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裴上將與裴先生

裴逸下意識地回手圈住了冉溪。

他的腦子裏, 傳來了小人魚驚奇的“啊啊啊”聲音,以及“咦,還什麽都沒說呢, 冉溪已經不生氣了?”, 以及“咦,好有意思,冉溪也管你叫海底第一號大笨魚呢!”, 以及“哇,冉溪好聰明,他怎麽猜出來你是魚的!”

裴逸的心,在冉溪走過來抱住自己的一瞬間,飄到了海平麵以上,對著太陽微笑。

可當他聽到小人魚這些話以後, 當他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勁時, 他的心, 又開始嘩啦啦地往下沉。

他沒有搭理小人魚,而是手臂稍稍用力地箍住冉溪, 像是害怕這人突然跑掉一樣, 萬般小心地問著:“為什麽……突然這麽稱呼我……”

你怎麽知道,我是人魚?

冉溪咬了下嘴唇, 身體稍微往回縮了一點, 決定和盤托出:“我聽見了。”

裴逸的呼吸一滯, 小人魚也瞬間安靜了。

冉溪鬆開手, 再往後退一步, 看著裴逸的眼睛:“我是說, 我聽見你和小弋在對話了。”

裴逸的眼裏閃過難以置信的神色。

同一瞬間, 冉溪聽見, 小人魚開始慘叫起來;“啊啊啊糟糕呀居然都被聽見了!”

“糟了糟了他是不是什麽都知道了!”

“啊啊啊他會不會嫌棄我聲音不好聽嗚嗚嗚我的聲音沒有笨蛋魚那麽好聽怎麽辦!”

冉溪:……

他的腦海裏,已經浮現出這隻小家夥急得滿地亂竄,用魚尾巴跳來跳去的景象了。

直到裴逸在腦子裏無奈地告訴小人魚:“你現在說的,他應該又聽見了。”

冉溪方才本已是眼眶泛紅,如今聽到這一大一小兩隻魚的對話,禁不住嘴角微揚一下,道:“嗯,確實又聽見了。”

小人魚:……

冉溪立刻想象出,小弋用兩隻手捂住嘴,驚恐地睜大眼睛的模樣。

冉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臉上泛起一點紅,努力不去想什麽“學了許多次做飯”以及“費了許多工夫做玩具熊”一類的事,直接對裴逸道:“你現在還會痛嗎?”

裴逸快速搖了搖頭。

冉溪頓了幾秒,低聲歎口氣:“原來你受的傷……這麽嚴重。”

對於海族而言,精神力損傷、精神力衰竭,是可以致命的。

比如之前桂桂奶奶,就險些被精神力衰竭奪去性命。

再比如,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裴以粼上將,不也是因為精神力耗盡而隕落?

雖然裴逸知道瞞不住他了,也還是微微垂下眼簾,做最後的掙紮道:“也還好……”

“其實也沒有那麽的嚴重。”

冉溪的臉上立刻露出些不悅神色。

裴逸一個冷顫,不敢再隨便亂說。

冉溪輕聲道:“裴先生……裴逸,你知道我為什麽生氣嗎?

裴逸有些遲疑,有些不敢確定地看著冉溪。

冉溪道:“因為……因為我希望,你可以再坦誠一些,再多信任我一點。”

說到這裏,他臉上的紅暈又被染得深了些:“我聽你一開始的理由,以為你根本沒有把我當做值得信任的人。”

“我倒是沒想到……”

沒想到,是你不想讓我擔心。

但這句話,冉溪囁嚅著,猶豫著,臉上的紅已經蔓延到了耳朵,始終就是說不出來。

那邊裴逸的麵孔也由白轉紅。

這素日如冰雪般清清冷冷的人,如同一個小學生般低著頭,小聲道:“我懂了……”

“我會注意的。”

“其實我也希望,你可以將苦惱的事都告訴我,而不是一直硬撐著……”

