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
他冷冷看了她一眼, 將書挪過來擋住麵前的女人。
尹宛看不到他,忙朝右邊挪了挪,可沒想到, 剛剛看到白王的臉,立馬就被他用書擋住了視線。
尹宛隻好又再往左邊挪了挪,想不到結果還是一樣。
最後實在沒法,她隻好伸手過去,一把抓住白王手裏的書, 強迫他看著自己。
“殿下, 昨夜到底發生什麽了, 你倒是說啊?”
白王幾乎是再瞬間便站了起來, 將書扯過來合上, 啪的一聲扔在案中。
“尹宛, 你太放肆了!與其在這裏計較一些無聊的東西, 你還不如趕緊去辦你該辦的事!”
尹宛被他嚇得一個激靈,身子猛地抖了抖。
見他目光森然的看著自己, 忽然覺得胸口像是被什麽壓迫著一般十分不暢。
她抬手輕輕拍了拍胸口, 給自己順了口氣,緩了緩道,“殿下, 你既然這般生氣定是我做了什麽不該做的,我在這裏向你道歉, 還請你莫要生氣。”
“還有,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醉酒後會發酒瘋, 我不是故意的。”
除了發酒瘋, 尹宛是真的想不到別的什麽了。
發酒瘋?她還好意思說是發酒瘋,白王怒火中天的俯視著麵前的女人。
她那哪是發酒瘋, 分明是酒後吐真言。
勾著他欲行夫妻之事,卻口口聲聲喚著別的男人的名字,這換成任何一個人都是不可能接受的。
“出去,往後不準再踏入書房一步。”白王冷冷命令道。
他在趕她出去?往後都不要她來了?
尹宛忽然感覺很絕望,不明白自己做那些都是為了他,他怎麽就不領情。
問他,他又不肯告訴她實情。
就連昨晚上發生了什麽事她都不知道,下人們也沒有一個是知情的。
看他這樣子,那件事情肯定也是沒戲的。
尹宛心裏一急,就忍不住紅了眼,淚水吧嗒一聲落了下來。
太難了,真的是太難了。
她就這麽站在白王麵前掉金豆子,也不顧什麽禮數不禮數的了。
白王見她這樣隻覺得腦袋生疼。
他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稍稍緩了語氣對她說道,“那些事你也別問也別想了,回去歇著吧,將後宅之事盡快處置好。”
“本王政務繁忙,並不想看見後宅一團糟。”
尹宛抬起頭看著他,吸了吸鼻子,想說些什麽卻又感覺說不出口,心裏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般。
隻好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動。
見她還不出去,白王便再次冷了臉,“還愣著做什麽,出去。”
尹宛又被嚇了一跳,身子抖得跟篩糠似的。
見他臉色比先前還要可怕,再不敢繼續糾纏,連忙行了禮出去了。
回到寢房,歇了好一會兒,心情才徹底平複過來。
不過心情是相當的鬱悶。
她趴在支摘窗前,望著院子裏的草木發呆。
春見怕她凍著,將炭盆裏的銀絲碳添了些,很快,火便燒的更旺了。
屋子裏暖烘烘的,一絲冷氣也無。
再將灌滿熱水的湯婆子塞到主子手裏,又給她將毛裘披風緊了緊。
主子心裏難受她也挺難受的。
在尹宛後頭站了一會兒,春見才忍不住說道,“小姐,自從從書房回來你都一直悶悶不樂的,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這樣一直悶著久了怕是會傷到身子。”
尹宛動也沒動,仍舊眼神空洞的看著外頭。
春見歎了口氣,又道,“要不這樣,明日小姐再去尋殿下試試?眼下殿下正在氣頭上,肯定說什麽都沒用,但明日興許就不一樣了呢。”
說到這裏,尹宛才動了動身子,回頭看著她,一張小臉兒被風吹的紅通通的。
“有用麽,他會告訴我嗎?”
