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室內連空調都沒開,兩人身上就搭了條薄被,可能他上一次來這都是夏天。幹淨是挺幹淨的,桌上花瓶裏甚至插/著兩支新鮮的白玫瑰。
據晏池說都是下午見過那位阿姨在照看房子,她就住在附近。
“我來這裏時間不多,一年最多兩次。想過要不要把這裏搬空了省得打掃麻煩,但她堅決反對,說這裏每一件家具都是爸媽留給我的。”
“你們以前就關係很好嗎。”
“嗯。”他始終都很照顧她的感受,盯著她的眼睛問:“難受?”
駱書禾另一隻手與他十指扣著。
“沒有,你繼續。”
看她眉頭微微蹙著,他大概也明白,心徹底軟下來,手上動作卻沒停,輕聲和她說話緩解緊張:“小時候我爸媽忙生意不常回來,那時候家裏條件隻能說過得去。她看我總是一個人可憐,時不時就喊我去家裏吃飯。”
“留守兒童。”駱書禾把臉埋在他頸窩。
他笑了聲,小心翼翼托著她腦袋:“哪這麽慘,年紀小不懂事,這條巷子多少同齡小孩你知道嗎,我巴不得他們不回來。”
“啊,原來你小時候有朋友。”
他就凶:“又皮癢了是吧。”
那現在真是比小時候不可愛多了,她想。
“那我想抱抱十歲的晏池小朋友。”
“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他收斂了笑意,躬身親她,邊開始一顆一顆解襯衫扣。
黑暗中,駱書禾聽見了衣料摩擦,被隨手扔在地下的聲音。接著是晏池低頭在她身上逡巡一陣,她不給看,他就直接拎著她的手腕扣到頭頂,然後覆下來整個包住她。
“冷不冷。”
“還好。”
就是他人還跪在那拆東西,駱書禾躺著不敢動,長發散落在白色枕頭上,一黑一白反差強烈。心裏像藏了隻正在發瘋亂跑的兔子般忐忑,地上手機就響了。
晏池並不打算理,都這個點了除了老太太能有誰,但那專屬鈴聲鍥而不舍響了一遍又一遍。是駱書禾憋不住了,推了他把:“乖,去接。”
“接什麽接。”
晏池罵了句髒話。
又低頭看著兩人身下,挑眉,意思是這怎麽辦。
駱書禾給他順毛:“回來再做。”
晏池臉色不悅,隨便套了件外套和褲子,裏麵什麽都沒穿就這麽出去接電話。果不其然是老太太,說是半夜起來上廁所時,不小心把膝蓋碰紫了塊,翻醫藥箱翻了半天,不知道凃什麽藥膏好。
他這回是真不耐煩了,臉拉老長,立在寒風中:“我是不是早讓你換了那個破洗手台,你又說專門花錢找人設計的舍不得換,這下磕了碰了,知道找我了吧。”
“我就多餘問你,本來也不是叫你。駱駱呢,我和她說,她手機關機了,是和你在一塊吧。”
晏池回頭看一眼房間:“她睡了。”
“瞎說吧你,平時她哪這麽早睡。”
晏池索性挑明:“麻煩你自己看看時間,她累了,明白嗎。”
“呦呦呦,瞧把你得瑟的。”
還是晏池交代她拿塊幹毛巾去冰箱裏找冰裹著敷一敷,再噴些雲南白藥,實在不行上醫院看看。
“就是你得早點去,再活動活動,說不定瘀血都給化開了。”
“呸,懶得和你說。”
老太太說夠了,撂了電話。
回到房間,駱書禾早睡下了,還自己搬了被子出來,半顆腦袋都埋在被單裏,睡得正香。晏池不好打擾她休息,湊過去吻了吻眉心,人到底醒了,迷迷瞪瞪睜眼睛看他,上來第一反應就是扯他衣服:“你還做嗎。”
“做什麽做。”晏池哪敢再折騰她。
她是睡得死,他進來的時候分明隱約聽見了隔壁說話聲。太久沒回來,都快忘記了,這裏隔音是真的很差,老房子,隔壁動靜聽得一清二楚。
然後,扯過自己的襯衫給她裹好:“早點睡,明天早上帶你去看日出。”