而不是硬撐著,一直裝作“我可以,我能行”的模樣。

就像當時,你在“夢”裏見到我以後,能那麽坦然地展露出你的脆弱。

但這句話,裴逸想到冉溪迄今都以為當時是在做夢,也就隻能默默地將話吞了回去。

於是,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空氣再次沉默下來。

隻是這沉默中,有什麽無法抑製的氣息,如藤蔓般瘋狂生長,肆意蔓延。

最終,還是裴逸先行打破了這沉默:“你能聽見我和小弋的對話……”

冉溪這才回過神來:“啊,是。”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就那一瞬間,你們的對話,你們之間傳遞的信息,清晰無比地傳到了我的腦子裏——就像是這一切都是我自己腦子裏發生的一樣。”

裴逸的神色已不複方才的靦腆。

他恢複了慣常的冷靜與理智,緩緩道:“這是雙方以精神力互相溝通時才會有的感受。”

冉溪一驚:“啊?會不會是哪裏弄錯了?”

“不是說隻有海族之間才能以精神力互相溝通嗎?我是地地道道如假包換的人族啊。”

比如之前在海底碰見烏賊醫師,裴逸就與對方在互不開口的情況下,完成了交流。

可……自己怎麽可能做得到這點?

裴逸再次看向冉溪,緩緩點頭:“我知道你是人族。”

“雖然曆史上沒有這種先例……但不代表,人族就一定不能進化出精神力。”

冉溪原本想說這種概率無限趨近於零的事基本就是不可能了,但他轉而又想到另一件事,另一件讓他心裏一激靈的事:

該、該不會是這個“特殊區域”也影響到我了吧?

自己一個穿越而來做任務的人族,在特殊區域的影響下,居然有了精神力?

這種事,真的可能嗎?

此時的裴逸與方才遲鈍忐忑的大人魚已然判若兩人。

他一眼就注意到冉溪神色有變,便立刻沉聲追問,是不是想到了什麽線索。

冉溪自然不可能告訴他,是“係統”告訴自己,這個區域是特殊區域。

他隻能給裴逸舉了幾個例子,來說明或許是這個地方有問題。

比如,種在這裏的蔬菜瓜果,生長速度遠遠超出正常水平。

比如,自己聽見了蔬菜水果說話的聲音。

又比如,桂桂奶奶突然具備了能讓枯萎的海蘆葦開花的精神力。

如此種種。

有些例子,比如蔬菜瓜果的生長速度,其實是裴逸早已知道的。

想到這裏,冉溪不禁有些疑惑:“裴先生,說起來,你作為植物學家,真的認為這樣的速度是完全沒問題的?”

裴逸稍稍挪開視線,輕咳一下道:“……有件事我需要告訴你。”

這時,冉溪又聽見了小人魚慌慌張張的聲音:“啊啊啊大笨魚你不許說不許說,你不許去打小報告啊!”

冉溪:……?

裴逸道:“在我能夠‘蘇醒’過來之前,小弋已經恢複了一部分的精神力。”

“他無師自通的,學會了在種地的時候,運用一些自己的精神力進去。”

“漸漸的,這整座山坡,都被他用精神力‘澆灌’過了。所以無論種什麽,速度都會遠超正常。”

冉溪先是嘴唇微張,呆了好幾秒以後,臉色陡然一變:“你們本來就精神力受傷了,還這麽使用精神力,不是耽誤了你們的康複嗎!”

裴逸道:“不會。”

“對於我們來說,這樣用掉的精神力,與其說是負擔,倒不如說是激活了我們的精神力再造功能。”

“事實上,正因為小弋那麽拚命地種地,才加快了我的‘蘇醒’。”

冉溪猜測,這大概和適度獻血後改善了身體的造血功能有點像?

這麽一想,剛才他心裏那種被緊緊揪住的感覺才稍微好了些。

要不然,自己這些日子賣的菜賺的錢,不都是在變相地壓迫小弋嗎。

誒,等等,如果這才是蔬菜飛速成長的原因,那係統所說的“特殊區域”的影響,豈不是有問題?

