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

該說不說,他未免來的太快了些。

算算時辰,距離她從禮成到現在攏共還不過半個時辰,難道他都不用應付應付那些參加喜宴的人嗎?

雖說在宮中大婚不同於民間,皇子不用忙前忙後招呼,但總要意思意思吧。

畢竟前來參宴賀喜的可都是朝中重臣呢。

白王確實不受寵,但據她理解的,不是越是不受寵越要表現好麽?

難道......他要去封地了,以後與這些大臣不怎麽打交道,所以隨便處之?

這好像也不太能說通。

去封地又不是與京都老死不相往來,怎麽不用用心經營了?

說不定哪一日便需要人家相助呢。

思來想去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她也懶得再想。

心中隻是可惜了那顆鴨蛋,還沒吃上呢,就給人打斷了。

他要是晚來一小會兒便好了。

也不知道春見那丫頭回沒回來,萬一撞上白王看見她手裏端著吃的,那得多尷尬啊。

其實,春見早就已經尋到吃的了。

她已經在外頭等了多時。

本來高高興興的端著吃食過來去找小姐的,卻沒想到,在殿門前看見了白王。

他也不進去,便在外頭站著,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春見手裏拿著托盤不敢過去,怕被他看見,便往後退了幾步端著托盤躲進了暗夜裏。

按道理來說,洞房前是不能再送吃食進去的。

春見到現在也沒搞清楚為什麽要定這樣死板又無意義的規矩,吃又不讓吃,喝又不讓喝。

身子若是孱弱之人,這麽久不進食,豈不是要死翹翹?

在黑暗裏躲了片刻,見白王還站在門口不動如山,春見便有些急了。

她可以等,但是小姐等不了。

托盤拿著實在紮眼。

不若先揣一個鮮肉包子在身上,趁白王進去洞房花燭之前給小姐吃了。

吃個包子能費多少時間,隨意扯個幌子讓白王殿下等一等也是可以的。

他現在不就在外麵站著發呆麽,再多發一會兒呆也壞不了事。

拿定主意,春見便將托盤放在身後的石欄上,用幹淨的手帕包了個小包子揣到身上,轉身往外走。

忽然,衣領一緊,她整個人被一股力量給拉了回去。

那人在她耳邊低聲提醒道,“別去,王爺馬上要進去的,你去豈不是壞事。”

春見連忙轉頭去看那提溜著自己後領的人,發現他竟是今日遞牽紅的。

“是你?”她揮開那人的手,拉好衣領壓著不高興道,“我不會耽誤多少時間的。”

王爺他自己個兒都在外頭站著呢,你這個小侍衛瞎呀。

“反正你不能去。”蒼河轉到她前麵抄起手攔在走道裏,一副絕不相讓的架勢。

春見簡直氣的火冒三丈,真想跟這個護衛打一架。

但奈何這是王爺的護衛,不是她能冒犯的。

她隻好忍著火氣求道,“我家小姐餓不得,你就讓我去給她送一個小包子墊墊,成嗎?也不耽誤事的。”

哪知道蒼河根本不放,“不成,等完事了再去送吃的吧。”他伸出頭朝殿門口看了一眼,“你看,王爺都進去了呢。”

春見朝那邊看了看,果然發現門口已經沒人了,才歇了要過去的心思。

希望小姐堅持住了,她閉著眼,對著月亮雙手合十默默祈禱著。

蒼河見她這般擔心主子,忍不住提醒,“別太擔心,很快的。”

很快的?春見詫異的望向蒼河,脫口問道,“你說哪方麵很快的?”

蒼河被她問的一哽,臉色頓時漲得通紅。

見這個小護衛這般反應,春見眉頭皺成川字,心中忽然開始有點擔心小姐日後的生活了。

與此同時,白王已經到了內殿,身後跟著個宮婢,手中奉著大紅雕花托盤。

他走到尹宛麵前站定,宮婢便將托盤即時呈上。

白王執起托盤內的玉如意,挑著蓋頭一角輕輕一提,便將整個蓋頭都掀了開來,然後放回到托盤當中。

宮婢旋即端著托盤退出,合上殿門。

額前沒了遮擋,尹宛頓時感覺眼前一亮,積壓了一整日的熱意霎時消失幹淨。

不過方才緊張時鼻尖滲出的細汗與臉頰的緋紅卻不曾隨之消失,在燭光的輝映下反而顯得愈發明顯。

白王自是看在眼裏,也知道她很緊張,但他並不想去過問什麽。

態度一如既往的漠然。

他其實並不看好尹宛,因為在他心裏始終認為她那日當著皇上的麵接受賜婚是隻是為了報複太子。

恨即是愛,她心中十有八九還裝著魏循。

如此這般,還需要他費什麽唇舌,人家興許根本不需要。

“寬衣吧。”他張開雙臂,平視著紅色帳幔上的大紅喜字說道。

尹宛彼時正在想著待會兒是白王牽著她起來,還是她自己起來,冷不丁聽到一句‘寬衣’,叫她一下子懵了。

“寬......寬衣?”她仰起頭望著白王的下頜結舌道。

接了蓋頭之後便是寬衣嗎?嬤嬤好像不是這麽說的吧。

見她猶豫不動,白王再次複述,“給本王寬衣。”

第二遍的語氣不是很好,尹宛便是再惶惑也不敢繼續磨蹭。

她連忙站起來,靠近他。

不過在動手之前,她還是愣住了,想問問是自己記錯了還是怎麽的。

“殿下,記得嬤嬤說過揭過蓋頭之後是飲合衾酒,我們......是不是順序反了?”

