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楊雲天自然不明白他們到底在說的什麽,和打啞謎似的,嘀咕兩聲:“什麽意思啊,神神叨叨的……”
“對了白哥,你還沒說我哥他們人到底在哪。”
白石皓已經側了側身,給他們讓了條路出來。
“先上去說話。”
楊雲天是一點沒察覺出來不對,帶著駱書禾往樓上走:“行,快走快走,我午飯都沒吃,餓死了。”
“駱駱你小心腳下,這裏沒鋪地毯,地有點滑。”
他們訂的是張圓桌,隻稀稀拉拉坐了幾個人,駱書禾一個都不認識。楊雲天倒是都能叫得出名字來。在衝他們介紹時,難得帶了點腦子說駱書禾隻是他新認識的朋友。
眾人都不太感興趣地應了聲,他們和楊錦麒這個才上大學的弟弟沒什麽好聊的,畢竟年紀差擺在那,象征性打過招呼後就各幹各的了。
楊雲天隨手從轉盤上扯了盤花生米過來,邊剝邊和駱書禾低聲說:“我們可能等不到他們了。”
“不過你等會得借口去洗手間一趟,趕緊給我哥或者池哥打個電話,讓他這趟別過來了。”
駱書禾斜他一眼:“你看出點什麽來了?說說。”
“一點點吧,不太確定。”
楊雲天扔了一顆花生進嘴裏,真就認真和駱書禾分析了一通。
“聽說他前段時間到處在堵池哥,具體細節我不清楚,好像是談合作什麽的吧。他的意思是有技術難題想找池哥取個經,談到後麵談崩了,不過反正主動權掌握在池哥手裏,不理他就是了。”
“誰知道他就和個狗皮膏藥似的,黏上就甩不掉了,還拿他們這麽多年的情分說事。哪有情分啊,我哥他們平時都不怎麽和他說話的,真當別人看不出來嗎,臉皮真厚。”
“除了吃飯,我聽說白石皓還送過不少東西。不過池哥那人你知道的,好像對什麽都淡淡的,什麽都說不上喜歡。這不是,連親手把城郊一塊地皮送到手邊,他都不要。那天很搞笑的,白石皓巴巴貼過去,結果池哥隻是很冷漠一句‘我一個玩機器人的要地幹嘛,拿來造遊樂場玩嗎,不要。’”
“他今天叫我們來,估計就是實在叫不動了,也怪我哥說在老地方吃,剛和白石皓通話的時候,他是外放的,我聽見了許諸的聲音。就是剛剛和我們在翡翠皇宮玩其中一個,他和我哥他們前後腳走的,我就沒懷疑,早知道應該找我哥確認一下。”
駱書禾:“你的意思是我們被騙了。”
楊雲天點頭:“嗯。”
“這麽一想好像又說的通了,老早就聽說許家那小作坊不行了,家裏舅舅叔叔一群,都盯著呢,難怪要傍白石皓這條大腿。”
駱書禾是不太懂他們間的彎彎繞繞,不過有一點她挺認同,確實看不出晏池到底喜歡什麽,可能是從小就什麽都不缺的緣故。
“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楊雲天挺自豪的:“跟我哥學的唄。”
“不過,平時池哥都沒和你說過工作上的事情嗎?”
駱書禾沉默了。
“沒有。”
楊雲天挺疑惑:“啊,那你們平時在一塊都聊些什麽。”
駱書禾沉默時間更長。
楊雲天模模糊糊猜到了,安慰她:“什麽都不知道挺好的,像我媽,都快五十的人了,天天要麽就是請了私教在家練練瑜伽,要麽就是出門喝個下午茶,大事小事都不用她操心,沒心沒肺的。光看長相,快和我爸差輩了。”
駱書禾抿了抿唇,轉移了話題:“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剛剛自己在來的路上猜的,不過看這形勢,八九不離十了。”
駱書禾回想了一下方才情境:“其實在樓下時我們就可以直接走。”
“我知道啊。”楊雲天已經把那盤花生剝完,拍了拍手掌碎屑,茶杯也空了,嘿嘿笑:“但你知道這家酒樓人均價格多少嗎,反正來都來了,白石皓舍得下本金,咱們宰他一頓再走。”
聽著那句來都來了,駱書禾簡直哭笑不得。
楊雲天這時倒是一秒正經起來,對她說:“你放心吧,既然池哥把你交給我照顧,我肯定有辦法帶你出去的。大不了我可以假裝喝多了甩酒瘋,讓你送我回家。”
駱書禾瞠目結舌,大概是沒想到他一個高高大大的成年人來這套。
“形象不要了?”