裴逸並不知道冉溪此時的想法,繼續道:

“當然,從你的角度來看,由於不知道這種變化的根本原因,自然會將此歸結為‘這個地區與眾不同’。”

冉溪:“……哦……”

難道係統也是這麽推理的?

或者說,係統刻意隱瞞了真實原因,隻讓我認為是個小鎮得天獨厚?

冉溪還來不及細想,又聽見裴逸用理智的語氣繼續分析著:

“你能聽見蔬菜水果對你說話,我曾經以為,這是小弋留下來的精神力殘留所致。”

“但,”裴逸語氣一轉:“無論怎樣的精神力殘留,都不可能讓毫無精神力的人,與其他人進行精神力溝通。”

“而且,你提到的桂桂奶奶‘精神力突變’的事,是發生在你去看望她之後,這中間並沒有其他的幹擾事件。”

“所以,”裴逸給出了結論:“我們還是得看一下,到底是不是你被激活了‘精神力’。”

冉溪:“……呃?”

所以繞了半天,根源還是在我?

他苦惱地撓了撓頭,還是想說這真的不可能,但又覺得自己空口無憑毫無邏輯,最終隻能有些發怵地問道:“怎麽個‘看一下’法啊?”

自己並不想被運去實驗室或者醫院做這樣那樣的檢查啊。

裴逸的聲音頃刻間溫柔了許多。

他伸出手,在冉溪頭頂輕輕撫過:“放心,我讓吳醫師上門來為你看看。”

“在精神力方麵,吳醫師是帝國最頂級的專家。他會給出準確的意見。”

冉溪回想了下,才反應過來:“哦——就是上次那位烏賊醫師,章阿姨的前未婚夫。”

想起這裏,冉溪又不解了:“上次章阿姨說,這位醫師日常很難請得動,估摸著上次能讓他過來,也是因為章阿姨的緣故。那這次……”

裴逸笑了下:“別擔心,他會來的。”

所以裴逸也和這位醫師有著深厚的交情?

冉溪下意識皺了皺眉頭,覺得有些想不明白。

裴逸的手指極快地在他皺起的眉頭上按了按,微笑道:“別皺眉頭了,再皺,小心變成水滴魚。”

冉溪呆了好幾秒,霎時臉一紅——這不是自己之前勸小人魚的話?原來已經被這大人魚聽了去?、

不是說大部分時間,大人魚的意識都是在沉睡嗎?

就跟看穿了冉溪的想法一樣,裴逸收回手,臉頰也浮起一點紅,快速解釋著:“這不是我在現場聽到的,是後來小弋告訴我的。”

“所以……你和小弋之間的許多事,我還是不知道的。”

冉溪:……?

怎麽覺得有點欲蓋彌彰,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

裴逸輕咳一下,生硬地扭轉了話題:“很晚了,你該休息了吧。”

冉溪這才看了下掛鍾:已經淩晨兩點了。

他慌忙道:“居然這麽晚了!快快,我送你回去,你現在應該還處於康複期,需要多吃多睡那種?”

裴逸唇角微揚:“倒不是‘多吃多睡’,但我確實需要在特定的環境裏完成最後的康複。”

冉溪下意識推了下裴逸的胳膊:“那還杵在這裏幹嘛,快走快走。”

裴逸並沒有動,而是猶豫一下,輕輕拍了拍冉溪的手背:“我自己回去就好,你不用送我的。”

冉溪道:“那怎麽行——”

“你,你……你還算是病人……”

裴逸沉思幾秒,道:“你剛剛說希望我對你坦誠一些……”

“那坦誠地說,我希望你能陪著我走到海邊。”

“但我一想到,那之後你還要獨自走回來,就又會覺得難受。”

“所以綜合來看,你還是不要陪我比較好。”

這貌似邏輯嚴謹的一段話,聽得冉溪臉頰滾燙,心也砰砰亂跳。

什、什麽嘛。

裴先生這段話,怎麽,怎麽會讓人這麽不好意思呢?

