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裴湘是在中午左右拿到錢的。

據法布裏奇奧說, 如果不是她這麽急著變賣的話,到手的錢應該還會再多兩成。而裴湘則無奈感歎,如果不是急著用錢的話, 她壓根兒就不會出售自己新得到的戰利品。

不過,即使被壓價了,換到的錢也夠足夠她為新計劃做準備了。

“我得在明天的晚宴開始前, 暫時打消父親他們向客人們透露美國之行的打算, 之後再徹底改變他們乘坐泰坦尼克號去美國的計劃。”

之後的一下午,裴湘一直在忙忙碌碌地做準備。

她先是用記憶中的易容術給自己做了簡單的偽裝, 然後獨自出門去了一些戴維斯小姐平日裏絕對不會光顧的二手店鋪和龍蛇混雜的交易場所——期間兩次掏出水果刀並掰碎了三塊磚頭, 最後滿載而歸,並在晚餐前及時趕回丹寧男爵府。

和家人們一起度過了優雅閑適的晚間時光後,假裝就寢的裴湘看著懷表上的時間, 靜靜地等待著萊爾管家和伯恩斯太太分別巡視完每層樓。

直到盡職盡責的男女管家也回房間休息了, 她才悄悄起身。換上便於行動的男裝並給自己做了簡單的易容偽裝後, 裴湘乘著夜色翻牆離開了丹寧男爵府。

裴湘的第一個目的地,是位於蓓爾梅爾街的沃克曼寧俱樂部。那裏是倫敦城裏一些出身非常優渥的年輕先生們喜歡出入的地方, 吸納會員的標準比較嚴格挑剔,並不是隻要有錢就能夠進入的。

比如美國來的霍克利和布坎南, 他們兩人的身家要比俱樂部裏大部分會員都富有得多, 但是因為家族姓氏等原因,也很難立刻得到沃克曼寧俱樂部的青睞。

當然,兩人後來還是獲得了自由出入俱樂部的資格。不過, 霍克利靠的是人脈關係和利益交換,而布坎南則是因為他本人在橄欖球運動上取得的卓越成績。

關於這件事, 布坎南一直十分自豪, 認為這是自己勝過同齡人霍克利的證明, 因此也非常喜歡談論有關沃克曼寧俱樂部裏的一些事情。而這個話題也確實讓布坎南得到了不少關注目光,尤其是一些年輕淑女的,包括失憶前的安妮·戴維斯。

可是,蘇醒後的裴湘卻對布坎南十分冷淡。

布坎南為了重新贏得她的愛慕眼神,自然要努力展示自己的優點與成績。於是,除了體育上的勝利外,沃克曼寧俱樂部就成了布坎南經常提起的話題之一。

而裴湘也確實聽得津津有味。忽略掉布坎南嘴裏吹噓自己的那部分,裴湘從沃克曼寧俱樂部的相關話題裏收集到了不少出身顯貴的年輕紳士們的消息。

這其中,就包括阿德萊德伯爵的長子勞倫斯·費拉斯。

說實話,一天之前,裴湘對勞倫斯·費拉斯的印象隻停留在八卦傳聞和某次展覽會上的一麵之緣而已。可如今,她恨不得讓布坎南把他在沃克曼寧俱樂部裏遇到勞倫斯·費拉斯的每一個細節,都重複描述三遍。

“我得找到機會認真觀察一下費拉斯先生,熟悉他的外貌、身高和舉止言行,對了,還有著裝細節……”

躲在俱樂部正門附近的裴湘一邊觀察著出入俱樂部的會員們,一邊等待勞倫斯·費拉斯現身。她現在還沒有本事混進俱樂部裏麵,所以隻能在一些公共區域“偶遇”費拉斯。

“聽布坎南說,費拉斯不會在沃克曼寧俱樂部裏停留很長一段時間,他每晚來俱樂部其實隻是一個幌子,很快就會從後門離開,然後……去秘密約會。”

