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
這東西對她可謂是十分重要的。
怕掉在地上給弄髒了影響使用,於是趕緊轉頭去尋。
卻發現那草膏像是在替她回應一般,骨碌碌的滾去了白王那邊。
與他的墨色皂靴輕輕碰了個頭,然後打了幾個圈優雅的停下。
尹宛盯著那藥膏眉頭深深皺著,心裏直犯嘀咕。
怎麽雲風那麽喜歡圓圓的東西,藥膏要用圓罐罐裝,送的禮物也是圓溜溜的。
掉在地上還能自己找方向跑呢!
本來還想借塗藥膏糊弄白王一番,這下可好,直接給架到火上烤。
被小東西磕著腳,白王垂目看了一眼,就見著赤色雕花藥罐裏的東西撒了些出來。
於是抬目看向尹宛,見她坐著不動如山,便打趣道,“王妃,你不是總雲風長雲風短的嗎,怎麽這會兒他送的藥膏灑了都不過來撿?”
“難道......”他頓了頓,“你是在害怕本王?”
尹宛都恨不得掐掐自己的人中,防止被他氣暈過去。
瞧瞧,這說的什麽話呢。
什麽叫她總是雲風長雲風短的,她何時這樣過了?
還不是怕他叫自己過去更衣嗎。
大晚上說這事不就是要她......做那什麽。
她不由又犯嘀咕,魏衡啊魏衡,你如何那般有精神?
連續奔波數日,今晚又折騰的快半宿,怎麽你就不覺得累。
想著,她便問出了口,“殿下,連續奔波數日,你不覺得累嗎?”
“累?”白王嗤笑一聲,忽然反問,“本王正值血氣方剛的年歲,王妃你覺得本王累不累?”
“......”
尹宛一時竟無言以對。
是,魏衡你是血氣方剛,什麽都不怕。
筆挺著身子生生坐了十幾日坐到凜州,將你王爺的高貴姿態發揮到極致,也從不喊一聲累。
可是我不一樣啊,我怕你啊。
我若是同你這般,怕是還沒到凜州腰就要斷了。
尹宛坐在椅子上不肯過去,勉強擠出一個笑臉,“殿下你有所不知,我不如你這般強壯,我可累著呢,現在更是手都抬不起來了。”
“不然我讓蒼河進來給殿下更衣,殿下你看如何?”
白王頓時臉色一沉,心想這人心到底是什麽做的。
在外人麵前上躥下跳的好不歡快,怎麽讓她給自己更衣就這麽多借口。
他不由怒道,“王妃好大膽,身為人妻連給夫君更衣這種最基本的本分都做不到嗎?”
一句身為人妻,又將尹宛弄得啞口無言。
這回是真的啞口無言。
給夫君更衣,陪他睡覺,確實是她的本分,但她真的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啊。
眼見著人都發脾氣了,尹宛尋思著再不去怕是不行。
於是起身過去,順手將他腳下的膏藥撿起來放在一旁桌上。
白王明顯有些得意,不過他喜怒向來不浮於表麵,看上去還是冷冰冰的。
板著臉瞥了一眼尹宛,見她已經將東西放好站直,於是張開手臂,等著她給自己更衣。
尹宛隻好咬牙硬著頭皮上手。
手指摸到搭扣的時候,就聽到上頭那人幽幽問道,“你與雲風,當真隻是舊友那般?”
尹宛有些莫名,心說不是舊友那還能是什麽。
可巧著一張嘴巴拉巴拉的瞎說八道。
她抬起頭看上去,不甘示弱的問道,“殿下,你今日這般奇怪,是不是真的吃醋了?”
如此頻繁的打聽雲風,肯定有蹊蹺。
白王被她問的一哽。
心道這人當真是大晉最會幻想的第一人,見風就是雨,聽他多問一句就說吃醋。
吃什麽醋,渾說。
他怎會吃那雲風的醋,活了十幾年,都不知道吃醋是什麽感覺呢。
白王垂目看著尹宛,讓她看他的眼神自行體會。
尹宛不慣被人這般盯著,才短短片刻,臉頰就被盯著開始發燙。
到最後,竟紅的如同那蒸熟的螃蟹似的。
原來她這樣也會臉紅,倒是給他抓住了要點。
白王饒有興致的盯著尹宛的臉頰,反將一軍,“王妃,那你看著本王時臉這般紅,是不是又害羞了?”
“......害羞???”尹宛滿臉詫色的看像他,腹誹道,可真有你的。
怕再被他譏笑,她連忙捂住臉,隻露出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
“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但是我有一個條件,殿下得先回答我的問題。因為我早在福祿樓就問了,凡事總得有個先來後到不是?”
白王看著她,神情微動,這女人居然都開始同他講條件了?
膽子越發大了。
他收回胳膊,在塌邊坐下,看著還捂著臉的人,懶懶說道,“王妃想多了,本王從未吃過醋。”
從未?
尹宛忽然鬆開手,反駁道,“那殿下見到雲風送我夜明珠時一心要我還給人家,那不是吃醋是什麽?”