然而事實上,對於裴逸而言,他真的隻是在如是地表述“內心的想法”。

按照冉溪對自己的“期望”,坦誠以待。

冉溪挪開視線,低聲道:“那、那好吧……”

“我不送你了……”

裴逸又柔聲道:“明天我或許過不來。但沒關係,吳醫師是值得信任的人,你不必有任何顧慮。”

冉溪又點了點頭:“哦。”

裴逸盯著冉溪,再次緩緩道:“……我走了。”

冉溪:“嗯……”

裴逸:“我先走了。”

裴逸嘴上如此說著,腳卻隻往門口邁了一小步。

冉溪:“唔……”

裴逸:“改天見。”

他又邁了一小步。

冉溪:“好……”

裴逸:“……”

他轉過身,眼看就要出門走進院子了。

冉溪:“那個 ,啊,對了!”

裴逸:“嗯?”

他速速轉過身,兩眼載著星光地看著冉溪。

冉溪:“呃,嗯,小弋還能出來嗎?”

裴逸:“……能。”

冉溪:“他出來的時候,你,你能暫時回避嗎?我是說,意識沉睡什麽的。”

裴逸:“……可以。”

冉溪眼睛一亮:“那,請讓小弋出來吧。”

裴逸沒說什麽,閉上了眼睛。

片刻後,眼前那黑發黑眼的俊美青年,變成了一隻銀發紫眸,還在用手揉眼睛的小人魚。

看到冉溪後,小家夥“噌”一下就往前一蹦,直直撲進冉溪懷裏,還用自己的臉在冉溪的臉上貼了貼。

冉溪抱著這小家夥,輕輕摸摸他的腦袋:

“謝謝你,幫我種了那麽多菜……”

小人魚慌忙搖頭,表示不用謝。

冉溪又拍了拍他的背:“今天很棒哦,很勇敢。”

聽到冉溪的誇獎,小人魚往後退了退,臉蛋紅撲撲的,自豪地挺起了小胸脯,比劃著:哼,我可比笨蛋大人魚棒多了!

冉溪笑了:“嗯,棒多了。”

看到冉溪的笑容,小人魚的麵孔倒是嚴肅了起來。

他牽過冉溪的手,鄭重地寫著:放心。我會成為,比現在更棒的人。

*

次日上午,吳醫師果然上門了。

一番望聞問切,再配合儀器檢查,這位中年男子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他沉思許久,以征求意見的口吻道:“冉老師,或許是我的設備不夠精密。你能否允許我采集一點血液樣本,好讓我拿回實驗室做進一步的分析?”

冉溪當然沒有理由拒絕。

隻是吳醫師的這些舉措,進一步加重了他心中的疑惑和不安。

昨晚裴逸離開以後,他已經花了許多時間來“逼問”係統:

自己到底是怎麽回事?不是一直說身體沒異常嗎?怎麽突然間自己就有了“超能力”——不對,“精神力”了?

係統一開始還模棱兩可地回答兩句,後來幹脆亮起紅燈:【係統定期維護中,無法回應。】

直接來了個“維護遁”。

冉溪氣得想要投訴,又想起在小世界“出差”期間,投訴也要通過係統,便隻能悻悻作罷。

現在,他看著吳醫師思慮重重的臉,咬咬牙,最終還是問了出來:“吳醫師,我……我應該,沒有精神力吧?”

快說啊,你快說沒有啊,快說我就是一個最普通的人族啊!

吳醫師摸著下巴,緩緩道:“實在抱歉,我現在……判斷不出來。”

吳醫師搖搖頭,用一種自嘲的語氣道:“或許是我最近手生了,技藝回潮,必須要回去借助實驗室的儀器才能有個答案。”

他看著冉溪的緊張臉色,笑道:“放心,這種一時的判斷模糊,也是很常見的事。”

“冉老師不必擔憂,你的其他各項指標都很正常,可以說身體處於一個很健康的狀態。”

“等我回去用儀器再檢測之後,就能告訴你準確的答案了。”

冉溪稍感安慰,道:“真是麻煩吳醫師了。”

吳醫師趕緊擺手:“別客氣別客氣。這都是應該的。”

見吳醫師這般平易近人很好相處的樣子,又想起之前在海底遇到時他那禮儀周全的模樣,哪裏像是章阿姨所說的,“脾氣古怪”,“請不動他”?

