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裴湘和霍克利肯定無法完全看透一個陷入嫉妒情緒中的女人的心思。但是通過夏洛蒂以往的一些事跡以及她對付柏妮絲的手段,也可以大致推測出,如果夏洛蒂要對付某位非常有可能會成為費拉斯的妻子的未婚少女,大約會從淑女名譽方麵下手。

“甚至都不用弄出實質的罪名,”裴湘一邊往紅茶中加牛奶,一邊淡聲說道,“捕風捉影,就足夠了。”

霍克利目光微涼:“那種完全無中生有的謠言其實並沒有太大的殺傷力,戴維斯家也不會任由旁人給你潑汙水。安妮,夏洛蒂應該會有更進一步的計劃。”

裴湘沉思片刻,緩聲分析道:

“我和夏洛蒂的交集並不多。如果她希望盡快解決我這個‘麻煩’,最近的動手時機就是明天的慈善義賣捐贈活動。恰巧,她是活動的組織者之一,擁有不少便利條件。嗬,就是不知道她有沒有這個‘魄力’了。”

夏洛蒂有沒有這個“魄力”?

她當然有。

在第二天,也就是四月十三號的慈善義賣捐贈活動上,暗中守在貨物進出通道的勒傑和兩名屬下發現了柏妮絲的身影。一看到她出現,勒傑就立刻示意一名下屬上前詢問情況。

——在裴湘的事先提醒下,柏妮絲這個剛剛被費拉斯拋棄的情婦已經被列入了需要警惕人員名單中。

當他們以非工作人員不能隨意進出後門為由攔下柏妮絲後,柏妮絲表現出的焦急慌亂與心虛緊張加深了勒傑的懷疑。

於是,勒傑按照提前商量好計劃,冷森森地說道:

“我們知道你要做什麽,所以才在這裏等你。格蘭特夫人,不論對方答應了你什麽,我敢保證,霍克利先生和丹寧男爵大人肯定不會讓你如願以償的。並且,你做的惡事必將雙倍返還到你自己身上。”

柏妮絲麵色瞬間蒼白。

如果之前她還覺得霍克利隻是一個美國來的暴發戶繼承人而已,有錢並不一定代表有權有勢,可當她被費拉斯毫不留情地拋棄後,便滿腔悔恨地意識到,之前的她讓那些虛榮奉承迷了眼,以至於失去了基本的冷靜理智與判斷力。

卡爾·霍克利確實是一個沒有任何貴族爵位的外國商人,可他並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商人。當有錢到了一定程度後,權勢自然就緊隨而來,以至於當她有了歪心思要算計霍克利的時候,她的情人勞倫斯·費拉斯就果斷地和她斷了關係。

因此,吃過慘痛教訓的柏妮絲一聽到勒傑的威脅,下意識就膽怯了三分。

“我、我……你別想胡亂汙蔑我!誰、誰說我要做壞事了?我根本什麽都沒有做。我隻是、隻是來做慈善的,對,就是這樣!”

勒傑嗤笑一聲,搖頭道:

“你該慶幸還什麽都沒來得及做。格蘭特夫人,現在的情況是,如果你老老實實交代出所有內情,霍克利先生和丹寧男爵看在你什麽都沒做的份上,也許會幫你一把。但如果你什麽都不交代的話,請相信我,你的情況肯定會越來越糟糕的。

“你也不用指望還有什麽人能搭救你了。瞧,我們已經提前在這裏等你了,還不能說明哪方處於劣勢嗎?如果你一直固執下去並且什麽都不承認——也許能僥幸逃過今天,可明天呢,後天呢?你覺得——你能一直僥幸下去嗎?”