好不容易哄的小姐肯說話,春見定是不敢說實話,忙點點頭斬釘截鐵的回道,“會的,一定會的,小姐可是殿下的王妃呢,他不對你說對誰說啊。”
反正明日試試去,說不一定白王消氣了,什麽都解決了。
昨日夜裏抱著王妃出來時,她可是親眼看見殿下將人緊緊的抱在懷裏不肯撒手呢。
若是不在意,那她肯定不相信。
隻要他對小姐有一點,哪怕是一點點的上心,就不會一直冷著。
想著想著,她就開始發起呆來。
“你說的有些道理。”尹宛沉吟片刻,說道,“但他說不讓我再去書房,那我去了豈不是又會惹他不快?”
說完,她便等著春見,想聽她給些實質性的建議。
卻沒想到她竟沒有回答她,反而不知道在想寫什麽,眼神十分迷離。
“春見,你再想什麽呢,想的這般入迷?”尹宛問道。
春見連忙回過神來,“我,我在想昨夜之事。”
“昨夜之事?”尹宛詫異道,“昨夜還有什麽事嗎?你不是都說完了?”
醒來之後她便問過了,春見說是醉酒之後便看見殿下將她抱著回房安歇。
沒過多久,他人就被氣的拂袖離去。
難道還有旁的什麽嗎?
春見有些尷尬,心說自己怎麽一下子說漏了嘴,真是恨不得給自己幾巴掌。
“也不是......”她道,“昨天晚上......”
支支吾吾的半天都沒說清楚,尹宛急了,一下子站起來盯著她,“快說,你還瞞我什麽了?”
春見嚇得連忙跪下來請罪,“小姐,我不是故意不說的,我是怕你尷尬才沒說,我對不起小姐。”
“行了,別扯什麽對不起對不起的,趕緊說吧。”尹宛催道。
春見隻好將昨夜沒說的都說了出來,“其實昨夜殿下抱著小姐從書房出來的時候臉頰兩邊都有吻痕的,我與蒼河都以為小姐要與殿下圓房,但沒想到還沒到一刻鍾,殿下便負氣出來了。”
“我與蒼河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到底是怎麽了,覺得事情根本不該是這個走向。”
“什麽?吻痕?”尹宛驚道,“誰幹的,我嗎?”
春見撇嘴點點頭,“除了小姐,那可找不出第二人。”
府中先前負責灑掃的丫鬟仆從們都被遣散了,現在隻剩下後廚的房媽媽,以及她這個新來的丫鬟。
房媽媽都快做祖母的人了,她是小姐的貼身丫鬟,肯定不可能是她們。
唯一的人選那可不就是小姐了。
得知這個消息,尹宛簡直猶如晴天聞炸雷,轟隆隆的將她雷的外焦裏嫩。
她到底都做了些什麽啊?
不是說好湊到他身邊與他談條件,隻要他答應她的要求,她便願意接受他的以身相許嗎?
這合該是他主動才是,她怎麽會去主動親人家。
在她骨子裏其實是拒絕的,隻是迫不得已才那樣。
怪不得魏衡要發那般大的脾氣呢!
肯定是他要對她這樣那樣的時候,身體本能的反應讓她在醉酒中拒絕了他,他才生氣的。
試想,哪一個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女人把他惹得□□焚身,最後又給他啪的一下潑了瓢冷水,將人淋的透心涼,他還能好言好語的?
恐怕天下間都找不出來第二個。
這回真是辱了他的自尊心,將人得罪狠了啊。
尹宛懊惱的往凳子上一坐,趴在窗台上就開始用拳頭捶打窗沿。
嚇得春見連忙握住她的手阻止,“小姐,你可千萬不要這樣,待會兒手都要捶破了。”
“你看手一破就得找雲大夫來包紮,他若是問起緣由,那得多尷尬啊。”
這也不能,那也不能,真是煩悶啊。
尹宛隻好將手收了回來,往椅背裏一窩生悶氣。
心想昨晚要是沒喝那盞酒就好了,真是喝酒誤事。
說不定清醒著與他談,那件事都已經辦成了。
得了,就先那樣吧。
反正現在知道實情,並不是犯了天大的錯誤,一切都還好說。
春見說的對,說不定明日他便消氣了,到時再去找他也不遲。
“行了,你先去忙自己的事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尹宛合上眼將頭靠在椅子上,朝春見無力地揮了揮手。
“是,那小姐有事便喚我,我就在院子裏。”
春見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屋子裏很快便安靜下來,尹宛換了個姿勢將身子側靠在椅背上窩著,在她的角度裏,正好可以看見外頭黑沉沉的天空。
看來是真的要下雪了。
她其實最喜歡雪天,喜歡第二日醒來聽到下人歡喜的跑進來對她說,“小姐,下雪啦!快出來看看,白茫茫的一片可美了。”
每當這個時候,她都要穿上軟襖去雪地裏踩上幾圈,等著身上積滿一層薄雪之後在輕輕一蹦,讓它們簌簌落下。
這個時候,她都會笑著說,“呀,我也是個會下雪的人啦!”
