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李鶯鶯敬完一圈酒,邁著輕巧的步子回來時,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可以啊你。”她帶點讚許點點頭:“我還以為你是那種滴酒不沾的乖乖女。”

駱書禾是覺得這說法新鮮,就算把時間線撥到高中,都沒人會覺得她是乖乖女。她是慢熱,很難和人真正交心,但高中時,她們躲班主任逃晚自習偷偷出去看電影,駱書禾一次都沒錯過。上了大學更甚,熬夜泡吧,淩晨大排檔,除去她真的不太喜歡太吵的環境。

“要不要再來點?”李鶯鶯已經又給她倒滿一杯。

反倒是楊雲天大呼小叫:“幹嘛啊你,居心不良,都說了不喝了,幹嘛非要人喝。”主要也是心虛,本來楊錦麒他們突然來了,他就覺得難逃一死。要是再看不住人,楊雲天是絲毫不懷疑他的下場就是剁碎了被扔進河裏喂魚。

“沒事,我就試試。”

駱書禾淺淺抿了口。

李鶯鶯在她身旁坐定,在那頭又爆發出一陣哄笑聲時,突然開口問她:“你應該還在上學吧,不過不奇怪的,我在劇組認識一個才十八的,看著和沒成年似的都跟了人,整天除了拍戲,人都不怎麽見得到。”

駱書禾沒聽懂她什麽意思:“啊?”

“啊什麽啊。”李鶯鶯自嘲笑笑,那一玻璃杯白酒,她直接一飲而盡:“這很正常好吧,不然你以為當演員那麽容易啊,這行水很深的。沒人脈沒背景誰給你好臉色看,別老是聽那些雞湯八卦,這世界上多的是普通人,哪有那麽多好運的人啊。資源交換懂不懂,很正常,不丟人,真不丟人。”

她努努嘴,看向駱書禾手上的銀色手鏈:“Tiffany的吧,挺漂亮的。”

駱書禾這才明白她說的是包養的意思。

想反駁,但忽而想到,其實沒什麽好糾結這種事情的。

李鶯鶯上下打量了她眼:“不過你這性子有點悶啊,不討喜,圖你什麽啊?是圖你年輕漂亮嗎。還是得多陪著笑笑,笑又不花錢。”

駱書禾舉杯和她碰了下。

後來,李鶯鶯察覺到她可能是真有點醉了,耳根有些泛紅,直接給白石皓遞了個眼神。

而白石皓就是在這時,站起來開誠布公地說:“認識這麽多年的老朋友了,也不是非要談工作。但是這個麵子還是得小晏總給。也說起來,都見第三麵了,都沒正式和駱駱認識過。這樣,算是賞個麵,我敬她一杯,以後再見麵,大家還是朋友。”

駱書禾這會兒算是看明白了,他今天就是單純來給晏池添堵的。

別人看不看得出來她不知道,但她往那個方向瞥了眼,他始終沒往這邊看。

收回了目光,駱書禾也跟著站起了身,原本楊雲天是打算給她倒個小杯意思意思就算了,誰料她直接把茶杯裏茶倒了,斟了滿滿一杯白的。

眾人隻當是個小插曲,很快揭過。

但幾乎是那杯酒下肚,駱書禾就開始覺得胃裏燒得慌,全身都熱,朝著楊雲天晃了晃根本沒響過的手機:“我出去接個電話。”

楊雲天看她這狀態,多少更心虛了,問:“你能不能行啊,是不是喝多了?不然我陪你出去走一圈散散酒氣。”

“不用。”駱書禾是麵無表情,臉色有點蒼白:“要聽實話嗎,我是去女廁,你確定要跟著去?”

楊雲天:“……”

她是特地出去找的洗手間,第一回 隻幹嘔了兩下,都沒吐出來。靠在門後緩了好一會兒,今天吃下去的東西基本上全吐了。

漱了口,盡力讓自己看上去勉強精神,駱書禾才出去。結果,出去時,楊雲天就拿著她的外套等在門口。

“你真跟著我來的?”她說。

“說什麽呢。”楊雲天湊過來小聲說:“你傻嗎,我們可以趁這時候趕緊走。”

駱書禾皺了皺眉:“我們是走了,那他們呢。”

“不知道。”楊雲天猜測:“可能還有下半場吧,看時間,現在這時候還早……哎呀你別管這麽多了。”

“哦。”駱書禾這會兒是挺心平氣和,就是看東西都重影,隻能扶著他手臂硬撐著說:“那我們回去吧。”

楊雲天有點懷疑她聽不懂人話了。

駱書禾直言:“自己捅出來的簍子,讓別人去收尾,這種事情我做不出來。”

包廂裏,他們在收拾東西,看樣子是準備轉場了。瞧見他們回來,白石皓說:“沒事吧?臉怎麽白成這樣,實在累了的話,我托人送你回去。”

駱書禾剛想要說不用這麽麻煩,晏池看著她這段時間折騰了一圈瘦下來的臉,原本養的好好的嬰兒肥都要瘦沒了,突然煩躁,開口:“你們去吧,我有事。”

然後,快步走了過來拽著她的手就拖著往外走:“走,回家。”

駱書禾是扒著門框,怎麽都不肯走。

“我不。”

就這麽推拉一陣,大概是嫌麻煩,晏池掃了她一眼。嘖一聲,把西服外套披她身上,手繞過她的腋下,再自然不過,直接打橫抱了起來。

駱書禾都沒反應過來,隻能緊緊拽住他的衣領,生怕掉下去。

“你瘋了?”

