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又去了趟郊區的成衣店後,兩人直接回了老宅。

對於駱書禾出的主意,晏池把著方向盤開口就是:“費這個心幹嘛,繞這麽遠路,開車都得開一小時,打錢不行?”

駱書禾正低頭翻著師兄師姐發的朋友圈,邊一路點讚下去,邊說:“我也沒讓你費心,所以我早和你說我自己來取,你又不樂意。”

晏池:“得了,我怕你走丟。”

切。

但等進了老宅門,把碩大的禮物盒遞到老太太麵前,老太太笑得見牙不見眼,問他們:“怎麽這麽大一盒,這能拆嗎。”

“拆吧拆吧。”駱書禾拍拍她的手背:“您順便再上樓試試,我怕尺碼不準,不合適的話,我再拿去改改。”

她買的是件特地從成衣店帶回來的旗袍加披肩,改良版的,非常漂亮的水藍色,手工繡花,老年人也能穿。

試衣服時,老太太難得害羞,扭扭捏捏半天才出來,邊下樓邊扯裙角:“顏色太花裏胡哨了,一把老骨頭,穿裙子哪裏好看,不好看。”

“好看的,奶奶。”

自己說還不夠,駱書禾悄悄拉了下晏池衣角,讓他說兩句:“對吧。”

“是是是,好看好看。”晏池敷衍。

他們早說好這天讓張媽不用做飯,準備自己親自下廚,故而廚房空空****,隻有一箱才叫人送來的新鮮食材。

但不等駱書禾蹲在地上掀開那密封箱蓋子,就被晏池拎到一旁:“誰讓你進來了。”

駱書禾試圖:“那你一個人做?太累了,我可以給你打下手。”

“用不著。”

老太太也湊過來要拉她出去:“你別管他,給他幫忙在這挑三揀四的,就是作死。”

晏池直接黑著臉把廚房門一關。

“你少管。”

再回頭,聽見一陣水聲,駱書禾自覺拿了把綠葉菜和小籃子在一旁擇菜。她今天穿的灰色開衫,裏麵是件圓領襯衫配毛呢半身裙,頭發隨便團了兩下垂在耳旁,耳邊散落幾縷碎發,看著確實溫婉乖巧。

莫名,就沒了脾氣。

隻是他們都沒想到,這個日子,晏渡會回來。時機尤其不對,那時,晏池手裏拿了個小勺子舀湯準備給她嚐嚐鹹淡。

第一口,駱書禾皺眉:“淡了。”

第二口,她依然:“淡了。”

到第三回 ,晏池狐疑瞥她:“你什麽時候口味這麽重了。”

駱書禾把小勺子推回他麵前:“要不信,你自己嚐嚐。”

“算了。”他把勺子一扔,瓦鍋蓋上蓋,不打算在這浪費時間了。然後,就在駱書禾準備幫他洗個碟子時,晏池突然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下,煞有介事說:“是淡了。”

“幹嘛你,不怕奶奶進來?”駱書禾沒反應過來,等回過神來,正好就看見了立在客廳的晏渡。其實隻有模模糊糊一道人影,但光憑身形,不難猜到是誰。

她被嚇到,潛意識裏還是怕他,第一反應就是向晏池看去,朝他做了個“是小叔”的嘴型。

“怕什麽,他又不會吃了你。”

所幸晏渡在這待的時間依舊不長,送完生日禮物,問了問老太太身體狀況後,他看了眼腕表就打算走。

聽見晏池問,不吃點東西再走時。晏渡罕見流露出了一絲驚訝,似是沒想到晏池會主動留他。

但還是說:“不了,你們吃,有個飯局。”

飯後,兩人在廚房收拾碗筷。一個擦碗,一個將碗碟放進洗碗機。

駱書禾是今天才發現,晏池做飯其實挺好吃的,平時不做或許是因為懶得動彈。問他是怎麽學的,他隻是瞥她一眼。

“看菜譜,這都學不會?”

在駱書禾將清潔劑倒進洗碗機後,晏池突然把她的臉掰過來,看著她的眼睛說道:“剛剛一直在往哪個方向看。”

“沒有啊。”

但他太執著,駱書禾隻好歎口氣:“你不覺得小叔有點像放大版的你嗎。”

“其實我覺得,到底是一家人,有什麽說不開的,你們明明可以坐下來好好聊聊。”

“行了,不想聽。”他直接打斷。

駱書禾點頭,是知道他肯定不會聽人說教,這反應也猜到了。之後,兩人回了房間,晏池嫌棄身上一股油煙味進去洗澡,她就盤腿坐在書架邊看書。

手機忽地進來一條消息,她心不在焉隨手翻了翻,發現是裴姐發來的,是在問她下個月能不能抽個空出來,想帶她去見幾個老朋友。

“有護照嗎,沒有的話加急去辦一個。”

“有。”她回。

*

晏池洗完澡出來後就發現她反應不對,一直在直勾勾盯著他瞧,低頭看了下,穿戴整齊,沒什麽不對的。

“看我幹嘛。”

駱書禾搖頭,書豎起來擋臉,這才把夾在書裏的十來張照片遞過去:“看我發現了什麽。”

晏池接過來翻了翻,發現居然是他以前的照片,看模樣是高中時候的,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夾進去的。

“你從哪個角落翻出來的,我都快忘了。”

“書裏。”她晃晃手裏的一本英文原籍。

晏池順勢在她旁邊坐下,兩人背靠著書架,駱書禾好奇傾身過去,時不時點兩下照片:“原來楊老板會彈鋼琴。”

“嗯,不過他自己並不喜歡,是家裏人逼著練的,聽說柳條都被抽斷過三根。”

“你們學校以前籃球場這麽大嗎。”

“還行吧。”晏池想了會兒:“你高中不是更大。”

“你去過?”

