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局麵再次陷入對峙狀態。
此時的裴湘和基督山伯爵誰也奈何不了誰。他們都被對方的槍指著要害, 並且,那握著武器的手沒有一絲顫抖。
偷襲失敗,裴湘有些遺憾。她將自己的注意力從易容偽裝這個發現上移開, 轉而開始琢磨威爾莫勳爵之前那句質問的本身含義。
“他覺得我是假冒的卡爾梅拉·德·聖費利切?為什麽?因為我深夜出現在這裏的行為非常不合理嗎?再加上彼此的這番較量……唔,這倒也說得通。既然這樣,不如將錯就錯吧,順便打破眼前的僵局。”
眼波流轉間便有了新想法的年輕姑娘朝著對手展顏一笑, 做出了“談一談”的口型。
愛德蒙·唐泰斯微微皺眉, 希望能夠盡快確定聖費利切伯爵和真正的聖費利切小姐的安危狀況。
他心知, 自己這邊多耽誤一分鍾, 都有可能會令那兩位朋友的處境變得更糟糕一點。但是, 他又確實不能立刻解決或者擺脫眼前這個不知姓名的女子。除了談一談,他也找不到其它打破僵局的好辦法了。
愛德蒙點了點頭, 在裴湘的注視下緩緩鬆開握緊她手腕的那隻手,下一秒,他的餘光便瞥見那白皙纖細的手腕已然泛紅, 上麵還留有他的手指印痕。
“你……”
愛德蒙忽然止住了接下來的話語,露出了傾聽的神態。與此同時,裴湘也留意到了從樓上傳來的腳步聲。
對峙中的兩人對視了一眼, 於無聲中產生了一點默契。
裴湘朝著客房房門的方向指了指, 目光明朗而溫和,非常容易讓人放下戒備。愛德蒙·唐泰斯揚了揚眉,眨眼表示同意,可是身體卻依舊紋絲不動, 畢竟他的心口處還被對手用槍指著。
腳步聲漸漸靠近, 裴湘也輕輕眨了眨眼, 隨後開始用口型無聲倒數數字。
“三、二、一!”
兩人同時後退半步。
基督山伯爵率先垂下手臂, 直視著裴湘並做了個請的手勢。
裴湘優雅頷首,隨即也調整了槍口的方向。
半分鍾後,兩人彼此戒備著進入了原本安排給威爾莫勳爵的那間套房內。
而幾乎是同一時刻,那樓梯口處的腳步聲又漸漸遠離了。腳步聲的主人始終沒有從樓上下來,但從隱約傳來的開關門響動和嘟囔咒罵來判斷,對方似乎在忙於搜查三樓每個房間內的貴重物品。
“怪不得庫庫默托的同夥們到現在都沒有察覺出我那邊出了狀況,他們應該是在專心尋找‘寶藏’呢。”門後的裴湘斂眉沉思,“希望這些盜賊們更加貪婪一些,這樣才能夠給我留出充分的活動時間……”
等到四周徹底安靜了,裴湘才回手關嚴房門,開始專心對付不遠處那位一點兒都不紳士的“英倫紳士”。
“勳爵先生,您隻是偶然留宿,為什麽不做一個老實貪睡的客人?”
裴湘決定按照對方的懷疑,坐實自己偽裝伯爵小姐這件事,同時又假裝自己不曾懷疑威爾莫勳爵要對聖費利切家不利,反而主動開口警告他少管閑事。
“先生,我和聖費利切家的糾葛同您無關,請您不要過分插手主人家的恩怨。當然,如果您擔心因此會失去一個合適的引薦人,那完全多慮了。我保證,我們這邊同樣可以把您介紹給弗倫奇先生的。”
親耳聽到裴湘承認了偽裝身份,基督山伯爵目光冷沉,他立刻肅聲駁斥道:
“女士,我認為您看錯我了。我已經得到了主人家的熱情招待,又和這家人成為了朋友,那就不能袖手旁觀甚至同流合汙。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們買通的某個或者某些內鬼那樣,是見利忘義的小人。”
“聽上去,您是打定主意要管閑事了?”
