己有要求,但我沒有資格要求你。”

明微垂眸默了會兒, 彎起嘴角:“所以你也不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回報?”

“當然。”邵臣語氣淡淡:“如果有人對你好,但是計較回報,或者要你按照他的想法去做事, 那他隻是為了自己,千萬別信。”

明微笑著打量他:“你真的很適合修道, 和我表姐應該能聊得來。”

邵臣失笑, 低頭看她:“你想讓我去做道士嗎?”

“……不要。”太虧了。

明微說著左右瞅瞅,手指抓緊他,小聲嘀咕:“快回去吧。”

“現在知道害臊了?”

她抬手擋住眉眼:“好想買個水桶把頭罩住……”這樣就沒人認出她是那個穿著浴巾跑上街的笨蛋了。

兩人摟抱著上樓回家。王煜見他們如此親密, 頗不自在。

明微當他是死的,徑直回房間,關門穿衣服。

邵臣看了眼, 漠然開口:“你跟我下來。”

王煜緊張得大氣不敢出,白著臉跟在他身後。出了單元樓也沒有停下,走到幽暗的巷子, 前麵是嘈雜的街道,邵臣站住,回頭看著他, 高大的身影極具壓迫感。

“我不管你今天來幹什麽,但是以後別再來了。”邵臣顏色冷淡:“別再插手我的私人生活。”

王煜用力咽下一口唾沫:“小叔,你清醒一點,明微知道你得癌症嗎?她安的什麽心?”

“你覺得她能安什麽心?”邵臣目光沉沉。

王煜咋舌:“她、她就是個蛇蠍女啊, 玩弄男人取樂的,剛才自己都承認了, 玩膩了就拋棄你,她的腦子和正常人不一樣,明知道你得癌症還要下手,就為了滿足她病態的快感!”

“你這麽不遺餘力地把她妖魔化,又是為了滿足什麽快感?”邵臣冷冽質問:“獵奇還是獵巫?”

王煜瞪大眼睛悶了好幾秒:“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你為了她跟別人打架,現在還要跟我翻臉,不都是她禍害的!”

邵臣揪住他的衣裳把人推向牆壁,王煜後背生疼。

“我就算為她下火海也是自己樂意,用得著你來指手畫腳?”

“你……”

“看在你爸的份上,我已經夠客氣了,如果你再詆毀她一句,別怪我不講情麵。”

——

明微換了睡衣,拿出吹風機吹頭發。

快幹的時候邵臣回來,關好門,臉上看不出什麽異樣。

“頭發吹好了嗎?”

“嗯。”

他若無其事坐到飯桌前:“過來。”

明微放下電吹風走去,桌上明晃晃一盞吊燈,他打開塑料袋,拿出醫用棉簽、碘伏和燙傷膏。

“我看看。”他輕輕托起明微的手,看見中指背麵凸起一個黃豆那麽大的水泡:“疼嗎?”

“剛燙著的時候疼死了,現在還好。”

邵臣小心翼翼地幫她消毒,塗抹膏藥。

明微另一隻手托著下巴,一動不動地看著他低頭專注的眉眼,如此靜謐、深邃,像無人知曉的曠野,孤寂而迷人。

她的呼吸聲稍稍重了些。邵臣似乎知道她所思所想,很輕地笑了笑。

明微心跳更亂了,忙開口找了個話題:“你和王煜他爸談話順利麽?”

“嗯。”

“是聊我嗎?”

“對。”

明微有點泄氣,努努嘴,挑眉冷笑說:“他們都覺得我會禍害你呀?”

邵臣稍稍抬眸看她:“沒有,三哥隻是問了幾句,沒有幹涉我的意思,之後主要聊我媽的事。”

“你媽?”

邵臣臉色清淡:“她想通過三哥聯係我,三哥來詢問我的意見。”

明微記得他好像說過父母都不在了,原來並不是都離世的意思?

“那你怎麽想呢?”

邵臣搖頭:“二十幾年沒見了,現在回來又能怎麽樣。”

明微柔聲問:“她走的時候你幾歲?”

