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想到這包裹裏的圖還是被沈肅送來的,俞文姝猛地合上書頁,立刻包裹起來,好似再看一眼,眼睛便要失明了一般。

她心口劇烈起伏,做賊似的左右瞧瞧,生怕有人瞧見她看這種東西。

俞文姝咬著唇,方才沈肅應當沒有瞧見裏麵的東西吧,包裹嚴實不像是能瞧見,沈肅也不會擅自打開包裹。

他一定沒看見。

如此安慰自己一番,俞文姝放下心來,大大鬆了口氣。

隻是想到方才看見的圖,心口仿佛裝進了一隻兔子不停蹦躂著,隱隱又覺得好奇,文姝想到了沈肅烙鐵一般的手掌,臉色更紅了。

許是白日裏偷偷看了那樣的畫冊,夜裏俞文姝便做了讓人羞恥的夢,夢中的男人高大挺拔、肩膀寬厚可靠,他轉頭來,便是那張冷肅的臉。

男人冷著臉,對她做著讓人臉紅心跳的事,卻讓她心中有種奇異的酥麻感。

俞文姝睜開眼,隻覺得口幹舌燥,嗓子都似要冒煙了,喝了兩杯冷茶,才壓下心頭的燥意。

身上白色中衣已經濕透了,此刻她無比想念沈肅後院子裏的浴池,碧荷園雖然有偏房做浴室,裏麵有浴桶,也比不得那大大的浴池。

丹露準備叫自家姑娘起時,卻見姑娘已經在院子裏晾衣裳了,黑色的披風搭在繩子上,就像一張被子般大小。

大爺真的很是高大。

剛用過早膳,俞文姝打算在樹下看會兒書,本想去春宜堂,但王氏之前就說不用再過去陪她,讓她做什麽都可以,若是願意去春宜堂也可以。

先前從沈肅那裏拿的第二本書耽擱到如今也沒看完。

院門忽然被敲響,丹露開了門,是門房送了帖子來,還有一封信。俞文姝在京中並未有舊識,唯一的隻有昨日才相識的辛慧君。

打開帖子,果然是辛慧君,邀她過兩日再去飲茶,說是新茶到府,請俞妹妹品鑒。附贈的信則是熟稔調侃語氣,俞文姝快速看完,唇角勾起無奈又羞澀的笑。

辛姐姐竟然說要與她討論那幾本圖冊,還說了哪些頁數畫工了得,傳神得很。

俞文姝隻覺得這信紙都燙人。

卻不料今日這碧荷院還挺熱鬧,俞文姝沒翻幾頁書,院門又被敲響了,丹露又去開了門。

門外站著管事嬤嬤,看見俞文姝便笑道:“表姑娘,大爺讓我帶繡娘來給您量尺寸。”

兩位繡娘跟著進來,衝俞文姝褔了一禮。

管事嬤嬤又道:“還有這些是大爺讓我拿來的布匹,說讓您收著用。”

另外兩個丫鬟抱著一摞布匹上前,等著文姝吩咐。

管事嬤嬤慣會看眼色,便道:“表姑娘,大爺說了,往後您出去便是沈府和他的臉麵,自然是應該穿得漂亮好看。繡娘們量好了尺寸,便立刻回去做新衣。”

管事嬤嬤這話前半句或許是沈肅說的,後半句定然是她自己說的,但不妨礙俞文姝明白這意思。

她點了頭,讓丹露帶著丫鬟把布匹先放進去,自己伸展著手臂讓繡娘量尺寸。兩個繡娘動作很快,又量得仔細,很快便完事兒了。

待人走後,俞文姝這書也看不進去了,帶著丹露去選布料,沈肅讓人送來了十匹布,她哪裏用得了這麽些。

選了兩匹暗色花紋的給老夫人,另外兩匹端莊又不沉悶的給王氏,還有一匹鮮豔的給茵茵。即便如此,也還剩下五匹。

兩人先去了王氏的春宜堂,看見主仆兩人抱著這麽些布匹來,王氏還嚇了一跳。

“文姝你們倆這是從外麵回來?”王氏隻以為她們倆出府去了綢緞莊。

可即便去綢緞莊,這麽些布,也是一筆不小的花費。

文姝回道:“是大爺讓人送來的,我便分了一些出來給您和老夫人拿過來。”

王氏著實愣了一瞬,她倒是真沒想到要給文姝做衣裳,畢竟從前文姝隻是來投靠,也不能真的就讓沈府養著了。

但那日定親後,她就應該張羅給文姝新做幾身衣裳才是。

王氏拉住她的手,拍了拍道:“是姨母思慮不周,忘了給你做衣裳,大爺送了你布匹你便拿著,巴巴的給我送來做什麽,我還缺衣裳不成。”

俞文姝笑道:“您缺不缺我不知道,但這麽多布匹我也用不了,明年可就不時新了。”

王氏也笑了,調侃道:“哎喲,我們沈府大爺也知道疼人了呢。”

還要去給老夫人送,俞文姝與王氏說了幾句便又走了,王氏滿臉欣慰的摸著手下的布料。

知綠笑著道:“奴婢瞧著表姑娘是個有福氣的,大爺定然很喜愛表姑娘。”

王氏道:“現在喜愛並不稀奇,稀奇的是長長久久的喜愛。”

知綠問:“那如何才能讓大爺長長久久的喜愛表姑娘?”