裴湘目露譏諷,好似在嘲笑麵前之人的不自量力,其實心底一直在反複琢磨威爾莫勳爵是庫庫默托同夥的可能性。
她自然不會因為對方幾句義正言辭的話語就打消心中懷疑,因為對方從始至終都藏頭藏尾的。
況且,這位隱藏真實相貌和真實身份的威爾莫勳爵來做客的第一天,強盜庫庫默托就順利混入了聖費利切農莊,如此巧合,非常容易讓人產生某種聯想。
說實話,裴湘此時甚至在懷疑,德·切爾維特利男爵騎馬摔傷那件事是不是也是這夥人算計籌謀的。
另一邊的基督山伯爵不知道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自己的身上就又多了一項嫌疑。
他心急去探查伯爵父女的情況,便冷聲警告道:
“女士,您大概還不清楚,我剛剛在樓下的時候製服了您的兩名同伴,又通過某種來自東方的隱蔽傳訊手段及時通知了我的仆人,他很快就會領著憲兵們衝進這裏了。如果我是您的話,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逃命,而不是繼續為非作歹。”
聞言,裴湘狐疑地瞧著麵前的男人,暗自分析這是對方的真心話還是在故意詐她。
片刻後,她試探著揚聲反駁道:
“誰說我和那些人是一夥兒的了?嗬,我是來找聖費利切伯爵了結恩怨的,沒想到卻撞見了這場意外,可見這家人招惹了不少麻煩。哎,我竟然因此感到害怕了。”
“既然覺得害怕,那就請盡早收手。”
“收手?不,您誤會了,我隻是害怕我遲了一步,不能親自動手報仇。所以,我對您剛剛提到的已經出手解決了兩個潛入者這件事,一點兒也不感到遺憾,相反,還比較支持呢。因為這樣一來,就沒有人和我爭搶複仇這顆美味的果實了。”
“複仇可不是什麽美味的果實。”基督山伯爵目露複雜之色,他緩聲道,“但我尊重複仇這個行為。女士,可以和我說說您和聖費利切伯爵之間的恩怨嗎?當然,請別再提那個一見鍾情的荒唐故事了。說實話吧,我其實是認識那位基督山伯爵的,但不巧的是,我和他是仇人。我認為像他那樣的人,是不配獲得幸福的。”
聽到威爾莫勳爵聲稱他不僅認識基督山伯爵,還是那位黑發先生是仇人,裴湘覺得自己嗅到了八卦的氣味。
還有,對手的仇人當然就是她的朋友啦——更何況他們本來就是朋友。在這樣的時候,她自然要努力維護那位伯爵先生的。
於是,裴湘毫不猶豫地反駁道:
“威爾莫先生,您可沒有權利支配我的喜惡愛憎!實話告訴您吧,我對那位先生的愛熱烈極了,並且我始終相信,他是個大好人,絕對值得被愛。”
“……看來你們之間有著一種——很深的情分,隻是奇怪的是——我竟然並不知曉這一點。”
“這有什麽奇怪的。”裴湘擺了擺手,用一種熟稔又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伯爵先生高貴豁達,還擁有寬恕仁慈的美德,他怎麽忍心向一個記恨他的人炫耀自己的幸福呢?所以呀,你不知曉,也是正常的。”
“他竟然還擁有寬恕的美德嗎?那他為什麽不阻止您複仇呢?而您又為了什麽要複仇呢?”
“不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別人,不也是一種難得的美德嗎?至於您問我為什麽複仇,我現在可沒有多餘的時間回憶過往。這樣吧,不如我們現在一起去見聖費利切伯爵,然後當麵對質,說一說誰對誰錯,怎麽樣?”
