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她一緊張氣場便不一樣,像個炸毛的小貓,白王當下便能感覺到。
他上前一步擋在尹宛麵前,朝黑著臉進來的太子見禮,“臣弟見過二皇兄。”
若是放在平日裏,看見這種場麵他一般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現在卻不能這樣做。
即便對尹宛沒感情,眼下也要替她斡旋一二。
畢竟他們是夫妻,是命運共同體,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總之,在去往凜州安定之前,任何岔子都不能出。
太子在他麵前停下,斜著眼瞟了一眼,很是不樂意看到這張俊俏的臉出現在自己眼前。
他昂著頭趾高氣揚的說道,“你杵在這前麵算怎麽回事,孤看你都看了十幾年,早厭了,識相的趕緊讓開。”
別橫在這耽誤他看女人。
白王並未被他喝住,反而將尹宛往身後一拉,用自己高大的身形擋住她,讓太子連頭發絲兒都看不見。
“二皇兄有所不知,王妃她膽子小,不敢見你,還望二皇兄見諒。”
什麽鬼扯的理由,太子白了他一眼。
“讓開,莫逼孤動手。”太子往前逼近幾步,都快與白王鼻尖對鼻尖了。
兩人在前頭針鋒相對,尹宛在後頭瑟瑟發抖,心中還憋著一股子難以壓製的鬼火。
她緊緊攥著衣袖,告誡自己千萬莫要輕舉妄動,一定要忍。
白王不太了解她,怕她忍不住跳出來與太子對壘,將事情鬧得不可收場,思忖片刻,說道,“上回皇兄為瞧弟媳夜闖尹府將她嚇得不輕,現在看見皇兄還心生畏懼呢,還望皇兄莫要再嚇她了。”
這話一出在坐的眾位嬪妃臉色驚變,都齊刷刷的看向太子,滿臉寫著不可置信。
下麵的人開始躁動起來,皇後再也無法保持鎮定自若,忍不住站了起來。
這事宸帝明確說過不讓他們母子聲張出去,畢竟是醜聞傳出去隻有弊沒有益。
還以為隻要他們不壞事,就能瞞下去呢,沒想到最後還是被拉到光天化日之下活活兒鞭笞。
還讓那些個嬪妃聽見,皇後臉色哪裏還掛得住。
她一拍桌案斥道,“太子,不在你的東宮待著,這時候過來做什麽?”
皇後一怒,太子便慫了,忙轉過身溫聲解釋,“母後,兒臣隻是過來看看新弟妹,人已經看到了這便回去。”
皇後瞪了他一眼,懶得搭理。
太子隻好灰溜溜的離開,臨走之時還不忘瞥一眼仍舊藏在白王身後的尹宛。
離開鳳儀殿回到東宮後,他氣的摔了滿桌謝芝差人滿城搜集的珍稀硯台。
一眾太監宮婢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盡數伏在地上請罪。
這時恰巧外頭有人稟報,“啟稟太子殿下,謝小姐在外求見。”
來的可真是時候。
滿肚子的邪火無處發,一聽到謝芝的名字太子頓時怒目圓睜,踢開麵前碎裂的硯台碎片氣勢洶洶的走出去。
一入前殿,便看見謝芝珠光寶氣的站在殿中候著,見到他來連忙笑吟吟的跑過來迎接。
“太子哥哥~”聲音還是那般嬌軟,讓人聽著無法自持。
換作平日,兩人早就啃成一團。
可太子今日在鳳儀殿受恥,被嬪妃瞧了笑話,占盡下風丟了麵子卻還不能懲治白王,眼下正恨著呢。
見那張臉湊過來氣都不打一處出,一抬手猛地扇了她一巴掌,將人直接扇倒在地。
謝芝半邊臉很快便紅了,足以見得他用了多大的勁。
“哥哥,哥哥,你整日就知道哥哥。若不是那日宮宴你非要見孤,孤的計劃能全盤皆輸嗎?”