至於為什麽是秘密約會?布坎南絕口不提。

可是裴湘還是從洛塔羅斯姨媽等一些夫人們的閑聊八卦中聽出了一些端倪,就是這位伯爵長子——未來的阿德萊德伯爵大人,總喜歡和嫵媚豐腴的已婚婦人“親密交往”。

這些已婚婦人包括但不限於小商人小職員的妻子、開妓院的老鴇、有錢的寡婦或者幹脆就是某位生活寂寞的貴婦人。

裴湘不知道這些傳言有幾分真幾分假,但勞倫斯·費拉斯的婚事遲遲未定卻是事實。

她還親眼見過露絲的媽媽魯芙·凱伯特夫人是如何為此遺憾的。

而露絲也偷偷告訴過裴湘,不論傳言真假,但阿德萊德伯爵夫婦對長子的婚事抱有非常寬容的態度這件事是真的。

——凡是出身上流社會的未婚姑娘,隻要名聲良好有教養,就都可以成為他們家的兒媳婦,成為未來的伯爵夫人。

所以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魯芙·凱伯特夫人都把勞倫斯·費拉斯看做是最佳女婿人選。可惜的是,那位先生對十六七歲的露絲並不感興趣。

這一晚,裴湘在蓓爾梅爾街的沃克曼寧俱樂部門外看到了伯爵繼承人勞倫斯·費拉斯,然後在費拉斯進入俱樂部之後,想方設法和留在外麵吸煙的費拉斯的貼身男仆搭上了話。

她聲稱自己是一名“野心勃勃”的初級聽差,十分想通過努力晉升為正式男仆,職業終極規劃就是成為貴族老爺的第一男仆。為了實現這個目標,他便趁著晚上不當差的休息時間,偷溜出來長長見識,希望能夠多認識一些事業成功的前輩們……

再後來,裴湘給費拉斯的貼身男仆當了大半個晚上的免費跑腿,到底讓她抓住了幾次接近勞倫斯·費拉斯的機會,並喜獲二等男仆邀約。與此同時,跟在費拉斯先生身邊的貼身男仆也很看好她,稱讚她也許有成為一名大管家的潛力。

對此,裴湘覺得非常高興,因為她再一次證明了自己可以養活自己,並且前途遠大——無論在哪個行業。

這一晚,裴湘不僅詳細觀察了目標人物的舉止言談習慣,還額外確定了一件事,就是有關已婚婦人的八卦傳言並非完全的胡編亂造。

最起碼,費拉斯先生的現任情人,確實是一位擁有成熟嫵媚風韻的已婚太太。對了,她還在偶然間瞥到了布坎南的身影,他身邊依偎著一個有著滿頭紅色卷發的女人。

在黎明破曉之前,裴湘順利返回丹寧男爵府。輕手輕腳地卸去易容並藏好衣物假發等偽裝裝備後,她終於能夠上床休息了,可惜隻睡了不到三個小時,就不得不起床洗漱了。

吃過早餐,裴湘帶著朱娜返回臥室試穿今晚晚宴時的禮服。

“這件絲綢薄紗的金綠色禮服怎麽樣,安妮小姐?”朱娜向裴湘展示今晚的禮服備選,“和那枚金箔橄欖枝葉造型的額飾正好相配。還是更喜歡這件修身一些的,銀灰色蝴蝶刺繡的緞麵長裙?”

裴湘的目光落在銀灰色長裙上,含笑道:

“這件可以搭配首飾架上最上麵的串珠,還有同款的耳環和手鐲。我喜歡那套首飾。朱娜,今晚就穿這件吧,我先試試看。”

朱娜點了點頭,一邊上前幫裴湘試穿禮服一邊說道:

“如果把家裏那套蝴蝶形狀的鑽石首飾帶來就好了。我認為那套首飾和這條裙子更搭配。”

