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太陽破開了一層層烏雲, 帶著刺眼的金光,落在了李一禪身上,連帶著大地都呈現出萬物生長的活性, 就好像是救世主降臨。

沈孤寒沒了靈氣就猶如失去線的風箏, 從半空中跌落。

原本還氣勢囂張的魔族大軍沒了沈孤寒這個主心骨瞬間就散了, 頓時被劍宗的人反攻而上。而那些偷偷躲在四周作壁上觀的其他門派見狀,也高喊著除魔衛道, 那正義凜然的樣子根本不輸於於極。

李一禪乘勝追擊,又是一劍刺向了沈孤寒。沈孤寒根本提不上一點氣力,冰冷的劍鋒穿過他的胸口, 濺起鮮紅的血花。

沈孤寒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死,他冷眼看向麵容愁苦的於極, 似乎是在為他這個逆徒而悲哀,那副哀慟的尊榮讓他既熟悉又陌生,裏裏外外都透著假。

他強撐著一口氣, 不顧自己丹田的損害,想要殊死一搏,剛要動手,卻感受到背後一陣涼意,他的身體被人禁錮住——

轉過身, 葉盡雲的桃花眼中滿是殷切的擔憂, 見沈孤寒發現又瞬間掩去了自己的表情,如同上了三分的冷白。

明明大難臨頭, 沈孤寒卻隻覺得葉盡雲真好看, 尤其是背著光, 一如他們初見。

不自覺地笑了出聲:“你怎麽來了?”

葉盡雲眉頭緊皺, 見沈孤寒受了如此重的傷害卻一點都不在乎, 心中的怒意油然而生:“我不來,等你死嗎?”

沈孤寒一點一點地看著葉盡雲,道:“你不該來。”

說完便咳出一道猩紅的血,沾上了葉盡雲潔淨的白衣上,像是點點紅梅。

望著如同染上二月寒氣的沈孤寒的臉,肉眼可見地衰弱著。葉盡雲心疼,卻不願意表現出來,轉過頭,向著早已虎視眈眈的李一禪道:“是你?”

李一禪手執著長劍,帶著重傷魔尊沈孤寒的意氣風發,雖然心知葉盡雲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可卻盛氣淩人,睨著葉盡雲:“葉盡雲,你身帶魔氣,勾結魔尊,正道人人得而誅之。”

在她心裏,葉盡雲早就是她的手下敗將。

葉盡雲注視著李一禪身上的白色光暈,那是天道的意誌,李一禪確實有資本睨視他們,可惜這個東西卻不是她的。他將沈孤寒抱起,冷笑道:“你以為你這個假冒偽劣的東西能保持多久?”

葉盡雲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他已經知道了李一禪盜取了他的氣運,而他之所以來這,不僅僅是救沈孤寒,還是要拿回屬於他的一切。

“你在說什麽?”

葉盡雲簡單的一句話便讓原本自以為是贏家的李一禪褪去一臉血色。李一禪握緊手中的劍,收起了心中的輕視,嚴陣以待地盯著葉盡雲。

“你應該很清楚。”葉盡雲靠近李一禪,完全不懼李一禪。

“哼,你不過是一個凡人,不知哪裏得了什麽運道可以借用一些靈氣,便以為可以與我相比嗎?”

李一禪上下打量了葉盡雲,發現他雖然可以運用靈氣,但卻是借用外物,頓時又恢複了自信。她剛才被葉盡雲擾亂了心神,現在才意識到就算葉盡雲知道了自己盜取了他的氣運,又能做什麽?

不過是打打嘴炮罷了。

“葉盡雲,現在局勢明了,勸你還是不要做什麽無謂之爭。”於極摸了摸胡子,搖著頭說道。

“哼。”李一禪冷眼看著葉盡雲,隨時準備著置他於死無葬身之地。

葉盡雲抱緊沈孤寒,對上沈孤寒眼眸,道:“不好意思,我也要對不住你了。”

說著便帶著沈孤寒衝向了劍山。

所用人都沒有意識到葉盡雲會有這樣的舉動,加之葉盡雲的速度又極快。直到葉盡雲和沈孤寒的身影消失了,才後知後覺地要去追。

可是此時葉盡雲和沈孤寒卻早就沒了人影。

李一禪忐忑地看向於極,道:“這怎麽辦?”