對於裴湘主動提出去找聖費利切伯爵當麵對質這件事,基督山伯爵感到非常吃驚。在他看來,對麵這位女士的嘴裏絕對沒有一句實話。
她的愛是虛假杜撰的,那她的恨呢?難道會是真實的嗎?
在裴湘說出提議的前一秒,基督山伯爵幾乎已經斷定,所謂的複仇應該就是一個虛偽的借口。
然而,在聽過裴湘的主動提議之後,基督山伯爵又不那麽確定了。因為裴湘的表情太過坦然鎮定,她的目光太過明澈正直。仿佛隻要見到聖費利切伯爵,她就能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就能向他理直氣壯地證明,她的所有動機都是合情合理的。
“難道他們之間真的存在某種仇怨?”基督山伯爵心底劃過一絲疑惑。
男人很快就阻止自己繼續深思下去了,因為當務之急是確定德·聖費利切伯爵的安全。他想,倘若能早些見到伯爵,情況肯定會變得更加明朗。
於是,沉默了十幾秒後,基督山伯爵點頭同意了裴湘的計劃,決定兩人一同去二樓的另一側尋找聖費利切伯爵。
——
德·聖費利切伯爵被女兒從睡夢中喚醒的時候,還以為自己依舊在做夢。要不然,他怎麽會看到自己乖巧柔弱的女兒和威爾莫勳爵互相拿槍指著對方?況且地點還是他的臥室床邊,哦,對了,時間是深夜。
“卡爾梅拉?我的孩子,是你嗎?”
“爸爸,是我!很抱歉打斷了您的美夢,不過今晚發生了一場特殊事件,就是有一夥兒強盜跑進咱們的住處了。爸爸,我無法獨自處理好這起意外,就隻能來找您尋求幫助了。”
“哦,原來是強盜跑進來了……嗯?強盜!”
老伯爵此時總算是徹底清醒過來了。
他迅速坐起身,心裏頭的第一個想法是住在三樓的女兒怎麽樣了。緊接著,他又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因為他的女兒健康又平安,此時就在他的身邊,還精神抖擻地拿著槍和一個英國男人對峙……
“對峙?等等!卡爾梅拉,現在是什麽情況?”
裴湘瞥見自家老父親瞬間瞪圓了的灰藍色眼睛,覺得講故事還是要詳略得當。比如,關於她臥室裏的局部血腥情形,完全可以幾句話帶過,需要詳細解釋描述的,是整體情況。
聖費利切伯爵聽完女兒的敘述後,頓時慶幸不已。他當即就要告訴女兒,該如何聯絡這座農莊裏他們父女可以完全相信的人。
隻是,不等老伯爵詳細解釋,基督山伯爵便出聲阻攔道:
“聖費利切大人,還請慎重一些。您確定這位舉著槍的小姐就是您的女兒卡爾梅拉嗎?或許,她是心懷叵測之人精心偽裝的。”
老伯爵立刻搖了搖頭,異常篤定地說道:
“作為父親,我怎麽會認錯自己的女兒,這就是我的小卡爾梅拉。威爾莫先生,您多慮了。當然,我知道您現在這樣謹慎戒備是出於對我的保護與關心,但是請相信一個父親的直覺吧。”
基督山伯爵遲疑地望向站在老伯爵床邊的年輕姑娘,再次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
他想,如果她是假的聖費利切小姐的話,那她的偽裝無疑是非常高明的,那老伯爵就當真危險了;如果她是真的話,那今晚發生的這一切,倒是讓他對意大利的貴族女性們多了一份全新認知。
——就是不知道是大多數都如此,還是麵前這個神奇變異了?
而在基督山伯爵猶豫不決之際,裴湘對這個男人也始終藏著懷疑,並且同樣沒有放下槍的打算。
——誰知道這位威爾莫勳爵的真麵目到底如何呢?