可章阿姨絕不是一個會誇大其詞或者故意出言不遜的人。

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這位吳醫師,非常非常給裴逸麵子?

自己一開始還以為,裴逸曾經是吳醫師的病人,所以兩人會比較熟。

但裴逸昨晚一說讓他過來,他今天立刻就來了,這顯然不是“比較熟”可以解釋得通了。

等等——

仔細想想,在海底遇見的那一次,這位烏賊醫師,在看到裴逸和自己以後,先是以動物形態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等自己向他回禮了,他又變回人形,再次行了個禮?

正常情況下,哪有人被回禮之後,再次行禮的?

除非,第一遍他行禮的對象,根本不是自己,而是裴逸。

那之後,烏賊醫師和裴逸用精神力做了交流,再次鞠躬後,才變回烏賊形態走開了。

當時裴逸怎麽說的?

他好像說的是——“我讓他不必拘束。”

什麽樣的情況下,一方才會對另一方說,“不必拘束?”

隻有上對下,尊對卑,主對客才會這麽說。

可吳醫師都已經是帝國頂尖的專家了?

為什麽他會如此地尊敬裴逸,尊敬一位植物學家……?

不對不對,裴逸從來沒親口說過,他是植物學家。

他隻是沒有斷然否認而已。

想到這裏,冉溪實在壓不住心中的疑惑,直接問吳醫師道:“吳醫師,您之前曾經為裴先生看過病?”

吳醫師竟是身體僵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道:“嗯,我曾經為他治療過。”

冉溪繼續道:“裴先生當時……情況很嚴重吧?”

一方麵,他的確是對裴逸的身份十分好奇,想要趁機套套話。

另一方麵,他也是真的想知道,裴逸的情況到底怎麽樣了,現在是不是有好轉。

吳醫師歎口氣:“很嚴重。”

“我其實……根本沒有治好他。”

冉溪聽到這裏,心裏的擔憂瞬間壓過了好奇,哪裏還想得到要套話,嘴裏的話都慌亂起來:“啊?那麽嚴重?那他現在——他現在的情況……他說他不痛了……”

吳醫師慌忙道:“別擔心別擔心,他確實在康複。”

“隻是,”吳醫師感慨地笑了下:“治好我的不是他,是奇跡吧。”

哦……

冉溪聽見吳醫師確認了“裴逸在康複”,心裏總算鬆了口氣。

至於康複的原因到底是醫師們醫術精湛還是奇跡發生,冉溪覺得沒有那麽重要。

這邊吳醫師還沉浸在某種情緒裏,兩眼望天,喃喃道:“是奇跡,是海神的奇跡,為我們救回了他……”

吳醫師的神態和語言,都讓冉溪覺得分外古怪。

裴逸到底是何等身份,才能讓這位帝國頂尖的醫師開口感謝神的恩澤?

他想了下,試探著問:“您很……敬重裴先生?”

吳醫師的麵色頓時變得前所未有的鄭重:“那當然!”

“裴、裴先生,於我,於我所愛之人,都有無以回報之恩!”

無以回報之恩?

為什麽吳醫師的這種態度,讓自己想起了那些被上將先生救助過的人?

如果不是自己清楚地知道,裴上將在小半年前就已經神魂俱散,恐怕自己都要以為,吳醫師所說的這位裴先生,就是裴上將了呢。

……

裴上將,裴先生。

裴以粼,裴逸。

人魚上將,海底第一大笨魚。

這,這,這兩人,不會有什麽關係吧?!

作者有話說:

大笨魚的最後一層馬甲,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