謝芝被他扇懵了,捂著臉倒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她不知道他最喜愛的太子哥哥今日怎會舍得打她。
鳳儀殿。
太子走後,白王借故也帶著尹宛離開了。
皇後老臉掛不住,早早就散了小聚會,連平日裏最喜愛聽賢妃唱江南小調的心情都沒了。
被白王當眾擺了一道,那叫一個氣人。
但氣歸氣,卻不能直接報仇雪恨。
眼下這種敏感時刻隻能咬牙往肚裏吞,皇帝可是說了這事本就是太子不對,若皇後執意包庇或是出謀劃策傷害尹宛與白王,他絕不姑息,定要狠狠懲罰。
若是硬來,到時候恐怕害的都是自己。
做皇後十幾載,倘若因此害自己失去後位,她都不知道今後該如何過下去,不如羞愧而死算了。
且等著,等太子榮登大寶,那些個人還不容易解決嗎?
去往蘭馨殿的路上,尹宛一直默默跟在白王身後,兩人一路無話,甚是沉默。
她一直盯著白王單薄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想著上次太子來府中糾纏被白王救下,今日在鳳儀殿又被他救下,尹宛忽然感覺自己有些愧對於他。
這些事說到底都是她給他帶來的麻煩,若不是她,白王此刻指不定在哪處自在瀟灑呢。
尹宛想了又想,太子屢次找她,白王心中恐怕生了許多個疑問,又或是已經對她產生了不好的印象。
為了自己以後能好過些,她決定對他坦白自己與太子的關係。
“殿下,請留步。”尹宛停住不動,溫聲說道,“我有些話想對殿下說。”
白王頓住腳步,平靜的回頭看她,“何話?”
他總是惜字如金,回回說話都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尹宛聽著委實感覺不大舒服。
但她還是忍住按下不提,隻軟軟倚身向他行禮。
“殿下,其實我之前是與太子有過男女之情的,但你莫要多想。我們每次見麵都隻局限於吃茶賞花,從未有過什麽逾矩行為,我更是連手都未曾讓他碰過。”
聞言,白王很明顯的蹙了蹙眉,不知她這話有幾分真幾分假。
據他所知,年初的時候太子便與她有過曖昧之情,這麽長的一段時間若是沒有過什麽還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她是可以做到潔身自好,但太子不一定能忍住。
不過這些他也不太想真的去了解,隻淡淡問道,“那你既然與他有情,為何當時要當著他的麵答應與本王的賜婚?”
尹宛忙道,“是因為我看見他與旁的女人在一起,在一起......”
後麵的話,她實在是說不出口。
白王哦了一聲,反問道,“這般你就受不了了?太子是儲君往後必會有三宮六院的,難道你能阻止他娶旁的女人嗎?”
這話說的尹宛隻想反駁。
怎麽可能是因為這個,即便是她想獨占夫君那也不成啊。
換作旁人興許還能行,但太子絕不可能,至少魏循不能夠。
她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何會受太子誆騙,興許是因為之前十四年都被保護的很好,及笄後踏入世間還沒來得及學會識得人心險惡便遇上了他吧。
若是換個人遇,結果可能不一樣。
這個最主要的原因她是不能隨意透露的,即便是白王也不行。
“當然無法阻止,但是我也沒辦法忍受他與我最好的閨友攪合在一起。”尹宛鼓著腮幫子一副氣呼呼的模樣,活脫脫像個小倉鼠,“不對,現在她已不是我閨友了。”
“奧?”白王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原來如此,那確實不能接受,畢竟是雙重背叛。”
“對對對,殿下實在是英明,一下子便說到了點上。”尹宛十分讚同他觀點,頭點的像撥浪鼓似的。
說罷,她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我覺得我最應該感謝的是那日給我紙條提醒的人,若有一日知道他是誰,我一定好好感謝他。”
那日回去後,便將事情理了理,當時就發現了奇怪的地方。
太子既然要拉攏她,肯定不會讓她知道自己與謝芝的私情。那張紙條按照常理來說應當不是他能給出來的。
但不是他又說不通,字跡明明一模一樣,就連最後一個字收尾抖一下都絲毫不差。
想了半晌想不出來為何,最後隻能得出一個結論,應當是有人模仿了太子的筆跡。
那日正值宮宴,來了許多王公大臣與世家公子小姐,誰都有可能做這件事。
雖然這個結論也挺荒謬的,但已經是她唯一覺得比較靠譜的猜想了。
白王此時麵色略微發生了些變化,不過尹宛是看出不來的。
因為他擅長隱藏自己的真實感受,即便是顯露出來也是可以直接忽略不計,想必隻有心細如發到令人發指程度的人才能捕捉到。
“既然有人故意提醒卻不讓你知道,當是刻意這般,本王覺得你大可不必非要知道他是誰,興許人家也不想暴露自己。”
這話說的在理,尹宛聽進去了,“殿下說的是,多謝殿下提醒。那我還想問問,殿下會在意我之前與太子的事情嗎?”