晏池淡聲開口,但話並不是對她說的,至少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我老婆不太舒服,你們玩,先走了。”

*

這次,眾人直接下巴掉了一地。

一半是確實隱隱約約聽說過晏池早結婚了的傳聞,都心知肚明,連婚禮都沒辦,平時也從來沒見過人,一看就是不打算公開。要麽就是真沒感情,各玩各的,純屬應付家裏人,要麽就是覺得拿不出手。

而今天這麽一看,似乎哪條都不是很沾邊。

另一半則是知道這事,卻把不準他到底是個什麽態度,明明是來救場的,可全程零交流。

但此時,看著那把人穩穩托在懷裏的景象,真說沒感情,是人聽著都像鬼話。

“等等。”

白石皓單手拎著外套叫住他們,正要上前兩步,被楊錦麒閑散警告了句:“差不多得了,你說話注點意,別上趕著撞槍口上。”

“就是想賠個不是,說到底算是我的責任。”

接著,同樣在看著那個方向略微失神的李鶯鶯就被點了名:“去,給人道個歉再走。”

她遲疑了會兒,大概就是這點時間差,他平時帶在身邊的不說是百依百順,至少都聽話。白石皓幾乎是掐著她的肩膀,指甲深深陷入肉裏。

李鶯鶯跟著白石皓的時間不長,並不了解他,何況她本身就不是個任人搓扁揉圓的性子。

“你走開!少命令我!放開!”

她吃疼尖叫,但白石皓沒一點要放手的意思。掙紮間,她打翻了桌上一隻素色的瓷瓶,有塊飛彈起來的碎瓷片不小心劃傷了白石皓的手。

看著手上那點血跡,白石皓瞬間變了臉,反手扇了她一巴掌。

“操,臭婊子。”

剩下的畫麵駱書禾不太能看下去了,輕聲說:“走吧。”

因為擔心她要吐第二輪,晏池倒沒著急回去,酒樓也是考慮足了這種情況,引著他們進了單獨的醒酒室。空調開著,沙發鬆軟,室內還點了熏香,一切都恰到好處。

隻是才坐下,晏池看一眼鬼鬼祟祟跟進來的楊雲天,勉強忍了忍才沒把他踢出去:“你又是什麽時候跟進來的,你親哥呢。”

“哥,哥,您才是我親哥,就收留我一會兒吧,又不是沒看見那場麵混亂的,好家夥……你忙你們的,我保證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聽不見。”

說著,他還像模像樣抽了兩張紙團成團塞耳朵裏。也不敢真坐過去,真就閉著眼睛窩在離他們最遠的角落。

晏池還是不滿意,眉頭快擰成中國結,想再說兩句。懷裏人已經先圈住了他的脖子,臉埋在頸窩,動靜很小。

想說的話頓時收住了,晏池喉結滑動了一下,最終隻是把裹在她身上的外套裹得緊了些。

可人還是哭了。

在察覺到胸前那塊衣服濕了時,他心裏那陣煩躁更重。但有些時候,他確實是希望她脾氣別這麽硬,適當服個軟,像個普通女孩和他撒個嬌好好哭一場,比如在那晚在筒子樓。

所以晏池這時候想得其實挺歪的。

真不容易啊,總算是給弄哭了。

她動靜太小,看在楊雲天眼裏就不是那麽回事了。隻見他偷偷睜開了一隻眼,以每分鍾轉動五厘米的速度悄悄往後看去。同時挺納悶,這怎麽半天都沒有動靜啊,不會是睡著了吧。

要命,沒人替他說話了。

晏池頭都沒抬:“頭給我轉回去。”

楊雲天隻能委屈應了聲,老實坐正了。

直到服務生來給他們送冰水和熱毛巾,駱書禾才抬起頭,就被他一把按了回去。

駱書禾:“?”

晏池:“和我客氣什麽,又不是沒見過,你多睡會兒。”

駱書禾:“……”

終於在她快喘不上氣時,晏池放手了,駱書禾小口呼吸著新鮮空氣,臉也有些漲紅。

“哭、夠、了?”他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一字一頓問。

多少有點窘迫,駱書禾搓了搓臉,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剛剛她一定是酒氣上頭了。

晏池以為她還是情緒不高,無聲看她。

看著她細長綿軟的睫毛,小巧精致的下巴。唇很薄,日常總是抿著,顯得有點薄情生冷。

突然就想起楊錦麒說的,這個年紀的女孩,是得哄著點。

“你有什麽願望嗎。”

駱書禾有點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在問我?”

“不然這裏還有誰?”他眼底浮現出一絲幾不可聞的笑意:“或者,你可以當我是開門送溫暖的聖誕老人。”

現在是十月下旬,離聖誕節差了足足倆月。

就當是酒氣上頭吧,駱書禾清了清嗓子,問:“真的嗎,什麽願望都可以嗎。”

“嗯。”晏池眼底笑意更深。

那個瞬間,他是真有種即使她想要天上的星星,努努力都能為了她摘一把的衝動。

然而,是真隻有一瞬.因為下一秒駱書禾都不帶躲的,直勾勾盯著他剪裁考究的襯衫和扣得整整齊齊的一排扣子看,是一點不客氣:“想看看腹肌。”

晏池:“……”

在角落偷聽了半天的楊雲天:“……”

駱書禾看了兩眼他反應,就知道又是在誆她玩,不過她也沒多大期待就是了。

隻是,不免隨口發個牢騷:“陪你睡了這麽多次,看看怎麽了,就看看,又不會掉塊肉。”

正意識到不對,想悄悄往洗手間躲的楊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