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這般態度,不似自己想的那樣會不喜的,反而主動往前。
文姝從姨母的話中大約能推出,沈肅的衣裳都是繡娘做的,母親早逝,王氏又有自己的兒女,這種針線活必然不會親自動手。
他上前這一步,文姝並未躲,反而微微仰起頭看他,“我針線不好,大表兄不要嫌棄。”
檀香味縈繞在她的鼻尖。
沈肅依然伸著手臂,他垂眸撞進她眼裏的溫柔之中,心中巨震。
他從第一眼便知道她很美,那種縹緲如仙的美撞進他的心裏,讓他對她產生一種衝動,他想要她。
而此刻,這種感覺更強烈了。他想抱緊她。
俞文姝就像一隻依賴的雛鳥,那樣看著他、信任他,等著他的回答。
“不會。”沈肅道。
那條腰帶至今也掛在衣架子上,隻那日與她一同出門束了一天,回來之後便又掛了起來。
聽見他的回答,文姝輕輕應了聲,唇角微微上翹,她展開皮尺,開始給他量尺寸。
知道沈肅高大,可開始量尺寸後,文姝才知他究竟有多高大。他的肩膀很寬,她展開皮尺要折一次才能量出尺寸。
手臂更是長,文姝從他背後量,手掌悄悄覆上他的,足足比他的小一半。
量好後背,文姝繞到他麵前,他的氣息近在咫尺,文姝微微垂眸,明明剛才還能直視他的眼睛,此刻卻羞怯得不敢抬頭。
皮尺繞過他的後背,俞文姝伸手從他臂彎下麵穿過去拿皮尺,幾乎整個人貼上他的胸膛。
她能感覺到他的體溫和緊繃的身體。
沈肅從未覺得量尺寸是件如此難熬的事情,少女帶著馨香的發絲和柔軟的身體幾乎貼上他,他再一次感覺到她的軟綿,呼吸一窒,展開的手掌緩緩收緊。
身體下意識的緊繃,渾身都在叫囂。
她的指尖在他胸口晃動,仿佛一隻調皮的小鳥,讓人想一把抓住。
然而始作俑者卻並未察覺,手指緩緩下移,皮尺繞過他的腰腹,堅實的小腹此刻卻格外敏感。
明明是再尋常不過的量尺寸,隻是換了個人,便讓他心猿意馬。
要命。
沈肅閉上眼企圖按壓下心中的蠢蠢欲動,強悍的意誌力在此刻起了作用,不至於讓他出現控製不住的衝動。
量好上半身,文姝微微抬眸,才發現他閉著眼似乎很難受,脖子上的青筋凸顯,手背上也浮出顯而易見的經絡。
“大表兄可是身體不適?”文姝擔憂道。
沈肅睜開眼,眼裏是深不見底的幽暗,他微微搖頭,連唇都有些幹,“無礙。”
文姝沒做多想道:“用一下大表兄的紙筆。”
沈肅頷首,“隨意。”
很快文姝便記下已經量好的尺寸,她拿著皮尺準備繼續量,然而走到沈肅麵前,她才驚覺要量下麵的尺寸。
也不知為何,她猛地想到辛慧君送的畫出,她翻開的那一頁……
臉頰驟然升溫,燙得嚇人,文姝不敢出聲,隻想盡快量好離開這間讓她心緒不寧的書房。
她蹲下身,捏著皮尺的指尖都在顫抖,皮尺從腳後跟展開,順著到了大腿然後是腰側。
沈肅垂眸,便能一眼捕捉到她染紅的臉頰和輕抿的嘴唇。
俞文姝輕吸了口氣,移到他大腿內側。
她指尖的輕觸,都像是一把錘子重重的敲在他的心上。
“好了。”沈肅忽然出聲。
聲音沉沉,驚了文姝一下,她抬頭便見他已經躬身朝她伸出手來,他神色不太好,好似在隱忍著什麽。
俞文姝蹲了半晌,又加之一直緊繃著,隻猶豫了一瞬便伸手搭上他的大掌,他捏住她的手,隻輕輕一用力,便把她拉起來。
然而她腿忽然發麻,頓時站立不穩,整個人朝他倒去。
下一瞬,沈肅已經穩穩把她抱在懷裏。
時間好似忽然凝滯了,她雙眸還微微睜大有些驚慌又茫然的看向他,他黑沉的眸子隻盯著她,好似再也容不下其他的。
四周的溫度在急速攀升,連帶著兩人的體溫也逐漸升高。
俞文姝垂下眸,並未掙脫他的懷抱,臉上隻剩下少女的羞澀。
沈肅躬身,修長有力的手臂穿過她的腿彎,隻微微用力便把她抱起。俞文姝下意識手臂圈上他的脖頸。
視線與他一般高,文姝甚至能看清他眼角下的那顆小痣,他一動,兩人就靠得更近了。
她的鼻尖從他臉頰輕輕擦過,沈肅側眸,接著視線又轉了回去。
把她穩穩放在圈椅上,沈肅蹲下身,仰頭看她,“腿麻了?”