勒傑的話讓柏妮絲心中生出了更多的動搖之意,她抖著幹澀起皮的嘴唇,緩緩垂下發絲淩亂的頭顱,陷入了掙紮與猶豫當中。

見狀,調查經驗豐富的勒傑不再一個勁兒地催促柏妮絲坦白一切了,而是開始不緊不慢地分析當下的情況,與此同時,威脅和利誘雙管齊下,一唱一和地擊潰了柏妮絲的心理防線……

慈善活動現場,裴湘捐贈了一枚寶石胸針後,就一直跟在丹寧男爵夫人身後欣賞各個攤位上用來義賣的手工藝品。

她耳邊聽著一位女校長自豪地介紹著哪些手工藝品是學生們親自設計並製作的,同時餘光一直留意著不遠處夏洛蒂的表情神態變化。

等到參觀過半的時候,裴湘注意到夏洛蒂夫人幾次望向後門的方向。雖然她臉上的笑容依舊優雅親善,但拿著手包的手指卻開始頻繁地摩挲彎曲敲打,雙腳的移動速度也越來越緩慢。

顯然,夏洛蒂正在漸漸變得急躁。

見狀,裴湘眸光微暗,琢磨著夏洛蒂的這份急躁情緒和自己有多大關係。

被裴湘細致觀察的夏洛蒂確實心神不寧。按照她的本來計劃,那個愚蠢虛榮的柏妮絲早些時候就應該出現了,可她左等右等,始終沒有看到柏妮絲的身影。

然而,夏洛蒂沒有等到柏妮絲的到來,可裴湘和霍克利卻等來了匯報情況的勒傑。

一瞥見勒傑那嚴肅冷峻的表情和微微皺起的眉頭,裴湘便立刻意識到,某些猜測大概已經被證實了。若是外麵風平浪靜無事發生的話,勒傑不會是這副模樣的。

她輕輕按了一下霍克利的手臂,無聲暗示他先去處理外麵的事情。而她自己則繼續陪同丹寧男爵夫人一行人參加慈善活動,甚至還分出了更多的注意力認真傾聽那位女校長講述的校園趣事。

二十多分鍾後,霍克利返回活動現場。他對裴湘微微點了點頭,眸光深邃,神態平和,看不出多少真實情緒。

霍克利沒提一句外麵的事情,但裴湘心中清楚,外麵確實有事發生,卻已經被霍克利先生暫時按壓住了。

裴湘展顏一笑,從攤位上揀起一件自己剛剛欣賞了好一會兒的小擺設,付錢後塞到霍克利手中。

“這是小小謝禮。”她沒說感謝什麽,但送禮物和收禮物的兩人都明白。

霍克利低頭端詳著手中的彩繪陶器,覺得上麵那些混亂斑駁深淺不一的色塊線條還是非常具有某種藝術美感的。

哪怕他根本說不出具體的好來,但他十分確信,這件彩陶是附近所有攤位上最好看最別致的藝術作品。

隻是,就在霍克利的心情變得格外不錯的時候,裴湘又購買了另外一件彩陶小擺設。

“這是送給勒傑先生的謝禮。”

霍克利翹起的嘴角迅速落了下去。

他擰著眉頭打量著那件屬於勒傑的禮物,經過一番認真對比和細致評估後,他十分確定勒傑的禮物比較小,而且上麵的顏色花紋也不夠絢爛熱烈。

也就是說,無論從實用角度還是從藝術角度來評判,都不如他得到的禮物。於是,霍克利心中那些突然離家出走的喜悅之情又都自己回來了。

這時,走在前麵的凱瑟琳突然回頭望了一眼站在一起低聲交談的霍克利和裴湘,眼中劃過一抹若有所思。

她覺得父母的某些打算極有可能要落空了,但最後應該也不會失望的。畢竟無論哪個女婿,都能給戴維斯家帶來足夠好處的。

上午的慈善活動圓滿結束了。

裴湘和男爵夫人、凱瑟琳等人離開會場前,找到邀請她們前來的夏洛蒂告別。

夏洛蒂望著笑容明媚不含一絲陰霾的裴湘,幾乎要壓不住心底湧上來的濃烈失望之情了。她覺得事情不該是這樣發展的,眼前的少女不該這樣笑容燦爛。她應該驚慌憤怒,應該鎖緊眉頭,應該擔憂哭泣……