“我年紀小啊。”楊雲天理直氣壯:“那是你沒早點認識我,我哥從小就說我挺無賴的,現在也是。”
話音剛落,白石皓進來,身邊跟著個穿著一身職業裝的美女。就是衣服明顯尺碼小了一個號,襯托得玲瓏有致,是個尤物。
他一落座,場子明顯熱了很多,和楊雲天他們才進來時簡直是兩個極端。
“坐啊,都坐,別站著。”
白石皓笑得人畜無害。
然而,在他們打開桌上第一瓶酒打算敬酒時,白石皓第一杯酒敬的卻是駱書禾。
*
眾人的表情在此刻變得微妙起來。
更別提白石皓客客氣氣和她略低了下杯沿敬的酒,那副做低伏小的模樣,不僅是不禁來回打量這位楊雲天帶來的小朋友到底是什麽來頭的眾人,連楊雲天自己都懵了,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駱書禾看一眼杯裏的**。
“我這杯子裏的是汽水。”
白石皓爽朗一笑,他皮相其實挺好的,溫和儒雅,配上他說的話,倒真有種知心大哥哥的感覺:“沒關係,畢竟是小朋友嘛,能喝多少是多少,不強求。”
那之後,整場宴席,白石皓再沒給她敬過酒。
就是眾人看出兩人是認識的,在入座時左右謙讓,原本楊雲天打的如意算盤是這趟一定要吃回本。但坐在白石皓身邊,聞著那陣刺鼻的男士香水味,駱書禾總覺得哪哪都不自在,像被人扔進了一團黏糊糊的史萊姆,渾身上下都惡心。
“完了,我是不是又惹麻煩了?我哥會打死我吧。”
趁白石皓出去了次,楊雲天大概是有感於自己是真好心辦壞事了,這次他們就不該來。
“是啊。”駱書禾麵無表情給他夾了個雞腿:“你最好多吃菜,少說話。”
白石皓回來後,突然問她為什麽要從那家出版社離職。
駱書禾都快忘了這茬,聽他提才想起來:“要開學了,而且有點忙,就沒去了。”
吃到一半,又有人來敬酒,這次是說什麽都要給駱書禾倒上一杯。她看了眼酒瓶包裝,白酒,當即就收了杯子:“我不太能喝。”
那人是個酒局裏混出來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本事一絕,淺淺給她倒了點,又給自己倒滿一杯。
“一點點,一點點行了吧,我全陪了。”
駱書禾就這麽被莫名其妙塞了杯酒。
然而喝酒這事,有一就有二,眼見著駱書禾陪了那小半杯,不斷有人捧著杯子過來灌酒。楊雲天還是少見這陣仗,他幾乎要破口大罵了:“你們有完沒完!”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冷冷淡淡的聲音:“我說跑哪去了,原來是來偷酒喝。”
楊錦麒就直接多了,給楊雲天後腦勺來了一巴掌:“讓你照看下人你是會死嗎,一會兒不見就不知道浪哪去了,你信不信待會我就下去把你那破車砸了。”
楊雲天捂著後腦勺吃疼,是滿肚子委屈沒法說。
“你過去那邊。”
駱書禾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被晏池拉了起來。在一桌子人看不見的地方,她感覺兩人錯身時,自己的手心悄悄被捏了下。
楊錦麒也拍了拍楊雲天的肩膀:“小孩又不喝酒,起開起開,你邊上去。”
就這樣,楊雲天美滋滋地拉著駱書禾坐到角落去了。
駱書禾是看出來了,他是真心大,邊咬著骨頭,邊大咧咧地說你怎麽不吃啊,這裏的秘製烤鴨很好吃的。
駱書禾:“……”
吃不死你得了。
她沒吃東西了,隻捏了杯茶在手裏,憂心忡忡,時不時瞟一眼對麵。
晏池喝酒並不上臉,可幾杯白酒下肚,估計是覺得熱了。外套脫了下來搭在一邊,領口扣子解了兩顆,時而和白石皓低聲說兩句話,整個人說不出的閑散和遊刃有餘。
細看,發現他手上的袖扣還是她拿到實習工資後送的。之所以能認出,是那一點小小的閃光,他平時戴的都是一水的木質的。
那也算是她特地和鄔瑗去品牌專櫃看了圈,狠狠心快花光了她一個月工資。
隻是沒怎麽見他戴過,還以為不喜歡。
但駱書禾現在是顧不上那麽多,尤其是晏池連個眼神都沒分給她。
旁人看,當然完完全全就是認識,但不太熟的關係。
“我去下洗手間。”
看著鏡子裏自己略顯疲憊的臉,駱書禾先是掬了一捧水洗臉,沾了點水梳理有點毛躁的頭發,這才走出去。
不知道什麽時候,白石皓身邊那位身材勁爆的秘書坐了過來,自己麵前那隻紅酒杯裏的可樂也被換成了紅酒。
駱書禾落座時,楊雲天還在和她掰扯:“大姐,都說了我們不喝酒。你不是白哥的秘書嗎,照看好他就夠了,管我們幹嘛。”
“誰是大姐。”
她大概也是個脾氣暴的,直接一挑眉,在他們這塊坐下,還風情萬種地撥了撥長卷發:“而且誰說我是秘書了,沒眼力見的。我是正兒八經的演員,藝名李鶯鶯,真名就沒必要告訴你們了。微博百萬粉絲。就去年那部小火的網劇,我在裏麵是女三。”
楊雲天冷淡哦了聲,他才不管什麽鶯鶯燕燕的。
“平時不看電視劇。”
“想也知道,土狗。”李鶯鶯嗤笑。
等駱書禾回來,她注意力又轉移到她身上。
“咦,你雙眼皮真好看,是不是最近很流行的那種全切啊?哪家醫院做的,給我留個聯係方式唄。”
駱書禾是皮笑肉不笑:“自己割的。”
她不屑:“你少誆我。”
駱書禾:“真自己割的,你平時拍戲都不上網的嗎,網上很多這種土辦法啊。雙眼皮貼貼七天七夜,再自己割一刀,成功率有百分之八十多。”
聽她說得這麽真,她多少信了一點:“真的假的。”
楊雲天叼著螃蟹腿,直接給戳破:“你上過學沒有,多讀點書吧,這種話你都信?”
她要氣炸了。
但不得不說,李鶯鶯酒量很好,基本上白石皓讓她敬酒她都能喝,不管白的紅的。這種豪爽的性子在酒局裏很吃得開,幾杯黃湯下肚,桌那頭已經笑開了,嘻嘻哈哈一片。
楊雲天也有點吃撐了,摸摸肚子,問駱書禾要不要先溜。
駱書禾給他剝了個橘子,語氣很淡:“再等等吧。”
這麽一等,又是半小時過去。
她注意到麵前的紅酒,難得主動端起抿了一口。
其實並不難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