眼見著沈孤寒消失,於極也根本顧不上演戲,滿臉寒氣,冷眼掃過李一禪,道:“你也進去。”

“什麽?”李一禪失聲道,她已然動用了秘術,大戰之後必定要休養,可此時於極卻要她強闖劍山,這簡直就是讓她送死。

“你不想去?”於極威逼道。

李一禪恢複鎮定,勉強笑道:“宗主,沈孤寒早已是強弩之末,而葉盡雲也不過是凡人,他們此時進入劍山不過是找死而已,我們隻需在劍山外靜候他們的死訊便可。”

“你若是不想去,也不是不可以。”於極又變成了那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朝著李一禪說道:“這樣吧,如今劍宗首徒懸空已久,而你又在此次大戰立了大功。即日起,你便是我劍宗首徒。”

“什麽?”李一禪雖然知道自己拒絕了於極,於極不會輕易放過她,但卻沒想到於極會這麽快卸磨殺驢。

成為劍宗首徒和劍宗大弟子完全是兩種區別,沈孤寒之前是劍宗大弟子,不出意外地話,他便會是劍宗首徒,但前提是他必須通過劍山的考驗。

而於極此時便讓她成為劍宗首徒,不過是換一種方法讓她進劍山。

“難道你不願意嗎?”於極笑著望著李一禪,麵目慈善。但李一禪卻感受到了森森地寒意,她不論怎麽樣,於極都要她進入劍山,與其於於極撕破臉皮,還不如假意順從。

“弟子自然是喜不自勝,隻是首徒之事過於重大,容弟子回去稍作準備——”

“不必。”

李一禪還未說完,便感受到一股強大的靈力將自己推去劍山。她萬萬沒有想到於極會這麽如此不留情麵,直接就把她丟盡了劍山。

送走李一禪的於極,環視了四周,確定沒人注意到自己的動作,便又重新回去主持大局。

“師兄,一禪呢?”三長老見隻有自己的掌門師兄回來,沒有見到李一禪的蹤影,問道。

於極麵帶愁容,還是那副悲哀的神情,道:“一禪這個孩子好勝心太重,犯了兵家之忌,竟然跟著沈孤寒進了劍山。”

“這,這怎麽會?”三長老頓時長歎不知,隻恨不是自己進了劍山,將李一禪換出來。

“師弟不必太過擔憂,一禪乃是天命之子,遇到劫難必然會逢凶化吉,轉危為安。”於極假意勸道。

“哎,”三長老低下頭,道:“也隻能這樣了。”

沈孤寒閉眼前最後看到的是葉盡雲那冰冷的黑色眼眸,帶著不能忽略的決絕,不像是求生,更像是謀死。

等他再次睜眼時,自己便已經從魔尊的身份變為了梁國大將軍之子。他的修為一眼便看穿了這是一個幻境,可是當他受了李一禪的一劍,全身的修為早已褪去,明知道這是幻境,卻根本出不去。

當然,他困在環境也不是什麽都沒有得到。他把玩著手中的,倚做在榻上,鳳眼微睨著一旁含羞著卻又似有似無勾引著自己的女人。

要說時其他人也就罷了,但這女人的臉完全就是李一禪的臉。沈孤寒雖然靈力盡失,但眼睛還在。

透過本源,沈孤寒一眼便看出這就是李一禪,沈孤寒此前雖然對李一禪實力有點好奇,可也隻是把她當做有趣的玩意。

但經過劍宗一戰,沈孤寒不得不意識到李一禪這個女人確實有讓人忌憚的威脅。

“孤寒,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李一禪手中拈著手帕,輕輕的攥動著,一副嬌滴滴的女兒狀,細長的眉毛蹙著,像是含羞的嬌花盡情地展現自己的柔弱。

可惜這美人如畫的景色卻一點也挑不起沈孤寒的興趣。

半晌,李一禪始終沒有得到沈孤寒的回應,她攥著手帕的手稍微停頓,低垂的眼眸細細地打量著沈孤寒的表情,想要從沈孤寒的臉上看出什麽以作打算,可偏偏沈孤寒就如同木頭一般對她的美色毫無表示,相反,沈孤寒俊美的麵容中隱隱透露出一絲嘲諷和玩弄。

李一禪低下頭,沈孤寒突如其來的態度改變打亂了她的計劃,原本她是想要借沈孤寒的勢來打壓葉盡雲。

可是沒想到原本一直對她有應必求的沈孤寒此時好似變了一個人,像是旁觀的看客,這讓胸有成足的她有了連日來不曾有過的惶恐,像是有什麽似乎要脫離自己的手掌心。

沈孤寒看著臉色變換的李一禪,可偏偏沈孤寒卻不,他將手中的一擲,呼嘯一聲,牢牢地佇立在李一禪的腳尖,豎長的槍身震動著,來來回回地李一禪的眼前晃著。

李一禪緊張地往後一退,將手覆在胸口上,詫異地看向沈孤寒,不可置信般的抬頭望著沈孤寒,仿佛沈孤寒對她語氣稍重些便會頃刻間凋謝:“孤寒,你這是做什麽?”

“不好意思,失手了。”沈孤寒依舊斜靠著,暗金的袍紋與上好的楠木接連著,藍色的木頭,饒有趣味地看著李一禪那一瞬間的怨恨。

此時,寬闊的房間像是被抽去了許多空氣,李一禪小心的呼吸著,她也不敢斷定向來就隨心所欲的沈孤寒會不會突然對她失去興趣,隻能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扮演著弱小無助的模樣,隻是她自己心底也不敢相信,這個滿身戾氣的男人會真心對她。

可事到如今,她早已拋棄了葉盡雲,若不緊緊抓著沈孤寒,早日嫁進將軍府,那麽她這些年圖謀的將會前功盡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