原來,柏妮絲被費拉斯拋棄後,一直關注著費拉斯私人生活的夏洛蒂很快得到了相關消息,並且還知道了費拉斯決定停止替柏妮絲支付各種奢侈品消費賬單這個決定。

幸災樂禍之後,夏洛蒂就不準備再繼續關注柏妮絲了,而是開始琢磨如何再次占據費拉斯情人的位置。

隻是,還不等夏洛蒂高興放鬆多久,她就發現費拉斯似乎在追求安妮·戴維斯——那個突然得到阿德萊德伯爵夫人喜愛親近的未婚淑女。

對此,夏洛蒂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她不想相信,可也不敢真的放之任之。她擔心萬一事情朝著她不願意看到的方向發展時,自己來不及做些什麽。於是,她找到了柏妮絲的那些債主,偷偷地和他們達成了某種不道德的協議,以備不時之需。

四月舞會那天晚上,在親眼見到勞倫斯·費拉斯對裴湘的追求後,夏洛蒂便知道,自己提前下的那一步棋可以用上了。

於是她立刻找人聯係柏妮絲,用那些債務問題威脅她。

如果柏妮絲不按吩咐做事的話,她就要讓那些債主去格蘭特家大門前吵鬧要賬,讓斜月街的住戶們都知道柏妮絲為什麽會欠債——她被一個有錢的情人拋棄了。

當然,夏洛蒂並不是一味地威脅恐嚇柏妮絲,她也給出了承諾。一旦柏妮絲按照她的吩咐完成了任務,那她不僅會給柏妮絲還清債務,還會給柏妮絲一大筆錢並悄悄送她離開英國,不讓她遭受報複。

迫於無奈,柏妮絲不得不答應了夏洛蒂的要求,表示願意來慈善活動現場替她做事。然而一直到活動結束,夏洛蒂都沒有瞧見柏妮絲的身影,更別提那些計劃了。

“那個沒用的柏妮絲!怪不得這麽快就被勞倫斯拋棄了。她到底是怎麽回事?是不敢來了嗎?反悔了?嗬,蠢貨,看來我得找人和她好好談談了。如果再敢陽奉陰違的話,就讓那些債主們去格蘭特家要債吧,再讓律師給格蘭特先生寫信。嗬,幾次之後,她就該知道害怕和服從了。”

夏洛蒂一邊暗自琢磨著如何用各種債務威脅柏妮絲替她做事,一邊繼續忙碌著慈善活動的收尾工作。

作為活動的組織者之一,夏洛蒂眼下還有許多瑣事要處理,因此暫時沒有時間去查探柏妮絲的問題,便想著等第二天空閑些的時候,再去威脅柏妮絲。

然而,夏洛蒂的這個念頭注定是要落空的,並且很快。因為她自己也即將自顧不暇了,根本再無時間精力也無任何能力攪風攪雨。

這天稍晚些時候,裴湘從霍克利那裏聽說了夏洛蒂的計劃。

“據柏妮絲交代,夏洛蒂讓她從後門混進活動現場後,就選個恰當的時機衝到你麵前,然後哭著請你高抬貴手,不要再威脅她甚至毀了她的生活。

“她就會一邊哭訴‘悲慘遭遇’一邊半遮半掩地說出你‘針對’她的緣故。因為她無意中撞到你和某位非紳士階級的男士約會,甚至還情不自禁地親熱在一起了……總之,先說些似是而非的控訴,引發在場眾人的豐富想象,然後再找機會匆匆離開。”

“她想匆匆離開就能順利離開嗎?”

裴湘不高興地嘀咕了一句,不過很快又說道:

“當然啦,有夏洛蒂在,我想柏妮絲肯定能夠找到機會順利脫身的。實在不行就裝暈倒唄,哼,夏洛蒂是慈善活動的組織者之一,肯定能給‘暈倒’的柏妮絲安排一個偷溜出去的機會的。與此同時,雖然我的‘罪名’沒有徹底落實,可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了,嗬,說不定永遠也解釋不清楚的。哎,這種手段真討厭!”