按照順序來她還能拖一拖,直接寬衣那不是連心理準備的時間都不給她了?

白王知道她心裏裝著什麽小心思,也不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問道,“你會飲酒嗎?”

尹宛下意識搖頭,“不會。”

“你不會飲酒還喝什麽合衾酒?”白王毫不留情的說道,“這一環節便省了吧。”

大禮已成,這些細枝末節的流程不做也不會影響什麽。

倒是某些事得盡快做了,不然還打發不走那些個耳朵。

尹宛被他一句話懟的啞口無言,本來還有些理直氣壯的,這下可好了,不僅理丟了,壯也沒了。

她隻好戰戰兢兢地伸手去碰白王的腰封。

好在之前在府裏見過兄長的腰封長什麽樣子,也知道搭扣位於何處,看也未看,便往白王右邊腰側摸去。

可不知怎得,手伸過去卻沒摸到搭扣。

以為是那搭扣還在後麵一點呢,她便輕輕撥開白王的衣袖往裏麵探去。

但沒想到,手進入盲區找不準方向,在探過一顆玉石之時手指一不小心滑開,戳進了白王的腰封裏側。

指尖瞬間便感覺到了一絲熱意,她嚇得忙將手縮了回來。

“殿,殿下,我不是故意的。”尹宛低著頭掐著罪魁禍首小聲解釋。

白王有些不耐,低頭看了她一眼,沉聲問道,“嬤嬤不是教過你了嗎?如何連寬衣都不會?”

這話倒是問到了點子上,尹宛耳朵頓時便尷尬的燒了起來。

她有些心虛的回道,“是教了,但我方才太過緊張,才會手腳不聽使喚的。”

其實這幾日她心情一直不大好,嬤嬤說過什麽根本沒心思去聽。

白王怔了怔,一時竟不知要說些什麽。

他盯著她緋紅的耳朵看了好半晌,直看到那緋色漸淡才道,“搭扣在左側,你在右側如何能尋到?”

居然是在左側嗎?尹宛頓時尷尬的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埋住自己。

她哪裏能知道白王的腰封同她哥哥的腰封不同啊,還以為所有男子的習慣都一樣呢。

“多謝殿下提醒,那我再試一次吧。”尹宛低著頭紅著臉往左側挪了一步,準備伸手再去碰腰封。

但沒想到白王直接拒絕了她。

“行了,不用了。”他指了指床榻,示意尹宛過去,“去躺著吧,直接開始。”

尹宛頓時愕然,怎麽就直接開始了?

她啊了一聲,僵在原地不敢動彈。

“怎麽?你不願意?”見她這般反應,白王停下了手中解腰封的動作,“不願意你是可以直說的。”

還可以直說?尹宛有些受寵若驚,忽然感覺這冷漠的白王還是有那麽點人情味兒在的。

既然他這般說了,那她可不能辜負他的心意。

“殿下,我也不是不願意,隻是還沒準備好,請問可不可以晚些時候再行這圓房之事?”尹宛眼巴巴的望著白王。

其實她挺想說不願意的,但是對麵的人可是王爺,區區一介臣女哪裏能這般大膽放肆。

隻能委婉的表達心中所想了。

本以為按照常理白王會答應她的請求,可沒想到他竟然又拒絕了,“不可以。”

他不僅拒絕,還給了她一記重錘,指著榻上那塊元帕反問道,“難道王妃明日想給皇後娘娘交白卷嗎?”

尹宛不明所以,懵懂的回頭去看他指的方向,赫然看見一塊白慘慘的帕子橫在床榻中間。

她才反應過來,這玩意兒原來是有用處的。

還以為是怕她衣裳落了灰塵坐在上麵弄髒了喜床才放的呢。

尹宛心中實在懊惱,後悔自己不聽講,連這白帕之事都不知道。

“殿下,這個元帕明日必須要呈上去給皇後娘娘看嗎?”她小心翼翼問道,企圖從白王口中聽到點其它的東西。

白王有些無語,心道她還當真不將這婚事當一回事。

“必須要呈。”他道,“若你實在不願,那便不用管它。”

尹宛很明顯感覺他語氣有些不對勁,但她還是忍不住想要問到底,“若是不呈,會有什麽後果?”

“你與本王一同受罰,或是你被人指出婚前失貞,名聲就此一片狼藉。”白王冷冷說道。

尹宛腦袋頓時一嗡,耳邊猶如驚雷乍起。

竟然這般嚴重嗎?

“殿下,我不想交白卷,我這就去好好躺著。”她再也不敢拖延,忙褪去鞋襪在榻上躺好。

比起被皇後狠狠懲罰,或是壞了名聲,她寧願與白王圓房。

白王不再說話,兀自解開腰封放在木施上,也跟著褪鞋襪上榻。

他一壓下來,尹宛心中便又開始慌張起來,心口宛如小鹿一般橫衝直撞。

既決定圓房那便不要再扭扭捏捏,她不斷的告訴自己一定要克服恐懼。

隻要順著他,讓事情成了才好交差。

她一麵做著深呼吸,一麵試著放鬆身心去接納白王。

可沒想到在看到那張十分俊秀的臉逐漸朝自己逼近時,她一慌還是沒忍住將臉往旁邊一扭,躲開了。

白王倒也不怒,隻輕輕捏住她下頜,將人轉過來對著自己,低聲說道,“躲什麽?怕本王吃了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