老伯爵望著互相戒備著的一男一女,沒有再勸說什麽,而是直接起身下床並披上睡袍,然後不緊不慢地朝著臥室窗邊走去。
他抬手拉起一側窗簾,露出了被窗簾遮掩的半麵牆壁,那裏鑲有一排六枚玫瑰花造型的金屬掛鉤,瞧上去應該是用於鉤掛紗簾的。
“卡爾梅拉,威爾莫先生,我現在就聯係絕對可信的屬下。”老伯爵把手搭在中間的一朵玫瑰花‘掛鉤’上,溫聲解釋道,“放心吧,隻要他聽到我的緊急傳訊和提示,一定會幫我們把農莊裏的害蟲徹底清理幹淨的。嘿,那位老夥計一向是清理害蟲的好手,無論什麽時候。”
裴湘一邊好奇地瞧著聖費利切伯爵的動作,一邊更加戒備地留意著威爾莫勳爵的每一個細微表情和微小動作。
她知道,如果威爾莫勳爵當真和庫庫默托那些人是同夥的話,此時一定會阻止父親拉響這個隱藏在暗處的警示鈴的。畢竟誰也不清楚這個拉鈴啟動之後,能夠引來多少人和多少援助。
同樣,基督山伯爵也在時刻注意裴湘的一舉一動。他甚至都沒有去觀察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拉鈴設置和老伯爵的動作,隻是專注地盯著裴湘,以防她突然襲擊老伯爵。
這半分鍾左右的時間似乎過得極慢。直到老伯爵做完了一切並重新放好窗簾,裴湘和基督山伯爵才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
這次,是裴湘率先垂下槍口並後退一步。
裴湘想,她之前大概是完全誤會這位先生了,他不是敵人,反而對他們父女提供了很大的幫助。不過,鑒於這位先生的偽裝外貌以及客房內的不尋常情形,她還是保留了最後一絲警惕。
基督山伯爵也移開了武器。
理智上,他此時已經完全相信對麵的女子就是聖費利切小姐了。但由於裴湘之前說謊時的表情一直十分真摯自然,說哭就哭,語氣還那樣一往情深,如果不是湊巧……
基督山伯爵一想到自己當時竟然差點兒動搖了,就覺得很難立刻放下所有懷疑並完全相信對方。
屋內暫時陷入了一片沉默當中,但絕對不安靜,因為裴湘又開始做各種防範措施了。
當她從老伯爵的床底下拽出一條長長的繩索時,別說基督山伯爵了,就是那位當父親的都驚住了。他完全不知道女兒還在他的房間裏提前準備了這個。
良久,德·聖費利切伯爵慢吞吞地說道:
“羅卡爾總管辦事還是很有效率的,這麽快就能按照你的要求準備好這樣的長繩,而且還是兩條。”
裴湘挑了挑眉,意味深長地歎道:
“我之前一直相信,以羅卡爾先生的能力,無論在哪裏都會有一個光明未來的。”
至於以後會不會相信,那就得看調查結果了。
隨著裴湘忙來忙去地做著各種防禦安排,基督山伯爵心底對她的猜疑也徹底消失了。畢竟假的伯爵小姐不會提前藏好繩索,也不會這樣用心做準備。
半個小時後,門口傳來一陣急促卻有節奏的特殊敲門聲,聖費利切伯爵看了女兒一眼,親自起身去開門。當然,他手中也拿著槍。
門開了,園丁貝魯斯朝著老伯爵行了個禮,迅速匯報道:
“大人,二樓及以下區域目前是安全的,小樓外麵也加強了巡邏,農莊裏的所有可疑管事都被控製住了。另外,我們在大門處抓到了一個叫做特魯達的強盜,在花園裏逮到了兩個望風的。之後,安東尼又在一樓的儲物間內發現了兩個已經被捆綁起來的家夥。根據那兩人的交代,我推測抓住他們的人應該是威爾莫勳爵。”
“三樓的情況怎麽樣了?”