她還喜歡將支摘窗都洞開,讓人燒上滿滿一盆炭火,一邊烤火一邊吃些點心蜜餞看雪。
那種溫暖又恬靜的感覺簡直太美好了!
想到這裏,尹宛情緒才有了些緩和,迷茫悲切的眼神才又恢複明朗堅定。
她不能認輸的!
若是受到這點挫折就放棄,怎麽對得起衛國將軍之女這個身份。
父兄日日都在刀口上舔血都不曾放棄,她有什麽理由可放棄的。
隻有繼續硬著頭皮向前,做對的事情,清理掉麻煩,她才能安穩的在屋子裏邊烤火邊吃點心賞雪,在潔白無瑕的雪上留下腳印。
每一道雪印都需要腳踏實地才能完成,若想生活安穩,那也得一步一步腳踏實地才能做到。
想到這裏,尹宛心裏的委屈與難過已經徹底沒了。
她撐著把手站起來,將披風裹緊,走到外頭。
見春見正在給梅枝修剪枯葉,也跟了過去。
見她來,春見連忙將人往屋裏趕,“小姐,你怎麽出來了啊?外頭冷,快進去。”
“無礙。”尹宛接過春見手中包著紅綢的剪刀把手,說道,“我有事要你去做,去問問雲風,幫忙尋的丫鬟仆從有眉目了嗎?”
白王不是嫌她沒有盡到自己的本分嗎,那她便先將這件事情辦好,再去找他,他便找不出事情來擋她了吧。
春見應聲,“是小姐,我這便去,不過小姐你一個人要小心些,別被剪刀傷了手。”
春見出去後,尹宛很快便將剩餘的枯枝修剪完,收起竹筐裏的工具放進偏房。
出來的時候正巧春見回來了。
“怎麽樣了?”
“雲風大夫說明日便讓牙婆帶到府上相看,到時候他也來幫忙把把關,他怕小姐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被人騙。”
人生地不熟?尹宛愣了愣,“他不也是人生地不熟嗎?如何這般說。”
春見往外跑的次數多,也喜歡打聽事情,等雲風處理好手頭的病人之時,她已經同店鋪的活計搭上話了。
夥計告訴她,彭城街的柳家醫館是分店,已經開了有幾年了。
他們的東家就是柳公子,他也不常來,基本上是一年才會來一次,今年比較特別,來了有三次了。
每回都在這邊待上一兩個月,對凜州城已經十分熟悉。
還不止這個,連那日夜裏去赴宴的福祿樓都是他的產業。
將這些事情告訴尹宛後,尹宛大吃一驚。
“他竟然這麽有錢嗎?”
怪不得那麽大手筆送她大晉獨一無二的夜明珠,還說那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
敢情家大業大,那個隻是九牛一毛。
“等等。”尹宛像是發現了什麽,疑道,“那那晚在福祿樓聚會,他豈不是也在?”
春見搖頭,“不應該吧,那日我去醫館尋柳大夫的時候,明明聽說他去給人看診了,要很晚才會回來的。”
這麽說,好像也有點道理。
不過尹宛總覺得有點奇怪。
為什麽那晚她假裝暈倒,幾個州官推舉他過來看診,他來的那麽快。
就好像專程等在附近,一請便直接奔目的地來似的。
想了想,她又覺得不可能是這樣。
雲風與她就隻是單純的舊識,連好友其實都不算,充其量就是個半熟的陌生人。
他怎會提前探好她的行蹤等在附近,還恰好知道她需要大夫來看診。
這想法實在過於荒唐。
尹宛使勁兒搖搖頭,將這個奇怪的念頭甩了出去。
然後,接受了另一個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