王氏:……

去了祿和院,老夫人同樣又驚又喜,“哎喲,還是咱們阿肅會疼人,我這老婆子都忘了這件事兒,還是他想起來了啊。”

俞文姝似乎已經被如此說習慣了,隻是輕輕抿著唇,唇角卻是翹起的弧度。

“這布匹的顏色我喜歡,還是文姝你眼光好,改明兒我就讓九嬤嬤讓人給我做身衣裳。”老夫人道。

九嬤嬤附和著道:“老夫人有福氣,現如今便享受到孫媳婦的孝敬了。”

老夫人哈哈笑起來,“還是九嬤嬤會說話啊,賞。”

九嬤嬤福身:“多謝老夫人。”

老夫人昨日聽到下人們說文姝披著沈肅的披風下車,心裏便高興,說明兩人的感情不錯,怕就怕兩個人相敬如冰。

她朝九嬤嬤示意了下,九嬤嬤便去內室拿了個木盒出來,遞給文姝。

“文姝啊,這副頭麵本就是給阿肅媳婦準備的見麵禮,如今你都與阿肅定親了,你便收起來,用得上的時候就用上。”

文姝看了眼,金燦燦的頭麵鑲嵌著寶石,看起來很貴重。但老夫人都這麽說了,她若推辭,豈不是不承認她要嫁給沈肅做媳婦。

俞文姝福身行禮,道:“那文姝就收下了,多謝老夫人。”

回了碧荷院,俞文姝瞧著桌上放的一匹淺色綢緞沉思了半晌。

她想用這匹布給沈肅做身衣裳,但隻能做寢衣,可該如何給他量尺寸是個問題。

倒是可以去問問王氏或者老夫人,但一想到她們會調侃,她便覺得有些羞赧。

給男子做衣裳乃是頭一回,她其實有些拿不住該如何做。

如此還得去問問才是。

誰知王氏隻睨笑著看她,道:“大爺的衣裳都是許久之前做的了,尺寸都是繡娘量的定然不準,既然是給未來夫婿做寢衣,文姝你該自己去仔細量量才對。”

王氏正愁找不到機會呢,這不就送上門來了,她還囑咐誰都不準告訴文姝。

如此好增進感情的機會,量身量尺寸,距離如此近,還怕擦不出火花。

文姝幽怨的看了眼明顯故意的姨母,在她調侃並且期待的眼神中回了碧荷院。她盯著一處發了一會兒呆,又翻了幾頁書。

若是直直的跑去問沈肅,又似乎太過直白唐突。

晚膳後起了風,晾在繩索上的披風隨風飄動,文姝坐在窗前看著,忽然心中一動。

第二日天氣晴朗,午後文姝便把披風疊好,從沈肅書架上拿來的書今日一上午她便囫圇看完了,為防沈肅忽然考較,她大致知曉內容是什麽。

聽到隔壁見思院傳來動靜,文姝便準備好東西,後腳跟了過去。

春榮瞧見她便笑:“表姑娘來得巧,大爺剛回院子裏來。”

俞文姝道:“那勞煩春榮小哥通傳一聲。”

春榮答:“大爺說了,若是姑娘來了便直接進去便是,姑娘不久後便是院裏的主子,自然想何時進都可以。”

俞文姝抿抿唇,指尖緊緊捏著披風一角,抱著的書頁翻動,鼻尖都像是有檀香味傳來。

即便知曉不久後便要與沈肅成婚,可之前她感覺並未有多踏實,就像是踩在雲端那般縹緲。可他帶她一同去李府,又送了衣料布匹來,如今春榮這話,便讓她忽的生出一種切實的感受。

沈肅真的如她猜想的那般,在期待她成為他的妻。

原以為是她自己的胡思亂想,可這個念頭成為切實的存在,她心裏泛起隱隱的甜意。

俞文姝抱著披風和書往書房走,每一步都透著幾分之前沒有的輕鬆,直到她走到書房門口,她的唇角依然掛著笑。

沈肅早就聽見腳步聲,不用分辨他就知道是她的腳步聲,腳步聲停下的同時他抬頭看去,她臉上的笑不似以往那樣的淺淺柔柔的笑,而是連帶著那雙水眸裏,都帶著笑。

沈肅原本因看折子而蹙起的眉心瞬時舒展開,渾身氣勢在一瞬間就變了。

他看向她,眼裏詢問等著她開口。

俞文姝站在門口並未擅自進去,緊了緊手裏的披風,好似能給她幾分力量。

“大表兄,我來還你披風,還有想換本書。”她抬了抬手臂,向他展示手中的東西。

沈肅輕哼了聲,她渾身上下都緊繃著,眼眸垂著睫羽微微顫動,他幾乎一瞬便看穿她的掩飾。

“隻是這些?”沈肅緩緩起身,“嗯?”

極具壓迫感的高大身影朝她靠近,俞文姝別過臉,因著接下來要說話的話而羞怯。雖然不算越矩,但他們是未婚男女,本就應當避嫌。

她怕他誤會,因而不喜。

俞文姝輕輕吸了口氣,轉頭微微仰起對上他的視線,“我,想給大表兄量身長尺寸。”

“然後?”

俞文姝咬唇,“想給你做套寢衣,若是大表兄不喜……”

他似乎早就知道她這個打算,微微頷首:“好。”

“量吧。”他往她身前進了一步,展開雙臂,像是要伸手把她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