先前兒在畫本子裏看的吃醋明明就是這麽寫的。
聽她扯這種牽強的理由,白王就覺得可笑。
要她將珠子還給人家便是吃醋,未免想象力太過豐富了些。
他這般做當然有自己的理由,不過尹宛這憨憨肯定不可能領悟的到。
那他便免為其難的解釋一下,“本王讓你還珠是因為你與雲風隻是病人與大夫的關係,你不知他底細,不能貿然收受禮物。”
尹宛很想反駁。
卻又聽白王繼續說道,“你與他根本不相熟,萬一他善良的皮囊下藏著顆狠辣之心呢......所以,你以後與他保持距離。”
說著說著,倒像是開始命令起她來了,尹宛心中就有些不悅。
他如何能這般揣測雲風,人家對她可是極好的。
倒是他,行為不正,當堂收陌生人的禮,還臉不紅心不跳。
他才是那個真正要被訓誡的對象吧。
尹宛一生氣就把恐懼甩到了九霄雲外,鼓著腮幫子盯著白王說道,“殿下,你才是應該要好好檢討一下你自己。”
“你口口聲聲說我與雲風不熟不該收禮,可他同我確實認識數日,早就是朋友了。而你呢,與那些州官才打第一個照麵就開始收禮,還不願意還回去,你說到底誰最不該。”
“連我都能想到他們沒安什麽好心,殿下你不可能不知吧。”
白王沒想到自己隨口這麽一說就惹到了尹宛,心裏開始煩躁起來。
這女人是在為他著想,他都明白,可他並不需要。
“這是兩碼事。”他摩挲著衣袖上的暗紋,語氣開始變冷,“本王是不是說過讓你不要插手本王的事,你都將本王的話當做耳旁風嗎?膽子肥了是不是?”
都這般苦口婆心的勸解,魏衡還是冥頑不寧,尹宛隻覺心痛。
她忽然就在想,是不是自己這樣硬翹翹的勸他言辭顯得太過激烈,他有反骨聽不進去?
要不然,來軟的試試。
醞釀了片刻,她也在塌邊坐下,直勾勾的看著對麵的男人。
臉上還是紅通通的,可愛的讓人想用手捏。
說實話,同白王坐在一起還是挺有壓力的,尹宛不太喜歡。
但是,為了他的安危,她還是豁出去了。
“殿下。”尹宛軟軟的喚了一聲,一雙眸子濕漉漉的倒映著白王,“我真的真的是為了你好。”
“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做什麽事應該要多方麵考慮的。我知道殿下從前過的不好,也沒得到過什麽好東西,但這不能成為收取賄賂的理由。”
“若是殿下想要許多銀錢傍身才有安全感,那我願意用嫁妝去外頭置辦些鋪子和田產,再費些心思去鑽研賺錢之事,以此來彌補殿下從前缺失的東西。”
一番話說的動聽的很,白王靜靜看著她,沒有說話,麵色倒是有些變化。
尹宛繼續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你別看我細胳膊細腿的好像風一吹就倒,其實我骨子裏可有勁兒了,我相信努力些能做到的。”
說到此處,尹宛已經感覺自己的想法並不單純的是為了勸他,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憧憬。
其實成婚前,逼著自己接受來凜州安家時,尹宛想過來這裏後找些事做打發時間的。
她自由自在慣了,做不得悶在籠中的嬌雀。
帶著溫度的話闖進耳裏,讓白王冷冽的心仿佛融了一絲。
他看著尹宛,神色十分複雜,有探究,有感動,也有不可置信。
善良、與人著想、有正義,這種詞他從來都不覺得能與尹宛聯係上。
但今日頭一回,他竟覺得她好像有那麽點點擔得起。
“你是真心這樣想的嗎?”他問。
尹宛重重點頭,“嗯!我真的是這麽想的,天地可鑒。”
說著便開始舉手起誓,證明自己沒說謊。
她是認真的......
白王忽然沉默了。
見他這般,尹宛以為自己說的還不夠,於是又立刻補了幾句。
“殿下,我爹爹自小便與我說,不論身份貴賤,都應行得正坐得端。”
“賄賂也罷,權勢也罷,屬於自己的才能要,不屬於自己的拿了便算是搶,這是十分不道德的一種行為。”
話裏其實不僅僅是在說白王,收賄是說的他,但是權勢卻不是說他的。
實則是在內涵太子。
他想騙她來奪取尹家兵權這事尹宛能記恨一輩子。
尹家三十萬大軍也不是大水打來的,是父親母親從少時起用拳頭與交心換來的。
太子知道這些人都是什麽情況嗎,知道人家衛國作戰失去過多少嗎,知道他們受過多少傷留過多少疤嗎。
他都不知道,他也沒有體恤下屬的心。
這樣的人若是成為天子,將是大晉的劫難。
不過這些她都不能告訴白王,隻能在自己心裏想想。
畢竟白王與太子總歸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
若她在這裏說他的壞話,白王若告知太子,那她還有命活嗎。
就算是夫妻又怎麽樣,多的是大難臨頭各自飛。
更何況他們是硬生生被綁在一起的夫妻,連半分感情都沒有。
本以為這番話能一擊即中白王的心,讓他當即便能同意自己的請求呢。
可沒料到,他竟一個字都沒說,忽然起身將她按在了榻上。