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如果時空能倒流,楊雲天保證自己會選擇在聽見他們談話聲的第一時間躲起來,而不是愣在這,滿腦子都在“完了完了我聽到什麽了這是我能免費聽的嗎”和“現在出去是被我哥砍一刀留在這裏我命應該也不長了”兩個念頭中來回橫跳,直接大腦當機了。

“咦,我眼鏡呢?我剛剛耳朵怎麽近視了,嗡嗡的,什麽都聽不見……”

楊雲天幾乎是連滾帶爬進了洗手間,啪一聲反鎖上門。

“他怎麽了。”駱書禾回頭。

“沒怎麽。”晏池是真的氣到,不知道她怎麽能做到說這種話都能臉不紅心不跳,仰著頭靠在沙發後座,閉著眼睛,語氣極其無可奈何。

“我的清白算是徹底被你毀了。”

這又是什麽意思。

但她現在其實挺困了,尤其是當精神鬆懈,睡意就像潮水湧了上來將人包裹,話逐漸變得黏糊起來:“幹嘛不給看啊,小氣,又不是沒見過,搞得多稀罕似的。八塊的,六塊的,都有。”

“……你上哪見。”

“上課啊。”她是渾然不覺:“隔壁體育學院的來過幾回當模特,肌肉好漂亮,人也長得挺好看的,就是人有點害羞放不開。”

其實晏池是下意識想問是半裸還是□□,但想到不管哪個答案他聽著都不是很爽,是非要給自己找這個罪受嗎,就閉嘴了。

“哦。”

再沒回應,這回應該是真睡著了。

晏池本打算直接回家,但楊錦麒那邊事情沒處理完,據說是後麵鬧得更大,那個女秘書確實不是個好惹的,在打鬥中碰倒了店裏的一麵屏風,又是吵著鬧著要叫經紀人來,又是要在網上曝光他的黑料。

總之,等楊錦麒拉開副駕駛座車門上車時,是罵都罵不動,就剩下癱在車座上的力氣。

“這回是長教訓了,我早說了,白石皓這人就是個行走的定時炸彈。看著人模狗樣的,怎麽走哪哪都事兒多。不行了不行了,渴死了,有水嗎,給我拿瓶水。”

駕駛座上的楊雲天戰戰兢兢,給他遞了瓶礦泉水。

所幸楊錦麒這會兒沒心思管他,緩了緩神後,他往後座上看去。

“妹妹怎麽樣了,沒事了吧。不是我說你,你倒是別抱那麽緊啊,給人勒喘不過氣了怎麽辦。”

晏池:“滾,少管。”

到底是有點慫的,楊錦麒縮了縮脖子:“得嘞。”

車緩慢上了高架橋。

晏池多少有點不放心,在連著兩次探了探她的額頭後,他指揮著讓楊錦麒從儲物箱拿點東西。

“怎麽一股子藥味?你生病了?”

“沒。”

晏池隻是撕開包裝給她貼好退燒貼,淡聲解釋:“她昨天還在發高燒。”

“操,生病了?病好沒好全啊,這麽一鬧不會加重吧?”

他看向窗外。

“不知道。”

駱書禾這一覺,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淩晨四五點。或者準確來說,是足足被渴醒的。

她慢吞吞爬起來,環顧了好幾圈周邊環境才發現是回來了榕樹裏,被子蓋得好好的。

駱書禾下樓去找水喝。

等喝掉了兩大杯水,她才有精力探頭看向客廳。晏池居然這個點了都不睡,衣服早換了,換了身灰色的家居服。就著那一盞落地燈,斜倚在沙發靠背上,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極長。

那道影子動了下。

駱書禾抱著剩了半杯水的杯子立在那,放了東西正要上樓,聽見一聲清晰的:“過來。”

又使喚她。

駱書禾微微歎了口氣,但還是過去了,隻是沒等她走到那,就被拽著拉到了沙發上。就瞬間功夫,她看著伏在自己身上的年輕男人,手還下意識抓住他的手臂。此時放開了,改成一個擁抱的姿勢。

“怎麽了。”她小聲問。

晏池這才緩慢吐出一口氣,像是有點釋然了。許久,他睜眼看她,駱書禾從他眼底看到了熟悉的戲謔神情:“昨晚睡著前的事情,你記得多少。”

“……”

“自己說過什麽話,需不需要我給你重複一遍。”

“不記得了。”

“哦。”

“真不記得了。”駱書禾還抵著他胸膛往外推了把:“麻煩讓讓,你以為這樣壓著不難受嗎。”

晏池低頭看著她,突然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然後,駱書禾眼見著他直接捏著身上那件圓領衛衣的下擺往上一提,把整件衣服脫了下來。

*

這時候不出意外,該是一天中最安靜的時候。整座城市都在夢鄉中沉睡,故而稍微發出一點兒動靜就會被無限放大。

客廳裏,窸窸窣窣一陣。

“你都不冷嗎。”

“不冷。”

