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怎麽能不躲啊,你這樣子分明就想吃人。

尹宛委屈巴巴的抿著唇,被迫看著白王。

他的目光實在太過幽深,攝人心魄,直看的尹宛心中發寒。

她咬著下唇,躊躇半晌才聲若蚊呐的回了句,“我,我是不好意思。”

自從知道元帕之事,她都不敢說害怕二字了,總感覺說起來十分矯情。

畢竟這件事本就是她的分內事。

白王倒不在意她抗拒的小動作,反而慢悠悠說道,“沒什麽不好意思的,你我已是夫妻,往回會日日如此,還是早些適應為好。”

邊說還邊捏起尹宛僵硬的雙手壓在她高高聳起的胸脯上,擋在兩人中間。

白王手掌極大,將她的小手穩穩裹在中間不得動彈,尹宛腦袋霎時一片空白。

隻感覺到一陣又一陣的熱意從他的掌心直往腦門衝。

白王盯著她看了片刻,見她臉色潮紅,不敢看他,便覺的時機到了。

他往尹宛的左腿上挪了挪,然後往下微微一壓,就聽到那處忽然傳來一道清脆的喀嚓聲。

尹宛瞳孔頓時放大,忍不住驚呼出聲,“啊!”

驚慌失措時的尖叫相當有穿透力,便是隔著個大殿也能清楚無誤的傳出去,紮紮實實落在正在聽牆根兒的幾撥人耳裏。

“成了,成了。”有兩撥嬤嬤與丫鬟低聲喜道,“可以回去複命了。”

而另一側聽牆根兒的人卻是不怎麽歡喜,反而喪著個臉往回走,“得,這回回去指定要挨罰。”

白王耳力極好,外頭的人一離開他便知道了,立刻就從榻上站了起來。

整個人很快便恢複了平靜。

尹宛彼時還沉浸在驚恐當中,麵色十分慘淡,與白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還在想,那聲音到底是什麽,是她的腿斷了嗎?還是什麽旁的?

可若說腿斷了那好像也不對啊,怎麽不覺得疼呢?

她下意識晃了晃腿,發現真的一點事都沒有,於是伸手在那處摸了摸,發現那東西竟是那個被她胡亂藏起來的鴨蛋。

當時丫鬟突然出聲,將她嚇得胡亂的將鴨蛋藏了起來,後來人冷靜下來,卻怎麽也記不起來擱哪兒了。

都怪衣裳穿的太多,藏在袖子裏讓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這算是被他當場捉住偷吃鴨蛋嗎?尹宛感覺自己的臉都要丟盡了。

她緩緩坐起來,心亂如麻的想著待會兒該如何解決這尷尬的事情,便聽得白王忽然問道,“你在身上藏什麽了?”

尹宛結結巴巴的回他,“藏,藏了鴨蛋。”

白王眸子眯了眯,冷漠的麵上泛起一絲不悅,“本王就這般不讓你不喜,連圓房都不願嗎?還專程藏東西在身上讓本王掃興。”

他語氣委實不好,尹宛感覺到他真的生氣了,也顧不得什麽窘迫不窘迫的,忙站起來道歉。

“殿下,我不是故意讓你掃興的,那時候實在是餓得不行本打算吃個鴨蛋墊墊的,但沒想到殿下進來了,便一慌之下藏了起來。“

“當太緊張了都不知道給藏哪兒了,我也是方才才知道它在我身上的,還請殿下見諒。”

“如何見諒?好好的興致都被你給攪完了。”白王冷著臉說道,“本王看出來了,你今晚的確不願意圓房,要不然也不會出各種狀況。既如此,那便改日再說。”

說完,他便轉身往外走。

尹宛一瞧那元帕還白慘慘的躺在那兒不動,一下子慌了,急道,“殿下,元帕之事還沒解決呢,你要是就這麽走了我該怎麽辦啊?”

元帕這事其實對於白王來說根本不算什麽,他早有法子解決。

甚至在尹宛問能不能改日再圓房之時,他都想一口答應離開的。

但奈何當時外頭有數個耳朵聽著,不得已才要演這一場。

眼下危機已然解除,他大可以直接走。

但是考慮到還有尹宛這個不確定因素在,還是決定與她說一說。

“元帕之事確實十分重要,但是本王確實已經沒了興致,恐怕不能圓房了。”他停住腳步,轉過身看著尹宛,“不過......”

“不過什麽?”尹宛連忙問道。

“不過有一個法子能解決,但前提是你得答應本王明日無論被皇後如何盤問都不能說漏嘴,本王才會放手去做。畢竟這也算是欺瞞,罪行不輕。”

尹宛幾乎是同時便給出了自己的決定,“好,我一定保證不說漏嘴,還請殿下賜教。”

白王頷首,麵上的冷意稍稍淡薄了些,“什麽法子你還是不知道的為好,你隻要記得明日皇後無論如何盤問,都咬死已經圓房即可。”

皇後是什麽人他太清楚不過,肯定不會那般輕易放過他們的。

白王都已經這麽說了,若是再糾纏肯定沒什麽好處。

尹宛點頭應下,“好,都聽殿下的。”

“嗯,你先歇著。”白王走回到榻邊,拿起元帕轉身便往外走。

走到殿門處,他又忽然頓住腳步,補了一句,“若是餓了,可以讓人送吃的進來。”

尹宛愣了愣,後知後覺的哦了一聲,看著那道身影消失在殿外。

其實這個時候她已經餓過頭了,根本沒有什麽口腹之欲。

如此,倒也不必遣人送吃的進來了。

她往榻上一仰,摸出袖中被壓裂的鴨蛋在眼前看了看,忽然歎了口氣。

“小鴨蛋啊小鴨蛋,你說說你到底是福星呢還是禍星?方才禍從你身上出,福又因你而來。”

“什麽福啊禍啊的,小姐你在說什麽呢?”就在她想著如何處置這個鴨蛋的時候,外頭忽然傳來春見的聲音。

那丫頭端著琉璃托盤從外頭跑進來,徑直奔向床榻。

尹宛仰起頭看了一眼確認來人,又再次躺下,“春見,你怎麽尋個吃食去了那麽久?”