“不。”白王直接否認,隨後提醒道,“母妃在殿中已候多時,莫要耽誤時辰。”
說罷,他轉身繼續往前走。
尹宛的目的便是從白王口中得到確切答案,現在已經得到,再不用去糾纏什麽。
心情還跟著變好不少,沒先前兒在鳳儀殿那般烏雲滿布了。
再看白王之時,她覺得他好像也沒想象中那般冷酷無情,甚至又多了一絲人情味兒呢。
昨夜加上今日的,勉強算他有兩絲吧。
“是呢,殿下說的是。”尹宛提起裙擺,走上石階跟上去。
夫妻二人一前一後穿過廊橋,走過兩條紅牆黛瓦宮道後進入蘭馨殿。
蘭妃確已在殿中等候多時。
那天拚起命來為皇兒掙來的王妃眼下便要來請安了,怎能讓人不激動。
聽說元帕都通過了,那叫一個人逢喜事精神爽。
今晨天還未亮她便醒了,換了好幾套衣裳配了多次發簪,生怕自己哪裏不得體給兒媳帶來不好的印象。
尹宛後麵是衛國大將軍,手握三十萬大軍,其兄現在雖是中郎將,以後高低也能是個將軍,這靠山硬當當的。
即便皇兒不能靠他們坐上那位置,也能護他一生安穩,這買賣隻賺不賠。
“怎麽還不來?”蘭妃越等越著急,都快將門口灑進來的陽光看穿了。
柳嬤嬤說道,“馬上到了,方才下人說已經進了前門。”
“真的啊?”蘭妃心中一喜,刷一下站起來,朝外張望,“不行,我得去迎迎。”
柳嬤嬤忙拉住她,“娘娘,您是蘭妃又是婆母,哪有去迎兒媳的道理?莫讓人輕看了去。”
話說的在理,但是蘭妃不想聽,她就要我行我素。
皇帝那裏唯唯諾諾讓她厭煩至極,關起門來在自己的宮裏還要怕這怕那,活的可真夠累的。
演戲這種事情在有外人的地方做做便罷了,在親人麵前當是不能。
她揮開柳嬤嬤,傲嬌道,“本宮就是要去親自迎她,讓她感受到家的溫暖。尹夫人生下她便沒了,本宮這做婆母的也算是半個母親,哄哄女兒有什麽不妥的?”
“哪個天殺的舌頭不想要了,你便替本宮去割了便是,不用來詢意見。”
真誠乃是必殺技,能解決眾多事情。
早前在民間聽多了這類事跡,這會子輪到自己這裏,蘭妃覺得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總之就是心情舒暢,非常舒暢。
柳嬤嬤無奈放手,寵溺著笑道,“是是是,娘娘您說的都是。”
蘭妃是在院中接到尹宛的。
一見到她,立刻迎上去握住她的手,十分和藹可親的拉著她往殿內走。
邊走邊問,“宛宛,昨夜如何?那小子沒欺負你吧?”
蘭妃本意是想關心她的,但沒想到一激動嘴瓢了,說了句最讓人尷尬的話。
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後,她忙解釋,“哦,不是,我是說你們睡得還好嗎?”
這這這,還不如上一句呢,柳嬤嬤簡直要急出一腦門汗。
尹宛剛一來便被蘭妃架在火上烘烤,小臉已經紅的像天邊的火燒雲一般。
她下意識去尋白王求救,可沒想到,他的耳根這時候居然也有些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