“和同學去過幾次,打球。”

“可是我沒什麽印象。”駱書禾試圖猜測:“是不是因為隔太久了,翻新過?”

“有完沒完了。”晏池無奈敲了她額頭一記,其實是恨不得直接掐死:“沒比你大多少吧,怎麽動不動就攻擊年齡。”

說到後頭,兩人甚至一人從樓下偷了罐啤酒。

老太太早睡下了,整座房子安安靜靜,隻有他們窩在房間一角低低說話聲。

晏池不讓她喝太多,給她倒掉了大半。故而她隻能挺節省的,捧著小半罐酒小口小口喝著,邊問他:“除了楊老板,就沒別的朋友了嗎?”

“有。”晏池發覺她今晚好像對他以前的事情特別上心,多少有點反常,但還是說了:“有,關係還行,後來不常見麵了就淡了。”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晏池一捏啤酒罐子:“我有那個閑心?不喜歡發消息,行不行。”

“那之後呢?就不聯係了?”

“也不是,回國會一起吃頓飯。”晏池見她自己手裏的酒喝完了,目光灼灼盯著他,直接給她無情推開:“不給喝了,待會你再喝醉了。而且問這些幹什麽,都這麽久了,我都要忘了。”

駱書禾心說這麽小氣,隨便問問都不行,本來都已經準備好的問題好像也有了答案,他本身就不像是努力去維係一段關係的人。

隻好靠著他說:“沒有,就是覺得,要是能早點遇見你就好了。”

聲音越來越低,尾音幾乎都要聽不見。

但晏池低頭睨著她,淡淡開口:“其實不晚。”

那時,駱書禾把手裏的書合上,正好抬頭對上了他的目光。他看人時總是滿不在乎,像是什麽都不太往心裏去,大多數時候都是困倦懶散的,沒什麽攻擊性。

但這時,駱書禾又想到了那陣吹得人站不穩的台風。

“我,我去洗澡。”她幾乎是結巴著說出這句話。

不等她起身,晏池又把她拉了回去:“今天不是買了件新衣服?去,試給我看看。”

她想起了白天在成衣店等衣服時,晏池隨手給她拎了一套比劃了兩下。她都沒打算試,就因為老板娘過來打量了她兩眼,說定做這套的姑娘體型身高都和她差不多,他就直接買了下來。

“現在穿?太冷了。”

然後晏池直接拎起空調遙控器給她調高了五度。

駱書禾:“……”

對比買給老太太的那件,這件要簡單很多,月白色,盤扣複古立領設計。駱書禾握著門把許久,在晏池敲了兩下門,問她要不要進來幫忙時,她才微紅了臉反駁:“用不著,我換好了。”

然後,隻探了個頭出來:“你先轉過身去,別看。”

“你又幹嘛。”語氣無奈,但還是麵朝房門站好了。

“別看啊,不許看。”

駱書禾幾步挪出來,在抽屜裏翻了兩下,她記得之前在這裏漏了一副珍珠耳環。

結果太久沒打扮,駱書禾對著鏡子,半天戳不進去。好不容易戴好,發現晏池早轉過身來,意味深長看著她。

駱書禾有點窘迫,撫了撫衣服上褶皺:“你看看,合適嗎。”

“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麽嗎。”他走過來,將她堵在鏡子前。

“什麽。”

晏池評價:“還是買便宜了。”

這回,晏池將她從頭到腳掃一眼。

其實很合身,那件月白色旗袍就正正好好裹著她勻稱纖瘦的身體。平時看著是瘦,但或是寬鬆衣服穿多了,總是會讓人下意識忽視她的身材。從脖頸那顆鬆綠色盤扣一路看下去,每條曲線都美得心驚。

“衣服。”他補充:“應該再加個零。”

哪有人自己上趕著往上貼錢的。

駱書禾手撐在身後桌子,正捋了下耳邊頭發,他直接捧著臉親了下來。極盡溫柔,手還墊在她的腦袋和鏡子間。隻駱書禾下意識往後退,背觸到鏡子被冰了下。

“買了嗎。”他突然問。

駱書禾被親得暈暈乎乎,下唇還被他咬著,隻能迷糊問:“買什麽。”

“套。”他輕笑:“不是說好了你買嗎。”

“做不做啊。”

不得不說,當他說出這句話時,駱書禾感覺好似有股電流穿身而過,從發絲麻到了腳趾。也奇怪,明明那時候是與以往再相似不過的一個黑夜,她好像能透過厚重窗簾看見院子裏那棵掉光了葉子的木棉樹枝被微風吹到輕輕晃動,有南飛的鳥在此地棲息。

那天晚上,她隻感覺徹底被台風卷了進去,身上每一根神經都不再屬於自己。

她隻能努力眨眼睛試圖看清麵前的人,看他鬢角的汗珠,肩膀上被他咬出的一排細小牙印。

他同樣也在看著她,眼睛全紅,駱書禾握著他的手,燙得嚇人。

最後,是駱書禾眼見著他俯下身來,汗水滴到枕頭,低聲說:

“疼的話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