霍克利眉目冷沉,肅聲補充道:

“柏妮絲其實並不知道幕後指使者就是夏洛蒂,她甚至都不清楚夏洛蒂曾經算計過她。她隻和夏洛蒂派去的律師接觸過。但你我都清楚,這件事絕對是夏洛蒂安排的。”

“可惜的是,我們目前並沒有直接證據。”裴湘輕聲歎了一聲,緊接著,她又忽然振奮精神,信心十足地保證道,“放心吧,肯定會找到證據的,夏洛蒂一定會自食惡果的。”

這句異常篤定的保證讓霍克利眉心一跳,隨即,一股擔憂之情從他心底深處湧了出來,瞬間擠走了那些因為夏洛蒂和柏妮絲而產生的憤怒情緒。

“找到證據?你是打算——找人調查這件事嗎?”

——你是要自己去調查嗎?

“不,我到哪裏去找這方麵的人呢。”裴湘有些驚訝地看著霍克利,而後特別虔誠特別真情實感地感歎道,“我相信上帝會見證一切的,惡行遲早會暴露在陽光下,無辜者也會得到仁慈者的祝福。”

霍克利:……

裴湘不解地瞅了一眼突然沉默下來的霍克利先生,立刻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表演有些過火了。

“唔,雖然不能透露我會易容偽裝這件事,可依照我平日裏表現出的性格,確實不是那種幹等著上帝來主持公道的人。”

眸光微轉,裴湘悠悠歎了一口氣,無奈解釋道:

“如果不期待上帝的仁慈,又能如何呢?我又不能指揮那些經驗豐富的警員或者偵探們來調查這件事。不過,我確實認為夏洛蒂遲早會得到懲罰的,因為她一定還會繼續作惡的,特別是針對我。而我也會提防著她,順便等待一個絕佳的反擊機會。霍克利先生,我一定要讓眾人知道她的真麵目。”

如果不是提前知曉裴湘擅長偽裝並且行動力超強,霍克利都要信了這番混合著無奈與不服輸勁頭的解釋了。

黑發先生瞧著心上人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睛,不用多想,便知道自己的擔憂成真了——她肯定打算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悄悄出門去調查夏洛蒂一夥人。

無聲歎了一口氣,一貫驕傲的男人知道自己此時需要做出一些妥協了。

他攔不住心上人的夜間冒險活動,那就得盡量爭取到知情與參與的權利。

於是,他提議道:

“那個,安妮,如果一直等著夏洛蒂再次動手的話,我們就太被動了。為了提防她的算計,我們的日常生活一定會受到影響的,那就太不合算了。依我看,不如主動出擊,早些找出夏洛蒂做壞事的證據,進而讓她徹底失去破壞我們平靜生活的能力。”

“主動出擊?”裴湘想,自己確實打算主動出擊的,可惜不能告訴霍克利先生。

“對,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提到過,我在斜月街遇到的那個神秘的偽裝者嗎?安妮,也許我可以試著聯係一下對方,然後雇傭那個人和勒傑一起對夏洛蒂一夥人展開調查並收集證據,你覺得怎麽樣?”

裴湘眼睛一亮,旋即又遲疑問道:“那個人的能力如何?可信嗎?”

望著麵前演技無懈可擊的姑娘,霍克利心情複雜地點了點頭。

“那個人易容偽裝的技術和逃跑躲藏的能力都很出色,這是我親眼見證的。至於其他方麵,我還不清楚,但是可以通過這次的調查任務來判斷一下。”

察覺到霍克利聲音中的堅持,裴湘心知自己拒絕無用。

並且,依照她的脾氣性情,也不該拒絕的。畢竟比起被動等待,她自然習慣於主動出擊。若是堅持不同意霍克利先生的合理提議,反而會顯得不合常理。

當然,如果要讓事情發展得更加合理一些,她也不能就這樣理所當然地全盤接受霍克利先生的恩惠。最起碼,要承擔起自己能力範圍內的責任。

“我同意這個提議,霍克利先生。但我有一個要求,就是一定要由我本人來支付雇傭調查人員的報酬。否則的話,我真的會感到非常不安的。”