“兩三歲吧。”

明微抿了抿唇,忍不住伸手撫摸他的臉:“兩三歲……她怎麽舍得呢?真狠心。”

邵臣卻並無任何自憐或委屈:“也許她有自己的難處,想擺脫舊環境,去過新的人生。”

明微好羨慕他的心態:“你怎麽能這麽看得開?我就做不到,換做我會想,既然忍心丟下自己的孩子,那現在找來幹嘛?年紀大了需要親情才記起有個骨肉?太可笑了,有的人根本不配生小孩。”

邵臣怕她勾起煩心事,思忖著,隨意笑笑,轉開話題:“算了,我媽應該不會再找我,王煜也不會再來打擾你,那些人和我們的生活無關,不值得傷神。”

明微深深籲一口氣。

他給她上完藥,回房間拿毛巾,接著去浴室洗漱。

洗完澡出來,穿著長褲,擦擦頭發,見明微歪在椅子上,胳膊搭著椅背,一條長腿垂下來,**啊**,白得晃眼。

“怎麽了?”神色不太對。

她枕著胳膊,似笑非笑地睨他,然後揚起手中一盒東西:“你是去買藥還是買這個呀?”

杜蕾斯,裝藥的袋子裏發現的。

邵臣走近,攔腰將她抱起:“剛好看見,順便買了。”

“才不信。”明微咬唇:“為什麽不多買幾盒?”

“收銀員是位老阿姨,一直盯著我,沒好意思。”

聞言明微樂得咯咯直笑。

邵臣把她安放在**。

“小心你的手。”

她可喜歡到處**亂撓了,像隻野性難馴的貓科動物。

可明微壓根兒不管,這種時候最嗲最嬌,不斷地喊他:“邵臣、邵臣,你快點兒呀……快把我扒光……”

邵臣惦記她的燙傷,牢牢扣住那隻手的手腕,懸在半空。做的時候也懸著,一直沒有鬆開。

他就是這樣的人,即便在最迷亂的時刻也保持幾分理智和清醒。

而這份克製對明微來說簡直比□□還烈。

“好想看你發瘋失控。”在**。

“剛才不算嗎?”

明微搖頭,垂眸看看自己手腕的紅印子,心尖癢得厲害。

邵臣見她呆呆失神,額頭掛著點點汗珠,腳掌踩著床單無意識地緩緩輕蹭,於是啞聲問:“再來一次?”

明微趕忙合攏雙膝:“待會兒……我現在還沒緩過來……”

他啞然失笑。

明微臉紅,眨巴眨巴眼睛,咬牙嘟囔:“不許這樣。”

“哪樣?”

她趴到他身上,皮肉緊貼,感覺兩個人的呼吸漸漸一致,緩慢地沉浮。

“你不知道自己很會勾引人。”明微嘀咕:“常常無意間讓我亂七八糟。”

邵臣的手掌撫摸著她汗濕的背,沒有說話。

“其實那天晚上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自己完蛋了,因為我竟然不太敢看你。”

邵臣低聲揶揄:“我記得你明明很大膽,直接問我借打火機。”

明微想起這個“哼”了聲:“可是你都不理我,態度好冷漠。”

“我有冷漠嗎?”他以為隻是正常的陌生人的距離。

“嗯,有。”明微點頭:“這麽漂亮的姑娘主動搭訕,你竟然正眼都不瞧一瞧,到底怎麽想的?”

邵臣的手往上,若有似無纏繞她的頭發:“我習慣獨來獨往,對很多事情置身事外,當時應該沒什麽想法。”

可惡,居然真的沒有想法。

明微的腳尖蹭著他的小腿:“那些討厭鬼說得沒錯,本來你的生活安安穩穩,要沒有我,你也不用遇到討厭的事情,不用和人起衝突,還跟親戚鬧得不愉快。”

邵臣緘默許久,胸膛深深起伏:“明微,要沒有你,我隻是個麻木等死的行屍走肉。”

她動作僵住,呼吸海潮般跌宕,心下一陣酸澀。

你不是行屍走肉,是活生生、熱滾滾的人。

明微不讓他傷感,開啟自己的無賴技能,慢悠悠笑道:“剛才明明就很生龍活虎,哪裏麻木了?”她口無遮攔不顧人死活:“把人家頂得直哆嗦,新換的床單弄得這麽髒,你是榨汁機麽?眼看人家受不了了還一個勁兒地戳,不害臊。”

“……”邵臣倒吸一口氣,又想捂她嘴了。

小小的臥房隻有他們兩個,說些私密話也無可厚非,但他仍然被她的辛辣言辭驚到,這個小魔女不按常理出牌,打得人措手不及。

“你先前說的話還算數嗎?”

“哪句?”

“再來一次。”明微纏著他:“邵臣,我要你,立刻就要……”

撒嬌求歡,渾然天成的欲,誰能抵擋得了呢?邵臣是個正常男人,他對她的欲望可能更濃更烈,隻是不會表達得這麽**直接。

而明微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脾氣,不懂節製,隻知盡情盡興。邵臣時常覺得她像一隻野生動物。

偶然闖入了他的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