裴湘知道,朱娜口中的“家裏”指的是戴維斯家世代繼承的丹寧莊園,坐落在德比郡,那是戴維斯一家人最經常居住的宅邸。

而倫敦這邊目前使用的房產,其實隻算是戴維斯們臨時居住的地方。

就像之前洛塔羅斯夫人提過的那樣,戴維斯家往年並不會這麽早就來倫敦居住的。

他們一般會在每年社交季正式拉開帷幕之後的五月,離開丹寧莊園來到倫敦,然後在七月中旬以後返回德比郡。當然,也可能會去別的地方旅行,或者幹脆出國度假。

但是一般在十二月份左右,他們肯定要回到丹寧莊園的。因為按照傳統,他們要在丹寧莊園度過聖誕節,期間會邀請客人、和郡上的人家互相拜訪,以及舉辦盛大的聖誕舞會。

之前那個叫做霍麗絲的女仆,就是趁著去年聖誕節忙碌之際偷竊銀器的,之後又把銀器帶到了倫敦出手,卻不巧被布朗兄妹抓住了把柄。

“我還有一套蝴蝶款式的鑽石首飾嗎?”裴湘好奇問道,“可惜我不記得了,這麽沒帶來倫敦?”

“之前打包行李的時候,你說那套鑽石首飾已經在倫敦的舞會上佩戴過幾次了,今年就先不帶來了。”

朱娜幫裴湘扣好裙子背麵二十多枚珍珠紐扣,隨即後退一步觀察禮服的上身效果,同時耐心地幫裴湘尋找過去的記憶。

“安妮小姐,你的衣物首飾等隨身物品,可不僅僅是現在這些,其實大部分都存放在丹寧莊園裏。每年帶來倫敦的,都是傳承幾代具有家族象征意義的昂貴珠寶和一些流行新款。”

裴湘麵露了然,旋即她又想到自己房間裏的珠寶都歸朱娜管理,便隨口問道:

“朱娜,那些放在丹寧莊園裏的珠寶首飾……你也都能記得一清二楚嗎?就像現在這樣。”

“當然,我記得一清二楚,這是我的職責。”朱娜自信地笑了笑,俯身確定了裙擺的長度是否合適後,又接著說道,“等咱們返回丹寧莊園後,安妮小姐可以考考我。”

“可我都不記得了。”

“沒關係,伯恩斯太太那裏有記錄手冊的。”朱娜溫聲解釋道,“其實以前是沒有的。但自從去年聖誕節丟失了銀器後,萊爾先生和伯恩斯太太就開始重新清點莊園裏的所有貴重物品了,並且每一件都做了登記。就是為了防止再次不明不白地丟失哪件值錢的東西。”

“原來還有記錄冊子。”裴湘恍然,同時搖頭道,“我可不考你。你聰明又負責,還心靈手巧,考你就是在浪費時間。”

朱娜有些靦腆地笑了笑。她最近從安妮小姐這裏得到的誇獎越來越多了,雖然還是有些不習慣,可是這種被人肯定的感覺,確實非常棒。

而裴湘打量著全身鏡裏身著禮服的自己,又輕輕摸了摸胸前典雅潤澤的長串珠,無聲歎了一口氣。

她擁有很多昂貴的東西,可惜卻沒有多少可以自由支配的錢財,否則的話,也不至於把剛剛到手的槍支賣了應急。

“安妮小姐,你滿意這件禮服嗎?要不要試試另一件,或者之前訂做的那件法式深紅色絲綢的?那件也沒有在公開場合中穿過。”

裴湘覺得身上這件就挺不錯的,畢竟她長得好,穿什麽都合適,試多了,反而難以做決定。再有就是,她現在有些趕時間。於是便拒絕了朱娜的提議,直接選定了銀灰色禮服。

等到朱娜離開後,裴湘立刻開始進行下一步計劃。

接下來,她要去“偶遇”這個時間出門散步或者騎馬的丹寧男爵夫人了——以“勞倫斯·費拉斯”的身份。

“趁熱才能打好鐵。”進行易容修飾的裴湘一邊做最後的細節調整,一邊模仿著費拉斯的聲音自言自語,“我需要牢牢記住費拉斯望向已婚美貌夫人的那種不經意的欣賞眼神,那種漫不經心的風流繾綣。

“當然了,丹寧男爵夫人的氣質太端莊,身材也有些瘦削,並不是費拉斯中意的類型。那麽,這種欣賞眼神就要收斂一些,不不,還要更加冷淡。對,‘費拉斯’是來和丹寧男爵夫人談長女的婚事的,不是來搭訕的。細節、細節……還好我和費拉斯的眼睛顏色同屬於同一色係。好,就是這樣,笑一個,完美!”