貝魯斯的聲音稍微低沉了下來:
“大人,情況不太好,安東尼他們正在處理。初步估計,三樓此時還有兩名強盜,一名正站在小姐的套間門前和我們講條件。他說,庫庫默托就在小姐的房間裏,並且已經挾持了小姐。對方威脅我們,隻有答應放他們走,他們才不會傷害小姐。大人,安東尼讓我下樓來問您……”
“別聽他們胡說。”不等聖費利切伯爵出聲,屋內的裴湘就繞到門邊,露出了她那張美麗的麵孔,並對貝魯斯柔聲說道,“你瞧,我就在這裏,十分安全。他們手中並沒有人質,讓安東尼他們抓人吧,不用顧忌什麽。”
“卡爾梅拉小姐!”看到突然出現的裴湘,貝魯斯吃驚地長大了嘴巴,然後又飛快合攏,圓圓的臉上頓時綻放出驚喜之情來,“您、您在這裏!讚美天主,這真是太好了!哎呀,我這去告訴安東尼,讓他立刻動手逮人。”
裴湘淺笑頷首,一旁的聖費利切伯爵又叮囑了屬下幾句,就讓他們快些去清理剩餘的“害蟲”。
等到貝魯斯興衝衝地離開後,裴湘轉身望向站在屋子中央的基督山伯爵,此時心中再無疑慮。
她嫣然一笑,十分坦**而誠懇地說道:
“是我誤會您了,尊敬的威爾莫勳爵閣下。您給予了聖費利切家最誠摯純潔的友誼,我萬分感激您,也十分渴望能有幸回報您相同的情誼。哪怕您不在意,或者對我有所埋怨,那也是我應得的。我毫無怨言,並全心祈求您的諒解。勳爵先生,我為之前的不信任而再次向您道歉。”
基督山伯爵微微一怔,隨即笑著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介意,心中也沒有埋怨。
他用英國人那種特有的矜持語氣謙遜地解釋說,自己今晚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聖費利切伯爵和聖費利切小姐平安無事。如今這個願望已然實現了,他便滿懷欣慰感激。更不會因此抱怨一位謹慎機警的年輕姑娘。他非常理解伯爵小姐當時的那些選擇。
縱然基督山伯爵並不認為自己有多大功勞,並一再強調說,其實是聖費利切小姐自己救了自己,哪怕沒有他,今晚大概也隻是虛驚一場,畢竟聖費利切小姐自己成功解決了最危險的部分。但聖費利切家的父女二人還是說了很多感激的話和真心的話。因為他們深知,遇到這樣一位願意在危險關頭出手救人的朋友是多麽難得。
就在聖費利切伯爵竭力邀請“威爾莫勳爵”去羅馬城內的伯爵府做客時,貝魯斯再次出現在了三人麵前。
“大人,小姐,勳爵先生。”圓臉園丁一邊暗自告誡自己不要過於關注伯爵小姐,一邊飛速匯報說,“三樓已經搜查完畢,庫庫默托和他的同夥也被抓起來了。他們,嗯,都被押送到了大客廳。”
聞言,老伯爵點了點頭,淡聲吩咐道:
“既然所有不速之客都抓住了,那就先捆著吧。明天一早,去請安德烈亞隊長過來一趟,然後把這夥強盜交給他處置。至於農莊裏的內賊,就交給你和安東尼調查吧,我相信你們。”
“這個,大人,我建議現在就去請安德烈亞隊長,還有列特醫生。”貝魯斯麵色複雜地說道。
“現在?”老伯爵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望著自己最信任的屬下,“還要請醫生?”
“是的,而且得抓緊時間。”圓臉園丁有些焦慮地抓了抓頭發,遲疑道,“要不然,嗯,我擔心庫庫默托他、他傷勢過重,然後,嗯,大概活不到明早了。”
聖費利切伯爵:……
基督山伯爵:……
半晌,慈愛的父親一臉心疼地歎息道:
“我可憐的小姑娘,之前一定被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