春見現在哪有心思回答這個問題,將琉璃托盤往一旁的桌上一放,拉著尹宛的手急道,“小姐,王爺當真這麽快就完了啊?”

“什麽這麽快就完了?”尹宛有氣無力的問道。

“就是那個。”春見朝尹宛使了個眼色,尹宛卻還是不懂,一臉迷茫的看著她,“什麽?”

“嗐,就是圓房啊。”她最終還是將這燙嘴的二字說出了口,“那小侍衛果然沒說錯,王爺就是很快,我可憐的小姐往後日子該怎麽過啊?”

尹宛這才弄清楚她在說些什麽,忙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停!我們還沒圓房呢,莫要渾說。”

啥?

春見震驚的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啊,沒圓?”

這話可比外頭小侍衛那句‘很快便好了’更有衝擊力,使得春見一下子便忘了很快這茬,直接開始擔憂小姐以後的日子了。

新婚夜王爺進入婚房不到半個時辰便出去,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往後讓下人們如何看待她家小姐啊。

這些人定會私下嚼舌根,甚至是怠慢她。

不過,尹宛沒她那麽悲觀,沒圓房心情且好著呢。

她緩緩坐起來,將鴨蛋放進春見端著的琉璃托盤裏,安慰她,“不用這般驚訝,這種事情還是得講就天時地利人和,你且放寬心。”

望著托盤內的碎鴨蛋,春見撇撇嘴,一副馬上要哭出來的表情,“我如何能放寬心,即便這事兒對小姐今夜沒傷害,可不代表明日便沒有傷害啊。小姐與殿下不成事,那元帕該如何交差?”

“這事兒你就不用操心了。”尹宛伸手刮了刮春見眼角的霧氣,“方才我同殿下都商議好了,他來解決。”

春見哦了一聲,仍舊打不起來精神,“小姐可知是什麽法子?”

什麽法子?尹宛被她問的愣了愣。

白王沒告訴她呀,他那樣兒都不想說呢。

不過見他那般胸有成竹,想來也不會有問題,她就沒必要還在這裏糾結了。

“不說這個了。”尹宛拿起琉璃托盤內的一個小籠包在鼻端嗅了嗅,“都冷了,拿回去吧,我現在不餓了。”

“啊?拿走?那哪兒行啊,小姐不吃東西會難受的。”春見接過主子手中的鴨蛋,說道,“那我拿去小廚房讓廚娘熱熱吧。”

“算了,鬧了一整日我都乏了,明日晨起再食。”尹宛實在沒精神再等,合衣歪在了榻上,“你也下去休息,我先眯一會兒。”

明煦殿書房內,白王此刻正端坐於書案前看書。

護衛蒼河在一旁正清點著去凜州要帶的書籍,核對好一本書便在手中冊子上勾上一筆。

他麵上看著十分認真,但是實際心思全然不在此處。

熬著對了五六本書,在冊子上打第六個鉤的時候思緒一飄,手一抖,歪了。

看著那泛著油墨的一撇,他實在是忍不住了,轉身往地上一跪,說道,“殿下,屬下有罪,還請殿下責罰。”

白王太也未抬,將手上書冊翻了一頁,“何罪之有?”

“都怪屬下那日沒能跟著殿下一同入宮隨侍左右,要不然也不會發生那種事。更不會連累殿下有寢殿不能回,有榻不能睡。都是屬下的錯,還請殿下責罰。”

若是他在,肯定會第一時間避開危險的。

白王抬頭看了他一眼,眸色中漸漸染上不悅。

他生平最不喜人事後懺悔,做的時候不考慮好後果,事情發生了卻來認錯,根本就是在做無意義之事。

而討論無意義之事,更是費唇舌與時間。

“書冊清好了?”他肅聲問道。

“沒,沒清好。”蒼河小聲回道。

“那還不抓緊時間?”白王將書冊往桌上一放,說道,“往後這些事情都不許再提,你隻管做好自己分內的事便好。”

“還有,以後同那丫頭說話過過腦子。”

蒼河連連稱是,生怕再觸主子黴頭。

“殿下,屬下知道了,屬下往後一定會謹言慎行。”

早知道就不與那丫頭說最後那句話了,下次得空一定好好解釋解釋,為他家主子正名。

白王緩緩起身,走到西側鏤空雕花窗扉前站定,望著滿庭的冷輝不知在想些什麽。

許久之後,才道,“去尋隻鴿子來。再去通知那些人明日去郊外一趟,本王有事交代,切記,行事要隱蔽。”

“是,殿下,屬下這便去辦。”

喜房裏,尹宛歪在榻上已經睡著了。

本來隻是打算眯一小會兒等白王回來,可沒想到一挨著枕頭便睡沉了。

直到感覺有軟乎乎的東西滑到胳膊上,她才猛地驚醒。

一睜眼,便看見眼前彎著一座大山,將光亮遮的嚴嚴實實。

那座山的手裏還拉著半截被子,正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