她點頭,滾進他懷裏囈語:“這麽乖,明天姐姐請小朋友吃糖。”
他原本還在有一下沒一下捏著她的臉玩,直接提起:“沒完沒了是吧,到底想不想睡。”
駱書禾唇角彎了彎。
忽而,她叫:“晏池。”
晏池正在給她倒水,聞聲抬頭低低應了聲,走過來給她喂水:“起來把水喝了。”
入夜,這地方是真的安靜,靜到隱約能聽見門外的流水聲。駱書禾窩在他懷裏,男人沒穿上衣,大片胸膛就這麽**著,她聽見了再清晰不過的心跳聲。
她在解釋:“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要是你想知道,以後再告訴你,可以嗎。”
誰料,晏池連眼睛都沒睜,不動聲色將被子往上拉了點蓋住她肩膀。
“隨你便,反正也不是很感興趣。”
駱書禾把頭埋進了被子裏。
晏池這才睜眼:“能不能少亂想。”
“要我和你說清楚?你的事情想說就說,不想就不說,我就是隨口問一句,沒那麽大好奇心非要聽。”
轉而,覺得確實是應該和她說清楚,把她腦袋從被褥裏拔出來:“你用不著非要去討好我身邊的人,他們喜不喜歡你是他們的事情,不想認識就算了。你是我老婆,和別人又沒關係。你那邊也一樣,你想把我介紹給誰,想怎麽說都隨便你。但我話說在前麵,我脾氣就這樣,沒辦法哄人,最多隻能保證不說些難聽的話。”
最後,他撫了撫她臉頰:“我是不是早就和你說過,別委屈自己。”
駱書禾這回幾乎是撞進他懷裏:“你真好。”
他就笑:“你怎麽才知道。”
經她同意,晏池還是看了眼她背上的疤,一個巴掌長度,看著有些年頭。背上有細碎幾條別的疤,但都淡得快看不出來。駱書禾抓著胸前衣服,心下忐忑,背對著催他:“別看了,很醜。”
在昏暗燈光下,晏池摩挲著那道傷疤,眼神晦暗不明。
而就是她正要把衣服拉上去,他已經低頭親了下來。
駱書禾覺得那道陳年疤痕好像突然就活了過來,麻麻的,很癢。
“還是很漂亮。”他說。
*
翌日清晨,駱書禾沒睡醒就被人從**拽起來,全程睡在車後座。等車開到山頂,她看了眼時間,才六點半。想下車,發現車門居然給鎖了,她把車窗搖下來,多少帶點不滿和靠在車旁吹風的男人,就探了個頭出來說:“你把我忘在車裏了。”
其實晏池這時正把玩著手裏一根煙,想抽,怕她待會要醒。
雖然她從沒說過,但每次見他抽煙都會自動遠離,想來是不喜歡的。
見她醒了,晏池直接把煙收起來,眯著眼睛看她:“沒忘,外麵風很大,你就坐裏麵看。”
駱書禾眺望了下天邊。
“真的能看見?雲很厚。”
“再等等。”他說。
那天最後確實真的看到了日出,太陽懸在天邊,在第一縷陽光穿過雲層照過來時,兩人挺有默契地對視了眼。
駱書禾朝他勾了勾手指,他便再自然不過低下頭,隔著車窗親她。一隻手扶在車門上,一隻手捏著她下巴。
“甜嗎。”駱書禾看著他,慢慢道。
晏池咬一口被渡到嘴裏的軟糖。
“草莓味的,甜不甜。”她補充。
“花樣這麽多。”晏池捏著她臉:“什麽時候買的。”
“來的路上,說要去買水的時候。”
他們看日出的山頂過去一點就有個寺院,應該香火挺旺的,這個點就有不少人上山燒香了。等太陽徹底升上來,晏池不好做什麽了,一薅她頭頂:“帶你去吃東西。”
早飯是傳統的南城早餐,生煎,餛飩,豆腐腦,還有一小籠燒賣和小籠包。
駱書禾是第一次來這,看什麽都覺得新鮮。
晏池看出來了,抱著手臂站在一旁看她:“你點,吃剩下的給我。”
駱書禾放心了。
因為這句話,早餐鋪老板多看了他眼,說的是南城本地方言,駱書禾是一個字都沒聽懂。晏池倒是聽懂了,但隻是很惜字如金的嗯了兩聲,趁拿著小票到裏屋找座位,駱書禾抓住機會好奇問:“老板剛剛說的什麽。”