準備妥當的裴湘望著鏡中的自己,露出了一個屬於伯爵長子勞倫斯·費拉斯的多情笑容,然後起身走動,適應了一會兒增高鞋。

十分鍾後,裴湘低調地離開了臨時租住的小賓館,朝著不遠處的河濱公園走去。

“丹寧夫人,日安。”

“……費拉斯先生,很高興見到你。”騎在馬上的男爵夫人望著特意過來打招呼的勞倫斯·費拉斯,有些吃驚,隨即露出溫和有禮的笑容,“費拉斯先生也來這邊散步賞景嗎?”

“是的,這裏的晨間景色非常清新優美,尤其是樹林西側那邊精心栽種的花卉,含苞待放,搖曳生姿。這幾天每次過來欣賞,我都能發現小小的新的驚喜。”

男爵夫人再次驚訝了。

“聽費拉斯先生的敘述,你最近經常來河濱公園賞花嗎?哦,那太不巧了,我們竟然今天才遇到。”

站在馬下的勞倫斯·費拉斯露出了一個有些無奈又含著甜蜜的微笑,緩聲道:

“這段日子以來,我確實經常來這邊散步。但時間上會更早一些,大概是在早餐前,所以一直沒有遇到夫人。不過卻能夠經常遇到同樣喜歡早起散步的戴維斯小姐。”

大概是勞倫斯·費拉斯笑容中的甜蜜意味過於明顯,幾乎不用他再多加暗示,男爵夫人瞬間就記起了長女之前提到過的那個不知姓名身份的心上人,頓時驚怔不已。

“費拉斯先生。”男爵夫人利落下馬,站在年輕紳士的對麵認真問道,“你剛剛說,這些天經常遇見安妮?前幾天也遇到了嗎?”

“當然,夫人。”費拉斯·勞倫斯含笑點頭,坦然地望著麵色複雜的男爵夫人,“我知道,戴維斯小姐前些日子都在洛塔羅斯夫人府上做客,距離這裏要遠一些。然而,那段多出來的距離並不影響她對這邊景色的欣賞,尤其是當那些沉睡了一冬的花卉即將再次綻放之際。失去記憶之後,戴維斯小姐總是更加珍惜那些短暫的美好瞬間。”

由於站位和光線的原因,再加上帽子的半遮半擋,男爵夫人有些看不清勞倫斯·費拉斯的眼眸顏色,總覺得要比往日清淺明澈一些。但這眸色深淺並不在男爵夫人的關心範圍內,她更關心的,是這位伯爵長子提起裴湘時的溫軟笑容和親近熟悉語氣。

還有就是,他這段話裏透露出的訊息。

——他知道戴維斯家的大小姐前些日子去洛塔羅斯府做客了。

——他了解戴維斯家的大小姐失憶的狀況,並且理解她的一些想法。

深吸了一口氣,丹寧男爵夫人試探說道:

“多出來走一走確實非常不錯,特別是清晨時分,不過費拉斯先生今天晚了一些。”

費拉斯遺憾地抿了抿唇,悵然道:“我記得戴維斯小姐提起過,她落水前喜歡在上午的時候來公園騎馬,所以……剛剛路過這裏時就突然想來轉一轉。”

轉一轉?轉什麽呢?男爵夫人微微挑眉,心裏自動補充了費拉斯未說完的話,就是看看能不能遇到那個說喜歡上午來騎馬的姑娘。

此刻,男爵夫人幾乎已經確定,裴湘口中的那個真正的英倫紳士,應該就是麵前的勞倫斯·費拉斯了。

這個人選……說實話,除了那些影影綽綽的傳聞外,確實是非常優秀的聯姻對象,不,應該說是意外之喜!