文姝紅著臉點頭。
沈肅半分不嫌棄捏上她的腳,輕輕揉了揉,麻意從腳上湧起,文姝低呼了聲,聲音又柔又嬌,他手中動作一頓。
隻是一頓,他便又開始動作,隻是手中力道放輕,很快麻意散去,俞文姝低低說了聲好了。
在紙上記好尺寸,俞文姝便衝沈肅匆忙褔了一禮,道:“大表兄我先回去了。”
言罷便朝外走,沈肅看著她急匆匆的背景,又回頭看了眼她帶來的書,眼裏幽暗加深。
俞文姝從春榮麵前走過去,連春榮的招呼都未曾看見,春榮往書房看了眼,摸了摸頭。
大爺是不是太凶了把表姑娘嚇著了?定然是這樣,大爺總是冷肅著一張臉,任誰見了都不敢大聲喘氣,表姑娘這樣柔柔弱弱的女子,必然更加害怕。
可往後表姑娘可是要嫁給大爺的,若是表姑娘害怕大爺,總是避著走,夫妻倆感情如何會好。
春榮這般想著,看見自家姑娘匆匆回來的丹露也是如此想的。
她尚未來得及與姑娘說句話,就見姑娘匆匆進了屋裏,那副樣子怎麽看怎麽都像是受了委屈,丹露有心安慰兩句,可她想著大爺那張臉就覺得害怕,姑娘過去一趟嚇著也正常。
夫人都說了,夫妻嘛,熟悉了便好。
俞文姝關上門,按住怦怦直跳的心口,她抬起手,好似依然能感覺到他衣裳下的觸感。
修長有力的手臂、寬闊的胸膛、勁瘦的腰身、緊實粗壯的大腿……還有鼻尖擦過的臉,和眼角下的小痣。
被他輕鬆抱起時,她並未覺得驚慌,反正隻有安心。
俞文姝喝了口茶水,放下紙筆去拿做寢衣的布料,她必須做些事才能分散注意力,拿布時,餘光瞥見包裹裏的畫冊,她的目光像被燙到一樣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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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文姝在窗前的擺了大桌子,她女工不算好,裁剪布料便是一件大工程,茵茵蹦蹦跳跳進來時,她剛剪完最後一塊。
茵茵趴在窗戶邊墊著腳,衝她道:“表姐你在做什麽,這布裁剪得真大。”
俞文姝收起布料,輕揚了下唇,“茵茵找我做什麽?”
“祖母讓我來叫你過去說話,一會兒二哥就回來了,晚膳一起用膳。”茵茵想了想,嘟著嘴道,“茵茵其實不想跟大哥一同用膳。”
俞文姝走出去把她牽到石桌前坐下,“這是為何?你大哥凶你了?”
她倒是從未見過沈肅斥責茵茵,連話都很少說,兄妹倆幾乎也不見麵。
茵茵撐著腦袋歎了口氣,“因為大哥凶,要麽就是不說話冷著臉。我小時候爬樹,大哥看見了就訓斥我,我哭了好久,後來母親說若是害怕就繞著大哥走。”
俞文姝微微蹙眉,道:“茵茵有沒有想過你大哥為何要訓斥你?”
茵茵看著她,眼裏浮現出茫然。
小姑娘從未想過沈肅為何要訓斥她,隻知道大哥很凶,她很害怕。而王氏也是寵溺,或者事物繁忙,也不曾與孩子解釋,便讓她避著走。
“茵茵爬樹很危險,若是摔下來落下殘疾,以後該怎麽辦?”俞文姝聲音有些嚴肅,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鄭重,“不說你是女子,便是男子落下殘疾也不能參加科舉。就算你小心並未摔下來,若是你大哥不訓斥你,難保不會有下次,總會有意外發生。”
茵茵年紀不小了,俞文姝這麽一說她便懂了,“大哥難道是擔心我?”
“你說呢。”
茵茵撐著腦袋回憶,好似就是那次之後,她就聽了母親的話繞著大哥走,大哥便甚少再與她說話,即便有也是嚴厲訓斥伺候她的丫鬟和嬤嬤,再也未曾當麵斥責過她。
這般年紀的女孩子已經知羞,意識到自己好像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她覺得心下有些愧疚。
“可是大哥對二哥也很凶。”茵茵道。
俞文姝知道她說再多也抵不過自己明白,便道:“你可以去問問你二哥,上次茵茵不是也說你二哥不怕大哥嗎。”
俞文姝也不再多說,牽著茵茵一起往祿和院去。
王氏今日應約出去了,本應該晚些才回來,俞文姝與茵茵到祿和院時王氏已經坐在下麵喝茶了,隻是臉色不好看。
俞文姝和茵茵行了禮,茵茵就跑到王氏身邊,嬌聲道:“母親怎麽了,瞧著不高興,不是出去玩了嘛。”
方才她還為王氏不帶她而生氣呢。
王氏看了眼俞文姝,她本就是藏不住事的性子,老夫人讓文姝給她帶話後,她就覺得老夫人原諒她了。
她憤憤道:“今日我去參加宴會,也不知哪些個嘴碎的,說咱們文姝貌若無鹽,是鄉村野婦,那個許寶山的姐姐,故意陰陽怪氣,氣死我了。”
老夫人已經聽過一遍了,並未表示什麽。
文姝笑著道:“姨母生氣這個做什麽,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她們不止說你啊,還說阿肅,這些人就知道背後說人,要爛舌頭的。”王氏道,“若非顧忌阿肅,我倒真要與她們理論一番。”
王氏氣得不輕,剛說完,那個高大的身影便走進來,顯然全部聽見了。
沈肅看了眼文姝,衝王氏道:“母親下回不必忍著,也不必顧忌我,文姝也應該跟著母親出門走動。”
他雖未明說,可王氏立刻就明白了,不用顧忌那些人,有什麽有他在,而且還讓她帶文姝出去,這就是要給文姝撐腰啊。
文姝看他一眼,沒想到他的好勝心還挺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