雖然是自己付給自己酬勞,好似在做無用功,可是目前來看,這件事還就得這麽辦。

霍克利愣了一下後,沒怎麽猶豫就點頭同意了裴湘的要求,既然要假裝不知道裴湘的真正身份,那就得假裝得徹底一些。

“你隻需要支付那個神秘偽裝者的酬勞就好了,勒傑那裏……”

“不,勒傑先生的酬勞也由我來支付。”裴湘想著自己那所剩不多的可支配財產,咬牙堅持道,“霍克利先生,我不能總是占你便宜。既然是我的事情給勒傑先生增加了工作量,那就由我來出錢補償。”

霍克利見裴湘態度堅決,又想著那不過是一筆小錢,確實沒必要過於計較,就沒有繼續堅持,而是完全同意了裴湘支付全部報酬的要求。

隻是,令霍克利感到意外的是,他這邊和裴湘談妥了之後,卻在見到神秘的K先生後,碰到了一些小波折。

對了,這個K先生的稱呼,就是裴湘偽裝後的代稱。

“你不同意和勒傑合作?”

霍克利沒料到明明談好的事情會出現變動,忍不住皺了皺眉。他希望勒傑跟在裴湘身邊一起行動,這樣一來,既能讓他及時獲知裴湘是否安全,也能讓勒傑在必要的時候保護她。

可是……她之前也同意了,為什麽換了身份後就改變主意了?

以K先生的身份坐在霍克利對麵的裴湘迅速點了點頭,十分堅定地拒絕了有關合作的提議。

之所以現在才提出異議,當然是因為作為安妮·戴維斯的時候,她並不方便拒絕勒傑參與調查行動。而作為合作者K先生,她當然擁有拒絕的權利。

她對霍克利的解釋是,自己單獨行動慣了,還有一些秘密手段,並不適合同不熟悉的人一起做事。如果霍克利堅持原本的安排,那她就隻能拒絕這次的雇傭任務了。

其實,這隻是一部分原因,並且還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原因是,裴湘目前根本支付不起勒傑的報酬。

她當時說的那樣大方,其實也隻是權宜之計而已。就連她自己的那份兒,也得請霍克利先把費用支付給K先生,然後她再把K先生賺來的錢如數還給霍克利。

一來一回,她依舊沒錢。

霍克利同樣沒有完全相信裴湘給出的理由,可一時之間他也找不出裴湘拒絕勒傑的其它原因。畢竟他從小到大就沒有窮過。

但不論如何,他此時已經看出來了,之前裴湘爽快答應和勒傑聯合行動的時候,大概就已經計劃著換個身份來拒絕這件事了。

更讓他感到無奈的是,如果他不答應的話,這姑娘肯定就要徹底單幹了,到時候連通知他一聲都不會了。

所以,他隻能同意。

“可以,不過我不希望出現任何可能造成你受傷的情況。如果感到危險,就必須立刻放棄調查任務,安全最重要。”

這句叮囑讓裴湘倏地睜大了眼睛,差點兒懷疑眼前之人不是那個她熟悉的卡爾·霍克利了。

咦,他什麽時候改行當慈善家了?或者——他不會察覺到什麽了吧?

霍克利也意識到了不妥,畢竟他對自己的性格還是有比較清醒的認知的。

他的目光稍稍遊移了一下,有些底氣不足地簡單解釋道:

“實際上,你是受雇於一位女士。她的性格特別……溫柔善良善解人意,肯定不希望有人因為她安排的工作而遭受痛苦的。”

“原來是這樣。”

裴湘瞬間收起了心中疑惑。

——原來我在霍克利先生眼中是這樣的嗎?不過,認真想想,我確實是這樣的性格呀,沒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