“還是把衣服穿上吧,萬一凍壞了。”

“嘖。”他倒是先不耐煩了:“你這人怎麽這麽麻煩,不是你要看的,給你看,又不要。”

駱書禾:“……”

但到底是好奇的,她眼神不自覺往下瞟了眼。如她所料,晏池沒有健身的習慣,身上沒有那樣明顯的肌肉塊。但他身材比例很好,一身輕薄的肌肉,一絲多餘的贅肉都沒有。

他繼續逗她:“好看嗎。”

“要不要再往下看看。”

駱書禾一聲不吭。

而之後,駱書禾關於那天晚上細節,能想起來的除了那滿當當一杯白酒。剩下的就是在沙發上,晏池自己挑開了運動褲的褲帶,拉著她的手把她往那裏帶。

他是真的很燙。

天也好像在不經意間亮了。

再醒來時都已經快中午,窗簾沒拉緊,有一束日光打在了她臉上,駱書禾迷迷瞪瞪起來抬手擋住視線,幹脆就直接起來了。

洗完澡,頭發濕著,懶得吹。駱書禾隻穿了一件單衣走出去,結果被路過的晏池直接扔了件衣服過來:“穿上。”

她低頭,看了看身上被頭發沾濕的衣服,動了動嘴唇,最終什麽都沒問。

翻出數據線給手機充上電,駱書禾看了下昨晚遺漏的消息,抬頭,看見晏池正倚靠在廚房門口喝一杯牛奶。

“餓了?想喝?”晏池注意到了她看過來的目光,晃晃手裏玻璃杯:“你自己去倒。”

不說還好,一說確實是有點餓。

“想,還有嗎。”

她已經走進廚房,在冰箱裏翻找一陣。

晏池憋著笑:“最後一杯了。”

看著垃圾桶裏的牛奶空盒,駱書禾這才反應過來又是在玩她。

於是,她挺理直氣壯地提起了要求:“你給我喝一口。”

晏池當然沒什麽反對的理由,遞了出去。

但如果不是眼見著她不單單是就著他的手喝的。而且看了一眼玻璃杯,特意是轉到了他喝過的,在杯沿留下一圈淡淡奶沫的那個方向喝的。

唇色被杯子裏的純白色牛奶襯得極紅,極豔。兩人距離極近,晏池甚至能聽見她喝牛奶時輕聲吞咽的聲音,像某種家養的小動物。

“我不要了,你喝吧。”

他呼吸重了些,幾乎是強壓著才保持平穩呼吸說出這句話。

駱書禾是渾然不覺,三兩口喝完牛奶,把杯子洗幹淨倒扣在消毒櫃裏後,她上了樓。

“要是沒什麽別的事,你別上樓啊。”她交代。

但聽著樓上動靜,晏池在樓梯口徘徊許久,在書房裏找到了人。

“那是什麽。”

“不是讓你別上來了嗎。”

駱書禾無奈,但反正都是送給他的,她索性不藏著掖著,給他看。

“這什麽。”

駱書禾已經把電源插上了,落地燈瓦數並不高,透過羊毛氈做的燈罩,燈光暖融融的。

“亮度是可以調的。”

駱書禾和他解釋,但她心也虛,燈泡是買的材料包配的,隻有一個燈罩是她自己紮的,還是照著視頻學的。

“哦,我是看你晚上總是在這裏辦公,但是光線有點暗,想著有一盞燈的話會好一點。”

“你過來看,台燈也有。”

然後,晏池眼見著她又從搬進來的箱子裏拿出許多小玩意,他隨手拿起個毛氈紮的招財貓,小小的,很可愛,抓著手感很好。

“你幹嘛?獻寶呢。”

確實都是送給他的,駱書禾又把領帶夾,火機,剃須刀什麽都攤開給他看。她也不知道這段時間怎麽了,在出去逛街時,總是看到什麽都想給他買,有時候她都沒反應過來,人已經站在店裏了。

即使售貨員笑眯眯看她問她喜歡什麽樣式,她全都是愣愣地說不知道。

不知道他喜歡什麽樣子的,但就是想買給他。

也或許,是那天在陪晏池去看過他父母,小小的一塊墓碑,兩張微笑著的黑白照片。她全程握著他的手,在聽他說他印象中的父母。

“都不是什麽值錢的玩意……你要是不喜歡就算了。”駱書禾聲音很低,手裏也抓了個玩偶在玩,看著手裏的黑臉小羊被搓扁揉圓。

他走了過來,把她手裏的東西拿走。

“手就是弄這個弄傷的?傻不傻。”

駱書禾心說他怎麽還記得這件事,都多久了,把手攤開給他看,歎氣:“早就好了啊。”就是剛紮毛氈那時候不熟練會紮到手,後麵就不會了。

他把她的手整個包在手裏,駱書禾能感覺到他的掌心很燙。

“嗯,我很喜歡。”晏池終於回應。

看她低著頭,又加一句:“都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