接二連三的吃驚過後,男爵夫人猛然一激靈,隨後,她的心底深處慢一拍地冒出來了一陣陣喜悅和不可置信。

她萬萬沒想到,那個能夠打動勞倫斯·費拉斯的心的未婚淑女,竟然會是自家長女……

“家裏即將會出現一位未來的伯爵夫人!”

這一瞬間,男爵夫人想到了自己幾個女兒的婚事,尤其是這幾年也要談論論嫁的凱瑟琳。如果丹寧男爵的長女嫁給了未來的伯爵,那麽其他女兒們的婚事,必然要擁有更多更好的選擇。

還有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如果能和擁有實權的阿德萊德伯爵成為姻親,那麽,丹寧男爵的政治前途必然會更加光明。

“如果能再往上走一步的話……那經濟方麵也必然會有所改善。”

就在男爵夫人浮想聯翩的時候,勞倫斯·費拉斯的神情又忽然變得輕鬆起來。

“啊,我想起來了,戴維斯小姐提到過,貴府今晚要舉辦晚宴。那她應該在挑選禮服吧,自然就沒時間出來見我,不是,是出來騎馬。”

聽到這裏,男爵夫人更覺心跳加速,她連忙說道:

“是的,安妮正在為今天的晚宴做準備。那個,費拉斯先生,不知戴維斯家可有這個榮幸,邀請你參加今晚的晚宴?”

“哦,夫人你太客氣了。”費拉斯感激地笑起來,但卻婉拒了這個倉促的邀請,“但我想夫人一定已經安排好賓客的人數和座位了,突然加上我一個,一定會給夫人你帶來困擾的,那便是我的失禮了。況且,我今晚也和朋友有約,是提前說好的聚會。抱歉,丹寧夫人,我很期待能去貴府做客,可惜這次不巧了。”

丹寧男爵夫人點頭表示理解,並沒有多勸。

她其實更想問清楚這位伯爵長子和裴湘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

如果當真像她設想的那樣,確實是好事一樁。可實話實說,無論裴湘還是眼前的勞倫斯·費拉斯,他們其實都沒有明確說出什麽。

萬一是她多想了呢?

——畢竟還有那些八卦傳言。

可如果不是的話,那如今費拉斯先生的表現……

這時,就聽勞倫斯·費拉斯用一種非常鄭重的語氣,充滿期待地表示,他希望能邀請戴維斯小姐參加伯爵府的四月舞會,同時又暗示道,四月舞會是一個非常合適的確定關係的絕佳時機。

男爵夫人自然知道阿德萊德伯爵府每年舉辦的四月舞會,也知道這場舞會的規格很高,而戴維斯家之前並沒有接到過邀請函。

如今聽到勞倫斯·費拉斯的邀請與模糊暗示,男爵夫人的心情既興奮又複雜。她非常想一口答應,可這份邀請是給自家長女的。於是,她隻能矜持地點頭微笑,並真誠表示等到邀請函送到之後,一定會督促長女盡快回複去與不去的。

之後,“偶遇”的兩人又聊了幾句,再次在不經意間流露出對裴湘的熟稔後,勞倫斯·費拉斯才彬彬有禮地告辭了。

這場短暫的交流過程中,男人好像什麽都說了,都承認了,可仔細一回想,又發現他其實什麽都沒有說,什麽都沒有承認。——這是裴湘昨晚從費拉斯與情婦的交談中學到的社交小技巧,並覺得非常實用!

目送伯爵長子離開後,男爵夫人牽著馬在公園裏走了一小段路程,涼風陣陣,她心裏那種被餡餅突然砸到的激動心情漸漸有所平複。

理智重新回歸,男爵夫人暫時沒有心思認真琢磨自己是不是誤會了勞倫斯·費拉斯的那些話,因為她忽然意識到了另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就是伯爵府今年舉辦四月舞會的日子,正巧是泰坦尼克號起航的第二天。

也就是說,如果要讓長女參加舞會並和勞倫斯·費拉斯進一步確立關係的話,那他們一家的美國之行就必須推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