“誇你。”
“誇的什麽。”
晏池從竹筒裏抽了雙筷子擦幹淨了遞給她,低頭笑了下。
“能吃是福。”
“……”
吃早飯後,他們差不多也該回去,駱書禾看了眼課表,解釋自己下午還有課。而且接下來她有別的事,可能抽不出空陪他,言下之意就是有事沒事都別來找她。
晏池沒點頭,但也沒搖頭。
駱書禾覺得他每到這時候都這樣,隻能低聲哄兩句:“今年冬天一起看雪,好不好。”
“不好。”晏池直接一打方向盤,冷笑聲。
感情就是有空才知道找他,憑什麽,難道他每天就閑著沒事幹等她找嗎。
“看什麽雪,不看。”
“實在想看,你自己上冰箱扒拉扒拉些碎冰塊堆著玩。”
之後就真的沒見過了。
駱書禾那段時間確實都在忙,是幾個研一研二的師兄師姐合開的畫展。規模不大,在古董街的一個畫廊,租了個一百來平米的展廳。她不大想用舊畫參展,但實在是沒什麽靈感,甚至跟著背著畫板提著行李箱進山裏住了一段時間。
山裏信號很差,常常網都上不了。加上晚上大家活動也多,真心話大冒險狼人殺或者鬥地主,駱書禾看到晏池消息都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了。又錯過了幾個電話後,他大概是在生氣,連著兩天沒找她。
駱書禾樂得清閑,不是上山摘野果就是在酒店看視頻。
鄔瑗也跟著來了,她推免結果下來了,保研到本校繪畫藝術學院。成績出來那天還請了她們幾個去唱歌吃飯,喝多了不斷抱著駱書禾說總算有書讀了,這次屬於純粹來跟著玩。
但沒想到條件這麽艱苦的,不僅信號不好,這裏小飯館的菜色也清淡,翻來翻去都翻不出幾塊肉。
幾天下來,大家都瘦了一圈。
眾人一合計這不行,不吃飽哪有力氣畫畫,苦什麽都不能苦了這張嘴。反正就是嚐試將開小差合理化,圍在一起抽過簽後,商量著每天派一隊小隊下山去采購。
這天是輪到駱書禾和鄔瑗。
鄔瑗早想吃這裏的炸物,一下了大巴聞著香就往集市上去了。駱書禾擔心兩人走散,沒辦法隻好跟著去。在等小攤炸東西的時候,鄔瑗又要去看路邊大爺做草編的螞蚱。
竹竿上已經掛了好幾個,個個栩栩如生。
鄔瑗摸了摸,轉而問大爺:“您能做個別的不。”
“能啊,你想要什麽。”
最後她們一人提個隻草編的小動物走,鄔瑗的是蝴蝶,駱書禾的是孔雀。
駱書禾難得拍了張照發朋友圈。
其實她這時已經很少發朋友圈,要麽就是轉載文章,要麽就是拍拍風景,鄔瑗吐槽過在社交平台她的氣質總像個老幹部。
很快炸出來幾條回複,第一條是楊雲天,兩人早在那天之後就加了聯係方式,時不時會聊會兒,楊雲天比她想象得還要健談。
接著是連隋,柯佳。
她在等鄔瑗買東西,順便找了個空地立著,回消息。
集市比她想象的人還要多,好幾次險些被人撞倒,她往邊上躲了躲。結果還是有小孩,那麽寬的一條路,硬是要撞上來碰瓷。
到底是個小孩,駱書禾懶得和她計較。剛好這時鄔瑗也回來了,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都是他們交代要買的,溢出食物的香氣。
“時間差不多了,要回去了。”駱書禾提醒她。
等坐上了大巴車,駱書禾直覺有消息。也是這時,她發現漏看了一條消息。
是晏池發來的,他們其實很少給對方發消息,大多數時候都是直接電話,接不到就算了,故而對話框裏都基本都是通話記錄。
他這回直接:“你人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